第一章 初見

第一章 初見

今夜無月,黑暗籠罩着整片山林,臨近深秋,風中的寒意肆意的席捲着大地,似乎在告訴萬物,最難熬的冬季,即將來臨。

在這深沉的黑暗之中,唯有山腰間的一間破爛的小廟中有陣陣火光不時的傳遞出來,小廟不大,木製廟門只剩半邊,在風中微微搖晃,而小廟最重要的神像,也只剩下下半截身子,讓人看不出這裏祭拜的到底是哪位仙佛。

“大哥,這裏離清州不知道有多遠,到處都是兵慌馬亂的,我們還帶個傻子趕路,還不如趁次機會,把他撇了,我們自去逍遙多好”

說話的是一位黑臉大漢,半身穿着一件破舊的牛皮皮甲,打着綁腿,後背背着一把木製長弓,留着絡腮鬍。看起來面相有些兇惡,正盤腿坐在火堆旁啃着麵餅。

“老二,休要胡說,二少爺雖然痴傻,但他畢竟是少爺,要不是五年前老爺收留我們兄弟倆,恐怕我們早就死在了茫盪山了,人要是不懂的恩義,與畜生有什麼區別,就算你我兄弟都死了,也要把二少爺送到清州去”

火堆旁另外一名男子說到,兩人打扮都差不多,但老大身子卻並不如老二粗壯,但亦顯得十分精壯,此刻正坐在火堆旁,用一塊棉布擦拭着橫在膝蓋上的精鐵長刀。聽到老二的話語后,便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隨後便有了那句話。

“嘿嘿,哥哥不要生氣,我也就說說,老爺這幾年對你我兄弟也是極好的了,自然不會有其他想法”

他們不知道的是,火堆另一側躺在乾草堆上的他們的二少爺,此刻已經醒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了,此刻那二少爺雙眼緊閉,表情卻有些怪異,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笑。

“你們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我已經穿越了”

躺在這乾草堆上的已經不是那倒霉的二少爺了,李寒穿越到這具身體上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但卻沒法控制這具身體,只能躺着融合那洶湧而來,龐大的,但又無序的記憶。

原本幾個小時前,李寒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平靜的等待着死亡的來臨,卻沒想到還能有第二世可以活。

風華正茂,未來可期,原本李寒的生活愜意,舒適,特別是還交了一個美貌的女友,但卻在二十五歲那天,公司體檢,竟然查出了李寒患有漸凍症,然後,李寒立刻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女友瞬間消失不見,那優渥的工作也跟他毫無關係。

李寒這漸凍症病情發展的特別快,沒兩年,李寒已經變得生活不能自理了,終日只能躺在病床上,簡直生不如死。

這具身體原名叫張凌,彬州厲川府茫盪鎮人士,張凌家境不錯,張家是茫盪鎮上最大的世家,鎮上六成的田地都是張家所有。

就這樣一個家族,卻要跑掉田地,舉家遷移,投奔遠在清州的張凌的姑姑,張凌父親的親妹妹那裏。

這也是無賴之舉,大乾帝國得國四百餘年,現在已經到了王朝崩塌的末期,自從十年前,五歲幼帝即位,進而引發六王叛亂,消耗了這個老大帝國的最後一絲元氣,隨後便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各州各府擁兵自立,相互征伐,皇命竟然出不了帝都。

而彬,寧,安新,三州已經大旱三年,江河斷流,田地顆粒無收,除了府城重鎮以外,到處都是饑民聚集,百姓異子而食,盜匪橫行無忌。那茫盪鎮隨時都有被流民攻破的危險,所以張凌的父親才不得不舉家遷移。

但遷移車隊還沒行進幾日,才剛剛進入連莫府境內,便遇到了大股流賊,隊伍立刻被衝散,而劉復和劉剛兩兄弟剛好在張凌旁邊,便拉着張凌向一旁的山林里逃去。

而張凌也是倒霉,本來小時候聰慧異常,但沒想到八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后就變得十分痴傻,張凌的父親四處尋醫問診,但卻毫無辦法,也只能放棄。

時間推移,這張凌一直不見好,但身體和力氣卻與日具增,頗有些天生神力的樣子,所以便博得了一個傻大個的稱號,這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逃跑路上,這張凌一個腳滑,頭部重重摔在一塊石頭上,立刻陷入了昏迷,劉氏兄弟不得已只能找了這間破廟安頓下來,等待張凌蘇醒,卻沒想到這張凌一命嗚呼了,便宜了魂穿而來的李寒。

李寒試着抬了抬手,發現自己能夠控制身體了,立刻大喜過望,而且這具身體充滿力量,卻是比前世好得不知道太多了。

“從這一刻起,再沒有李寒了,我就是張凌,唯一的張凌”

“公子終於醒了,感覺這麼樣,讓我兄弟二人好是擔心”劉複發現張凌醒了后,立刻來到張凌身邊,輕聲問道。

“感覺很好,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躺的有些久了,身子有些不停使喚”張凌微笑的回答道。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回答,卻讓劉復直接楞在當場。

“有吃的嗎,卻有些餓了”張凌看他沒有反應,便問道。

“有,有,烤了些麵餅”劉復看着站起來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張凌,這才回過神來。

劉復趕緊在火堆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塊麵餅,隨後想了想,又取下一塊,然後遞給了已經盤腿坐下的張凌。

張凌接過麵餅立刻張嘴大嚼起來,這雖然叫麵餅,卻不是純白面做成的,顏色灰白,其中加了不少其他雜麵,口味確實不佳,還微微有些咯牙,但對於終日只能吃流食的人來說,卻也算的上是美味了。

看着大口大口吃着麵餅的張凌,劉復不知覺的咽了咽口水,隨即向同樣有些震驚的劉剛使了使顏色,那劉剛立刻領會。

“公子感覺可還爽利,這傷到頭部可得不是小事,如果有什麼問題請跟我們言語,還有那坡坎,需不需要我們兄弟去幫公子剷平了”

原來張凌雖然痴傻,卻脾氣十分不好,總是大喊大叫,遇到不滿之事,定然大發脾氣,有次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一牆壁,就飛要把那棟房子給拆了,不然就大吼大鬧,滿地打滾,最後是他父親叱喝,才安靜下來。

“我已經沒事了,你們應該很奇怪吧,今日也算幸運,醒來后,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真是十年混沌盲於世,今日方知我是我啊”

張凌放下麵餅站了起來。

“多謝兩位能夠在為難之際拚死相救,張凌在此謝過兩位”說罷,張凌便抱拳躬身行禮。

“不可,不可”劉復和劉剛立刻上前阻止了張凌。

“今日公子恢復如初,不再痴愚,真是天可憐見啊,我們兄弟倆在張府五年,家主待我們不薄,救公子卻是本分而已,公子哪能行此大禮啊,如果家主知道公子恢復聰慧,定然會十分高興”

劉復讀過幾年書,說話卻是十分有禮。

“哈,公子突然變聰明,定然是我們的功勞,要不是我們帶公子走那條路,公子豈能摔跤,又豈會不再痴傻,要是家主知道了,也不知道會這樣獎賞我們”

劉剛興奮的說道,恨不得立刻去找張凌的老爹領賞。

“二弟,休得胡說”劉復狠狠的瞪了他兩眼,劉剛只好不在開口,只是在那小聲嘟囔着什麼。

“呵呵,劉二哥確實說的實話,如果再次遇到父親,定然會為兩位請功的,對了,你們我父親他們現在的情況嗎”

張凌又坐下邊吃麵餅邊問道。

“昨日被衝散后,還有賊人追趕,我們兄弟倆只能帶着公子進入這山林,卻再沒有過家主他們的任何消息,不過公子放心,那流賊看似人多勢眾,但卻毫無章法,車隊守衛都是些老兵,護住家主的安全應該還是可以的。”

劉復其實自己心裏也沒有底,但嘴上還是安慰道。

“能否明日一早和我去遇襲的那處地方看看,現在那些賊人應該早就走光了”

“好,明日一早我就出發”劉復回答的很乾脆。

“嘿,要不是公子昏迷不醒,我們當天就想回那官道去,被追的像野狗一樣,想想就來氣”

劉剛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劉復一眼瞪回了肚子裏。

“今夜我們兄弟倆會輪流守夜,公子大病初癒,應當早些休息”

張凌沒有推辭,吃完麵餅后,又躺回了那乾草堆里。

“哎,看樣子這裏跟前世應該不是一個世界了,大乾帝國,還得國四百餘年,原來的歷史根本沒有這個國家,看來自己肚子裏那些歷史知識是完全用不上了,偏偏又是亂世”

張凌暗自嘆了口氣,要是盛世還好,自己用上前世的知識還可以做個富貴閑人,亂世的話,卻只能金戈鐵馬了。

。。。。。

第二天一大早,熾熱的陽光已經開始烘烤着大地了,原本該是滿的落葉的樹林,此刻卻大半都已經枯萎,就連林間的青草,都稀稀疏疏的,看着就像頭頂的賴子一樣。

“這該死的老天爺,昨晚不見雙月,原以為今日肯定要下雨,看看這大太陽,哪有一絲有雨的跡象”劉剛邊走邊擦拭着額頭的汗滴。

張凌三人一大早就出發了,劉氏兄弟都穿着皮甲,太陽直接炙烤,自然是燥熱非常,而張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衫,卻是異常舒適。

“咦,前面似乎有座村莊”李寒見前方山坡下隱約有房屋田地浮現,便開口問道。

“昨日倒是見過,那村子早已經廢棄了,因為太過顯眼,就沒在哪裏休息”

劉復此刻也滿頭是漢,不過看樣子早已經習慣,並沒有什麼影響。

“廢棄了,此地那處官道還有多遠”

“大概還需要走兩個時辰左右,這裏儘是山路,卻是不好走,公子要不要休息一會,可惜馬匹都丟失了,不然公子也不用如此辛苦。”

“無妨,我又不是那些文弱書生,看來需要加快腳步了”張凌越過劉復,大步的向前走去。

“嘿,公子這句話卻是對某家的胃口,大哥你也是太小心,公子那身板,比你我都壯,你何必如此言語”劉剛笑着說道。

“你懂個屁”劉復罵道。

“大哥,這世道,就憑你我兄弟的本是,在哪裏不是喝酒吃肉,你何必如此做派啊”劉剛這句話倒是十分小聲。

“哼,你以為這張家就這麼簡單,快跟上吧”

。。。

晌午,張凌三人終於來到了官道旁,說是官道,但常年無人維護,此刻卻已經破爛不堪,也只是比土路要強一點。

“你確定是這嗎,該不會走錯了吧”張凌看着眼前空無一物的官道發出了疑問。

“確實是這裏,你看地面還有不少乾枯的血跡,這裏多半有流民經過,那些流民如蝗蟲一般,什麼都要拿”劉復解釋道。

“那這這麼辦。這上面都沒有,也不知道父親他們到底怎麼樣了”張凌皺着眉頭,顯得有些急躁。

“誰在哪”旁邊的劉剛突然大吼一聲,遠處路邊的一座小土坡後面立刻跳出一個人影,快速的穿過官道,想要跑到對面。

“老二,給他一箭”

“好嘞”劉剛立刻彎弓搭箭,只能嗖的一聲,對面立刻想起了嚎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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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戈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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