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替天行道
做完了豆腐，黃懷信就回房休息了，他凌晨還要送黃鱔去市裡。
五妹黃玉蘭也開始打瞌睡了，賴氏就去哄他們睡覺去了。
這年代的人別說鄉下了，就是城裏也基本九點前睡覺的。就是家裏有收音機電視機，九點后也沒節目了，更何況到處都沒電呢。
“一諾，我方才想起來過兩天就是芒種了，你當真要去趕集？”賴氏返回到灶房問道。
建華村這一帶，盛行過二十四節氣，每年的6月5-7日是第九節氣的芒種，這段時間適合種莊稼。
月末是第十節氣的夏至，夏至后這段時間就要夏收，可以說芒種之後鄉下就開始農忙了。
“娘，我們家就不去上工了，有時間我去跟隊長大伯說吧！”黃一諾說道。
賴氏點點頭，“那你跟誰一起去啊？，你一個人去可不行！”
“娘，沒事的，這趟去鎮上也沒多少東西售賣，主要是這些豆腐和爹編織的簸箕，我一個人去也可以的！”黃一諾說道。
他撒謊了！明天去鎮上，除了賣豆腐，他還有一個大件的東西要賣呢！
只是，那個東西還沒搞到手！今晚肯定能搞到手的！
“二哥，明天我陪你一塊去鎮上趕集！”黃一舟道。
黃一諾點點頭，“好哇，前提是你得能爬得起來，天蒙蒙亮就得走！”
“我行的！”黃一舟道。
黃一諾笑着應了，隨即起身走到壓着豆腐的門板前。
打量了一番，“差不多了，可以揭了！”
將石頭和門板移開，揭開網布，白嫩細滑的豆腐，赫然於眾人眼前，還冒出絲絲熱氣和黃豆香味。
黃一諾拿起菜刀，都不需拿尺子丈量，手起刀落。整塊豆腐在他的刀下被分成一塊塊掌心大小。
“哇，二哥好厲害，每塊豆腐都一樣的大小！”黃一舟湊了過來，睜大了雙眼驚呼道。
他還伸出手來數着：“一塊，兩塊……八塊！二哥，一共是八塊豆腐！”
“算上先前喝的豆腐腦，這一斤黃豆能做出十塊豆腐來，每一塊的重量……”黃一諾話音頓了下，掂量着其中一塊。
“每塊重量應該是半斤，十塊就是五斤，那一斤黃豆能做出五斤豆腐！”
賴氏不是太懂，聽着黃一諾的話一愣一愣。
賴氏頭一次看到怎麼做的豆腐，一斤黃豆炒了，最多也就吃兩頓。可以做出這麼多豆腐，得吃好幾天吧！
黃一舟認真的聽着黃一諾說話，然後掰着手指頭算。
“二哥，黃豆多少錢一斤？豆腐能賣多少錢？要是這二者之間的差價不錯，往後就可以做豆腐掙錢了！”
黃一諾打了個響指，“好樣的，不愧是我弟，這商業頭腦可以啊！”
他轉而問母親黃豆的價錢。賴氏對此是毫不知情，這些年她嫁到老黃家，她的世界就是後院灶房豬圈雞窩，最多也就去菜園田地和村口的池塘。
去過最遠的地方還是成親那年，跟黃懷禮一起去過鎮上買了一身新衣裳，後面就再沒去過鎮上！
既然母親不知行情，只能到隔壁屋問老爹了，黃懷禮尋思了一下，“幾個月前我去鎮上，賣給糧站是一毛三一斤黃豆，糧站再賣出來是一毛六！”
黃一諾點點頭，思考了下說道：“我們做豆腐需要黃豆比較多，到時候去集市上一毛四收，或者在村裡收也行。”
“豆腐的話，就按着塊數來賣，每塊賣！兩斤黃豆能做十斤豆腐，
分成二十塊。每塊賣一毛錢，一舟，你算算，這一鍋豆腐能賺多少錢？”
黃一諾把這個算術題丟給了弟弟黃一舟。
黃一舟在那掰起了手指頭，片刻后，他眼睛一亮，“兩斤黃豆就是兩毛八。一鍋豆腐二十塊，每塊一毛錢，就是兩塊錢。一鍋豆腐能賺一塊七毛二！”
這又是一個暴利的買賣啊，賴氏和黃懷禮激動起來，剛要張口，黃一諾就抬手攔着他們。
他接着問黃一舟：“我們每天做兩鍋豆腐，你再算算，一個月下來能賺多少？”
“照着一個月三十天來算，我們能賣六十鍋豆腐，算下來純賺一百零三塊二毛！”
黃一舟激動的報出了這個數字，賴氏和黃懷禮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賴氏道：“一諾，這是真的嗎？娘沒聽錯吧？雖然賺得比收購黃鱔少，但是黃鱔終究不是無窮無盡的啊，一年也就幾個月捕撈期，做豆腐沒有這樣的限制，而且別人想做豆腐都沒配方，這可是獨家買賣啊！那我們家以後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黃一諾卻是笑着搖了搖頭，“娘，你的格局太小了，想像力可以再大一點！這幾天我們賺的錢換成糧食，足夠我們一家吃十年了。”
“啊？那一諾你是怎麼想的？”賴氏問。
黃一諾俯身將切好的豆腐撿到一隻木桶里，“娘，吃飽穿暖的願望我們已經實現。夏收后我和黃一舟就去讀書上學，家裏的買賣要請人來做，這樣大家去做自己的事情，也有人給我們源源不斷地賺錢啦。最後，爹的腿接上骨頭后，還要買到藥材才能治療，反正一切都在計劃中了。”
養豬，養牛，養雞鴨，蓋大瓦房……
總之，這日子的盼頭多了去了！
聽到兩個兒子都去上學，賴氏滿臉動容，看了眼黃一舟，又看了眼黃一諾，她激動得啜泣了一聲。
“一諾啊，攤上你這個兒子，真是我們一家人的福氣啊！”
黃一舟咬緊了唇，站在一旁，竟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小正太捏緊了拳頭，眸光在昏暗的屋裏異常的明亮！
“娘，豆腐撿好了，養在井水裏就行，我們都回屋歇息吧！”黃一諾招呼道。
“好，是該歇息了！”
回了自己的廂房，剛躺到床上，累了一天的賴氏就沉沉睡去了。
黃一諾卻睜着眼睛半點睡意都沒有。
直到晚上十點多，送黃鱔的人馬來到後院，黃一諾跟眾人寒暄了幾句，就把貨物搬到車上出發了。
這次是杆子叔的大兒子接替黃子恭拉一輛地排車，他叫黃一耀，今年十五歲，身材比他爹壯實不少。
送走了他們，這個時辰屬於上半夜，還沒過十二點。
估摸着整個村子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
嗯，是時候行動了。
黃一諾悄無聲息地去灶房，拿豆渣捏了一個餅子。
然後在剩下的那碗鵪鶉湯里，沾了一遍，滲透了鵪鶉肉的香味，才滿意的離開了院子。
夜色中，他的身形好像跟夜色混為了一體，徑直朝着李狗蛋家的方向奔襲而去。
黃一諾今夜的目標，就是要把那條黑虎惡犬搞到手！
那惡犬嗜血兇殘，欺凌弱小！狗仗人勢，還差點咬到他弟弟黃一舟！
黃一諾決定除暴安良，還建華村一個朗朗乾坤！
在夜色的掩護下，他悄無聲息摸到了李狗蛋家院牆外。
作為建華村排的上號的富戶，李屠戶家的屋舍院子，比大部分人家要好一些。
別人家的院牆，基本形同虛設。
又低又矮，站在外面都能把裏面看得一清二楚。
有的人家甚至是用籬笆和竹片隨便圍了一圈，籬笆門上搭着稻草，一點防禦作用都沒有。
眼前李屠戶家的院牆，就堅固得多了。
用土磚壘成一人高的院牆，外麵糊着黃泥巴。
照着黃一諾的身高，站在外面，踮着腳也只能看到院子裏的那棵老槐樹，以及老槐樹下面那一排青瓦屋頂。
李屠戶這幾年靠着殺豬，看來還真賺了幾個錢呢？
很好，那哥就更要殺富濟貧了！
目光微微一閃，黃一諾循着那邊牆根底下滑了過去，月光剛好照過來，只要李屠戶家有人出來起夜，就很容易被發現。
他很快就溜到了院牆的另一端，那裏月光照不到，老槐樹的陰影剛好還能罩住他。
剛在牆根的陰影下剎住身形，他猛一抬頭，發現一個身影朝這邊奔了過來。
那身影動作利落，兩人默契地都相中了這塊‘風水寶地’呢！
“一諾？”
“子恭堂哥，你來了？”
陰影里，兩人幾乎同時認出了對方。
黃子恭滿眼興奮。
黃一諾壓低聲問：“堂哥，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黃子恭面紅耳赤，皺緊了眉頭，有些支支吾吾。
黃一諾看了眼他，就沒再追問了。
畢竟是一個村的，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去偷別人家的狗，做這種事需要下很大決心的，畢竟不光彩啊！
要不是黃一諾找他的，打死也不來偷狗的。
“哈哈哈，我們這是為民除害啊，這是替天行道懂不懂，放輕鬆一點，一切有我呢！”
黃子恭愕然抬頭，只見黃一諾正滿臉激動，笑得眉眼彎彎。
“一諾，這不好吧？要是被人發現了……”
“嘿嘿，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打死不承認就行了！”黃一諾笑着眨了眨眼。
“啊？”
黃子恭驚得嘴巴張得大大的，都能塞進一隻雞蛋了。
黃一諾趕緊捂住他的嘴，眼睛骨碌碌轉了一下，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點聲，黑虎的狗耳朵靈着呢，被它聽到我們就白忙活啦！”
黃子恭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一雙眼睛寫滿了疑惑。
黑虎那麼彪悍，跟只小牛犢子似的，就算是他也是做了好幾手的準備。
黃一諾這小身板，咋整啊？
像是能看出了黃子恭的疑惑，黃一諾沖他神秘一笑，壓低聲道：“黑虎再彪悍也是個畜生，我再弱小，我可是人類啊，我可以用智商碾壓死它！”
智商是什麼？黃子恭不清楚，也沒聽說過。
不過現在，他滿腦子的思緒都移到了自己的嘴巴上。像是黃豆的氣味，又有點肉的鮮味。
他不知道黃一諾準備如何對付黑虎，難道是投毒？
黃一諾可沒心思去察覺他的異樣，他正豎起耳朵捕捉院子裏面的動靜。
確定黑虎並沒有被驚動到，他才緩緩收回了手。
黃子恭趕忙吐了幾口唾沫，嫌棄道：“你不會想投毒，將黑虎毒死吧？”
“想什麼呢？我能做這麼低級的事嗎？”黃一諾被嫌棄了，不悅道。
“那你怎麼弄？”黃子恭的眉頭皺在了一起，不解的問。
“還沒到時候，等下你就知道了！”他拍了拍黃子恭的肩膀，“你別著急，今晚我們倆聯手生擒黑虎，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黃子恭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四下，取下肩上的弓箭。
“一諾，要不你給我把風，我翻到牆頭上去，一箭射死它得了！”
“傻啊，這麼干會鬧大的，還不如投毒呢！”黃一諾趕緊拒絕道。
不管能不能射死黑虎，都會留下一攤血跡，這是主動給別人提供作案證據啊！
若是不能一箭斃命，更慘！那不就等於刻上名字，告訴別人這是黃子恭乾的嗎？村裡為數不多的獵人，就你會射箭，你自己心裏就沒點數？
你說你這麼干傻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