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高小武？光明神侍？
“孩子，你從哪裏來？”
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連鬍渣都沐浴着光芒的中年男人，用寬厚而溫暖的手掌扶起癱坐在地的高小武，語氣溫和地問道。
像是寧靜村莊的溫暖午後，頭髮花白的爺爺抱着最寵溺的孫女，指着晴空中的白雲問你看那朵雲像什麼一樣，充滿着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
一時間高小武連自己能聽懂對方提問這點都被下意識地忽略了。
高小武愣在原地，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閉嘴已是當下所能保有的最後倔強。
男人卻似乎並不在意，像母親為第一天參加工作的孩子整理儀容那樣，邊伸手為高小武撣去身上的灰塵，邊繼續開口。
“我是埃姆賽睿，普萊斯的一名傳教士。”說罷指了指身上的拖地的長袍，表示自己並沒有信口開河。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沒關係，不要着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來，坐，年輕人，坐下慢慢說。”
埃姆賽睿拉着高小武，讓他坐在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自己則從一眾書塔中挪來一座高度合適的，用手壓了壓，以一個隨意的姿態在高小武身側坐下。
高小武混亂了，他設想過無數個自己被賣后的悲慘下場，甚至直到剛才被斗篷人一腳踹翻時，還在絕望中思索着活命的可能性，但眼前這一幕，徹底超出了高小武的意料，完全沒有任何預案。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埃姆賽睿繼續開口接過話題。
“你似乎並不是維瑞塔的孩子，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擅自給你植入了一些小玩意兒。”
維瑞塔？聽着像是個地名...？等等，植入？晶片？聽到這裏，高小武臉色狂變，事情彷彿又回到了自己預想中的樣子，但下一刻，眼前男子又作出了一個讓他更加不能理解的舉動。
“植入它是為了我們能夠像現在這樣坐下心平氣和地交流，而現在，你理所當然地有選擇的權利。”埃姆賽睿將手掌貼向高小武的額頭，輕微的刺痛后，一枚小巧的晶片落在了他的掌心。
男子看了一眼一邊的斗篷人，用眼神示意——自打中年男子拉着高小武坐下，斗篷人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雖然無法看到表情，但高小武能感受到他的震驚。
應當讀懂了男子的的意思，斗篷中傳出幾句急促的話語，聲音明顯有些激動。
埃姆賽睿並沒有回答，而是詢問似地對高小武晃了晃手中的晶片。
這次高小武讀懂了，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男子笑了，再次伸手從高小武的額前拂過。
“你大可以放心，這小東西是光明神為了消除虔誠信徒間的隔閡，給予的恩賜，並沒有什麼副作用。”說罷揮手招來一邊的斗篷人，從他額間也取出一枚同樣的，展示過後又塞了回去。
看着眼前科技感滿滿的晶片，高小武腦海中不由得勾勒出一個賽博朋克風格，背生機械雙翼的神祇，內心一萬個槽不知從何吐起，但正如眼前自稱埃姆賽睿的男子所說，不管站在什麼角度考慮，即便晶片真的有什麼被隱瞞的風險，也是為了活下去無法拒絕的饋贈。
“海西奧剛才問我，就算你很特別，但完全可以用刑罰逼迫你就範，為什麼要，嗯，自降身段。”
“這沒什麼可隱瞞的海西奧，刑罰是光明神的信徒用來對付敵人的手段，而面對朋友，真誠永遠是最重要的品質。”
“可是...”
“海西奧，
黑市商販們的謹小慎微封閉了你的心靈，普萊斯的子民不管在任何環境中，都應該聆聽光明神的教誨。”見斗篷人海西奧還想爭辯什麼，男子開口打斷道。
“普萊斯和維瑞塔...是這座城的名字嗎？另外，你剛才說的....自降身段是指？”高小武有些摸不清眼前的情況，但思忖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埃姆賽睿聞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意，開口道：”抱歉抱歉，本以為海西奧太過粗魯，可能嚇到你了，但看起來你還是願意聽我嘮叨上那麼兩句的，我很高興。海西奧是個好孩子，希望你能原諒他的無理。”
“大人不可！”意識到埃姆賽睿想要做什麼的海西奧，惶恐地出聲阻止。
沒有理會海西奧的話語，男子平靜地再度起身，雙手交叉遮住眼睛，隨後向高小武鞠了一躬。
“替海西奧向你致上真誠的歉意。”
維持了一會兒躬身的動作，男子才重新坐回了那座書塔上。
“如你所見，我只是普萊斯城裏一名普通的傳教士，光明神的孩子不分高低貴賤，都情同手足。不過我確實教導過一些很出色的孩子，他們出於對我的尊敬，給我加上了不少讓我受之有愧的虛名。”
男子雖然這麼說著，但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些許。
“城裏的孩子們都叫我傳火者，傳火者-埃姆賽睿。”
“奧運會開幕式上舉着火炬跑的那些我就知道...但是，對不起我完全沒聽過你...”聽着埃姆賽睿顯然很是自得的自我介紹，高小武艱難地將嘴邊的槽憋了回去。
故意停頓了一會兒，見高小武並沒有露出自己期待中的震驚表情，埃姆賽睿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復如常，並跳過了這個話題。
“至於前一個問題...”男子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但還是開口簡略地作出了回答：“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就是維瑞塔帝國的普萊斯城。”
片刻的沉默，埃姆賽睿像是意識到自己的介紹太過於簡略，於是嘆了口氣，解釋道：“抱歉，想到了一些並不讓人愉快的事情。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借這個機會多說幾句，希望你不要嫌我啰嗦。”
見高小武沒有拒絕，埃姆賽睿繼續道：“普萊斯是維瑞塔帝國的北方邊關，年輕人，你覺得這座城市，如何？”
突入其來的提問讓高小武有些不知所措，但回憶起初見這座雄城的震撼，他思索片刻回答道：“堅不可摧。”
“並不意外的回答。”埃姆賽睿點點頭：“自維瑞塔帝國建立以來，來自四方的威脅從不曾有過一日的停歇，而普萊斯城也是自那時起，便開始在光明神的指引下，歷經數十任執政官的無私奉獻，一點一點發展至現如今的規模。毫不誇張地說，在維瑞塔五座邊關城市中，普萊斯稱得上是最不可能淪陷的不落要塞。”
埃姆賽睿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驕傲，但旋即又嘆了口氣：“但普萊斯並不如民眾想像中那般穩固，光明神的考驗再度降臨，北方那些嗜血的食人魔又將捲土重來，伊洛卡兩次起落間，已經有三座普萊斯周邊的城鎮遭到劫掠，數千光明神的子民淪為那些惡魔獠牙下的血食。”
說實話，除了驚訝於這個世界居然還有食人魔，以及好奇埃姆賽睿口中的伊洛卡是什麼以外，高小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從眼前男子繃緊的面部肌肉來看，他的情緒並不像語氣那樣平靜。
“東面的國度也從來不像他們表現得那樣平和，或許，不，一定早已蟄伏在暗中，伺機而動。民眾對光明神的信仰雖然依舊堅定，但這不是我們安枕而卧的理由。年輕人...”
埃姆賽睿將目光投向了高小武“你就是在這樣的時刻，來到了我的面前。”
“？？？？？”
你有病啊？雖然眼前這個男人的一言一行不可否認，確實極富感染力，但高小武還是被突然帶到自己身上的話題嚇了一跳，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聽起來，食人魔是挺嚇人的，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勢力也讓他回憶起了不少前世看過的諜戰片，說句實話，這個故事聽着倒是挺帶感的，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問眼前的男人要一把瓜子花生。但這些，跟我高小武有什麼關係？誰說穿越者一定要拯救世界來着，傳xiao都不帶你這麼搞的吧？
但埃姆賽睿接下來的話，卻讓高小武心下一驚。
“雖然你不願說明自己來自何方，但你體內流淌着光明神賜予的力量，這是不爭的事實。光明神的榮光並非一般人能夠承載的。能看得出，這股力量現在還很渺小，但隨着它的壯大，必將向你索取更多。”
男子注視着高小武，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聯想到自己彷彿永遠填不飽的肚子，高小武本能地信了七分。
“年輕人，能否告知你的名字？”
“高小武。”高小武想了想，覺得並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埃姆賽睿愣了愣，臉上閃過幾縷茫然，但仍然維持住了情緒的連貫性，他從書塔上起身，向高小武伸出了寬厚的手掌。
“我，維瑞塔聖庭傳教士，普萊斯次席執政官，傳火者埃姆賽睿，代表普萊斯，代表光明聖庭，向你發出邀請。年輕人，你是否願意加入普萊斯，成為光明神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