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從哪裏來

第5章 你從哪裏來

“卧...槽?”

距離的拉近,讓視野逐漸變得清晰,隱藏在風沙中的城市也揭開了面紗的一角,而僅僅是管中窺豹似的一眼,就讓饒是見慣了現代化城市鋼鐵森林的高小武,此時此刻也只能沒見識地在心中喊出放之四海皆準的誇讚。

有什麼東西好像在高小武心中“咵嚓”一聲支離破碎,作為21世紀公民在本土土著面前,雖為階下囚,但仍然頑固保有的最後一絲優越感蕩然無存。

一句詩莫名的從高小武貧瘠的文學知識儲備中脫穎而出,在顱內不斷刷屏。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高小武去過天門山,也曾震撼於自然之力的鬼斧神工,但眼前城池的雄偉,是與之截然不同的兩種奇觀。

這是一尊酣卧於兩座山體之間的巨城,一道數十米高的拱形城門連接着山與山之間數千米的間距。好像要將戈壁上吹來的風沙都無一遺漏地攔截在固若金湯的防線之外,城牆上依稀可見攢動的人影,雖然看不清面貌,但完全不影響他們展露無邊的蕭殺之氣。

城門后的深褐色山壁上,龐大的建築群分成南北兩側,緊密地安放在顯然是人工開鑿,底部鏤空的巨型平台上,錯落有致又高聳入雲的建築群,彷彿下一秒就會收起跪地的那隻膝蓋,舉起手中的長戟指向膽敢侵擾巨獸小憩的來敵。

南北兩側的平台間,是一道青翠的河谷,河谷上方架設着數根粗壯的橋樑,作為南北兩城的樞紐,一條涓流蛇行其間,突兀卻又自然地散發著勃勃生機,延伸至遠處目力所不能及的巍峨,像是血管一樣,為整座城池供給輸送着養分。

河岸兩側,規劃整齊的農田堪稱強迫症患者的福音,每隔一段距離又設有能夠攀登而上的階梯,把城市的上下兩部分串聯為一個整體。平台底部的空間內,此刻也有一些代表着行人的小黑點正頻繁地穿梭其中。

“這特么,是座城?”瞳孔地震的高小武連自己是什麼時候到的城門口都沒有察覺。

領隊的小白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輕車熟路地在包裹成鐵桶一樣的守城衛士處辦理完通行手續,又從袖中摸索出幾塊形似銅板的圓形錢幣遞到給了對方后,順利地帶着一行人穿過了目測有二十幾米長的門洞,進入了城中,隨後目的明確地,直奔平台底部的鏤空空間而去。

與此前身陷囹圄的小鎮截然不同,如果說小鎮是村頭的一家小賣部,這裏就是一線城市中心的大型商圈。

輔一入城,此起彼伏的吆喝歡笑爭吵慘叫低聲啜泣聲,混雜着奔跑敲擊演奏碰撞皮鞭抽打聲就如同促銷中超市開門瞬間的大爺大媽一樣,爭先恐後地鑽進高小武的耳中。

更多不曾想像過的種族與高小武一行人擦肩而過,離得近的,高小武甚至能從透進牢籠掠過他鼻尖的衣角,聞到對方身上難以描述的濃烈體味。

隊伍在人流中乘風破浪,大多數人對囚籠中的高小武二人只是偷來匆匆一瞥,連腳步都不曾停頓片刻,也有幾人似乎是想要上前與領頭的小白人搭話,但看了看隊伍行進的方向,最終又只是駐足觀望了一小會兒,不多時就又被人群淹沒。

小白人也好似沒看到一樣,目不斜視地操控着身下的馱獸,身子一搖一擺,不急不緩地朝着預定的方向勻速前進着。

隨着正式進入平台底部的鏤空空間,復又走了數十步,嘈雜的聲響逐漸收斂,周圍行人的數量也有了非常明顯的減少,

陽光照射巨大平台投射下的陰影,像是機場的VIP候機室隔音的大門一般,將裡外分割成兩個世界,拒絕着外界的喧鬧和升騰的熱氣。

本該黑暗一片的空間內部,被規劃成街道一般,整齊排列其中的一家家商鋪所點亮,如同一腳踏入了一口橫倒的巨井,唯有井口的天光勾連着外部紛雜的世界。

“這濃濃的商場既視感...進來要不要掃場所碼啊...”高小武抽空吐了個槽。

“井”里的商鋪是統一的方形結構,上下兩層,用石磚搭建,各家門口都立着燈柱,溫和的白光從燈柱頂端四散,驅散着門前的黑暗。

五人兩獸在小白人的帶領下,在商鋪群中七拐八繞地穿行着,囚籠里的高小武則睜大雙眼,像大觀園裏的劉姥姥一樣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商鋪群的結構高度類似前世的各類古鎮,高小武從店鋪內擺放的各式武器,皮草,以及其中散發出的香氣分辨出了武器店,皮具店和飯館,而更多的則是不知做什麼營生的建築。

受制於光線,高小武無法判斷上方的具體高度,但基於恐懼未知的本能,他總感覺頭頂的黑幕讓人心裏發毛。

不久,小白人發出一聲指令,座下的馱獸在一處商鋪門前停下了腳步,小白人翻身而下,將馱獸牽在門前的燈柱上,抬手以一種獨特的節奏扣響了商鋪的大門。

略過了片刻,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道全身上下被斗篷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人影從門內的幽暗中詭異的浮現,不帶一絲聲響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小白人與對方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后,兩人齊齊朝着囚籠走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條材質粗糲的斗篷在行進間逐漸與記憶中的某種顏色重合,高小武猛然回憶起了小時候第二次接種疫苗時,被一身白衣支配的恐懼,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少許,而一旁因太像立碑,已經被他習慣性地當成背景板的角蜥頭,此時也微不可查地稍稍挪了挪位置,顯得有些不安。

...

“嘶...說插就插,身體還一點準備都沒有,就用這麼硬的東西捅進來,這幫人下手還真狠啊...”高小武咂咂嘴,回味着方才斗篷人見面就是一個腎擊,一劍捅穿腰子時,腰腹間那種剎那冰冷后如火灼般的感覺,仍然心有餘悸。

身側此刻才返上來的陣陣輕微幻痛,讓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揉,但一想到身後站着的始作俑者,又果斷地摒棄了這個想法。

斗篷人以不講武德的方式驗明正身之後,用一個看上去就沉甸甸的袋子給這次骯髒的交易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立碑被帶進了店鋪內。

自己則是被斗篷提溜着,登上了當下所處的,呃,電梯?

說是電梯,只是因為從功能上來看,腳下不大的石板確實是在徐疾地上升着,方寸間的狹小落腳點帶着斗篷人和因沒有任何防護措施而雙腳發軟的高小武,忽快忽慢地脫離了地面,刺入讓人忐忑的黑暗中。

當腳下星星點點的微弱白光從米粒收縮成了砂礫,幾乎快要消失不見時,石板終於停止了顫動。

...

“這裏應該,就是上城區了,從敞亮的房間、透光的長廊過道以及數量不少的擺件,不難判斷出這裏的主人有着比下城區更高的身份與地位。”高小武低頭分析着,眼前地毯上的花紋也同步飛速地倒退。

有些臉,丟着丟着也就習慣了。

幾個轉角過後,斗篷的腳步停了下來,隨着推門聲響起,高小武的視野逆時針旋轉了九十度,終於回歸了正常。

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書房,連同門這一側在內,房間的四壁都被書架所佔滿,卻好似依舊不能滿足屋主的需求,溢出的書籍摞成高低不一的書塔,將窗戶幾近封死,好在屋頂的天窗足夠大,天光灑落,剛好足夠照亮正下方的桌案。

桌案後方,一個中年男人執筆伏案,光輝落在身上,襯出幾分聖潔。

斗篷人單膝跪地,對男人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見男人沒有回應,又將視線轉至高小武身上,用訓斥的語氣又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意思?高小武茫然,小白人沒告訴過你我聽不懂你們說話?

眼下的場面變得尷尬了起來,看斗篷人的樣子,似乎眼前雙方都在等待自己的回應,高小武想要舉手比劃幾下,試圖用肢體語言完成簡單的交流,但戴着鐐銬的手剛剛抬起,還未來得及放至嘴邊。

下一秒...

一片雪白一閃即逝,一記下踢,正中他的胸口,強大的衝擊力比之當天晚上守衛的重拳還要誇張,高小武只覺得胸前有十隻大象在疊羅漢,想要硬生生地把自己坐進地板里。

但面對眼前本就毫無反抗能力的不敬之人,斗篷人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打算,收腿的瞬間,一柄利刃滑入掌心,對着倒地的高小武舉劍就欲再來一發腎擊。

...

“篤,篤”

斗篷人後續的動作被兩聲指節的敲擊摁下了暫停鍵。

書桌后的中年男子緩緩放下手中的筆,從堆積如山的案牘中抬起了頭,用力揉了揉眉頭,隨後起身繞過華美的書桌,來到高小武面前,屈膝躬身,伸手輕輕拂過他的額頭。

幾秒的酥麻感過後,一個充滿磁性的低沉聲音傳入了高小武的耳畔。

“孩子,你從哪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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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瑞塔風物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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