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約定
二、約定
這座小島處在大西洋中部靠近赤道的某處，氣候宜人，一年到頭都可以穿着春裝。現在已經是冬天，但是島嶼內的溫度只降低到16攝氏度，人們依然穿着薄衫。
一周后就是聖誕節，學校給每個孩子都派發了聖誕禮物和新衣服，校工和教師們也都得到了禮物，男人們抽着新派發的香煙喝着葡萄酒，女人們則得到了香水和口紅。每晚的晚餐都有牛羊肉供應，校工們把彩色的剪紙貼畫貼在各個建築的門口，還在通道處聯結起彩燈，在操場上裝飾了一株巨大的聖誕樹。
這樣的節日夏宇已經在這裏過了十年，雖然熱鬧，但每年的形式都一樣，也早已見怪不怪。他前年獲得的禮物是一個奧特曼的手辦，去年獲得的禮物是一把帶有迷宮的尺子，今年獲得的則是一隻鋼筆.....禮物漸漸由玩具向實用的方向轉移了。而今年他已經18歲，馬上就要從這裏畢業了。
他和妹妹原本是美籍華人，在自己原本那個家裏，最盛大的節日要屬農曆新年，那一天唐人街上也是張燈結綵，大家匯聚在一起看網絡轉播的春節聯歡晚會，徹夜供應啤酒和飲料，老人給孩子準備了紅包，麻將桌旁一整夜都圍滿了人……
可是這一切都被魘魔病毒的爆發摧毀了。年幼的夏宇覺得自己唯二能做的，一是守護好妹妹，二是成為一名魘魔搜查官，解開妹妹不能說話的詛咒。可是現在這些事情也變得沒譜了，一個沒有靈氣的搜查官，做不好搜查也保護不好妹妹。
“告訴你們一個重磅消息，據說紐約分局開始招人了，這批畢業生有福利了。”吃飯的時候史密斯一臉神秘地說。
魘魔搜查局在各地都有分部，而紐約分局就是其中待遇最好的。每屆畢業生中的前五名能夠優先選擇去往哪個分局，而這些佼佼者無一例外都選擇了紐約、洛杉磯這些大城市，留下克利夫蘭、俄亥俄這些小地方給成績不好的後進生們。而紐約並不總是招人，作為全美最大的城市，紐約已經連續三年沒在這裏招生了。
夏宇也想去紐約，去大城市消息會更靈通，有助於找到解開妹妹詛咒的辦法。
“消息來源可不可靠？”湯普森停下手中的勺子。
“我去給教魘魔史的亨利老師送作業時聽到的，在教師群體已經傳開了。”史密斯很篤定。
“史密斯你就不用想了，反正你的成績也是吊車尾。”瓊斯說。
“虧我還把消息告訴你，你就這麼損我，倒是你有機會，這麼敗人品小心到時候剛好差一名哦！”斯密斯衝過去和瓊斯扭打在一起，直攻他的痒痒肉。
......
就在孩子們歡笑瘋鬧的時候，電視裏插播了一條新聞。
據說獅子座流星雨的母彗星坦普爾-塔特爾彗星即將路過地球，在一周后的12月25日，彗星會路過大西洋上空，屆時可以在大西洋全域的夜空中觀測到流星雨。
“流星雨哎。”湯普森說。
“剛好是聖誕節那天…”史密斯聳聳肩。
“有人要去看嗎？有人要去看嗎？”女孩那桌上瑪麗已經興奮不已。
“瑪麗你忘記平安夜的安排了嗎？每年的平安夜大家會聚在禮堂看文藝匯演來着，流星雨是沒機會了。”另一個女孩打斷她。
“比起流星雨我更想看女孩們上台跳舞啊，伊莎貝拉那幾個初中的女孩現在都出落得很漂亮了。”湯普森想入非非。
夏宇和夏然隔着兩桌人遙遙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裏讀出了期待。
對於夏然和夏宇來說，平安夜還有一層特殊的含義。12月25日也是夏然的生日，自從三年前看膩了每年的文藝匯演，夏宇總是帶着夏然從通風管道鑽出學校，去海邊散步看星星。剛好他們兩個人的班上老師幾乎不點名字，所以如此重複了三年他們也沒有被抓住。今年這個項目又多了一絲浪漫色彩。
流星雨啊……
今天是周五，晚餐后就不上課了。晚餐后夏然被女孩們拉去挑選新衣服的料子，夏宇則一個人出了食堂，走進了教學樓。他一路向上走，一直上到頂樓。再上就是天台，通往天台的路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陰暗，堆着廢舊的紙箱子和損壞的桌椅。夏宇輕盈地跳躍，在這些雜物之間尋找落腳點。樓梯盡頭是一道半掩着的鐵門，夏宇輕輕推開門，星光沿着門縫傾瀉而出。
他走到天台中央，站在漫天星光中，呼吸着夜晚冰涼的空氣，下方的人群正三三兩兩的從食堂走向宿舍。
月如銀盤，漫天繁星。
他找了片空地躺下，看着遼闊的天際。這裏的視野開闊，他卻覺得心裏堵得慌。他也想去紐約，可是搜查官考試也包括靈氣測試，對他不斷下滑的靈氣值來說，這幾乎是判了他的死刑。
一絲苦澀在他心底化開來。
“干他媽的！把老子穿過來當廢物玩嗎？”他突然跳起來，對着夜空失態地咆哮。
在夏宇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一個沒有魘魔存在的普通世界，雖然和這裏一樣是地球，偶爾也會爆發戰爭，但是那總體是一個和平愜意的所在。
上一世的夏宇是個得了躁鬱症的高中生，跟隨媽媽和繼父生活。因為躁鬱症的緣故，夏宇時常在抑鬱和亢奮之間掙扎，精力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一，這使他做不好很多事，成績很差，還經常被人當成傻子。他的父母每天忙着吵架，對於他的疾病總是告訴他熬一熬就過去了，不能休學因為學籍更重要。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這樣的生活已經是不能承受之重，父母的不理解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夏宇選擇了輕生。
輕生后的夏宇沒有死去，而是重生在了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身上，對方也叫夏宇，卻不是華國人，而是生活在美國洛杉磯的唐人街家庭。至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變故，夏宇也不清楚，在生活了一段時間后，他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他穿越了！
原本夏宇已經不想活了，可是又平白無故有了第二條生命。這個家庭有着上高中的姐姐夏溫，剛剛學會說話的妹妹夏然，還有在銀行當櫃員的爸爸夏東來和當護士的媽媽唐萱萱，印象中爸爸總是帶他們去西海岸衝浪，媽媽總是燒得一手好吃的華國菜，姐姐總是最疼愛弟第妹妹，帶着他們到處玩，妹妹夏然則是他的跟屁蟲……
就這樣換了個生活環境，誰知道夏宇的躁鬱症竟然直接痊癒了。他不止不想死了，還充分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這個家庭中的一切成為了他的救贖。
可是好景不長，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三年，魘魔病毒在洛杉磯爆發，爸媽和溫姐姐都在病毒中變成了結晶死去。只有夏宇帶着年幼的夏然四處奔逃。
兩人遭遇了一個渾身白骨狀如蜈蚣的巨大怪物，之後昏迷了過去，醒來后怪物不見了蹤影，妹妹卻變成了啞巴。
兩人都被送往這所大西洋小島上的學校集中管制。夏宇終於了解到自己面對的敵人是什麼，
他們遭遇的那個怪物是魘魔中的十二柱魔神巴瑞爾。洛杉磯的魘魔對策局及時出動，但是依然死亡了上千人。上千人目睹了巴瑞爾的容姿，部分人因此而瘋掉了，據說那像是地獄裏來的魔王，而巴瑞爾後來不知所蹤。
巴瑞爾，魘魔史上留名的十二柱魔神之一，雷電與精神的魔王，是魘魔中的佼佼者。以及，妹妹變啞之謎的根源。
因為給妹妹治病的心愿，夏宇一直很努力學習。因為多出一世的記憶，他感知他人靈魂的能力要比普通人強上很多，可以輕易嗅出對方的善惡和攻擊意圖，再加上多出來的一世經驗，在這些的幫助下，夏宇的成績無論文武都名列前茅。
可惜，差在了臨門一腳....
在咆哮了幾嗓子后，夏宇冷靜下來。
冷月清風，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在回應他的怒吼。
身後的鐵門被人推開了，夏宇回頭，沒有人說話，但他知道是誰來了。
他對着漆黑的門洞溫暖笑道：“夏然，衣服料子挑好了？”
女孩在黑暗裏點了點頭，走過來和他並排坐下。
“我恐怕去不了紐約了。”夏宇的聲音澀澀地。
“沒關係，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女孩在本子上寫下這段話，舉起來給夏宇看。
夏宇黯然地望向夜空：“夏然你的成績也很不錯，如果有機會去大城市，就不要跟着哥哥了。”
到了明年六月，夏宇就要率先被分配走，而夏然還有兩年，到時候若是能分配到大城市也是好的，只不過那樣一來兄妹倆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女孩堅決地搖了搖頭，她低頭又在本子上寫了什麼。
夏宇低下頭來，看見夏然的小本子正在等着他：“我們去看流星雨吧。”
流星雨...也好，作為生日禮物，也是最後分別前的回憶嗎？
小本子又湊到他面前：“不要拋下我。”
他看向夏然的眼睛，妹妹的眼睛裏流露着堅決，清如湖泊的瞳子裏倒映着璀璨的星光。他忽然感覺看不懂這個妹妹了，夏然一直都是他的跟屁蟲，這下忽然變得極有主見起來，令他有些吃驚。
他明白了妹妹是真的決定了要一直跟他在一起。
夏宇站了起來，他看向夏然，語氣認真而安靜：“那就一直在一起，我們就去看流星雨。”
“約好了。”女孩打了個手語，表情變得輕快起來。
“約好了。”兄妹兩人在風中擊掌。
我不會放棄的，無論最後被分配到哪裏，都會努力調查巴瑞爾的事情。
因為你還沒有放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