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夢
張述做夢了。
那是一片金色的麥田，他漫步走在其中，不遠一個俏麗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藍天白雲，鳥兒歡快的叫着，有馬兒在悠閑的吃草，小狗搖晃着尾巴朝他跑來，迫不及待的往他身上撲。
他怔怔的看着一切，原本死去的父母也正愜意的享受着陽光，炊煙升起，還能依稀看到裏面那忙碌的蒼老身影。
一切是那麼美好。
走到房子前，女子嗔怪的抱住他的手臂，將他往房子裏拖：“你怎麼才回來，飯都已經做好了。”
張述發愣的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月娥，心中不免疑惑，自己心裏，對她還有這種想法？不可能吧？想來自己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想法才對。
這夢做的太不真實了。
屋裏，張述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一家六口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只有他靜靜的看着，眼中無悲無喜。
“你怎麼了？怎麼不吃？”月娥將菜夾進碗裏，疑惑的看着他。
張述笑了笑，看着不算熟悉的爸媽，已經去世許久的奶奶，美夢固然好，但虛假的就是虛假的，是什麼東西，在攪動自己的夢境？想讓他沉淪在美夢之中？
月亮高掛，月娥有些凝重的看着一點點七彩的虛幻氣泡從張述的身上飄飛而出，飛向高空。
月亮的月光之下，一頭似虛似實的巨獸遊盪在高空，巨獸身體龐大，無腳，頭像牛頭，卻又像羊頭，尾巴短小，長百米，渾身藍色，腹部有無數透明絲線垂落，其中一根正連接着張述，而那些從張述身上冒出的七彩氣泡在融入那巨獸體內。
月娥站在空中，巨獸的下方有無數七彩氣泡緩緩升空，下一刻，巨獸一雙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豎瞳看向了逐步靠近的月娥。
“你不是一般人。”
巨獸口出人言，並沒有準備攻擊的意圖。
“我從你的身上察覺到了上面的氣息。”
月娥一怔，疑惑問道：“上面的氣息？你說的是仙界？”
“仙界？也許是吧，我不太懂這些，在我誕生之初，我就只能模糊察覺到上面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我，後來我隱藏了起來，直到那條能通往上面的路被截斷我才出來。”巨獸聲音蒼老，像是一位久經歲月的老者。
“我身上為什麼會有仙界的氣息？”月娥聲音疑惑。
“擁有上界氣息，無外乎兩種人，一種是從上界擅自跑到這裏的人，一種則是上界之人留存在現世的子嗣，無論你是哪種，其實現在隨着那條通道被封閉，你都不會好受，你難道沒感受到來自天地的壓制，來自靈氣的排斥？奇了怪了，按照你的情況，你現在應該已經靈台染濁，神志不清才對。”巨獸聲音同樣疑惑，眼前這個人身上上界氣息濃郁的都快傳遍千里了，這絕對不是一個留存在現世的上界子嗣能辦到的，可就算是子嗣，在通道關閉后應該也會出現種種狀況，可為何她沒事？可要是上界降臨來的，就更不可能了，這幾千年來，自己從沒感覺到上界有人私自下凡。
而且如果上界真能隨意降臨，下界恐怕早就亂套了，那些鬼東西恐怕也早就來找自己。
越想他越覺得不對勁，看着月娥的目光更加的古怪。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月娥也正在想着事情，聞言連忙道：“月娥。”
她能看出來，眼前這巨獸非常的不凡，想來應該是幾千年前的古獸，
她曾在自己未婚夫軒轅那裏見到過一頭古龍，也正是有那古龍的指點，軒轅才能修為突飛猛進，這些古獸平常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就連指點軒轅都那頭古龍她也只是見過一次罷了。
“老朽夢食，我看你靈氣已經有了污濁之氣，如果你靈台徹底蒙濁，那你將逐步失去記憶，你的修為會開始倒退，壽元開始迅速衰減，你如果想自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修補那條通道，在此之前，你自求多福吧，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要走了。”
夢食身體開始逐漸轉成虛幻，最後，夢食的聲音縹緲傳出：“我沒有對這些人做什麼，只是吸收了他們的夢境，然後又結合他們的心境再次創建了一個美夢，不需要去擔心。”
隨着巨獸身體的消失，月娥沉思片刻重新回到房間。
張述依舊沉沉隨着。
夢中，張述走進麥田，朝着遠處不停的走，嘴裏喃喃說道：“夢的盡頭，是什麼呢？”
帶着這個問題，他閉上眼繼續走，-耳邊是他的手掌撫過麥子的響聲，夾雜着風，安寧祥和。
當他再次睜開眼，眼前沒有了金色的麥田，沒有了父母，沒有了那間看上去溫馨無比的小房子，有的只有一片的黑暗。
他靜靜的看着前方，突然笑了起來：“呵呵，沒想到啊！穿過虛假的，方見真實的。”
張述靜靜的看着一望無際的黑暗，能感受到的，便是那如潮水般襲來的孤獨。
黑暗中，一個小小的少年獨自蹲在那裏，輕聲的抽泣。
原來，自己從始至終，都還是那個愛哭鼻子的小鬼，自己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留住，奶奶的去世，老師的去世，讓他厭惡着自己，厭惡這個懦弱無能的自己，厭惡自己這個災星。
所以，在他的心靈深處，他依舊還是那個愛哭鬼，一個失敗者，一個掃把星。
張述靜靜的轉過身，似是不想再去看到那個懦弱不堪的自己。
夢境是一個人心靈的顯現，之前那個夢境，也正是那個少年最渴望的生活，父母沒有因為車禍去世，奶奶沒有被病魔折磨，老師不去遇見自己，有一個自己愛的和愛自己的妻子，一間小房子，養一條狗，種一塊地，不需要太多的錢，夠一家人都支出即可，這便是自認為的美好。
張述自嘲的笑了笑，連夢境都在逃避嗎？
“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那個夢境真的很美，可我不是，我註定不能沉溺在美夢之中，因為我還有需要去做的事情。”
張述喃喃一句，眼前的黑暗被光明刺破。
夢，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