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卷五完）

有關嘉瑜的男友的一些情況，我是無意中聽到的。那時我和阿蓮和她三個人在倉庫閑聊，談着談着話題就轉到了感情的方面。實際上，這些話題通常都是只有她和阿蓮之間交流時才會被提及，不過既然說到了興緻上，她並不介意我聽到那些較為私隱的內容。

嘉瑜坐到了阿蓮的電腦桌上，讓兩條腿吊起來盪着鞦韆，一邊講述着她那個有如偉人一般的男友。

她告訴我們，他們剛開始只是同讀一門專業的學生，甚至都不是同一個班的同學。她那時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男人。

後來她看到手機信息里有陌生人對她發送了好友請求，她也只是“習慣性”地通過了驗證。一開始他們並沒有任何交流，雙方都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但往後的發展卻越來越令人“不可思議”。

她幾乎在任何公眾場合都能看見一個人。當然了，開始時是沒有怎麼在意的，後來這人出現在她身邊的次數多了，她就慢慢地“察覺到這個男子的存在”。

“我到飯堂吃飯時見到他，走在街上也碰到他；學校組織去旅遊的大巴上，他就坐在我後面一排的座位里。甚至吃飯時，我都跟他同一張飯桌。我無時無刻都看見他，而那個手機里的陌生人經常在網站上發佈一些他日常的生活照片，那些相片裏面都無意中抓拍到我的身影。於是我就知道手機里的陌生人到底是誰了。”

我向她提出了一個見解。我說，有沒有可能，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她，然後想方設法獲得她的聯繫方式，再好像一個跟蹤狂那樣出現在她的面前，目的是要引起她的關注。

這番話就好像一個不和諧的音符一樣被她當即否決。

她告訴我和阿蓮，一切都是“緣分”，是“上天的安排”。於是他們就這樣聯繫上了，還很快就順其自然地發展成了戀人關係。

接下來的故事和電視劇里的差不多。這幾年當中，他們有過“歡樂與笑聲，也有過悲傷與淚水。有甜蜜的時刻，也有爭吵的時候。酸甜苦辣，分分合合，從學生到畢業，從就業到買房。”

“他問我應該在哪裏買房子。我說，買房子一定要選大城市！即使住在市郊，都比住在鎮裏或者鄉下要好。”

“他按你的要求做了嗎？”阿蓮問道。

“那是當然的，我才不住他鄉下那些窮地方，最起碼也要做一個城市人。像我表姐告誡我的，對方不但要有個房子，還要是一個說出口不會失禮自己的房子，才好嫁給這個男人。”

“說得太好了！”我插了一句，幾乎就要為她鼓起掌來。

“其次，事業也很重要。他靠了熟人的關係一出來就到大企業上班，做的是最輕鬆的活兒。他就職那個部門是專門培養領導級人才的，上班的時候只是處理一些簡單的文件工作，除此之外，每過一段時間公司就會安排他們出差公幹。所謂的公幹其實就是公費旅遊，但比旅遊更好的是，他們通常還會受到當地子公司的熱情招待。他還告訴我，在這些大公司做幾年，有能力的話還可以調配到子公司當個廠長什麼的。就算當不了廠長，憑着這幾年的工作經歷，跳槽到別家公司的高層職位上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你們知不知道當一個廠長，年薪有多少？”

阿蓮羨慕地搖了搖頭。

“保守估計一個月十萬，年底還有提成和分紅，拿幾百萬一年完全不成問題。”嘉瑜說。

她說完這話時，我已經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

但她似乎還有話要說，我只好收住了手。

“這工作就好在，除了為日後的事業做鋪墊，還可以公費旅遊。他每次出差時都發給我很多照片，我看了都要羨慕死。我說：‘你就好了，可以到處去旅遊。吃喝玩樂還不用花自己的錢。’他說：‘這是必須的！’‘以後當了大老闆，你一定要安排我在你身邊當個貼身財務啊。’他還是那句：‘那是必須的！’這人平時是一個話癆，一天要打好幾次電話給我，說東說西的，我還以為自己調到了某個收音機電台。但你只需對他稍微稱讚一下，他就卡殼了，只會說一句：‘那是必須的！’說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他的口水從電話的另一頭往我的臉上噴過來。他每天早上他醒過來時，總要給我發一條信息，說什麼：‘一覺醒來，整個天色都不一樣了。’又或者，‘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大了一歲。’我回復他說：‘你這是說什麼廢話！繼續睡覺好了，豬頭!’他這人是一個大胖子。廢話很多，但總是說不到點子上。”

“豬當中最好的那一頭。”我解釋道。

“不過這個男人的脾氣也非常暴躁。發起火來的時候就好像一頭熊，眼神兇狠地瞪着我，似乎想將我撕開。我說：‘你別過來，我的身上可是有刀子。你也打不過我，你那些不是肌肉，只是脂肪。好好聽我說，如果你過來對我動手，就會被肚子裏那塊脂肪絆倒。建議你最好原地睡一覺。待會等你睡著了，我會用刀子割開那塊肚皮，將裏面的小羊取出來，那樣你就可以減肥。你別忘記哈利波特是怎樣對付他那位姨媽的，我也是一個會變戲法的人。別老是這樣瞪着我。聽我說，你這頭長得像野豬一樣的熊，別再嘟起兩那片會從牙縫裏漏風的嘴唇！現在我要你想像一下老式掛鐘的擺錘是怎麼動作的，再聽清楚我的指令，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就應該垂下眼瞼睡上一覺。’這人不說話不發脾氣的時候，就好像睡著了。當他真正睡着時那個樣子倒是像極了一頭豬。”

“你也有點發胖了。”阿蓮對嘉瑜說。

“噢，我會努力減肥。他胖，我就要瘦。”說著，她從桌子上撐起身體滑到地面，走到阿蓮的身旁用手掌給她量腰圍和大腿，接着又量了量自己的腰圍和大腿，“腰身剛剛好。不過你的腿太瘦了，再粗一點就好。”

“你的身材很不錯。”阿蓮讚賞道。

嘉瑜又走過來量了量我的腰圍和腿。

“女人有這樣的身材就完美了。”她說。

我對阿蓮喊道：“動手吧，法術士，給我們調換雙方的頭顱。他要做皇帝的女人。”

嘉瑜掉轉頭去，還是那個老習慣：“哈……哈……哈……哈……哈……”她喊叫着走出了倉庫，穿過車間，進了辦公室才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