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

一十

我對待這個以老簡為中心的圈子很謹慎,從來沒有被他們的意見所迷惑。除了旁聽和觀看之外,他們的活動我都一概不參與。但那個迷惘的夏天,我還是不自覺地以某種方式過起了他們那種生活。

剛開始時,我和他們的接觸僅限於吃夜宵。由於我對花天酒地的場所沒多大的興趣,一到了這個環節,我就向他們告辭。他們去喝酒消遣時,我則利用那些空閑的時間去進行大量的閱讀。

和他們熟悉了以後我就了解到,這個圈子的人平時過的是一種好像蝙蝠的生活。他們白天睡覺,晚上活動,尤其喜歡在昏暗的場合縱情歡樂,消遣度日。結果,他們整個夜晚都沉醉在各種各種的娛樂活動之中,直到凌晨三四點才上床入睡。

大白天都拿去睡覺了,一起床就已經烈日當空。然後整個下午都處於渾渾噩噩,迷離恍惚的狀態。這時唯有在家裏看看電視,打個盹,或者吃點東西,打打遊戲,除此之外再沒有心情干其它的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晚上。黑夜一降臨,每個人又都顯得生龍活虎。

這種的生活方式幾乎每天都重複着,已經到了一種不能自拔的地步。無憂無慮的歡樂使他們着迷,他們一旦身陷於泥沼之中,就再也不願意離開。

在他們的嗜好當中,最為精彩的生活莫過於,到不同的新地方進行這種無休止的飲酒狂歡活動。飲酒並不僅限於酒吧。只要哪裏有酒喝,哪裏就是尋歡作樂的最佳去處。

這個圈子當中的某些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在市郊有一套房子。其他人一無聊就到這些人家裏借宿,在那裏打麻將、飲酒,到當地的沐足場所消遣。還有一些人則在鄉下屋子裏配置了音箱設備和彩燈,還搞到了一套高檔的玻璃茶几,決心要將自己的房子變成酒吧。於是這個圈子的人又轉移陣地,將自己的行李搬到這位“同志”家裏玩幾個晚上。

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加入這種生活,爭相討好這個圈子。在他們的家裏歡迎其他人入住,或者將當地的特色享受帶進這個圈子中。

然而這樣的生活方式是有償的。

圈中的人全都是一些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傢伙。他們之所以一份工作做一兩個月之後可以胡混半年,全是因為他們各自家庭的父母在背後維持着他們這種生活。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有靠山。

只要不犯什麼重大的過錯,規規矩矩地混日子,做一個守法的公民,不參與賭博,不去吸食毒品。那麼他們的所有賬單都可以由父母來支付,並且每個月還給他們一些額外的零花錢。

這些人大多都是家中的獨生子女。他們的內心想法就好像一部香港電影裏面的台詞:

“老爸,我沒錢花了,快拿十萬八萬出來給我;不然的話,我就跳樓死給你看!”

那個富豪董事老爸馬上焦急起來:

“你別跳啊,你要多少我都給你!誰叫我只有你一個兒子。”

老簡作為圈子的中心,他的父母自小就離異,之後他就跟着父親一起生活。

他父親打一開始就是名符其實的社會混混,成家之後依舊是一副混混的作風。擺脫了婚姻的束縛之後,這種姿態就越發變本加厲。老簡就是在這種環境當中長大的。

父親對他不管不顧,經常到外面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到一起。這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所以他自小就沒有一種良好的修養,經常會做出一些古古怪怪,不討人喜歡的事情來。

我從沒有想到過,這人長大以後會被當作一個神明來頂禮膜拜。就彷彿所有活動都圍繞着這個圓點而展開。每人的半徑視乎各人家庭能力的大小和各人性格的放縱程度;再以各自不同的速度在同一個圓點上作環繞運動。

家庭能力越大、越放縱的人,他們的半徑就越小,越是靠近這個中心,於是很容易討得中心人物的喜歡和光臨。而那些家庭能力越小、相對保守的人,他們的半徑就越大,越是遠離這個中心,往往只能站在遠處遙望。

可是每個人的運行軌道並非千篇一律。有時,那些靠近中心的星球轉着轉着就會偏離了原有的軌道,而向著遠處的星系探索。同樣地,那些距離較遠的星球也會跳出原來的運行軌跡往中心靠近。李雲龍就是這樣一顆較為邊遠的星球。

經常會發生一種情況,那就是這些不同軌道的星球因為偏離了各自的路線而發生了碰撞。有時這種碰撞是多人同時進行的。

在騷動發生時,中心人物仍然固定在原地作為一個不活動的點。他並沒有參與到這些個別的事件之中。

久而久之,圈內就發生了重大的轉變:部分構成分組的人已經改弦更張。他們拋棄了中心人物,並且發展出各自的流派。

“中心人物”已不再是中心。或者說,“中心人物”無意之中發展出了一套,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的“中心意義”。接着,這套“中心意義”把他甩開了,再按着各人的理解自立門戶,成了一個純粹的中心。這個純粹的中心徹底地統治了原有的圈子。就連“中心人物”也已經淪為它的一隻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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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星火熄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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