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的父親在挨近運河的小鎮邊緣開了一家馬達維修店。這棟建築的一部分架在運河上，靠河的那邊開滿了一排安裝了防盜網的窗戶。平時這裏的採光非常理想。太陽從河的上游升起時，陽光就順着運河的走向，斜斜地映照着屋內一側的牆壁。到了傍晚，光線就從河的下游射進來，照着另一邊的牆壁。我父親的茶桌就擺在西斜對着的方向。如果這時客人剛好坐在那裏，他們的臉就會被夕陽映得通紅，好像被打上了烙印似的。

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有關我父母的事情，這是不被允許的。維修店裏擺了太多的設備和雜物，只能放一個床鋪，因此我的父母不在維修店裏過夜，而在距離一公里之外的一棟居民樓的房子裏過夜。我住在這裏是因為他們要我獨立，同時負責看管着這裏的所有東西。

這是一間能看得見美麗風景的維修店。如果打開窗戶從這裏望出去，運河就在下面，幾乎貫穿房子的底部，使房子的一側漂浮在河面上；而對岸向著窗戶的方向，是一座巍峨的山丘，上面長滿茂密的樹林。這座山丘以其龐大的身軀擋住了背後的一大片農田和荒草地。很多時候，山上有風吹過來，帶着一股樹林中獨有的香甜氣息，清涼清涼的。此時，秋日的天空即將入夜，只剩下微弱的光亮，山丘看上去則是一片深綠色。沒有任何人的聲音，只有鳥類動物的低鳴。你彷彿覺得它們在竊竊私語中談到你。

我不曾認為自己沒可能考上重點中學，但是一切都似乎冥冥中註定了。

我沒有受到任何來自父母的責罵。他們只是對我說，三年以後還有機會的。他們曾想過為我買學位，但我拒絕了。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