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運之門
谷少昂強撐着爬起來。
胸口的血洞正以右眼可見的速度再生、復原,冒出滾滾血色蒸汽。
他的身體隱藏着一個秘密。
堪比污穢的再生力可以讓他肆無忌憚的迎戰敵人,無論何種傷口,只要給他充足的時間就可以完全復原。但代價是,傷口所帶來的痛苦,是常人的十倍不止。
強烈的痛感時常會令他短時間內喪失戰鬥的能力。
不過沒關係了。
他看着四合院門口緩緩走來的灰發少年,不禁笑了。
那少年十一二歲的模樣,有着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左耳垂吊著一串黑紋松石吊墜,一舉一動間都透着一種天然的野性美和純真。
像是一隻幼獸。
少年踏在地面的積水裏,一邊走着一邊拆開手中的棒棒糖,還不忘把糖紙塞進胸兜里。
那是京華靈擺師公會的野塵副會長。
也是靈擺師史上最年輕的特級靈擺師。
野塵副會長的到來,也宣告着這一切很快就可以結束了。
“吃......糖么?”野塵停在金啟明身前,舉起棒棒糖,奶聲奶氣的聲音裏帶着一股不經世事的天然呆。
“這麼可愛的弟弟,哥哥真是很難拒絕呢。”金啟明溫和地笑了,當即扔掉手中的紅酒杯,接過少年的棒棒塘,“不過,哥哥真的非常非常討厭看見有人和我穿一樣的衣服呢。”
金啟明含住棒棒糖,眼神驟變,一躍而起。
沾血的右腿似是一把血色斬刀,向著少年的頭頂凌空劈落。
野塵從容不迫地閃身,順勢甩起左腿。
砰!
隨着一聲歷雷般的炸響,紅黑相間的高密度靈力從二人的撞擊處釋放開來,居然將空間撕開了數道鋸齒狀裂口。
緊接着,磅礴的能量餘波急速膨脹,如爆炸般轟起半徑數米的氣浪,向著四面八方撲去。
砰砰砰!
房屋的門窗接連在這股能量擠壓下破碎。
這股高強氣浪也給谷少昂推了出去,彷彿被一柄沒有邊際的空氣大鎚猛砸了一下,一口悶血直接涌了出來。
這就是巔峰與巔峰的對決,看似簡單的一擊,就讓天地跟着顫抖。簡直是一場巨大的災難,能量餘波過境之處,滿目狼藉。
下一刻,金啟明和野塵藉著彼此的力量彈開,又迅速貼近,猶如兩隻勢均力敵的兇猛神獸,不斷的在地上、空中交涉對撞。
頓時間,小小的四合院變成了凶獸廝殺的戰場。
“金啟明”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個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靈力波動,居然有種......故人重逢的感覺。
真是奇怪呢。
和這個世界一樣,總是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和奇奇怪怪的事物,他們既有趣,又很無聊,可結果都一樣,終究要墮落黑暗的。
在咆哮的炙熱岩漿中,在怒吼的陰冷寒風中,他們終會明白——
有人欺騙了他們。
“等等......”金啟明藉著最後碰撞的力量和少年拉開距離,指向他腰間,“你那掛着什麼?”
野塵天真地眨着眼睛,慢吞吞地低下頭,抓起腰間的粉色HelloKitty保溫杯,示意他是否問的是這個。
金啟明愉快地點頭。
野塵彈開保溫杯的蓋子,舉到嘴邊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然後撓頭想了好一會兒,就像小朋友遇到了一加一的世界難題。
“羊.....奶。”野塵最後半信半疑說。
“不是啦,我說的是裝奶的杯子,好漂亮的,哥哥有點喜歡呢。”
野塵下意識把杯子牢牢地護在胸口。
“小氣鬼。”金啟明嘖嘖擺手,“你知道你很強嗎?小弟弟。”
野塵歪頭殺。
“好吧,那你告訴我哪個壞叔叔讓你來抓我的?”
野塵毫無戒備地指向谷少昂。
谷少昂:???
“哦,那看來是場遊戲嘍。”金啟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滿意地舔了舔棒棒糖,隨即含在口中,猛然轉身,向著谷少昂攤開手掌。
一股猶如颶風的吸引力自掌心爆發,明明隔着兩米多的距離,谷少昂卻感覺到彷彿被巨大的吸塵器捲起來一般。
在那股無形之力驟然回攏的瞬間,他徹底失去了自控權,被金啟明憑空奪到了掌心。
“那一晚,你是否知道些什麼呢?”迎着傾盆暴雨,金啟明鉗住谷少昂的脖頸高高舉起,雷光划落,照亮了那張邪魅的臉。
後知後覺的野塵來不及掛保溫杯,踏步、飛襲,一滾亮金色靈力自右臂湧出,纏繞在手刃上。
黑色雨幕中,野塵幾乎閃成了一道虛影,纏繞靈力的手刃彷彿化成一柄鋒利的金劍。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哪怕當下的金啟明也無法躲閃。
可就在野塵將手刃灌入金啟明後背的前一刻,猛地停住了。
就像一頭小獅子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吸引住了,純真的眼瞳眨啊眨。
隨即,野塵鬆開手刃,用食指輕輕戳了戳金啟明後背。
“你……那個東西……醒了。”
也就在這時,谷少昂從金啟明的掌心緩緩脫落。
立即後撤一步,拉開距離。
不過似乎沒什麼必要了,因為金啟明沸騰的雙眸正在降溫,恢復成原本的顏色。
“小鬼頭,你真的很討厭呢……”他最後呢喃,聲音很小,卻如被詛咒的鬼魅一般,回蕩在滂沱大雨中。
在經過墜落和無盡的黑暗之後,金啟明,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
......
金啟明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囚禁在一個密閉空間裏。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紅色的微光從地面散發出來。不,應該是一片水面,也不對,應該是鋪上一層水的青石地面。
但那似乎又不是真正的水,因為並未打濕他的褲子,每掙扎一下,又會有水的波紋向外擴散。
青石地面上刻印着幾圈巨大的圓形標誌,如放大十倍不止的精密羅盤,上面寫着歪斜怪異的文字,散發著紅色的奇異光輝。
血紅的字符在“水紋”中抖動,就如那魔鬼要掙脫束縛,迫不及待地飛向人間。
那些紅芒都來自這些文字。
不對……這根本不是什麼標誌。
更像是一道封印,一道血紅的封印。
他正跪在封印的最中心,四肢和頭顱分別被手腕粗的韁繩捆住,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黑暗裏。
韁繩上面掛滿了類似於經幡的符咒,符咒上面同樣寫着歪歪扭扭的紅色文字。
漫天的符咒忽然飄蕩起來,腳下的封印轉盤隨之逆時針轉動,好似某個古老的儀式被突然開啟。
金啟明下意識四顧,感覺自己正在經歷一場詭異的獻祭。
啥玩意啊?
這是哪啊?
給這玩呢?
媽蛋,該不會叫人綁架了吧?
金啟明突感大事不妙。
“救命呀……”他大吼。
無人應答,只有他的迴音在黑暗裏蕩漾。
踏踏.....
這時,有腳步聲從對面的黑暗裏傳出來。
金啟明下意識抬頭,一個少年正向他走來。
少年一手握着含在嘴裏的棒棒糖,一手拎着粉色HelloKitty保溫杯,人畜無害的臉上似乎打滿了問號。
“小屁孩,你誰啊?”金啟明一臉懵逼。
少年在他面前蹲下,晃動着小腦袋瓜,眼睛好奇地眨啊眨,他的睫毛又黑又長。
少年好像突然想到什麼,抬起身子,從褲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舉到金啟明面前。
“請你......吃糖。”少年輕聲說。
吃糖?
什麼鬼!
這個一臉傻不拉幾的小屁孩到底什麼鬼?
該不會是人販子……的傻兒子吧?
別說,戴着一個黑色眼罩的樣子還真像哪個土匪頭子的兒子。
這是土匪頭子為了給傻兒子換個健康的零部件,然後把人長得又帥、身材又爆表的自己給抓來了?
不對啊,要換也得是換腦子啊!
現在貌似也沒換腦子的高科技啊,就算有,技術也不成熟啊!
冷靜,他必須要冷靜下來,得先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個鬼地方。
金啟明記得自己當時在露台上懷疑人生,然後一個小姐姐,哦不,一條八爪污穢砸下來,他霹靂咔嚓一頓干,沒幹過。
然後一個小銀毛出現了,給八爪污穢一刀割了。
之後……好像又冒出個長了一堆喪屍手的污穢,不知道自己又哪根筋錯亂了,居然撲過去給小銀毛當了擋箭牌。
小銀毛好不容易給他救了,然後,他又一口被鯰魚污穢吞了。
然後.....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等……
好像漏了一段。
對,阿柴。
他咋能給阿柴忘了呢,沒記錯的話這貨救了自己兩回。
最後被污穢掃下的花盆給砸蒙了。
親兄弟啊!
“阿柴呢?就是那個外賣小哥。”金啟明連忙問。
阿柴這貨本來就二不拉幾的,這要給砸壞了以後不得二上天了。
小屁孩完全沒反應,對着他光是眨眼睛,就像看傻子似的。
金啟明都無語了。
“喂喂喂,你能不能......”
這時,有鐵門打開的聲音傳過來。
遠方的黑暗裏,忽然亮起一道微光。
金啟明心裏莫名一陣悸動。
那微光,好像有一種魔力,似一道命運之門,冥冥之中註定要在他的人生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