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歷史戰爭
浮見看着金啟明的眼神，好像被擊中了一下，那蘊含著悲傷卻又向陽而生的眼瞳里似乎藏着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隨時蘇醒，咆哮世間。
“我會替你提出申請，通不通過不是我能決定的。”片刻，浮見選擇結束這個話題。
“謝謝。”金啟明輕聲說。
“你本就與眾不同。”浮見點起一支煙，半隻胳膊跨出車窗，香煙在風裏熱烈燃燒着，“能天生看見污穢，還能在沒有任何訓練的情況下打出靈力拳，本就是萬里挑一的存在。”
“哎呀，你就別安慰了我了。”金啟明葛優癱在椅背上，“我這人沒啥優點，就自我調節能力賊6，臭的都能變香的。”
“事實而已。我從來都是按照事實說話。”浮見說，“你要知道，因為契約的束縛，使你在一定程度上更佔據主導權，但傲慢之王那樣強大的存在會隨時在你精神不穩時侵入你。而你，卻能憑藉自身的力量壓制住傲慢之王，這證明你有着異常強大的靈魂本源。”
“靈魂本源？”
“靈擺師所驅使的力量都源自於靈魂。你可以理解為，你本就是一個靈魂強大的人，你很有天賦。”浮見說，“促成這份契約的人大概就是看中了你的靈魂本源，這或許也是一個迫不得已的試驗。”
“什麼……意思？”
“就目前看來，能阻止傲慢之王復蘇的方法或許只有這一種。之前和你提到過，傲慢之王是左右世界格局的存在，一旦成功復蘇獲得自由，必將給人類社會帶來一場災難。而你們的契約，完美的避免了這件事發生。”
“至於促成契約的人到底是想讓你成為殺死傲慢之王的工具，還是有其他目的，暫時還難以判斷。”浮見喝了口清茶，緩緩開口“的確，殺了你，就徹底斷送了傲慢之王的生路。但現在，有了一種替代死亡的方法。”
金啟明吞了口唾沫，等她繼續說下去。
“你要將傲慢之王化敵為友，並完全掌控他的力量，成為一名優秀的靈擺師，擔負起守護人類的重任。”
“哦呼。”金啟明長呼一口氣，“這帽子扣得也忒大了吧？”
“我知道你加入公會是迫不得已，但我必須要告訴你一個既殘酷又滿載榮耀的事實。”浮見看向後視鏡，“這是一件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事，你，金啟明，不可替代。”
金啟明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兩個小時前還要拿槍崩了他，現在就不可替代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職場PUA么？打倆巴掌，再給個甜棗？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啊。
不過，他還蠻吃這套的，好說歹說不用棺材板一蓋和這個世界saygoodbye了，還有錢賺。這麼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啊？
“那、那我要怎麼做？”金啟明挑眉。
“由於契約是你強加給傲慢之王的，傲慢之王可以主動封鎖力量，讓你無法隨意獲取。”浮見回答，“也就是說，儘管你們的靈魂已相互連結，但你無法使用他的力量，他也無法隨意佔據你。”
“所以，你必須要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有足夠的籌碼讓他做出讓步，強大到讓傲慢之王認可你，並願意無條件和你自由交互，達成和解。”浮見說，“這也是和污穢締盟契約的最理想狀態，相互制約又相互協調。”
“聽起來很難的樣子。”金啟明似懂非懂。
“的確，很難。但你只有這條路可走。
”浮見說，“也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你的價值。”
“可人生的意義絕不僅是發揮價值這種連肚子都很難填飽的東西吧？”金啟明倒在椅背上，望着車頂的柏林之音，“當條鹹魚不也很好么？”
“那是對於普通人而言。”浮見說，“你覺得你現在還是個普通人么？金啟明，過去的平靜生活，回不去了。”
不知為什麼，浮見主理最後一句話一出，金啟明瞬間就鬱悶了。
說的對啊！
過去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他只能往前走。
硬着頭皮也是走，挺胸抬頭也是走。
只是，一切都來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做準備。
“還有。”浮見繼續說道，“在此之前，你要學會在殘酷的靈擺師世界中生存下去，並守住這個秘密，一旦傲慢之王的消息走漏出去，必然會引來各方勢力的注意，也會引來總公會的審判。到了總公會手裏，你只有死路一條。”
金啟明拚命點頭，對於丟小命這種事他哪敢怠慢啊。
“那個，問一下，項鏈什麼時候還我？”片刻，金啟明突然想起這件大事來。
“明早來公會取，拿去做封印了。”
“封印？”
“作用於死水的封印，封鎖住靈波的擴散，難道你還想做一條香噴噴的誘餌么？”
“不不不，就是沒項鏈了突然沒安全感了，”金啟明低下頭，咧嘴苦笑，“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空落落？
浮見送到嘴邊的香煙突然頓住了，下意識看向後視鏡。
看來傲慢之王對小傢伙還有着另一層面的影響，這份契約的生成或許還參雜着更為複雜的因素。
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浮見抽了一口煙，放下短暫的糾結，最後強調：“記住我剛才的話。”
“記着呢記着呢！”金啟明點頭如搗蒜。
“順便給你講一下靈擺師和污穢的歷史吧。”浮見吐出一口煙霧，問道，“知道污穢來自何處嗎？”
“不是人類的負面情緒嗎？”
“可以這麼認為。”浮見說，“但你必須要知道，人類的所有負面情緒都源自於慾望未得到合理的滿足。”
“慾望是人性的組成部分，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它潛藏在人類的靈魂深處，深埋於潛意識之中，無時無刻不再操縱一個人的思想和行為，牽扯到根深蒂固的劣根性，最終像蝴蝶效應般引發巨大的危機。”
“所以污穢也常常被稱之為【慾望惡魔】。每個人的心裏都住着一隻這樣的惡魔。只是有些人掌控了它，有些人被它而掌控，甚至奴役。”
“自然，只要人類存在，慾望便存在；慾望存在，污穢便存在。幾千年間，污穢和靈擺師的戰爭從未停止，污穢的強盛期往往都在人類社會大變革的時代，歷史上大部分戰爭都有污穢和靈擺師的影子參與其中。”
“當然，現代社會和過去時代有所不同，現代社會的精神焦慮更為多元化，這也是現代社會污穢異常富足的原因之一。”
“歷史中，像古中夏的明教、中世紀的聖殿騎士團、流行於扶桑的陰陽師，都是過去時代的靈擺師團體，只是叫法各不相同，也沒有相互連接和交流，他們也很快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直到1840年，李根元前輩和英倫世代清除污穢的萊斯特家族相遇，正式組建公會，將全世界的靈擺師聚合在一起，並逐漸引入了健全的培養機制，發展到如今，已經成為在全世界各地擁有47所分公會的龐大團體。”
“也就是說，在你沒看到的角落，靈擺師懷揣着信仰和守護人類的夙願，一直和污穢秘密戰鬥着。”
金啟明張着大嘴，下巴都快掉車底盤了。
天生能看到污穢，再加上姥姥小時候給他滲透了一些這方面的東西，對於靈擺師公會這種事他還是能接受的。
但是，靈擺師和污穢居然譜寫了一段這麼龐大的歷史。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人類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金啟明嘴角抽搐，“那、那為什麼不公開呢？人多力量大啊！”
“不公開的原因有太多。最重要的，大概便是認知顛覆后帶來的不可控後果吧。當一個人世界觀破碎的那一刻，無論對未來還是過去，都會產生深深的懷疑和不解，進而陷入恐懼和崩潰，到時候，世界就真的變成人間煉獄了。”
“好像有道理。”金啟明撓頭。
“我身後的座位上放着一套會服，”浮見示意，“穿上它，醫院是不會讓一個光着身子的流氓進去的。”
“哦哦。”金啟明下意識捂住胸脯，乖乖地拿過老闆座的會服，抖落開上衣。
這是一套運動裝，但頗具中夏風。
袖子邊側留出一道兩指寬的白邊，上面綉着以纂書筆法寫出的“京華”字樣，字體外圍有金色祥雲環繞。
後背則刻印着一道“六芒星之眼”和一道“黃金三叉戟”標誌。
“黃金三叉戟，是京華分公會的專屬會徽。”浮見說，“三個槍頭分別代表着創造、重生以及粉碎。三者結合便代表着開天闢地，也意為起死回生。每個分公會，都有各自的專屬會徽。”
“那那這個呢？”金啟明指了指六芒星之眼的標誌。
“那是總公會的會徽。”浮見回答，“六角分別代表着能量、守護、團結、力量、輪迴和封印。”
“六芒星的圓環里刻印的是來自古希臘著名思想家的真言：我與世界相遇，我自與世界相蝕，我自不辱使命，使我與眾生相聚。”
“什麼.....意思？”
“意為來到這世界上，我會掃除塵世污垢，直到生命被塵世耗盡；來到這世界上，我負有出生的使命，我不會讓生命虛度盡；來到這世界上，我相信真理只有一個，生命在終極真理永存。”
“這也是身為一名靈擺師必須要牢記於心的使命。”
“哲學啊！”金啟明啥也沒聽懂，但不耽擱他豎起大拇指，奉上彩虹屁，“這是哲學啊！”
“......”
“知道靈擺師必須要貫徹到底的精神是什麼嗎？”浮見又問。
“正.....義？”金啟明猶疑了。
“當然有正義。”浮見說，“但更重要的是奉獻。”
“唯有貫穿到底的奉獻精神，方才能抵制住慾望惡魔的引誘。所以，當你正式成為靈擺師的那一刻起，就必須要做好隨時奉獻出一切的準備，包括生命。”
奉獻？
金啟明人忽然記起姥姥給他留的那封信上說的話：
你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人，你要秉持你心中的正義，以此為前提，去努力追尋生命的意義，讓自己有限的生命煥發出最燦爛的光輝。
而後面還有一句是：只有在奉獻中，才能真正領悟到生命的意義。
難道這就是姥姥給他指引的道路？
可他究竟想走上一條什麼路呢？
原本的路應該是復讀，考上名牌大學，在大學裏談個戀愛，估計很大概率會分手的，然後在雨中狂奔爆哭，經歷成長。
再然後走進社會，自己最能吹的就是文筆不錯，編騷話有一套，同學寫情書都找他，兩塊錢一篇，出活快、不粘人、不負責。
所以他可以找個文案相關的工作，給工作室寫段子也行，然後結婚生子，平靜的度過一生？
對了。老了或許可以把人生寫成一本自傳故事，留給自己的子孫後代，讓他們知道你爺爺我也是出過書的。
然後呢......
這是他想要的生活么？這就是他忍不住所幻想和期待的未來么？
不知道誒。
哎呀哎呀，想那麼多紅的白的藍的綠的幹嘛呢！
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別忘心裏擱，不管怎麼樣，都要先把今天過好，這不是才最重要的么？
對啊，這才是最重要的啊！
“那個小姐姐，二道口拐一下，整一份叫了個炸雞！”金啟明無辜的小眼睛眨啊眨，“不是我吃，我那朋友就好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