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渣滓旅店
“呼!”
伸了個懶腰,從堅硬床板上抬起“嘎吱”作響的軀體,睡眼惺忪的劉阿福呆了兩秒。
窗外昏暗,天邊隱隱泛黃原本神志還不清醒的劉阿福腦袋裏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把長衫繫上腰,稍稍瞄了眼,確定沒有遺落東西后,拔腿出了門。
飛速跑出司德倫,還在大廳里“修仙”的招待看着急急忙忙跑出去的劉阿福嘴裏只來得上跟一句:“就走啦?不在住兩晚?”沒有得到回應后只能撇撇嘴。腳步飄忽的挪上二樓,看見門都沒關,不由念叨:“唉,這錢可真難賺啊。”
此時在街邊飛步而走的劉阿福腦子裏只有一件事:找一個視野寬闊的地方,看日出!
月亮從西邊出來並非地球不可見的現象,在月相為上弦月時,月亮會在白天就從東邊升起,到傍晚能看見月亮時,月亮已經從西邊落下了,會造成“月亮打西邊出來了”這一錯覺。
可多變的月亮會騙人,煌煌的太陽不會。
一直飛奔的劉阿福甚至吸引了鐵手早間巡街人員的注意,但這樣一個穿着普通的人大清早在街面奔跑也只是有些奇怪,他們出於職責向劉阿福喊了兩句,但飛奔的劉阿福單線程腦袋裏只有驗證疑問這一個念頭,壓根沒有管兩位巡街人員的呼喊,事情的發展此時就拐向了惡劣的方向,巡街人也奔跑起來。
這一人跑兩人追的景觀瞬間吸引了一批早起謀生者的眼球,但好在,劉阿福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地方。
南邊的海港桑格斯特憑藉風之子瑞斯裴梳理過後的優良海況與比銹錨港更加優秀的地理位置條件將“帝國第一港”的名頭奪走後,發展十分迅速。在耀光歷1550年,曼郡當地望族納爾遜家族的羅德尼·納爾遜從更南邊極地的矮人王都威綸城學習了矮人的蒸汽科技后,曼郡的蒸汽與鋼鐵就開始源源不斷為桑格斯特的發展注入動力。
直到44年前,也就是耀光歷1633年,詹寧·瓦特上任銹錨港第二任自治總督,憑藉與南邊曼郡瓦特家族的聯繫,詹寧總督成功在銹錨港建立了小規模的工業化生產線。此後經過四十餘年的發展,在銹錨運河沿岸,象徵工業發展的煙囪已經不新鮮了。
而劉阿福所處的鐵手幫地盤處於南區北部,距離南部的工業區還有些距離,除了西北方向較近的鐵手幫總部是三層樓建築,其他建築以平房為主。
劉阿福在一片有小型廣場的十字路口停住,向西望去,天邊的雲彩好像被什麼東西染的透紅,看來他所期待的太陽已經呼之欲出了。
“你個臭小子,跑什麼,他娘的問你話也不答,犯了什麼事兒?”兩個在後面追着的巡街人員喘着粗氣的追了上來,一把按住劉阿福的肩膀,滿臉怨氣的盯着眼前這個皮膚白皙的瘦弱少年,心裏暗道奶奶滴真能跑啊。
“看日出嗎,大哥。”劉阿福轉頭,滿眼都是煥發的神采,嘴角上翹,露出標誌性的八顆白牙。
看着少年清秀柔和又帶着興奮的神態,巡街人手上的力道不由輕了些:“神經病,就這傻鳥太陽有什麼好看的,天天都這樣,它還能打東邊出來不成?”
劉阿福解釋了兩句自己狂奔的原因,給兩個巡街人一人兩銅幣道了個歉。巡街人看少年服裝並不雜亂,也沒有撕扯打鬥的痕迹,收下錢告誡了兩句便離開了。
回頭看着已經從雲線下蹦出的太陽,劉阿福心中的驚喜難以名狀。
打破本來的常識,
取得新的認知,這便是異界冒險令人嚮往之處。
懷着對未來的期待,劉阿福向南邊緩緩走去,前往“渣滓旅店”,解決一下住宿問題。
向南行走,穿過布萊克街,穿過黑水巷,在一家早餐鋪子買了個兩銅幣的麥餅,麥餅的滋味很一般,但刷在上面薄薄的一層果醬卻令劉阿福胃口大開。一路邊走邊吃,劉阿福便出了鐵手的領地,來到各個幫會地盤之間無人監管的地區,也就是貧民窟。房子更加低矮破舊,路況條件也更差,這邊雜草從坑坑窪窪的路面生長出來,另一邊的坑就深的能看見土,裏面堆了些腐敗的落葉。
穿過貧民窟后就進入另一個小幫會的地盤,交了5個銅幣的費用,劉阿福害怕再被收些苛捐雜稅,快步行走,這時路過一個巷子,巷子裏傳出一陣打罵聲,劉阿福轉頭看去,兩個青年正在對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拳打腳踢:“老東西,昨天箍酒桶肯定賺了很多錢,我們兄弟倆幫默克大姐跟你借幾個銀幣花花,又不是不還你,居然開口就拒絕,我們倆在默克大姐頭那還有什麼面子?真是該死的東西!”
一旁的青年拉了拉他的手:“大哥,別給這老傢伙打死了,咱直接提着他去他家裏,那兒肯定有錢。”
沒等兩人轉過身,劉阿福扭頭就走。
沒辦法,雖然看不過眼,但現在自己的情況只支持獨善其身。
快步跑過行人稀疏的狹窄街道,十餘分鐘后便走出這個幫會的地盤。
面前便是銹錨運河,河上還有一架鐵橋,河對岸有一座孤零零的殘破建築,建築周圍圍着一堵牆,周邊大片地區荒無人煙、黃黃綠綠雜木叢生。
劉阿福回想一下莫桑的話,沿着銹錨運河走,終於看見一棟兩層高的奇怪建築,相較於其他銹錨港的建築多多少少帶有的尖頂屋檐、細緻浮雕,這棟建築簡單的過分,其風格更像是赫魯曉夫樓的“極簡版”。就像一個大大的方塊橫躺在地上一樣。
建築的牆壁上,被不知品種的顏料塗著怪異的圖案和文字,部分被用大塊的白色覆蓋,一些圖案和文字很新鮮,而一些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了,露出灰暗的牆壁底色。頗有街頭塗鴉的意味,但內容完全是污言穢語。
建築的正門上面掛着板子,標明建築的名字:希望旅店
“希望旅店?不知道渣滓旅店到底還有多遠,先進去問問路好了。”劉阿福這樣心想着,便推門而入。
進門便是一個簡易前廳,和雜亂的外牆不同,前廳雖然也東西不多,但十分整潔,木質櫃枱上乾乾淨淨,擺着一個相框,裏面放着一張油畫半身像,畫像上是一個穿着精緻而不華麗,頭戴綠邊圓頂帽,眼戴單片金絲眼睛的青年,青年嘴角微微翹起,左手拿着一架銅質鑲金的天平。櫃枱后的木架上則擺着幾個畫像,上面有商人有木匠,這些畫像的共同點是主人公都笑的十分燦爛。有一個人正在打理木架上的擺設。
“先生你好,打擾一下,請問渣滓旅店還有多遠?”
“這裏就是了。”
“啊?”劉阿福沒反應過來。
那個招待轉身,將濕抹布疊好放在一旁,他理了理脖子前的領子,將捲起的袖子舒展平順,清了清嗓子:“咳哼,小夥子,歡迎來到希望旅店,或者大多數人口中的——渣滓旅店。請問是需要住店嗎?”
這裏就是?渣滓旅店?
旅店外牆的雜亂斑駁好像確實符合一點渣滓旅店的第一印象,但進入內部后,其整潔程度甚至超過了昨晚的司德倫旅店。
現在還不清楚這希望旅店的內部環境如何,暫時不下判斷,劉阿福接着問道:“聽說這裏住店只用一個銅幣?”
“是的。”
“那能先看看房間的內部陳設嗎?”得到了肯定答覆后的劉阿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招待點了點頭,對大廳側邊的走廊喊了一句:“樂福,出來帶這位新客人看看房間!”
劉阿福走進,探身望向走廊,走廊兩旁是一扇扇緊閉的木門,一扇木門打開,裏面傳來一個青澀的聲音:“是的,迪倫大叔!”一個身材瘦小還沒完全發育的男孩,穿着不甚合身的褐色麻布衫,有些費力地提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拖把和水桶出來,放下清掃用具,抬頭向走道這邊的劉阿福望來:“這位哥…先生,請跟我來吧。”
經過走廊,劉阿福發現每扇門都掛有門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老伯克”、“西恩”、“小費舍爾”等名字,也有一些門上的門牌仍是空白。
“樂福小哥,這些房間都有顧客了嗎?”劉阿福指着這些寫有名字的門牌。
“是的,先生。如果您要住店,也可要在門牌上留下名字。”樂福帶着劉阿福打開一扇無主房間的門,裏面的設施和司德倫的五銅幣房間擺設相近,床是最普通的硬板床,一張簡易的木桌和木凳,一扇窗戶。
從“有家可歸”這個角度和極低的花費來看,這就是劉阿福心中的完美房間。
“房間有些,嗯,簡陋,先生您看?”
“挺好的,我很滿意。”
“那先生,我們先回迪倫大叔那兒登記吧。”
“不用那麼正式,叫我阿福就行。”
回到前台,迪倫拿出一本皮革外包的記事簿,劉阿福拿起一旁擺着的羽毛筆,向迪倫詢問墨在哪。
“小哥還識字?那怎麼會來這裏住?”
“我是港外人,昨天才剛剛來到銹錨港,無親無故的,身上也沒什麼錢,只能先安頓下來再說其他。”劉阿福苦笑着,用羽毛筆沾了沾墨,在本子上寫下名字。
“對了,迪倫先生,為什麼這裏會被叫做渣滓旅店,我看環境挺不錯的。”
聽到這個問題迪倫苦笑一聲:“大概是因為,在這個旅店住的人都是渣滓吧…”
“阿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