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

號角

柳花太天真了,她還以為再給孟福財掙夠200元錢,就可以回柳樹屯,她仍然成天不停的為孟福財拿來的一包包西裝鎖扣眼,釘紐扣,縫商標。屯裏高高電線杆上那兩個大喇叭,現在每天都在播放節目,什麼“新聞聯播”啦,什麼“致富之路”了,尤其是“法制天地”、“道德與法庭”等節目,柳花可喜歡聽了,柳花天天邊幹活邊認真的聽,他深信冤有頭債有主,自己一定會有脫離苦海那一天。

有一天早晨,大喇叭播出一條消息,題目叫:“扶貧致富,市長架起金色橋;編筐編簍,窮王翻身捧起聚寶盆。”說的就是柳花的老家柳樹屯的事。喇叭里還說窮王的兒子王森林編的小花筐、小花籃、小花瓶,設計新穎,風格獨特,已經漂洋過海走向世界......柳花聽得入了神,針扎破了手指頭都不知道。

可緊接着在“法制天地”節目裏,柳花聽到的消息又使她一陣目瞪口呆。喇叭里說,目前市場上發現大量假冒進口西裝,貨源可能就在濱海市,政府正組織力量進一步追查。盜用他人商標是一種侵權行為,政府號召濱海市人民大膽揭發檢舉揭假冒出口服裝的廠家和個人。喇叭里還詳細介紹了假冒西裝的商標特徵。

柳花的心抽緊了,原來孟福財讓她乾的全是違法事。怎麼了?怎麼了?柳花忽然眼前一亮:如果把這事揭發出來,政府一定會派人追查,柳花就可以藉機會告孟福財娶倆個媳婦,就可以請他們幫忙讓自己逃出苦海。想到這裏,柳花激動得坐立不安。可誰能替柳花去送信呢?夢家的人是不可能的,屯裏的人,就是人家肯幫忙,柳花也沒辦法把信交給他們啊,每次有外人來,孟福財從來不讓辦開小偏房的門,也從來不讓她和外人接觸。怎麼辦?

柳花想啊想啊,忽然想起老人講的鴻雁傳書的故事來,天真的柳花居然把希望寄托在那隻小麻雀身上。她撫摸着小麻雀的翅膀問:“小麻雀啊小麻雀,你幫我去送信好嗎?你說話呀!”

小麻雀似乎聽懂了柳花的話,,不住地點頭“嘰嘰”叫着,

好像在說:“可以,可以!樂意,樂意!”柳花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小麻雀的羽毛變得越來越豐滿,叫聲越來越響,和柳花自然也就越來越親密,柳花把手一伸,小麻雀就“突突”地滿屋子飛;柳花叫一聲“回來”,它就乖乖地落在柳花的手上。小麻雀長得越來越壯,柳花的信心也就越來越足了。

這一天,孟福財和他媽不知為什麼事吵了起來,摔盆摔碗的,大半天也沒顧上到小偏房來看一眼,柳花覺得時機到了,她就緊張地把早就準備好的小紅布條縫在小麻雀的腿上,那小紅布條用油筆密密麻麻地寫道:“告狀:鳳凰屯孟福財娶兩個媳婦兒,打我罵我,強迫我縫假商標,政府快來救我。孟福財受罪的媳婦兒何柳花告。”

布條縫好了,柳花悄悄把窗戶打開,跪在窗檯前,迎着太陽,雙手捧起小麻雀。柳花對小麻雀說:“小麻雀,你幫我送個信吧,飛吧,飛吧,快點飛啊,飛到法官那裏去。”

只見小麻雀“嘰嘰”叫着,晃着小腦袋飛了起來。可它飛不多高又回來了,落在窗台上,它在那蹦蹦跳跳的,就是不願意飛走。

這時上屋響起了敲門聲,柳華擔心孟福財走過來,毀了她的希望,急得不停地催促小麻雀:“快飛呀,小麻雀,快飛呀!”小麻雀不住的“嘰嘰”叫着還不時低下頭啄着它腿上的紅布條。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孟福財嘭地一腳踢開門走了進來,他是來拿柳花縫的衣服的。柳花的心急得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那紅布條系在小麻雀腿上是多麼顯眼。但恰恰就是孟福財這一記踢門聲,小麻雀一驚,抖“翅膀就飛了起來。它飛得好高好快啊!一下子就飛過了房頂。柳花也不怕孟福財了,伸着脖子看。孟福財覺得奇怪,可他能看見什麼呢?什麼也不明白。他問柳花,柳花根本不理睬他,孟福財氣的罵一聲娘,拿起衣服就走了。

一連三天,柳花都在萬般焦急之中度日,孟福財和他媽還是吵得翻天覆地,正好柳花有了幾天清靜。柳花幹活沒了心事時不時望着窗外院子裏那高高的圍牆,猜測着小麻雀的行蹤。沒想到第四天下午,突然小麻雀飛回來了,“喳喳”地叫着,又落在小偏房的窗台上,柳花一看,縫在腿上的那個紅布條不見了,她喜出望外,伸出手“嘰嘰”叫了兩聲,小麻雀“呼”地一下飛到柳花的手心上。柳花興奮地撫着它問:“找到法官了?信捎到了?”小麻雀蹦蹦跳跳,晃頭晃腦,就好像一個做了好事向老師彙報的乖乖。

柳花高興極了,預感到自己回柳樹屯的日子就要到了。她解了自己的小包袱,找出出嫁時何五叔替自己縫的那件紅花衣服,對着一面小鏡子仔細打扮起來,疲憊、消瘦、蒼白的臉上頭一回露出歡快的笑容。

正巧這時候,孟福財從外面經過。孟福財和他媽吵架,吵來吵去為的就是他那個女人白又嫩。原來白又嫩是個騙子,根本沒有把孟福財放在心上,和他過日子是假的,她把孟福財靠柳花掙來的幾萬元錢弄到手就揚長而去。孟家雞飛蛋打、人財兩空,母子倆先是互相埋怨責怪,吵到後來就摔盆摔碗地打了起來。此刻,孟福財看見柳花這個小癱巴歡天喜地打扮起來,心裏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噔”地一腳衝進屋,柳花恨死他了,只顧梳頭不理他。孟福財更來氣了,大聲喊:“我跟你說話呢?你要幹啥去?”“回家!回柳樹屯去!”柳花大聲喊道,自進孟家這個門,她還是第一次嗓門這麼大。

“啥?你想回柳樹屯?哈哈!”孟福財一聲獰笑,“你白日做夢吧!你怎麼回?

“小麻雀給我送的信,森林哥會來接我的。”柳花那到炕頭,自豪地朝小麻雀說:“嘰嘰,小麻雀,飛呀飛呀!”小麻雀果然扑打着翅膀,滿屋子飛起來了。柳花又叫了一聲:“嘰嘰,小麻雀,回呀回呀!”“嗖”的一聲,小麻雀乖乖的落在柳花的手心上。

孟福財一時驚呆了,突然,他張開魔爪一般的手,朝小麻雀撲去。小麻雀驚慌的在屋子裏亂飛,一頭撞在柱子上,被孟福財一把攥住。孟福財惡狠狠地瞪着柳花說:“它會給你送信?笑話!你這破縫紉機就死了這條心吧!”說完,牙一咬,大手使勁一攥,可憐的小麻雀當場就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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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短篇故事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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