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昔的戰爭
“應龍,是,是,是你嗎?這裏是那兒?我的眼睛被血水給泡瞎了,我,我,我害怕!!!”
害,怕!?
應龍他糊塗了,因為這兩個字對於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來講好像並不適用。
畢竟倉頡他把這兩個字造出來的時候。“害”字:只用了三隻張着血盆大口的吃人大蟲,而“怕”字就乾脆純粹什麼都不寫而已。
蚩尤不一樣,他不像老虎一樣為的只是填飽自己許久飢腸轆轆的肚子。
他是報着想要改變世界的初衷,製造了一種名為戰爭的東西。據說是可以的一勞永逸的解決世界上所有的紛爭,於是他就製造就了這一系列,一大堆的不必犧牲。
但是他現在確實是在怕,在不解為何的錯愕之中應龍甚至有些參悟了‘四隻眼’把“怕”字單獨空出來不寫的原因。
因為每個一人心裏都有一個怕字。而正是因為一個人對下一秒被他所選擇,被他所改變,被他所造成事物情況的一無所知,所以人才會害怕。
所以,一無所有的讓人失去期待,也會讓人失去恐懼。而害怕,也並不是因為單純的死亡所造成。
蚩尤沒有聽見應龍傳來的回應。
而蚩尤也或許並不清楚現在的自己到底有多麼的窮途末路,畢竟他的這個時代缺少形容詞。
彷彿是從血漿里泡出來的血泡,碎成齏粉的萬龍鱗甲死死的鑲嵌在蚩尤早已失去知覺的肉里。
斧鉞刀痕在他被砍的不成牛形的三個銅鑄頭盔上滲出了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鮮血。
他的三頭六臂原本持斧,持刀,持戟,持盾,持弩,持槍,形作吃人惡獸。
而現在,手上只有一條小命和一把血刀依舊渴望鮮血。
“這裏是中冀。”
見到有人回應,蚩尤難得的不為殺戳興奮了起來:
“要離,要離她跑了嗎?!你們沒追上她對吧!風伯,還有雨師……,對了,還有魑魅魍魎和持兵他們呢?也跑了吧!如果被俘了的話他們不要嘴硬趕緊投降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
“他們都死了。”
蚩尤自感自言的錯亂話音截然而至,雙眼乾裂的神情之上是沉浸於空白的迷茫。
“開玩笑,你是在開玩笑是對嗎?!魃……,對,魃呢?!讓她過來見我!戰勝我的是她,她……”
“夠了蚩尤,現在……,請別讓我瞧不起你了。他們都死了,就因為你一個人的過錯,一個人的喪盡天良,一個人的執迷不悟……他們都死了。”
應龍一隻龍爪小心翼翼的撥開天空中所剩不多的雲霧,祂的利爪如同山嶽,祂滯留在天穹的身形將整個高原的陽光遮天蔽日,蓋住了世間一切龐大的身影。
但應龍並沒有在蚩尤的面前感受到一絲絲的強大與傲然,哪怕現在的蚩尤,猶人若蟻那般的從一具具的屍堆里鑽出來。
“應龍,你知道嗎?鸞的脖子是那麼的細,我按下去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我用了那麼大的力氣呢!她九個根脖子一根接一根被我掐掉的時候,她依舊走都不走。我甚至,我甚至還以為我到後來能一根接一根的接的上去呢?可事實上,我又沒那麼做。哈哈哈,你說,她是不是很蠢的可愛呢!?”
許是魃的滅世神通被應龍的龐大的身軀散去了許些,鮮血已經不必再傷口處偽裝成粉末的模樣,這片乾涸的大地被死者的鮮血瞬間染成血色的泥濘,並向著蚩尤的形軀索命而來。
蚩尤爬在地上,手膝默默的插血泥之中緩緩下沉。
這般冰冷的話語在他亳無理性的口中說的自然。自然的彷彿造成鸞的死,他的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沒有一微一末的感情。
他正在激怒應龍,但方法已經沒有從前那麼高明了。
方法很是拙劣,拙劣到連應龍都想要哧聲笑出聲來了。
應龍的龍軀如蛇那般的天穹捲曲起,祂的鱗片捲曲住黑雲。在鱗片的鱗皮角磨之下,雲層之中,竟隱隱有了雷暴將至的聲音,
應龍衪並不着急,衪也並不必急於在此嘗嘗蚩尤手裏那把來歷不明的‘魔刀泣赤’的滋味。
衪只需要短短的看住蚩尤一會兒,乖乖等軒轅黃帝過來就行。在這世間也只有軒轅劍或者雷鳴刀等至尊帝器才配摘下他蚩尤的腦袋。
而令人深感意外的是,蚩尤還在血泥之中下深,就像是一把被人刻意插進泥潭裏。正在的緩緩沒入曲折長矛,一寸又一寸的陷入這片血與骯髒的深淵。
好端端的一個戰神兵主,就怎麼就這麼在他造成的血泊之中失去了鬥志,不由的讓應龍覺得許些嘆惋。
但是也好理解,一無所有是一件比失敗更加可悲的事情。再也無法回到的美好過去,遙不可及的東山讓人感到絕望與悲哀。
對於涿鹿這場戰爭,所有人也包括蚩尤,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場戰爭與阪泉不同。
它沒有勝利者,而未來也不會有。
有的只不過是兩個用血寫出來的涿鹿,有的只不過是世人向著三位魔頭愚蠢而又錯誤的祈求着溫柔的罷了。
突兀地,一雙粗糲的大手揪住蚩尤的頭盔把他從泥濘之中連根拔起。
兩人在流滿血漿的大地之上獃滯的四目相對,蚩尤蓬頭垢面,被鎖在臉上的青銅牛面血跡斑斑,身後曾迎風浪萬里的黑色雀羽也已然零碎不堪。
而黃帝,卻依舊是當年的那個黃帝。
“蚩尤,你給我下了好一場震風陵雨。你們這場九黎的腥風血雨,當算我還你的。”
“軒轅……?軒轅!軒轅,軒轅,軒轅!!!”
“別喊了”
黃帝指了指自己的一隻耳朵說道:“我聽的見,像這樣的耳朵我有八隻,沒有誰可以將我矇騙。”
之後,黃帝朝着血水之中翻滾着的蚩尤半跪下來,用手溫柔的試去蚩尤面具上的血泥細細看道:
“瞎了嗎,孩子?沒事,瞎了也好。我想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來嗎?我想你應該還會有別的名字的,例如:赤皇,你說這不比你這蚩尤這名字像人多了嗎?”
“走,走,走!你放開我的面具,你走開,你走開吶!”
蚩尤崩潰的死死捂住自己的面具,像極了一頭膽小的寄居蟹在保護自己最為依賴的殼,可笑可憐。
“你把牛的面具釘在腦袋上,佯裝成怪物,為的是嚇到誰嗎?但也確實,你的蚩尤旗確實好用,好用的彷彿是一場名為恐懼的瘟疫。無端的戰爭會因你而起,也會因你而停。你很有用,活下去吧!不然再偉大絕然的死者也不過一堆將要腐朽的爛肉而已,只有生者才配吃胞了撐着去在人世間干一些索然無味的事情。能夠當我敵人,就證明了你能做的不會比我差很多。畢竟,你很早以前就跟我證明了自己,赤皇。”
“我,我,我想,活下去。”
蚩尤像是到救贖那般的摸着面前的手掌的不曾有過美好的溫熱。
“那就讓我就卸下你的銅頭鐵額。”
黃帝很是慈愛的卸下了少年強加於自身的沉重枷鎖,枷鎖落地,被泥濘吞噬於血色的泥潭,一顆顆長滿血色樹葉的大樹在那一刻從萬千伏屍之中拔地而起,美不勝收的長出一大片森林。
“我想,你應該有這片故事的命名權。”
“那就叫它們,‘瘋’吧!”
少年的眼中恢復了以往的清明,在前往往世的光明之中,他終於看清楚了殺死自己的人。
轉眼之間,軒轅手上的軒轅劍沾滿了他脖頸之間的鮮血,黃帝眼神之中充滿了詫異或是許些不解。
“你看,我還是可以將你矇騙。更況是,這所謂眾神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