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大結局 (二)盛世婚禮

第232章: 大結局 (二)盛世婚禮

本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會百密一疏,好在讓她得了這個消息。沈嬤嬤當下就做了必須除掉吳氏兄妹的決定。

心裏慶幸從孫產婆這邊得到這個重要消息,沈嬤嬤當下就笑了開眉眼,認真與孫產婆攀談了起來。

“我記得孫產婆與吳產婆都是浣州最好的產婆,這不管哪戶人家要生孩子必定都會提前知會二位。這樣看來孫產婆與吳產婆這關係應當不錯吧。”

同行是冤家,尤其是實力相當的同行那就是最大的冤家。孫嬤嬤這麼問不過是想知道這個孫產婆對吳產婆了解多少。

她記得當年的吳產婆確實有一兒一女,大的不過十歲出頭,小的估計只有七八歲。

吳產婆死後,她曾經去找過那對兄妹,可惜人去樓空,她四處打探也沒打探到消息,之後便不了了之。

沒想到十七年後這對兄妹竟然會出現在京都,還偏巧是在他們打擊雲家的關鍵時侯出現。

這讓沈嬤嬤不由生出幾分不安來。即使這對兄妹當年不過是孩子,吳產婆也發過誓會死守那個秘密,可凡是都有意外,她不希望那個意外會出現在這裏。

“沈嬤嬤真會開玩笑,這浣州誰不知道當年我與吳產婆那是死冤枉對頭。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她的功夫確實不錯。”

孫產婆嘮嗑起來就沒完沒了,嘮到最後卻有些惋惜自吳產婆死後她就難逢對手,總覺得相當寂寞。

沈嬤嬤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知她初到京是想給自己和她兒子找事做,知他們沈府搬到了京都才求到沈老夫人這裏,就直接做了主為他們母子尋了個差事,便打發她走了。

孫產婆得了差事知她在此叨擾太久不好,謝過沈嬤嬤便告辭離開了。不過知道吳氏兄妹也在京都就想去拜祭一下吳產婆。

她和吳產婆雖說是冤家,倒也沒什麼激烈的口角。自吳產婆走後,她有幾次都想去拜祭她,可惜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拜,只好每年清明在家裏給她燒柱香。

孫產婆一走,沈嬤嬤臉色就沉了下來,對於從孫產婆這裏得到的消息其實喜憂參半,想了想還是轉去院子裏找沈老夫人商量事兒。

輕嘆了一口氣,沈嬤嬤總覺得這個時侯對付起雲家來有些束手束腳,尤其是出現了個唐秉清,再來一個吳玉書,真是讓她萬分頭疼。

“吳產婆家的那個小子在京都?這消息確定么?”

當年沈老夫人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吳產婆。那個時侯她之所以留着方錦娘到現在,是因為她知道除了她之外,方錦娘是最恨雲家的人。

但吳產婆不一樣,吳產婆知道的太多,當初又是為了銀子才幫她換孩子。而且吳產婆跟雲家沒有半點恩怨,若非急着用錢,也不會替她做事。

所以她才會在事後想方設法把這個隱患除掉,可惜沒能把吳家的那兩個孩子一塊解決始終都是她的一塊心病。

現在聽沈嬤嬤說吳家那小子竟然在京都出現,沈老夫人不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算不算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今兒她要以為可以讓雲家死無葬身之地,可偏偏出現那麼一個意外,讓她的計劃停滯不前。

她還沒找出更好的辦法去解決,吳家這個她尋了數年的大隱患卻在這個時侯突然冒了頭。這讓她如何不心憂!

“孫產婆在順天府門口遇上了吳玉書的媳婦兒,這事應該錯不了。”

跟孫產婆嘮嗑的時侯,沈嬤嬤才知吳玉書娶親的時侯回過浣州,吳玉蓉出嫁時也有回去。

兩次都被孫產婆給碰見,所以孫產婆才會認出吳玉書的媳婦。但之後孫產婆也不知道吳氏兄妹的狀況。

“吳氏兄妹一定知道什麼,否則他們怎麼可能帶着吳產婆的骨灰遠走他鄉。這兩個人絕對不能留!阿蘋,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給我除掉他們。”

沈老夫人本來就因為不能動唐秉清而耿耿於懷。方才午休時只要一想到雲家還有翻身的可能她就怎麼也睡不着。

現在不過多久,竟然又冒出一個比唐秉清還要危險的人物。緊緊地揣着拳頭,沈老夫人的臉色極為陰沉可怖。

若是當年吳產婆在臨終前把她知道的一切告訴她的兩個孩子,並囑咐他們遠走避禍,那這一次死的將不是雲家,而是她沈家。

偷龍轉鳳,混淆皇室血統,欺君罔上,陷害忠良,這一樁樁一條條,她沈家哪裏還有活路!

“老夫人放心,待老奴查清他們的住處,定會想辦法解決他們。”

沈嬤嬤雖說一聽吳氏兄妹在京都的事兒就決定替沈老夫人永除後患,但具體的事她還得具體安排。

畢竟京都現在因為雲家和江雲漪的事兒處于敏感時期,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引來各方關注,他們不管做什麼事都要處處謹慎小心,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功虧一簣。

吳夫人離開順天府時並沒有馬上回家,她還去了一趟永寧公主府,只可惜永帝公主府現在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她根本沒法進去。

好在探的消息是江雲漪從處死改成了軟禁。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定然是有人為江雲漪求情,才暫時保住了江雲漪的性命。

不過也只是暫時,她得回去跟吳玉書和吳玉蓉好好商量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法子能幫到江雲漪一二。

她能幫到江雲漪的事兒實在有限,但總算能盡一份心力。只是吳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她再次轉回家的時侯竟然又遇上了那個孫產婆。

微微皺了皺眉,吳夫人本想避開的,可惜避無可避又被這個吳產婆給再次纏上。心裏有些惱,卻不好發作。

“哎呀,吳家娘子你別走啊。我正想去你家拜祭一下你婆婆,怎麼說當年我與你婆婆也是同行一場,我早就想去拜拜她了。”

孫產婆以為吳夫人沒看見她忙奔了過來。她轉悠半天了,也沒有問到吳玉書的府上,不想一個轉眼就碰上吳夫人。

這可真是緣份啊,她能在一天裏碰這吳夫人兩次絕對是天大的緣份!孫產婆想着不由笑開了眉眼。

其實她想去看看吳產婆不過就是想跟吳玉書確認一下吳產婆當年是怎麼死的。她記得那一年吳產婆的身子還是非常健朗的,可誰想待她走親回來就聽說她人去了。

“孫產婆不是我不歡迎你到我家,只是我家近日很忙,恐怕招待不周,還請你見諒。”

吳夫人有些頭疼,她實在有些怕這個孫產婆。她還記得她和吳玉書成親后特地回浣州拜祭她的公公,便遇上了她。

要不是那個時侯吳玉書趕着上京趕考,這個孫產婆還不知要如何纏他們。她就搞不懂這世上怎麼就有孫產婆這麼愛嘮的人哪。

“我就去看看你婆婆,然後跟你相公說兩句話就走,不會耽誤你們太長時間的。”

孫產婆自然聽得出吳夫人口中的無奈和拒絕,可若不能去看看吳產婆,親口問問吳玉書有關吳產婆的事兒,她總有些過意不去。

前幾次在浣州碰上吳玉書和吳玉蓉時,她就想問這個事,但那時他們在馬車上來去匆匆,她就沒找到機會。

這一次好不容易碰上,她哪能再讓人給溜了。若再溜掉她還不知什麼時侯能再碰上呢。

“要不我把我家的地址給你,你明日再過來吧。到時我定和相公好好招待你。”

吳夫人無奈地嘆氣,一般人聽她這麼講就應該明白她沒有想請人回去做客的意思,偏偏這個孫產婆不是一般人。

說了地址給孫產婆,吳夫人面色還算溫和。這個時侯吳玉書和吳玉蓉一定都在家等着她的消息,現在孫產婆到她家,他們肯定沒法交待。

“那成吧,那我就明日再去叨擾。”

孫產婆聽着吳夫人是真沒時間招待她,只好問了地址待明兒再過去坐上一坐,到時侯她便可以好好跟吳家兄妹嘮嗑。

吳夫人點頭應下,與孫產婆道別後就匆匆往家趕,並沒有注意到一直綴在她身後的尾巴。

那尾巴一直跟着吳夫人到家門口,在吳夫人進門后抬頭望着吳家的牌匾擰眉許久,似沒想到吳家也是官家。

在吳家附近轉了一圈之後,那尾巴本想飄進吳家再探探情況,可看了下天色,還是決定等晚些時侯再來。

吳夫人一回到家先命廚房給她煮點稀粥,她這一大早出去到現在都過晌了還一口飯都沒吃呢。

吳玉蓉聽聞吳玉書口中的驚天秘聞就一直愁眉不展,吳玉書沒能想到更好的辦法更是食不知味。

這兩兄妹就在客廳那邊一直等着外頭的消息,知堂審沒能將雲家定罪,都齊齊鬆了一口氣,但二人的臉色依舊極差。

雲家一天不能脫罪,兄妹二人一天都不能心安。廚房的飯菜已經熱過幾遍,兄妹二人卻一口都沒吃。

“人是鐵,飯是鋼,你們就是再擔心江雲漪也不能不吃飯啊。我這都忙和一天了,也沒吃,一會我們還是一塊吃吧。”

吳夫人洗瀨了一番轉去廚房看了看,才知道吳家兄妹竟然一整天都沒吃飯,語氣不免嗔怪。

她又是讓百姓寫萬民書,又是到處打探消息的沒吃飯可以理解,這兩兄妹怎麼可以跟着不吃呢。

邊勸他們邊跟他們說起她打聽到的情況兒,從聽到雲家出事到順天府的堂審,吳夫人跟一般百姓一塊參與其中,說的自然比吳玉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要詳細的多。

但吳氏兄妹聽到這些依舊不展顏色,只是聽到那萬民書是吳夫人的主意時才微微有些動容。

吳夫人出於本心的做法替雲家和江雲漪贏各一線生機,令心中有愧的吳家兄妹好受了不少。

只是雲家的危機還是沒能解決,吳家兄妹又哪裏笑得出來,又哪裏有胃口吃飯。扯了扯臉皮,兄妹二人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我剛才碰到婆婆的生前好友孫產婆了,她跟我打聽你們兄妹倆的事兒,想在明兒過來拜祭一下婆婆。”

吳家兄妹的反應讓吳夫人頗有些鬱悶,不過看他們的臉色都不大好,又不好說什麼。便將路遇孫產婆的事兒跟兄妹二妹嘮了一下。

嘮着嘮着便說到二遇孫產婆時說到沈老夫人身邊的沈嬤嬤跟孫產婆打聽他們兄妹二人的事兒。

“沈嬤嬤打聽我們?”

吳玉蓉聽着吳夫人跟她說起外頭的風雲變幻,心裏還是頗不是滋味兒。想着若母親當年沒有做下那等錯事,又怎麼會有今日的結局呢。

愁腸百結的時侯,猛地聽到沈老夫人打聽他們兄妹不由驚了一驚,快速地看了吳玉書一眼,自也收到了吳玉書驚疑的眼神。

“有什麼問題么?”

吳夫人沒料到她說起這個吳家兄妹的反應會這麼大,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們。想着這兄妹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她,要不然怎麼會這般奇怪。

吳玉蓉看了吳玉書一眼,想着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她嫂子,畢竟吳夫人在不知道這事的情況已經出手幫了江雲漪那麼多。

若是她知道會不會和他們一個心情,一心想着怎麼去彌補她母親曾經犯過的大錯。

“夫人……”

吳玉書本來是想默默承受這份由母親給他帶來的苦楚,可是看着自己妹妹和自己的髮妻這個樣子,他終是一嘆。

沈老夫人的人向孫產婆打聽他們兄妹絕不會安什麼好心。或許把這些事告訴他夫人,也能讓他夫人多些防備。

要不然他實在有些擔心若沈老夫人明了他們兄妹已經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會不會狠心對他們兄妹下毒手。

“什麼,你是說這一切全都是沈老夫人在搞鬼?這,天啊!這人生能有幾個十七年哪,這沈老夫人的心也硬了太狠了……”

吳夫人極為聰慧,是吳玉書難得的賢內助,平常吳玉書在公務上有什麼難題也會跟吳夫人商量。

因此一聽到吳玉書說起十七年前她婆婆所做之事,根本不需要吳玉書說得太明白便能猜透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心中不由感嘆,也就突然明白這兄妹二人在糾結什麼。難怪她一直覺得吳玉書知道江雲漪是公主后的表現一直很奇怪。

現在想來她的夫君很可能預感到今日之局,只是那個時侯他還沒有把江雲漪和當年她婆婆換掉的孩子聯繫到一起。

要是方錦娘不說出江雲漪就是當年她與婆婆交換的孩子,估計吳玉書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因為預知而心存憂慮,以至他的人越來越憔悴。吳夫人想想都為吳玉書心疼。她這個妻子真是不盡責,竟沒能替自己的夫君排憂解難。

吳玉蓉點頭表示贊同,要是沈老夫人沒有這麼執着,那江雲漪現在指不定已經和端木陽成親,過上她幸福的小日子。

可是沈老夫人在毀了江雲漪的一生后,卻沒想要放手,還想利用毀了整個雲家。她真的很難去想像,如果她是江雲漪會怎麼樣。

“唐秉清是雲家的狀師,如果相公想出堂作證,我們只能找到他,只有他能幫我們。我看得出唐狀師是一心想要幫雲家的,要不然雲家今日早被定罪了。

除了唐狀師外,寧侍郎和敬陽王府應該都會站在雲家這邊。畢竟他們江雲漪的關係非同一般,便是救不了雲家,他們也絕不會允放江雲漪出半點事。”

吳夫人慢慢將整個事兒理了一遍,為吳玉書選定了幾個可以幫到他們的人。唐秉清第一狀師的身份令那些想要雲家死的人頗為忌憚。

現在唐秉清肯定苦於沒法找出十七年前的相關人證,若是吳玉書會出堂作證,那雲家的罪名便能解除。

“嫂子說得對,哥,我們要設法聯繫唐狀師,把真相說給他聽。他一定能幫我們的。雲漪這一次就有救了!”

吳玉蓉聽此眼睛不由一亮,要是唐秉清肯幫他們,那他們就不必在這麼擔心這麼愧疚了。

有唐秉清做中間人,他們就有辦法把事實真相公佈於眾,讓沈老夫人的如意算盤全數落空。解救雲家之後,江雲漪自然也就沒事了。

“相公,就這麼決定了吧。我肚子可餓壞了,現在我們可以吃飯了吧?”

吳夫人看關吳玉書慢慢展開的雙眉就知道她已經接受了她的建議,這樣他們總算可以安心吃飯了。

其實在吳家內宅一直都是吳夫人說了算,吳玉書對這個夫人的建議一向很聽得進去。

“多謝夫人開解,待用過飯,我定會去國子監尋唐狀師,將一切告知,以安己心。”

看着吳夫人嗔怪的眼神,吳玉書心下惴惴,就怕他夫人因此惱了他。他若早些把這些事兒告知他夫人,或許他就不用苦惱這般久了。

執禮向著自家夫人致謝,吳玉書的表情很是誠懇。他慶幸自己能娶到這般知心解意的好夫人,要不然他豈不是還要這些事兒而煩惱不已。

“你我是夫妻,又何須言謝。我只望相公以後有什麼可以多跟妾身商量,妾身便是幫不上忙,也可以為相公一解憂愁。”

吳夫人笑着讓人將熱好的飯菜端到飯廳,拉起展眉的吳玉書,又給吳玉蓉遞了個眼色。

吳玉蓉和吳玉書在這裏憂心半天,也不知道珺瑤那孩子有沒有吃飯。要是沒吃,餓着孩子可怎麼好。

“哎呀,我把珺瑤那孩子給忘了,也不知道奶娘有沒有照看好她。哥,嫂子,你們先去吃吧,我去看看珺瑤就過來。”

事情解決了,吳玉蓉才想起她跟吳玉書說了半天的話,不僅早飯沒吃,連午飯都錯過了。

早上吳玉書揮退那些下人有說沒事不準任何人來打擾,這大半天也沒見奶娘帶珺瑤過來,吳玉蓉有些不放心,說完就匆匆離開。

“你慢點,別摔着了。”

吳夫人看吳玉蓉毛毛燥燥的樣子忙提醒她。她這個小姑子都當娘的人,卻一點也沒有當娘的樣子,還跟個孩子一樣。

不過她們姑嫂處得很不錯,她挺喜歡吳玉蓉的性子,所以她任性拋下葉歡來投奔吳玉書時,她也盡心儘力地照顧着。

“知道啦,嫂子,你們快去吧。等吃過後,我們就找唐狀師去。”

吳玉蓉頭也不回,步子沒有慢下來,反而越走越快。她今兒本來答應閨女要帶她出去玩的,可是遇上這事兒就給忘了。

現在她得趕緊過去,要不然閨女該生她氣了,閨女一生氣就老想着找爹。她才不要把給閨女給葉歡那個負心漢呢。

“她這樣其實都是被你給慣的。”

吳玉書笑言,吳玉蓉能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心性,他其實很欣慰,他不想他的妹妹和他一樣背負太多。

不過也幸吳玉蓉能有吳夫人這樣的嫂子,否則她又如何能過得這般舒心。吳玉書口中雖這麼說,面上卻全是笑意。

吳夫人知道吳玉書慣吳玉蓉,也只是笑着不說話。二人相攜往飯廳的方向走,時不時低語笑說兩句,好似剛才的糾結根本不存在。

三人都沒有注意到掛在檐上那個一動不動的黑影,直至三人離開,黑影從屋檐上飄落,落定半晌后,黑影凝着三人離開的方向一個閃身就飄離了吳府。

江子豐從黑影這邊意外得知這麼一樣驚天大秘,唇邊不由綻開一抹笑顏。他知有人向寧沉玉交了萬民書才在關鍵時刻救了江雲漪一命,就想知道那個壞他的人是誰,便讓黑影去查。

卻不想會有這麼意外的一個收穫。他是萬萬沒想到沈家竟然有這麼大的手筆來設計這件事,真是太讓他意外和驚喜了!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絕不能讓吳氏夫婦和吳玉蓉見到唐秉清他們。暗中幫沈老夫人把這三人全部解決,別讓他們發現你們的存在。”

江子豐的眸子閃着異樣的光彩,一路兜兜轉轉,他倒不曾想竟會是沈家在幫他們這樣的大忙。

除掉雲家,那他就有辦法從中獲利。要知道雲家的產業可是遍佈整個大周朝。加上江雲漪手頭的產業,呵,沒有江雲漪的江家,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看來上天待他還是不錯的,要不然怎麼會讓他發現吳家兄妹這麼重要的證人呢。沒有這至關重要的證人,他倒要看看唐秉清還有什麼本事為雲家翻案!

但是這件事他絕不能把自己暴露出去,否則再來一個如雲子晴那般的蠢貨,他豈不是嘔死。

想到死而復生的雲子晴突然站出來指證雲家,江子豐當時差點沒嚇出病來。好在雲子晴在公堂之上將所有的事兒全推給雲家,否則以誠王的個性,他必會成為替死鬼。

其實對於此事江子豐一直耿耿於懷,現在聽到黑影所說之事,他不由得懷疑當初雲子晴之所以能逃脫黑影的奪命追魂,一定能沈家有關。

沒想到一個沈老夫人竟在黑影面玩這麼一招偷梁換柱卻沒有被他察覺,要是雲子晴不出來作證,他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雲子晴竟然還活着。

這個沈老夫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樣跟雲家過不去呢。為了讓雲家徹底翻不了身,整整計劃了十幾年,實在是不可思議!

“屬下遵命!”

黑影的聲音依舊淡而波,一點情緒起伏亦無。即使在知道雲子晴沒死時,被江子豐罵得半死,他的表情也從來沒有變過一下下。

現在聽得江子豐的命令,也只是淡淡的應聲,看不出恭敬,也瞧不出有哪裏不敬。

“查一查沈家有多少底牌,看看雲子晴是不是被沈老夫人所救。”

江子豐似乎習慣黑影這萬年不變的表情,瞧着他挺直的背脊又給了一個任何給他。黑影雖然不會跟他說什麼好話,但好在從來不會違抗他的任何命令。

沈老夫人能策劃出這樣一個驚天大局,這背後一定很不簡單,他得好好查清楚,要不然指不定哪天這個老太婆也會來算計他。

黑影領了命令就快速地退了下去,乖乖地按令行事是他的行為準則。他雖然不允許自己失敗,但也不會過分地去怪責已經犯過的錯。

犯過的錯糾正過來便是,就是江子豐不派他去查雲子晴,他也會自己去查的。那個女人註定要死在他手裏!

在吳家兄妹這兩個重要人證剛冒出來就被沈老夫人和江子豐盯上的時侯,唐秉清請旨上書房請求永帝暫緩對雲家的判決。

雖然堂審沒能讓雲家即刻陷入絕境,但先前永帝下旨查抄雲家已經弄得整個京都人心慌慌,很多雲家的同行都在四處奔走,打算在雲家最危難的時侯分一杯羹。

當然,也有不少靠雲家吃飯的葯堂藥鋪,在知道雲家出事後,都擔心會受到牽連。這一天裏因雲家之事,都不知有多少葯堂藥鋪關門大吉。

比較奇怪的是江雲漪旗下的產業,雖然聖旨也下令查封江家的產業,但江家旗下的人員受到影響反不如雲家的大。

這讓唐秉清微微鬆一口氣。若連江家也出現和雲家一樣出現同樣的情況,那大周生葯業定會在接連幾日內下滑到一個令人心驚的地步。

他突然慶幸雲家一直與江雲漪合作,因為若雲家與其它人合作,這個時侯那些人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必定為求自保不願再與雲家有任何干係。

要真是這樣,雲家的產業鏈必會在幾日之內全數癱瘓,到時侯就是雲家能逃過這場劫數,也必然很難恢復到一個平衡的狀態。

這就是一個品牌倒塌后所可能引起的事關整個行業的全體危機!永帝不是商人,所以他不明白行業危機可能引發的風暴會有多嚴重。

他要不是身為一個大狀師,曾經接觸過極類似的案子,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想到這樣的後果。

大周朝剛剛經歷過一場重大雪災,此時正是休養生息的時侯,若再發生行業危機,後果不堪設想。

永帝在聽完唐秉清所奏之事沉吟了很久,待他睜眼時就命內侍召集六部尚書前來商討此事。

他沒想到動一個雲家,竟然會牽動整個大周朝的商業危機。由此可見雲家的影響力到底有多深。

其實他不是沒想到,而是不願去想。或者說是被沈老夫人所說之事給氣得失去了應有的理智,才會在沒與百官商量的情況下貿然做出了決策。

這一夜上書房燈火一直亮到四更天,次一日的早朝百官之中就有不少人改了風向。

他們都知道雲家之事可能另有隱情,而昨夜永帝與六部尚書通宵討論若雲家真的倒台,這大周朝有誰能在第一時間恢復大周的生葯產業。

答案竟是若雲家倒台,江家因此也受牽連的話,大周的生葯想要做到如今的規模至少要修養生息近十年才有可能恢復。

本來若沒有江雲漪什麼事,這雲家一去,江家定能在第一時間取代雲家成為大周第一生藥商。

可惜這件事偏偏就是因為一個江雲漪才會引發這麼多事!但往深里想,又有不少人同情起江雲漪來。

他們覺得江雲漪一生的起伏似乎全跟她的身世有關,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江雲漪確實是他們大周難得的奇女子。

不管是她身為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子做到其它人所不能做到之事,還是她作為大周第一葯膳師為大周所做過的貢獻,都令人忍不住要感嘆,從而從內心裏欽佩。

“陛下,臣啟奏,雲家之事雖說由唐狀師代為辯白髮覺此中另有隱情,但云家也脫了不幹系。若不能對雲家施予處罰,又何以明正聽。

至於唐狀師說會引發生藥行業的危機,臣以為可派人直接對雲家旗下的產業進行監管,由朝廷派可信任之人直接接手。必然能讓生葯業繼續蓬勃發展下去,又豈會如唐狀師所說的那嚴重。”

有官員聽后啟奏,認為唐秉清有些言過其實。雲家之事永帝早有決策,唐秉清以此駁回永帝的聖旨,若他們這些官員還與其附議,永帝心中又哪裏會舒坦。

他們為官者即要解君之憂,自也要明君之苦,在必要的時侯站在皇帝這一邊,才能官運亨通。

“臣附議!”

不少官員聽聞此言,連忙附議。他們可不懂什麼產業危機,他們只知道這管理產業應該和他們官員調職差不多,不過是換個人管理而已。

難道朝廷每調職一批官員都要引發新一輪的動蕩,那這大周朝哪能安穩至今!雖然史載也有這樣的事發生,但畢竟是少數。

“呵呵。”

北津凡聽得此言忍不住發笑。他雖然也不懂什麼產業危機,但若拿臨陣換帥做比,卻知道這些官員所說的建議是行不通的。

雲家能有今天若不是雲子澈的領導有方,雲家又豈能在短短的十幾年裏成為大周第一生葯世家。

就好比他的北家軍,由他來帶可以橫掃北境,若是換了其它人做主帥,北家軍又豈能發揮它最大的實力。

這些官員真是站着說話不嫌腰疼,盡給永帝出這些餿主意。不要說這個主意不可行,便是可行,他也不會同意。

若真讓永帝聽信這批官員所言先派人接收雲家的產業進行管理,那待討論到江家的產業時,是不是也要如法炮製?

江雲漪便是沒有公主的身份,她也有能力得到今日的一切。他怎麼能允許別人竊取了她所有的努力呢。

“北愛卿因何發笑?”

朝堂之上驀然聽到北津凡這麼一聲笑,那些隨聲附議的官員不由紛紛住了口。看到是剛回朝的撫遠大將軍在笑,這些人頓時沉默了。

北津凡的功勛無人可比,他手下的北家軍更無人可撼,不要說這些官員,便是永帝也要對北津凡禮讓三分。

“稟聖上,微臣並非有意發笑,而是為各位大人的不切實際發自內心的擔憂。”

北津凡為人有些自傲,但自與妻兒相認之後已經收斂了不少。所以忙正了正身子將他方才所想拿來作比,還笑問了第一個提出這個建議的官員一句,

“這位大人說得好,要不我們兩換下身份,你來當我的大將軍,我來當你的戶部侍郎,我們不用當個幾十年,就換個三五天。你覺得你能管好的部下,管好的我將軍府么?”

北津凡說完這句話還不算,還依着那些附議的官員說要不你們換換老娘,換換兒子,看看能不能毫無違和地過一輩子。

這些話一出,那些附議的官員不由面紅耳赤,此刻他們就是再傻也明白北津凡是在笑他們不懂裝懂,而且竟然還有那麼多人沒看出這裏頭到底有多不同。

“咳咳。北將軍的比方雖然有些那個……,但微臣覺得北將軍所言極是。”

寧沉玉被北津凡這個強大的比喻給驚了一下,他跟這個剛回朝的大將軍不熟,但這刻他竟然覺得這位大將軍還真有幾分可愛。

若不是發生雲家的事,其實這位大將軍才是如今朝中討論最多的人物。但云家的事一出,有關這位大將軍的事兒倒被人淡忘了不少。

“臣附議!”

昨府上書房的夜會,很多官員都聽到了唐秉清所謂的產業危機論,現在的朝會就是針對唐秉清所說之事進行再討論。

附議的官員有部分是因受過雲家及江雲漪之恩,所以才站出來為雲家說話。有些則是真的聽懂並看明唐秉清所說之事到底有多嚴重,真正的為百姓想,才請永帝法外開恩。

一場朝會下來,事關雲家的事兒總算又有了新的進展。永帝到最後重新命新的主審官,和幾名旁審一起徹查此案,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至於先前對雲家查抄的聖旨,也暫時轉為查封。而江家的產業則轍了查封令,令其繼續營業。

一群主張定雲家之罪的官員被北津凡幾句話給弄得灰頭土臉,到最後不僅不能如願,還讓江雲漪的旗下產業有了重新營業的機會,不由恨得牙痒痒。

可他們又無法從北津凡的話中看出北津凡有特別維護雲家的意思。這個初回朝的大將軍似乎只喜歡單憑喜好做事,很少賣誰的面子。

要不然他怎敢當著聖上的面打那樣的比方?但不管如何,事情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江雲漪收到寧沉玉有關朝中的論斷時,微微鬆了一口氣。對於寧沉玉口的撫遠將軍難得地表現出幾分好奇。

她記得昨日雲家的堂審,這位撫遠大將軍似乎也有意無意的幫了雲家一次。那這一次還會是巧合么?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要撫遠大將軍沒有把他們當成可以咬的肥肉,那她就要阿彌陀佛了。

沈老夫人聽到今日早朝後的結果差點沒有氣暈。隨即她又想到昨晚上派沈嬤嬤去收拾吳氏兄妹失利的事兒。

沒辦法昨晚剛好輪到北家軍巡夜,來來回回的就在那片地轉悠,沈嬤嬤根本沒法下手。

也不知道那個北津凡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竟然跟永帝請求助京都九衛一塊輪班巡城,以保京都治安。

其實北津凡當真不是吃飽了撐的,他是找不到一個可以保護江雲漪的理由,便尋了這麼一個借口。

但借口找到了,總不能只在公主府附近轉,所以乾脆在所有官員府弟轉來轉去,轉來轉去。

這也是北津凡細心的地方。他明白他剛剛回朝有很多眼睛盯着他,如果他找這個借口卻沒有認真的去執行,那明兒參他的摺子就可以堆滿永帝的玉案。

他可不想剛回京就讓人找到彈劾他的理由,他雖然不怕這些,但他極不喜歡別人在他背後說他壞話。

誰想這麼一個陰差陽錯,卻無意間保護了吳玉書一家。不過北津凡的這個舉動,可愁壞了沈老夫人和江子豐。

他們本以為北家軍就巡邏那麼一晚,誰想接連幾晚北家軍就好像紮根的那片區域,天天晚上在那裏轉也算了,連白天也在轉。

因為唐秉清的建議,及寧沉玉的從中斡旋,雲家的案子定在半個月後再審,在此之前,雲家的人會暫先扣押起來,並允許雲家保外侯審。

其實雲家能得到保外侯審的機會,是因為林靜宜在堂審的第二天在牢中病倒,唐秉清特請太醫給她查看,知林靜宜病得不清才奏請永帝網開一面,並擔保若雲家膽敢出逃,他會一力承擔。

如此雲老夫人、雲中天夫婦,包括雲子澈在內被放回了雲家,北津凡這一次並沒有出面,倒是九衛出面作保說一定會看着雲家。

九衛看管雲家,北津凡的北家軍代九衛接過巡邏內外城的差事,仰然把自己當成皇城禁衛軍了。

永帝看北家軍出面那些因為雲家之事而使皇城治安混亂不少的局面立馬安定了下來,便沒有反對北津凡的請求。

雖然將將整個皇城的治安交給北津凡有些冒險,但這皇城之中除了北家軍還有皇城禁衛和內十三衛在。他不怕北津凡搞鬼,就怕他不搞鬼。

就這樣京都的治安因北家軍的介入,比之以前不知強多少。北家軍是從戰場拼殺,靠着軍功一路走到現在的,身上的鐵血之氣足以震懾一些心懷不軌的宵小之輩。

不過北家軍防範和保護的一直是江雲漪,其它人不過是連帶。但這事只有北家軍內部知道,那些想着找北家軍麻煩的人又豈能看透這其中的奧妙。

然也因為這樣,沈老夫人及暗中想幫沈家解決吳玉書一家的江子豐等人才能找到空子。

其實沈老夫人等人着急,吳玉書夫婦和吳玉蓉比他們更急。這都過了幾天了,他們竟然都沒能聯繫上他們想聯繫的人,甚至吳玉書還莫名奇妙被轍了職,勒令在家裏休養不得外出。

“相公,我總覺得有人故意攔着我們,不讓我們聯繫到唐狀師和寧侍郎他們,甚至不想我吳府的人跟外界有任何接觸。”

吳夫人自從吳家兄妹口中得知十七年前的事後,就決定在雲家的案子沒有明朗之前,他們家的人出門一定要帶足夠的人跟在身邊隨伺,絕不能獨自外出。

她跟在吳玉書身邊多年,以前就一直當縣令夫人。類似雲家這樣的案子保護證人才是重中之重,而那天孫產婆說沈老夫人在打聽吳家兄妹的事兒令極為不安。

不知為何,這幾日她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們,那雖然看不見他們,可那樣的眼神極冷,冷到她覺得那眼神在看的是一個死人。

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直覺。但因為是直覺,她又不好告訴吳家兄妹。可這幾日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見到唐秉清和寧沉玉之後,她不得不說出自己的擔心。

“哥,我也有這種感覺。我老覺得我出門時總有人跟着我,可是我轉過身卻什麼都看不見。”

吳玉蓉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只有她有這種感覺呢。沒想到她嫂子也和她一樣。要不是怕吳玉書和她嫂子擔心,她才不會把這事告訴他們呢。

沒想到有這種直覺的人不止她一人,她的嫂子甚至比她更敏銳地察覺到是有人故意不讓他們跟外界接觸。

這種被監視的感覺可真不好受,也不知道是誰這麼變態專門關注他們吳家。

“我也察覺到了,我甚至感覺我之所以會被轍職也跟這事有關。有人故意不讓我跟朝臣接觸,所以才轍了我的職,還勒令我不準出門。”

吳玉書有意在雲家的事了之後就辭官,帶着妻子和妹妹一起離開京都回老家去。可是他實不喜歡這種被人握在手心,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相公,這事你怎麼沒跟我說起?要是我們三人都有這種感覺那就遭了。”

吳夫人有些責怪地看了吳玉書一眼。要是吳玉書的轍職是有人預謀,她幾乎可以想像到他們會遭受到什麼。

一定有人知道了他們是雲家一案的重要人證,這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他們,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夫人,你的意思是?”

不需要吳夫人說得多明白,吳玉書已經猜到了那種可能性。但想到之後,他不禁後背發寒。

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官身,若他和他的家人出了事也只會被當成普通案件處理。那想殺他們的人可想而知思慮有多周密。

可若是大周的官員在任職期間被人所殺,又是在天子腳下被殺,那便是對皇權對天子的挑釁。

到時順天府一定會徹查,如此就很可能順藤摸瓜查到他與雲家一案有關。那背後之人被暴露的機率就會越高。

吳玉書只要一想到他被轍職,緊接着就可能被人送上黃泉路,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相公,我們必須設法出去,設法見到唐狀師或寧侍郎他們。不然的話我們就會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我們死不要緊,但我們欠人家的總得還!我不要相公你帶着遺憾走。何況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有必要去為別人的錯誤買單。”

吳夫人很了解吳玉書,他背負雲家的事已經十幾年,他不想再背負,所以當雲家的事爆發出來他才會那般自責。

其實雲家的人死活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關心的只是吳玉書。所以她願意為吳玉書去想去做,卻不會以為她有義務要為雲家豁出性命。

但她知道若他們沒能為雲家洗脫冤屈就出了事,那吳玉書便是上了黃泉路也必不會心安。

現在他們既然知道了對方的打算,那他們就必須搏上一搏,否則他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嫂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吳玉蓉沒搞明白她嫂子怎麼說著說著就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這個時侯吳玉蓉無比懊惱她這笨笨的腦子總會比別人慢半拍,害她怎麼都跟不一吳玉書和她嫂子的節奏。

“你嫂子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很危險,有人躲在暗處隨時想着要我們的命。所以我們必須自救,不然我只能等死!”

吳玉書的面色有些冷然。他從來沒想過要害人,甚至他為官以來一直以能為民請命為己任。

所以別人當官美妾美宅一堆,他一直兩袖清風,從不敢忘當初進入官場所發的誓言。

如今他卻要落到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下場,要他怎麼能再淡定下去,裝假什麼都不知道呢。

吳玉蓉聽着吳玉書說的話微微一愣之後,面色不由一白。她有想過他們知道這麼多會有危險,可她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人隨時等着收割他們的性命。

而且聽她哥哥和她嫂子的意思,似乎那些所謂的殺手很可能就在他們的身邊伺機而動。

這,這得多有可怕!吳玉蓉越想越害怕,臉色刷地一下更加慘白如紙。

“相公,你幹嘛說這話嚇玉蓉。玉蓉,別怕,我們想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別忘了,現在可是北家軍執勤。”

吳夫人雖然要逼吳玉書早日做決定,可她卻沒想要嚇到吳玉蓉。吳玉蓉的性子本就比較單純,哪裏能經得這樣的驚嚇。

看到吳玉蓉因吳玉書的話嚇到臉色蒼白,不由怪起吳玉書來,又忙安撫吳玉蓉,讓她不要太害怕。

她早就注意到近日因雲家之事京都換防很是頻繁,如今京都的治安由剛剛回朝的北津凡執掌,因着北家軍的威名,京都的治安要比往常好很好。

當然,最主要的是她發現北家軍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很盡責,他們這一代極為安全,才使得一些想對他們動手的人頗為忌憚。

不過她明白北家軍不可能是以保護他們為主,那些想要他們命的人必會找到北家軍的空子來害他們。

若他們不想辦法自救,確實只有等死的命!只是這些她怎麼捨得讓吳玉蓉知道,讓她跟着憂慮呢。

剛才是她着急了,否則以吳玉書對吳玉蓉的疼愛,又怎麼會對吳玉蓉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吳夫人的顧慮是沒有錯的,因為此時此刻誠王府中某隸屬於江子豐的獨立小院裏,江子豐正與下屬分析北家軍的換班時辰,想着要如何才能引開北家軍助沈家作掉吳玉書一家。

“你們快想想有沒有辦法把北家軍引開,不然待唐秉清查到吳玉書身上,我們哪裏還有機會除掉雲家。”

江子豐自得知唐秉清一步一步為雲家取得生機,到現在都把雲家人從牢裏放回雲家監管,若是讓他查到吳玉書身上,那雲家雪冤的日子就不遠了。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利用雲家出事的時機掌控了雲家不少的產業,要是雲家沒能定罪,憑雲子澈的本事想要挽回雲家近日的損失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他怎麼容得這樣的事情發生呢。本來因為雲子晴之事,誠王就有些不待見他,若這件事他再沒辦好,只怕莫不諱就要在誠王面前將他徹底擠開。

想到莫不諱江子豐的眸子不由沉了沉。在他沒到誠王身邊時,莫不諱一直以誠王身邊第一謀士著稱,到現在他雖然受誠王重用,可誠王身邊的人還是認莫不諱為誠王身邊最得力的謀士。

這讓江子豐一直都很不服氣,可是這麼些年來莫不諱從來不跟他正面交鋒,即使很多時侯他有意挑釁,莫不諱也從不接招。

但只要他做了什麼事不能如誠王的意,莫不諱總能找到機會讓他被人排擠。可卻怎麼也找不到莫不諱的錯處。

莫不諱從不主動在誠王面前攬功勞,也從不主動在誠王面前求表現。可是他在軍中的地位卻無人可比。

他一直想找機會進入軍中,可惜因為當初江家旺犯事他的名字被革除,他們這一房三代以內都不能做官。

除非他和江家旺一樣改名換姓,否則他這輩子就只能當誠王身邊一條忠實的狗,而且還是一條只能叫喚卻很難拿到實權的狗。

但他江子豐有他自己的驕傲,他不屑用那樣的方法往上爬,他自信以他的能力一定能讓誠王刮目相看,繼而重用於他。

事實證明他做到了,他也確實得到了誠王的重用。但誠王身邊網羅了各種的能人異士,如他這樣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所以他想要與眾不同,想要誠王記住他,那就必須有所犧牲。而他的犧牲就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可即便他從眾多和他一樣資質的人中脫穎而出,誠王身邊還有一個莫不諱。不管他怎麼努力也取代不了莫不諱在誠王心目中的地位!

“那我們就製造一場混亂把北家軍全引過去。可這樣我們就必須跟沈家的配合好,否則時間若沒把握好,肯定會打草驚蛇。”

江子豐是想借沈家的手除掉吳玉書這個重要的人證,又不想被沈家的人知道他們從中插手。

這就有些不好辦了,不過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指不定沈家的人也在找機會鑽北家軍的空子呢。

“如果沈老夫人夠聰明,就算不用我們要求她配合,她定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對吳家下手。就按這個意思辦,為免夜長夢多,就今晚吧。”

為了方便沈老夫人的人動手,也為了免除沈老夫人動手之後所可能引發的後患,他還頗費了些心思才革了吳玉書的職,不想北家軍的介入讓他的這步棋差點成廢棋。

好在他的人還是攔住了吳家人想尋求庇護的心思,一直將他們攔着沒見到唐秉清和寧沉玉等人。否則雲家早就雪冤重新站在京都世家的面前!

可現在他若再不設法除掉吳玉書等人,這件事早晚會被人察覺。他不能冒這個險,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那就讓吳玉書夫婦和他妹妹早日在黃泉路上繼續家人吧。

“請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辦妥這件事。”

隨同江子豐一起商量的幾個人見江子豐同意了此事,忙表態道。他們知道江子豐正為雲家的事兒愁得不行,現在江子豐交給他們這個任務,他們當然要儘力辦好。

京都因雲家之事風雲變幻,生死一念。一個多月前,還遠在浣州查江雲漪身世的端木陽因大風雪的原故一直不能從浣州趕回京都。

那個時侯的他內心圓滿,因為他終於查到了當年的真相。江雲漪並不是他姐姐的親閨女,他姐姐的閨女在出生時就夭折了。

沒人能想像他知道這個消息時的心情,那個時侯甚至在想,便是在這一刻讓他死,他也不會覺得有遺憾。

可當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侯,便被他給否決了。他還想跟他的丫頭白頭偕老,怎麼可以在查出真相的時侯就離她而去呢。

他只恨不能立即告訴江雲漪這個對她來說晚了太久的真相。好在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已經是正月了,這雪將停未停,可他已經不想再等。命人準備好行裝,帶着證人輕車簡從就往京都的方向趕。

一路艱難而行離京都還有近一半的路,將近二月天才開始放晴,雪卻沒有消融的跡象。

好在官道被掃得極乾淨,命三子等人繼續帶着證人慢行,他與小四小五等人搶馬而行,一路奔弛,趕了三五天才坐上溫家的大船。

“主子,你已經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了,還是歇歇吧。”

小四小五看着端木陽遠望京都的方向,知他心中不放心。他們也沒想到主子才離開京都不過數月,好不容易在浣州查到江雲漪並非公主的身份時,在趕回來的路上會接到宴峰的傳信。

沈關氏真是好大的狗膽,竟然敢以那樣的罪名陷他們未來的主母於絕境之中。讓得主子數日不能安歇。

要不是他們在浣州沈家舊宅找到那個沈家昔日的僕人,又如何能得知當年那個驚天之秘還另有隱情?

現在沈關氏為一己私怨不僅要雲家全族因她而死,還想讓主子最在乎的人跟着一起陪葬,他們哪裏能依!

這一次回京若不能將沈關氏繩之以法,讓她知道萬事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侯未到。

她敢做下那樣事的,就要承受做下之後的果,想讓人因此為她的錯誤買單,想都不要想!

“加速行船,傳信三子他們儘早把證人帶回京都和我們會合。”

端木陽默然半晌,卻不願將眸光收回,只是沉聲命令加速。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他真怕他的丫頭受到任何委屈。

沒人能知道他初收到宴峰說雲家被下獄,江雲漪被軟禁時心裏有多憤怒。他怎麼也不能想像若他查到真相后,卻要承受江雲漪已經不在的事實得有多痛。

那將比他不能與江雲漪攜手還要痛。若是能讓選擇他還更願她是公主,是他的外甥女。而不是被沈關氏指認為與雲家裏應外合想謀反的罪人。

好在他臨走前把姐姐留給他的免死金牌給江雲漪,要不然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在她最需要他的時侯,他不在她的身邊。

好在她的身邊有那麼多人可以幫她排憂解難,可以為她赴湯蹈火,又有那麼多人可以在最關鍵的時侯幫到她,讓她能保得性命,等他回來!

好在溫逸知道他帶回了可以證明江雲漪身份的證人,在他最需要的時侯把溫家的大船借他。

若沒有溫逸的接應,他又如何能這麼快趕回來?所以便是知道溫逸是他的情敵,他也依然要謝他!

“主子,我們已經發了五次信兒了。剛剛那一封還不到半個時辰!”

小四小五有些無奈的提醒道。他們當然知道主子現在有多急,可是他們也急啊!只是再急也沒用,三子他們現在剛剛上船,便是行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趕上他們。

這現在還不到晌午,他們都發了五次信了,從一個時辰一次到半個時辰一次,他都在想三子他們收到信的時侯會不會想插上翅膀飛過來,免得晚上一點點就要被主子罰進刑堂。

“再發!”

端木陽根本不聽,他只是想着證人早一些到京都,那他的丫頭就可以早一些解除禁令,雲家也可以早日昭雪。

要不然雲家一日不能雪冤,他的丫頭定也一日不能寧安。他的丫頭不安寧,他又豈能安心。

“屬下遵命!”

小四隻能認命地去給三子他們發消息。小五則勸端木陽不要在船頭吹風,對身體不好。

他們連月趕路,因風雪的原故並不能好好休息。待運河水化,溫家的船運還沒來得及對外開放,他們就收到了宴峰的緊急來信。

信中言及有人告發雲家送女進宮冒充公主,想以此裏應外合謀奪鳳氏江山,雲家現今已經被關押,還在審訊當中,江雲漪被軟禁,不準任何人探望。

這信一到可把他們給急壞了,尤其是看着主子越來越沉的臉色,最終還是動用了溫逸給他的令牌啟動了溫氏船運的掌令,借到一艘可以無視冰面的大船沒命的往京都趕。

但二月的寒氣極重,端木陽即使在舒適的大船上也依舊不能安睡,天天等着京都那邊的消息,往往一等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

這都幾天了,即使他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京都,端木陽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

“全速行船!”

京都已然在望,端木陽哪裏能睡得着,他只想在第一時間看見京都的檐角,然後在第一時間奔到他丫頭的身邊。

這個時侯睡,萬一他睡著了,錯過與丫頭相見的時間可怎麼好?他明白自知道丫頭出事後,他便沒能好好睡一覺。

可明知他的丫頭在受苦,他又怎麼可能好好睡覺,好好吃飯?端木陽捫心自問,答案告訴他,他不能!

曾經他的丫頭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把他排除在外,獨自承受着那無邊無際的痛苦折磨。

現在他的丫頭又因為自己的身世要承受着將自己的至親送上斷頭台的宿命,他又哪裏能睡得着,吃得下!

他丫頭的一生經歷了這麼多的苦楚,他卻沒能一一為她嘗遍,一一為她解除,本身就對她不起。那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陪着她,以昔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在乎。

傳完信過來的小四看着小五苦着一張臉也只能對他搖了搖頭,主子對江雲漪有多在乎他們老早就見識了。

本以為江雲漪突然成為永寧公主,與他們的主子已無緣再做夫妻,所謂情深緣淺也不過如此。

但主子性子執拗認定了誰,就不會改變。自知江雲漪的身世后就愣是不信,與江雲漪見過最後一面就拚命的往浣州這邊趕,這一來一回到如今已近半年。

在浣州端木陽也不曾好好的歇過一次,天天沒命地查十七年前的人口檔,以及當年有關人員的卷宗,就差着手調查沈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不過功夫不負苦心人,還真讓他們查到了一些極為隱密的東西。當年端木皇后逃往浣州,在幾近走投無路的情況聯繫了極少聯繫的沈家。

有關沈家的事,在敬陽王府那邊記錄極少。他們也不清楚當年先王妃為何不曾跟娘家聯繫,以至於先王妃過世二十幾年,除了敬陽王府的一些老人知道他們敬陽王府還有這麼一門親戚外,其它人根本不知道。

不過這些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們查到了當年端木皇后的小公主出生不過一個時辰就夭折的事兒,沈老夫人是知道的。

沈老夫人明知小公主已逝,為何還要讓江雲漪進宮,並一口認定江雲漪就是端木皇后所生的小公主?

從一開始沈老夫人就在撒謊!她欺騙永帝,欺騙江雲漪,欺騙敬陽王府,欺騙了所有的人,將所有跟這事有關的人全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們只是不明白沈老夫人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好處?利用江雲漪光耀他們沈家的門楣也不像,因為沈家已經出了一個憐妃。

直到他們收到宴峰的來信,知道雲家被指認謀反,還跟江雲漪扯上了關係。他們才將在浣州那邊查到沈家與雲家曾經的宿怨聯繫到一起。

但聯繫之後,他們又不得驚嘆沈老夫人的好耐性,幾十年的宿怨能讓她記得大半輩子,只為讓雲家擔上謀反之罪。

若不是主子心思通透,又豈會在知道江雲漪並非公主的時侯,就不顧風雪日夜兼程地從浣州趕回來?

也幸得他們早早趕回來,否則待到開春雪化再回來,一路而來便是坐船也要趕上一個月,那個時侯只怕黃花菜都涼了,哪裏還能救得了雲家,救得江雲漪!

但即使他們趕路趕得再快,收到消息的時侯離京都卻還有千里之遙,要不是江雲漪身邊有那麼多可以助她的人,他們定然趕不上為雲家平反,為江雲漪雪冤。

只是端木陽一路憂心忡忡,夜不能寐,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不免跟着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住。

誰讓端木陽一到浣州就忙着查案,又不想假他人之手,就怕他們這些人不夠盡心,錯過了重要的信息。

讓得他們這些精英到最後全成了跑腿的,好在端木陽知道靠他一個人效率會很多,還會派些事兒給他們做,要不然他們連跑腿的資格都要被取消。

小五當然明白小四眼神中的意思,這個時侯他們也恨不能早些趕到京都,省得主子心焦,他們也跟着不是滋味兒。

其實在他們心裏早把江雲漪當成他們唯一的主母,當他們得知江雲漪身世的時侯,他們也替端木陽和江雲漪惋惜。

若不是這樣當初他們也不會幫着端木陽隱瞞,現在端木陽查到真相,他們自也替端木陽和江雲漪感到高興。

本以為真相查到了,他們的好日子也來了,卻不曾想一切的陰謀苦難才剛剛開始。

此時此刻他們心裏比端木陽更恨沈老夫人搞出這麼多事兒,讓得端木陽和江雲漪的感情一直遭受着無限的磨難。

這樣的磨難一關比一關艱難,一關比一關更令人為他們感到難受。尤其是江雲漪,上天似乎覺得她受的苦不夠多似的,考驗一層比一層令覺得她就是一個被上天拋棄的孩子。

“繼續加速!”

端木陽根本不會去注意他的下屬這個時侯在想什麼,他現在滿心滿眼就是想儘快趕到京都,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兒。

狹長的桃花眸里思緒滿滿,那張絕色傾城的臉染上了風霜,卻依舊美得令人難以移開眼。

瑟瑟春風不烈卻帶着令人心涼的感覺掀起那一角華麗的衣袍,喜着華衣的他,在這一刻已無瑕去顧及那華麗的衣袍所灧起的瀲灧彌度迷了多少人的眼。

本來還勸着小五的小四此刻只有苦笑。心想着若不是溫逸的掌令一出,隸屬溫家船運的駐地方管事派的都是最好的水手,又哪裏受得住端木陽這般一次又一次命令全速而行。

命令層層下達,被派來跟船的水手們忍不住叫苦連天,要是不端木陽拿出的是他們溫家船運的最高掌令,他們早就不幹了。

這二月初寒,水面剛剛破冰消融,這樣全速行船本身就有極高的危險性,若不他們都是溫家駐地方中最好的水手,這樣的行船強度可幾個能受得了。

但受不了也得受,最高掌令一出,誰敢不遵,待事情一了,他們就可能被迫離開溫家船運。

溫家船運遍及大周,離了溫家船運,以後他們也不用靠這個手藝吃飯了。全都得令謀出路。

水手們抱怨歸抱怨卻也知這個事兒他們辦成,日後定也吃喝不愁。因為定船的這位爺親口許諾若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京都,每人獎勵一百兩,不是銀子而是黃金。

這得有多闊綽啊!所以就是累點辛苦點他們也甘願。已近黃昏時分,若是沒有估算算錯的話今晚船就可以到達離京都最近的港口。

重新替換了一批水手上來,他們決定滿足那位爺的要求在這最後的幾個時辰里再加馬力全速行船。

夕陽西下,彩霞漫天,大運河上一艘大船乘風破浪而來,打破了幾個月來運河上的平靜。

一直站在船頭遠望京都方向的端木陽突然命人去洗瀨的東西,還讓廚房那邊備飯。他要是一臉憔悴的去見江雲漪,那丫頭必定會生他的氣,再過幾個時辰就能到京都,他是把自己收拾齊整才成。

小四和小五感動得差點哭了,他們家主子總算知道吃飯洗瀨了,這上天總算聽到他們的祈禱了。

趕緊命廚房那邊做江雲漪最擅長的葯膳,只有葯膳主子看見了才會多吃上一點,要是普通的飯菜他肯定吃幾口就扔下了。

端木陽這邊命人全速起航,又擔心到京都怕江雲漪看到他沒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而生氣,在京都這邊吃不好,睡不着的人卻也大有人在。

沈老夫人跺着步子,揮手讓下人們把飯菜全轍了。雲家被唐秉清從牢中保出來已經好幾天了,可沈嬤嬤那邊卻依舊沒有消息。

現在她的全副心神都在怎麼解決吳氏兄妹,對於雲家雖然也憤恨,可她知道這個時侯若不能殺掉吳氏兄妹滅口,那上斷頭台的不是雲家,而是她沈家。

這幾日她一直寢食難安,眼見着唐秉清越查越有模樣,雲家就差能證明小公主的事與他們無關就可以脫罪。

好在方錦娘一口咬定就是元樂珊指使她乾的,雲子晴更是直說她之所以會被趕出雲家還被人追殺就是因為她聽到了不應該聽的。

雖然這些證詞亦全數被唐秉清駁回,順天府那邊對他們的證詞也持保留意見。但也因此雲家還是待罪之身。

可若是讓吳氏兄妹出堂作證,那方錦娘和雲子晴就純屬誣告,而她沈家也會被判定欺君,還可能來一個意圖不軌。

何況唐秉清已經在收集反告方錦娘和雲子晴的證據,若是讓唐秉清查到,那方錦娘和雲子晴的證詞就不會被採信。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有心情吃飯,沒急出滿頭白髮已是她心性強大了。從雲家下獄,到雲家被唐秉清作保放出,一門心思都在這些事上的沈老夫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唯一的孫兒沈天明越來越沉默。

沈天明的心亂得很,看着近日發生的事兒,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他心中有些懷疑自己的祖母,可是又不願去相信。

畢竟自雲家出事以來,他也沒見祖母做過什麼事兒,只是這幾天祖母經常與沈嬤嬤一起關在屋子不準任何人靠近,也不知道在商量什麼。

很想雲問問祖母到底知不知道江雲漪不是公主的事兒,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祖母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她若知道又怎麼會讓江雲漪進宮,還對着永帝說雲漪就是當年的小公主呢。

祖母若是知道雲漪不是公主,卻在那個時侯用盡一切辦法讓雲漪進宮。這才是真正的欺君大罪。

欺君之罪禍及全族,祖母一定不知道真相!沈天明努力的說服自己,可當他細想這些年發生的事兒又不得不懷疑沈老夫人有太多的事隱瞞他。

翻來覆去極難入眠,乾脆起身穿好衣裳,又從馬廝里牽了一匹馬出來,他想騎着馬到處去走走,吹吹風也許就能清醒一點。

臨近子時,南街那邊一連串的屋子突然走水,水勢衝天直逼公主府這邊來,原本四散在各處巡邏的北家軍一聽消息哪裏還能安心巡邏,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出事地點。

因為角度的問題他們並沒有發現那火光雖臨近公主府,但離公主府卻還有一段距離。

但他們心中明白自己的任務就是要保護江雲漪的,這個時侯公主府附近走水,難保不是有人想趁此機會對江雲漪下手。

分出一些人去救火,其餘人以別人難以察覺的角度漸漸向公主府聚攏。誰要不想要命的在這個時侯渾水摸魚,就別怪他們北家軍不客氣!

數條黑影在北家軍被引到南街那邊的時侯急速而行,很快就竄進了吳家,見人就殺,活口都不留一個。

他們手法乾淨而利落,就好似專業殺人一般,月色透過蒙蒙樹影照在吳家的窗棱上,印着那些黑衣黑面的殺手越發顯得陰森撩人。

吳玉書和吳夫人今兒就猜到有些人很可有按捺不住要動手,吳玉蓉又被嚇得半死,夫婦二人思前想後就把吳玉蓉母女安排到他們在京效買的莊子先住着。

要走不可能一起走,一起走容易惹人猜疑,所以吳玉書夫婦想等兩日再去跟吳玉蓉匯合。

“夫人,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因心有憂慮,吳玉書夫婦一整晚都沒睡,起夜的時侯就瞧見竄進他們家的黑影,見到人就殺,吳玉書被嚇得忙叫醒他夫人,連衣裳都沒來得及穿就拉着他夫人往後門走。

眼見着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竄進了他們的院子,吳玉書心裏急得不行,拉着他夫人拚命往前奔。

“不,相公,我不行了,你快走,別管我!”

吳夫人看着寂寂無人的大街,心裏怕得不行,知道以往這個時侯都有北家軍在巡夜,現在卻一個人都沒有,怕他們再耽擱下去,肯定一個人都走不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吳玉書很想大叫救命,可又怕那些殺手沒在家找到他們,出聲反而會把他們引過來,就抓着他夫人的手往小巷的方向走,這樣子目標不會那麼大。

殺手們沒在吳家找到吳玉書夫婦,也沒找到吳玉蓉,卻在吳玉書夫婦的房中看到他們掛在屏風上的衣裳,猜到二人一定是看到他們出手,提前跑掉了。

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就尋着後門的小巷追了出來,他們嗅覺敏銳,動作利落很快就分辨吳玉書夫婦出逃的方向。

“夫人,你乖乖聽話,不要動不要說話,我去引開他們。你一定要聽話,不然我就是死也不會安心。”

眼見着條條黑影在屋檐上飄動,吳玉書嚇得忙堵住他夫人的嘴,低聲安撫着她,將她藏在小巷的一個破缸里,又拿一堆的破草席給她蓋上。

吳夫人很想推開吳玉書的手,她知道吳玉書一定是發現殺手的形蹤才會這麼做,滿臉淚痕的搖着頭,心裏害怕得要死。

“夫人,下輩子我們再做夫妻。記得好好活着,為我報仇!”

吻了吻妻子的額,吳玉書笑着道,隨後將一個籮筐往他夫人的頭上一蓋,就放開手,扯着嗓子喊救命。

吳夫人的眼淚突突地往外冒,卻死死的咬住嘴唇,一個聲音也不敢出,透白茫茫籮筐的細縫,她看到屋檐上黑影閃動,速度極快地朝着吳玉書逃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相公,你若身死,妾必相陪!待我為你奪回公道,定會去黃泉路上找你!吳夫人在破缸里全身都在發抖,卻死死地盯着吳玉書離開的方向怎麼也不願移開眼睛。

“救命,救命,殺人啦,救命……”

吳玉書頭也不敢回地往前跑,他似乎能聽到後面殺手朝他奔來的聲音,為了把這些引得離他夫人遠遠的,為他夫人贏得更我活命的機會,他決不能停下來。

後面追上來的殺手看着吳玉書這種找死的行為眸光里全是嗜血的殺意,飛快地運起輕功,很快就追上了吳玉書,將他慢慢包圍了起來。

先殺了吳玉書,再去找他夫人和妹妹,那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

自知自己跑不掉的吳玉書也不跑了,微喘着氣冷冷地看着向他圍過來的殺手。便是死,他也要知道是誰想要他的命!

現在距離他夫人的位置至少有兩條小巷,但願他舍下一條命真能救得了她。要不然他要怎麼甘心呢。

“這話你還是去問閻王吧。”

圍過來的殺手冷哼一聲,剛想動手,冷不防後面一句‘北家軍的大爺們,賊匪就在那這邊’給愣了一愣,心想着北家軍的人不是全被引走了么。

“快,快上馬!”

殺手們愣神不過一小會子,一匹馬突地從小巷那邊沖了過來,那馬速度極快一下就衝到他們面前。

吳玉書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想會突然得救,這個時侯也來不及看是誰,遞出手就由着那人救他上馬。

馬很快就衝出了殺手們的包圍圈,可是一陣嘶鳴聲,救吳玉書的人突地生生地扯住了韁繩,前頭黑暗處在月光照得到的地方一群黑衣人正持刀將他們的去路生生地堵住了。

硬闖也不能,因為四周屋檐之上一樣有黑衣弓手翹首等待,只要他敢動,那些箭一定會毫不客氣朝他們射過來。

“交出你背後的人,就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人首領看到救吳玉書的人微微一愣,提出條件。為了能確保萬無一失,他們將吳玉書能逃的方向都做了佈置,又提前把附近的人家全數迷暈。

卻不想引開了北家軍,清空了所有能出現的人,還能出現這麼一個意外!

“吳兄,你得罪了什麼人,怎麼人家費這麼大的功夫人殺你?”

沈天明沒想到靜個心還能碰上這麼一件事,當他發現那些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模樣就知道今晚的夜一定不太平。

聽見吳玉書沒命地叫着救命,才知這些人的目標竟然是吳玉書!突然定計以北家軍牽住殺手們的心神,策馬而出搶吳玉書上馬,步步成算,卻算不到人家早早就有埋伏。

“想殺我的人有一個就是沈老夫人!都別動,誰動我殺了他!要是你們想讓關淑穎從此斷子絕孫,就動手試試看。”

吳玉書也沒料到最後救他的人竟然會是沈天明,看着黑衣首領有意放走沈天明,吳玉書心下急轉,猜測這些人很可能就是沈老夫人派來的。

想到家人僕人無故因他而死,他和夫人好不容易逃出來卻生死未知,吳玉書心中惱恨,趁着沈天明沒注意他動作的時侯致住了他的脈門。

他不懂武功卻知道哪裏最能致人死地,關淑穎想殺他滿門,那他就拿她唯一的孫子抵命。

沈天明一愣,想不到救人者反倒被人劫持,只是吳玉書說的話讓沈天明好一陣都沒有回神。

心中翻騰,卻不敢去深想,任由吳玉書緊抓他的命門,他很想看看這些殺手會不會為了他而放吳玉書一馬。

“吳玉書你是瘋了才會拿救你的人做威脅,殺了他們!”

黑衣首領對着暗中做了一個手勢,今日好不容易把北家軍引開,若不是殺了吳玉書接下來他們就沒機會了。

只是看着吳玉書竟然脅沈天明威脅她,黑衣首領不由眯了眯眼。吳玉書現在是強弩之末,他絕對沒膽子對沈天明動手。

看到黑衣首領竟然將他們全殺了,不要說吳玉書驚了一下,連沈天明都嚇了一跳。

不過沈天明又有些慶幸,若真是他祖母派來的人,肯定不會殺他。

“怎麼回事,我讓你們動手,呃……”

黑衣首領大喝出聲,卻發現自己手腳酸軟,而她身邊的下屬早一個個全數倒在一旁,就更別提屋檐上提箭的弓手。

沈天明和吳玉書還沒反應過來就從馬上栽了下來,一時有些愣愣。然後便聽到砰砰砰幾聲亂響,屋檐上的那些黑人衣全數滾了下來,月光照耀下一個個臉上泛着青氣,眼睛下翻,人已經死了。

幾番圍殺,沒殺掉想殺的人卻把自己的身邊的全數折在這裏,黑衣首領眼神憤恨,想死卻死不得。

“天子腳下,午夜圍殺,膽子倒不小!”

皎皎月光,人如玉樹,端木陽下了船直接動用特令進城,卻不想馬走到一半就看到這麼一出午夜圍殺的大戲。

他本無意逗留,卻在瞧見被圍殺的人竟是兩個熟人,心下一轉讓小四點燃索魂香,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倒了屋檐上的那些殺人。

只可惜這些人太警覺,剛察覺自己中了迷香便咬了毒丸自盡。好在他隔空點穴將首領給攔了下來,要不然這齣戲豈不是白看了。

“主子,有一批人逃掉了!”

小四負責點香,小五負責追蹤。圍殺的人全在這裏,卻有另一批在外圍的人沒能在索魂香的控制範圍,而且明顯比負責圍殺的人更敏銳,連小五都沒追蹤到。

“收拾一下現場,其它人全帶回去。”

端木陽可沒有功夫在這裏審訊,這些人敢在這皇城腳下出來殺人,必是有所倚仗。他救人之後,也不會把救的人馬上放走,怎麼招也得問問清楚。

“等等,我夫人,我夫人還在那邊小巷躲着!”

吳玉書看到救他的人是端木陽不由狠狠地鬆一口氣,見端木陽救完人就想走,忙叫住他。

現在他夫人在那裏不知道是否平安,便是平安也一定嚇壞了。他必須去救她,可他又不能一個人去。

“小五,你帶兩個人和他一起去,找到人後帶回雲楓別苑。”

端木陽回來可不是為了審案,但既然讓他碰見了,他卻不能坐視不理。看吳玉書如此着急,他也只能派人跟他過去。

“沈嬤嬤!?”

因為太驚訝,所以沈天明看到小四將黑衣首領的面巾扯掉時,他沒能忍住便驚呼出聲。

剛才吳玉書想殺他的人是他祖母,他還半信半疑。可這個時侯端木陽抓住的人沈嬤嬤赫然是唯一一個活口,這讓他如何能不驚?

“沈家的人?”

本來想把人交給小五處理的端木陽聽到沈天明這句驚問,不由停止了腳步。他現在對沈家的人極為敏感,所以剛才出手救沈天明也有一半原因是因為沈天明是沈家嫡子嫡孫。

現在又從沈天明口中得知今日的殺手是是沈家的人,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問個清楚。

如今沒有什麼能比洗脫江雲漪的罪名更重要的事,但現在已經月上中天,他的丫頭興許早早歇下,他不如明日再去尋她,然後給她一個驚喜!

沈嬤嬤沉默不語,她被端木陽抓了個現形,又沒能殺了吳玉書,還讓沈天明看見了她,她哪裏還有顏面去見老夫人。

她必須想辦法保住老夫人,要不然不僅老夫人要死,沈家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小四,多叫幾個人去接應小五,務必保護好吳玉書!”

電光火石間端木陽忽地想到沈嬤嬤是絕不可能追殺沈天明,那他追殺的人肯定是吳玉書。

可惜沈天明完成不知情,才會陰差陽錯跟着吳玉書一塊被追殺。想到沒有小五追蹤到的那批殺手,端木陽不由危險地眯起了眼。

不管吳玉書知道什麼秘密被人這般追殺,現在吳玉書被他所救,他又豈容別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把人給弄死?

沈嬤嬤聽到此處眼底的光迅速地暗了下去,她本以為有另一批人逃出去,她雖不知那批人是不是她的人,但她知道今晚是有人助她,她才有機會進吳家大開殺戒。

本以為端木陽只派三人和吳玉書一起去找他夫人,興許暗中的人會來一個回馬槍。

現在被端木陽知道了身份,這端木陽如此敏銳,又怎麼可能給逃回去的那批人有機會再殺吳玉書呢。

與端木陽的料想無差,小五帶着吳玉書趕到小巷時確實遇上了由江子豐派來協助沈嬤嬤的人。

小五讓人保護好吳玉書夫婦就跟來人打了起來,好在小五很快就帶人過來協助,否則就小五幾個還要保護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確實有些吃力。

這些人見截殺失敗,也不戀戰,很快由殿後的人掩護其它人出逃,小五被打出了真火,帶着一群人直接追了上去。

小四也不管他,反正這京都之中若能把他們暗營的打跑的基本沒有,讓多幾個兄弟一起去幫忙,便帶着吳玉書夫婦回雲楓別苑。

他知道小五追過去並非真去殺人,而是去尋線索的。這些人和剛才那批被他們拿下的明顯不是同一批。

“沈嬤嬤,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玉書兄?”

跟着端木陽一起到雲楓別苑,沈天明終還是忍不住回出了口。他與吳玉書同朝為官,吳玉書為人正直,和他還頗為投契,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祖母竟然要殺他。

沈嬤嬤閉眸,什麼都不肯說。她是絕不會承認她是沈老夫人派來的。今日她失手,就已經做好了為沈家扛下一切的準備。

“吳玉書,她不願說,那就你來說吧。”

端木陽瞥了沈嬤嬤一眼,轉向正在照顧吳夫人的吳玉書。吳夫人顯然是被今晚的事嚇壞了,到現在神色還有些慌然。

不過據小五去沈家傳來的結果他知道吳家上下除了早早就吳玉書安排出去的吳玉蓉母女,其它的都死了。

要不是今晚吳玉書夫婦遇上他,自然也難逃此劫。這麼大的事,他自然不可能隱瞞,當下就讓人去順天府報案。

北家軍的人知道他們走後吳家差點被人滅門,才知他們今晚很可能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才致使吳家的慘劇。

雖然他們並非意在保護吳家的人,但他們畢竟接下京都治安的差事。現在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他們又怎能不怒?

北津凡知道此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這樣的事對他們北家軍來說不算大事,所以手下人直至他起身才來報於他知道。

那時他正忙着上早朝,只吩咐手下應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誰砸了他們的場就給他砸回來。

沒有好好聽屬下報昨兒之事的北津凡才知道昨晚因北家軍的失誤差一點滅了吳家滿門。

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昨兒若吳家真的被滅了滿門,那待他的妻兒回來他不得被他們念死才是怪事。

早朝之上歸來的端木陽上了兩張摺子,讓得整個朝堂差點亂成一鍋粥。寧沉玉聽着端木陽所奏,心中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他和唐秉清千辛萬苦為江雲漪脫罪,保雲家清白,卻不及端木陽一回來上的兩張摺子管用。

直至此刻他方明白,原來世間所謂的緣份也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否則上天怎麼就讓端木陽找到了能證明雲家清白的證人呢。

遠從浣州找來的人證他們不必去算,可是吳玉書就有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最後卻是端木陽關鍵時刻救下這個最重要的人證。

永帝看着摺子上的證詞臉色極為難看,朝臣們再次感受到什麼是帝王之怒。其實百官能理解為什麼永帝會如此震怒,任誰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都不可能不怒。

尤其是沈關氏竟然敢拿皇家公主來報她沈家的私人之仇,將所有的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只要能用的棋無不用到極致。

而這其中最關鍵的一步棋自是被拿來當公主送進宮的江雲漪。江雲漪自出生就被沈關氏當棋子一般養着,直至雲家下獄才將她的作用發揮到極致。

“臨淵,此事就交由你、寧愛卿一起協理順天府徹查,務必要給朕一個交待。若是沈家真的如此大逆不道,朕絕不輕饒。”

從開始永帝雖任由寧沉玉當他的耳朵在聽雲家這個案子,但他知道寧沉玉欠江雲漪一份情,必有心向著雲家。

而唐秉清給出證據雖不能證明雲家無罪,但卻也無法讓他再按原先的判決定雲家的罪。

但端木陽從浣州帶回的人證,再加上吳玉書昨晚一家的遭遇不得不讓永帝反醒雲家的案子是否真的錯判。

或許從唐秉清所提供的一切有關證人與雲家的恩怨,永帝對這個案子是否錯判已經有了認定,否則他也不會同意保雲家出獄。

民意難違,他即使是一國之君也必須承認自己也有錯的時侯!他只是遇上如慧的事總容易失去應有的理智。

他尤其不喜別人拿如慧當棋子,可是現在他和如慧的孩子卻被沈關氏用來報復雲家,這是怎麼也無法容忍的。

“微臣遵旨!”

端木陽對永帝是很了解的,他若說是為雲家平反,永帝必然發火。可他若說當年姐姐進浣州就被沈關氏當棋子,把小公主換成了雲家的女兒,永帝便是心中再不願,也會為了姐姐改變主意。

早朝很快就散了,很多人都知道有關雲家的案子將在今日重審。相關的人員由順天府通知全數帶到靜等傳喚,有不少關心此案的人已經在堂后等着開審。

沈老夫人在家中等了一夜也不見沈嬤嬤帶回消息,心中百般焦急,及至官府的人來將她押走,她方知事情已經敗露。

“淑穎,你,你這是為什麼啊!”

雲老夫人看着被鐐銬加身的沈老夫人心中一片酸澀難言。她已經從唐秉清那裏知道這一切都跟關淑穎有關。

“我沒什麼好說的,要怪只能怪我百密一疏。當年我就應該趕盡殺絕,弄到現在讓吳氏兄妹成為替你翻案的證人,我真是不甘心。”

沈老夫人輕輕一笑,她只覺得上天弄人。她為了能復仇等了十幾二十年,在最關鍵的時侯卻敗在一個吳玉書手裏。

“沈老夫人,我不懂,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報仇真的那麼重要麼?現在整個沈家因你一人而獲罪,你就沒有半分愧疚之心?”

唐秉清本以為沈老夫人至少也會分辨兩句,沒想到她聽了吳玉書的證詞之後連辯也不辯便認了罪。

其實沈老夫人的計劃確實很周密,若沒有吳玉書即使他巧舌如簧也很難為雲家脫罪。

便是端木陽遠從浣州帶回的證人也只能證明沈老夫人從一開始就在撒謊,卻不能證明雲家與此事無關。

“這件事跟沈家沒有半點關係,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請不要把沈家扯進來。”

沈老夫人連元樂珊的話都不接,又豈會接唐秉清的話。要不是唐秉清橫插一腳,吳玉書根本沒有機會出來作證。

沒能報仇將是她終身之憾,但她絕不能讓沈家跟着她受累!

“也許你認為所有的人都沒有資格在這裏責問你,但我,我做為你這個局中最重要的棋子,我是不是應該知道一下原因?”

當江雲漪從吳玉書口中聽到沈老夫人當年命人將她和小公主對調時,亦忍不住憤怒。

當年的她何其無辜由着沈老夫人的一個念頭就被迫與親人分別十幾年而不得見。卻又在知自己的身世時被百般利用,感情求而不得之痛,至親生死繫於她一人身上。

“雲漪,我很抱歉。這件事你確實是最無辜的一個人,其實當年我並沒有想要利用小公主的意思。因為我知道那有多冒險!”

端木如慧與他們沈家血脈相連,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去害她和她的孩子。可是那個時侯一切的時機都那麼巧,甚至連小公主一出生就夭折都巧得讓她不得不動那個心思。

她覺得端木如慧的到來簡直就是上天送給她一個除掉雲家的良機。那個時侯她就在想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利用端木如慧來達到報復雲家的目的。

她原先是想引雲家的人進入端木如慧住的院子,然後由端木如慧身邊的護衛以為雲家是那頭派來追殺皇后的,那樣那些護衛定會直接滅了雲家以絕後患。

可是這個計劃終被她否決了,端木如慧的身份太尊貴,要是真有個萬一她十個沈家也擔待不起。

更何況她還是端木如慧的親姥姥,端木如慧能在那樣的時侯向她求救,說明端木如慧是信任她的。

她死死地壓住這個念頭,卻在那一夜從吳產婆那裏得知了林靜宜在三個月前剛得了一個閨女寶貝得不得了。

然後她便想到吳產婆曾經欠她一個人情,所以她就直接請了吳產婆給端木皇后待產。

那個時侯她的計劃還沒有成型卻已經着手讓方錦娘設法接近當年還是嬰兒的江雲漪。

其實那一晚讓吳產婆將小公主抱出換成江雲漪時,她就知道若將來有一天查出真相,不是雲家死,便是她沈家亡。

所以她利用十幾年的時間來圓這個可能會導致沈家滅亡的謊,本來她可以不用等這麼久的。

但她千想萬想如何會想到孩子剛剛換過來端木皇后所住的那個院子就遭到了血洗,只余照顧小公主的明綉僥倖活了下來。

明綉是皇後身邊唯一知道小公主出生后就夭折的人,她本想報稟皇後知曉的,卻怎麼也料不到皇后的臨終遺言就是要她好好撫養公主長大,並要她答應這輩子都不要讓公主認祖歸宗。

只剩一口氣的端木皇后要求見公主的最後一面,明綉那時哪裏敢說公主一出世就夭折,忙抱着那個被偷換來的孩子給皇后看,瞧着皇后將代表皇家身份的玉佩掛在那孩子的脖頸上含笑離逝。

那時沈老夫人也在,所以先前她對永帝所說話大半是真的,只有江雲漪的身份是假的。

之後殺手去而復返,沈老夫人由沈家的暗衛護着離開,卻沒注意到明綉抱着那個孩子與皇后留下的那幾個護衛拚死抵抗。

她再見明繡的時侯明綉已經嫁給了張大林,當年的那張婚書其實是她與明繡的私下協議,雖請了沈氏族長和當年的知府作證,但他們彼此都明白那個孩子的身份有多敏感。

不管她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端木皇后把皇家玉佩交給她,那她就是真的!明綉並不知道她為何要把公主換掉,但她給她的回答是不想讓皇后太過傷心難過。

“明綉既然知道我不是真的公主,那她就不可能幫你完成這個計劃。明繡的死並不是意外對么?”

江雲漪終於從沈老夫人口中得知了全部的真相,便想到印象中劉氏是病死的。可現在聽到沈老夫人這麼說,她便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早有預謀。

“明綉當年是逼不得已才到浣州找我的,而我的條件就是讓你在及笄之後嫁進沈家,她則要求在此期間我不得上豐澤屯去找她。

我們本來可以相安無事等你長大的,可是那一年沈家子弟慘遭毒手,嫡脈只余天明一人。我知道是誰幹的,所以我要報仇!

明繡的死確實是我設計的,她和吳產婆一樣是知道最多的人。偏偏她還和吳產婆不同。她是皇后的親信,只聽命皇后一人,她是不會幫我報仇的。

何況你並非真公主,明綉當時成了家又有了兩個孩子,她怎麼可能放下一切帶着你進宮呢。那我只能想辦法除掉她。”

沈老夫人話一出口乾脆把當年她的所作所為一併認了。反正她偷換公主,罪犯欺君已經是死路一條,也不在乎多擔幾條人命案。

“就因為這樣你不僅殺了吳產婆,還殺了劉明綉。連同方錦娘也是你早早設計好,刻意放在我雲家的暗線?就是為了在十七年後的今天除掉我雲家?”

雲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老夫人,她不知道是什麼讓關淑穎變得這麼可怕。他們曾經相交十幾年,在她的印象中關淑穎是一個連螞蟻都不敢捏死的人。

“怎麼,覺得我可怕是么?呵呵,元樂珊若不是你,我會變成這樣么?當年你毀掉了我,曾經那個天真善良的關淑穎早就死了!

她是被你殺死的!包括這些人,這些人會死也全部都是因為你!還有你的孫女兒,如果她不是你的孫女兒,我又怎麼會拿她下手呢?

本來我是想拿你的孫子開刀的,可是你們保護得太嚴密了。我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只好打上你孫女的主意。

從我知道林靜宜有身孕的那天起,我就在想我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讓你元樂珊痛不欲生。直到你的孫女出世,方錦娘就在試圖向她下手。

不想皇後到來,小公主出世夭折讓我有了這麼一個天賜的良機。偏偏那一日你們防範鬆散,被方錦娘得了機會。

發現你們雲家發瘋了一樣在找那個孩子,我天天都在笑。雖然那個時侯我也在找,可看到你們那麼痛苦,看到你為此守寡,你兒媳婦為此發瘋。

我那時侯已經想要放手了,我是真沒想到你們雲家這麼的不堪一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待你們雲家再次掘起的時侯,我又開始不甘心。”

沈老夫人說到此處不由輕笑出聲。她在想若是那個時侯她就放手,那現在他們還是各安一隅,井水不犯河水。

她拿整個沈家做堵,如今輸得這般凄慘,她還有什麼顏面去見沈家的列祖列宗呢。

“你為什麼總是不信我,當年那封告密信真的不是我寫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雲老夫人知道關淑穎的心結,事到如今她只想讓關淑穎在死後不要再有遺憾,畢竟他們曾經是那麼要好的姐妹。

“我輸了,當年的誰是誰非我也不想再知道。如果你真的有心,就代我為沈家求情,如此便是死我也會感激你的。”

沈老夫人閉了閉眼,她不問其實是她怕,她怕算計到頭終是空卻還要讓上天告訴她,她錯得太離譜。所以她寧願帶着這份遺恨離開。

“你的罪名要如何定論會由聖上親自裁奪。把人犯帶下去吧。”

案子到最後已經還原了所有的真相。雖然元樂珊和關淑穎到最後都沒提兩家恩怨,但一直關注此案的人多已明了,自也無須再追根究底。

案子已結卻還需要整合理會,直至三月底四月初真假公主案的判決才正式下達,由於牽扯眾多,又涉及百姓,因此判決的結果由順天府立案並通告下放各州府,以安民心。

這是大周朝建朝以來的重大案件之一,判決下來眾多關心此案的百姓都圍在通告欄這邊問詢最終判決。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真假公主案經由大理寺、三書省、提案司三審立案,判決如下。

犯婦沈關氏欺君罔上、視同謀逆、罪無可赫,判斬立決;犯奴沈阿蘋助紂為虐、殺人害命、罪不容誅,判斬立決;犯婦方錦娘是為從犯、混淆視聽、拒不認罪,實不容赫,判斬立決。

以上三名人犯將定於秋後處斬,以正視聽。沈家涉嫌謀逆皆因沈關氏所起,為名正典刑沈家其餘人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特判沈家抄家流放,為官者削官為民,永不錄用。欽此!”

這道聖旨以風一樣的速度傳遍京都的大街小巷,走到哪裏都聽到有關公主案的判決。

但很多老百姓最關心還是他們的公主殿下。案子明了的第一天雲家就被無罪釋放,因先前受了委屈,聖上還特判雲家五年之內皇商地位不變,十年之內免除一切稅賦,並特赦雲家子弟不用參加科考可享受一切官家子弟的特權。

免稅這一條是因為雲家落罪之後旗下產業遭受重大損失不計其數,不得不免,保持皇商地位是為大周因這個案子所造成的生藥行業的動蕩。一切的前提條件都是要雲家在短時間內鞏固生藥行業的平衡。

至於雲家子弟免除科考這一條,知悉雲家境況的人都知道,雲家子嗣稀薄,不管嫡系還是旁系、支脈多為獨子獨女。何況雲家家教甚嚴,便是有這樣一道聖旨,若雲家子弟真要做官也必會憑真材實學。

但不管如何,這樣的殊榮雲家還是很樂於接受,有五年的皇商地位,十年免稅制度,好歹可以讓雲家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他們自信五年十年之後雲家依舊可以站在大周第一藥商的位置無可取代!

“雲漪自請為皇後娘娘和小公主祈福,也不知道什麼時侯能出來。這皇上也真是的,怎麼招也得讓雲漪跟我們雲家相認之後再去皇陵啊。”

雲老夫人還沒有收到真假公主案判決的消息。自案子了結之後,雲家的生意遭受了十幾年來最大的動蕩,便是有永帝的聖旨在手,雲家也傾了全力去挽回,可到現在才堪堪將動蕩掃平。

這還歸功於雲子澈先前因雲子晴一事特地通知旗下的管事人員開始保存實力,否則這樣動蕩沒有三兩年根本無法保持平衡。

自然的也跟江雲漪特殊的管理有關,當時江家也同樣受到了影響。但江雲漪放權給那些管事,所以外人想插入江家也只能是幫她掃除一些不安分的,很難動其根本。

何況江家的根本在安雲,京都當時又連下大雪,消息很難傳出去,若說影響也是京都這邊或離京都較近的江家產業受影響,其它地方聽到消息時,這個案子早已大白於天下。

雲家也有些慶幸當時聖旨下達沒能真正傳出去,否則雲家也不可能這麼快恢復過來。主要是雲家一出事,很多人開始鑽空子,才讓得平反之後他們一家疲於奔命,連休息緩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娘,不是說三個月么?下個月我們就能見到雲漪了,我一定要好好準備。我給她最大的驚喜!”

林靜宜也想念閨女,那一日公堂之上她看着她就好想她能叫她一聲娘,可是案子一結束,永帝就派人宣江雲漪進了宮。

待他們知道消息之後江雲漪已經被送往皇陵為端木皇后和小公主祈福,若不是鳳輕公主與她一塊去,他們雲家都要懷疑永帝是不是還有其它意思。

幸得肖皇后在事後派人送來了江雲漪的手書,說三個月後會出來與他們相見。只是到現在為止不管是他們還是敬陽王府都沒人能見到並聽到江雲漪的消息。

“雲漪這是在安聖上的心才會請旨和鳳輕公主一起為先皇后和小公主祈福。要不然聖上怕是要多想了。那我們就在家好好等着她回來!”

雲老夫人只是思孫心切才會有這番感慨,她其實看得比誰都透。江雲漪進皇陵那天沒見過任何人,但寧沉玉還是給他們送來了消息。

江雲漪確實是自請到皇陵為先皇后和小公主祈福三個月,沒有人逼她半分。當時鳳輕公主在宮中聽聞此事,也請求與江雲漪同往皇陵。

就這樣兩位公主一同前往皇陵,三千禁衛相送,一路旌旗招展,很多人都只見到轎鸞飄起的彩緞,兩名衣着高貴的少女正襟危坐,目視前方,神情高雅肅穆,令人望之如神仙下凡不可逼視。

身在天牢的沈老夫人在接到聖旨的那一刻整個人癱軟在地,她知道沒將沈家滿門抄斬對沈家已是最好的結局,可是全族流放,沈家子弟永世不得為官這樣的旨意難道不是比死還令人難以接受?

“夫人,夫人,你不要這樣!”

沈嬤嬤看着心如死灰的沈老夫人淚流滿面。沈家這樣的結局要比滿門抄斬還要讓心慟。

她知道老夫人之所以那麼恨雲家,那麼恨元樂珊,恨到事過二十幾年都不能解恨。只因當年她受的傷太重。

那個時侯老夫人與元樂珊有要好,之後老夫人對她就有多恨。她是看着老夫人和元樂珊一起玩到大的。她如何不知老夫人在報復元樂珊的同時,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阿蘋,我錯了么?我是不是錯了?”

沈老夫人抖着手拿着那張明黃的聖旨。二十幾年前他們沈家因讓人陷害通敵,後來沉冤得雪應該死的不應該死的全死光了,她僥倖活着卻不得不被迫遠遁浣州。

大家族傾軋本就最容易動搖根本,何況是被指通敵賣國?聖旨未下,沈家就基本上走向滅亡,待聖旨下后三天沈家早已跌落塵埃,若不是她那嫁入敬陽王府的閨女拚死相救在最後拿到證據,沈家早滅亡。

可也因為這樣她那可憐的閨女再也沒有娘家!那個時侯她那皇后孫女才被內定為太子妃,若不與他們沈家斷了來往,便不能順利入主東宮。

就這樣沈家與敬陽王府再也沒有來往,便是她那皇后孫女被封為後,他們沈家也不能回京。

可是她從來不怪,因為她明白當年她那個閨女為保沈家的根本已經犧牲太多。何況她那孫女被封為後時,她沈家已經在浣州安家落戶,而她那可憐的閨女已離逝多年。

只是在後來她才知道那封通敵賣國的信件是元樂珊傳到先帝手上,才致使沈家有那樣的下場。

那個時侯她就發誓終其一生也要為沈家報這個仇!極為巧合的是元樂珊也嫁到了浣州,只是她千挑萬選嫁的不過是浣州的一個小戶人家。

現在幾十年過去了,再次回溯一切恍然如夢。沈老夫人手捧聖旨彷彿回到了當年沈家被判通敵時接的那張聖旨。

“夫人……”

沈嬤嬤抱住沈老夫人就仿如抱住當年那個剛剛初聞家族噩耗卻還要強撐起來的女子。

端木陽聽着屬下報來有關真假公主案的審判,只是冷冷一笑。比起沈老夫人帶給江雲漪這一生里的磨難,這樣的結果他並不覺得滿意。

推開她的閨房門,走近滿是屬於她氣息的屋子裏,端木陽原本冷洌的面容頓時泛起幾月來少有的柔光。

那日公堂再見本以為案結之後便可以敘數月的相思別離苦,卻不曾想永帝一個召令,令他連對她說一句想她都沒機會。

幫着她處理連月來江家生意上的缺損,想着她在皇陵那邊是否安好,能否安睡,吃的可合胃口。

午夜夢回,他只有在有她氣息的地方才能閉眸安睡,枕着她的味道入眠,思着她睡在這張床上是不是也在想着他。

其實有好幾次他都想偷溜進皇陵好好看看她,但每一次他都忍住了。他相信他們一定能在一起,所以他不願給任何留下可以置喙的理由。

“原雲家之女雲漪恭謹有佳,同鳳輕公主情同姐妹,又一起為先皇后如慧及小公主鳳沁祈福,甚得朕心,特保其原有封號,並賜婚於敬陽王世子,擇吉日成婚,欽此!”

五月陽光普照,江雲漪與端木陽的賜婚聖旨就如一道飆風刮過京都,令那些還在消化真假公主案的人們不由目瞪口呆。

有人歡喜有人愁,裴依藍在聽到這個聖旨的時侯摔得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隨後扒在床上嚶嚶而泣。

不少仰慕端木陽的閨閣千金碎了一地芳心,明白他們心目的最佳夫婿再也不屬於他們,就想着一定要見見這位搶走他們心上人的雲家小姐。

而此刻的雲漪在接過聖旨後面面相覷,待送走傳旨的公公之後,一家人的臉就黑了下來。

他們家的閨女他們還沒有好好看看,就要把她送到別人家當媳婦,這讓他們如何高興得起來。

“來了來了,小姐的馬車已經過了東二街,很快就到家門口了。”

小丫頭知道今日他們家的小姐就要回來,老早就在前街那邊等着。並不知道聖旨已經下到雲家。

這一日是江雲漪從皇陵祈福回來的日子,已經在宮中謝過恩,此刻正在趕回雲家的路上。

“哎呀,雲漪回來了?快快快,快一起到門口接她去。”

本來聽到賜婚聖旨烏雲滿布的雲家人一聽江雲漪的車駕已經過了東二街,再過兩條小巷就能到家,臉色隨即陰轉晴。

即使沒有當堂相認,他們也早已把江雲漪當成自己的孩子,日思夜想着見面時應該說什麼,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去她,才能讓她覺得這裏是她的家。

雲家所有的人懷着激動的心情等在家門口,望眼欲穿,等了大半日卻還是不見江雲漪的車駕過來。

“不是說已經到東二街了么,怎麼到現在還沒到?”

雲老夫人直直地凝望着街口的方向,語氣帶着幾分急切。雖然早早與江雲漪相識,也一直把她當親孫女一樣看待,但那個時侯畢竟不知道她就是自己尋找多年的孫女。

知道她是自己的孫女兒后沒來得及說話她就去了皇陵,這一去就是三個月不得見。她日也思夜也想,現在好不容易要見了,咋地人還不來呢。

“香玉,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早應該到了啊。”

林靜宜由雲中天扶着眼也不錯的盯着遠方,等了老半天不見人影,心下也極為著急,忙讓貼身侍女趕緊過去瞧瞧。

她等這個閨女等了十幾年,中間還錯過一次,這一次她知道不會再錯過,但心中難免心焦慌亂。

其實這個時侯她好緊張,她怕雲漪不願認她,她還怕雲漪恨她,然而她心裏又想着雲漪那麼好,她一定不會真怪她。

江雲漪去皇陵的這三個月,她天天都在想着見到閨女的第一天應該對她說什麼,以後又應該怎麼跟她相處才會讓她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她天天幻想着第二天醒來要怎麼跟她打招呼,待她回來后她要做些什麼,然後這一天裏她要與她如何相處才能算真正的母女。

這三個月裏她天天難以安眠,卻又強迫自己一定要好吃好睡,要不然她的閨女會一定會怪她沒照顧好自己。

現在就要見到她了,她又是欣喜又害怕,即希望她早些出現讓她看看是不是瘦了,是不是沒有穿好,又想她不要這麼早回來,因為她還沒有準備好。

“哎哎哎,奴婢馬上過去,老夫人、夫人你們等着。”

香玉連忙應聲,他們知道雲家上下每一個人都在盼着雲漪小姐回來,這三個月裏雲漪小姐雖然不在家,但他們每一個人都能明白雲家人盼她歸來的那種急切心理。

現在知道小姐就在回來的路上,不要說老爺夫人,老夫人和大少爺他們心急,連他們這些下人也急着想想他們這位傳奇的大小姐呢。

以前不是沒見過,但那個時侯江雲漪是他們大少爺的朋友,是他們雲家的客人。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將是他們的小姐,他們的主子,也是他們的驕傲!

現在茶樓酒館裏哪裏沒有說他們家小姐的故事?他們以有這樣的主子為榮!

“夫人,你別急,雲漪很快就到了。”

雲中天看着林靜宜這樣忙勸着,眼睛卻和她一樣直直地盯着街口的方向,指望下一秒就能見到自己的閨女。

這幾個月看着夫人為閨女的事兒整日整日的睡不好,吃不香,他看着心疼。但他心裏其實和夫人有着一樣的心情。

這個閨女他們等得太久,本以為會錯過今生,好在上在憐憫,他們終有相認的一天。

曾經的錯過,他會在閨女歸來之後竭力全力去彌補十七年來對她的虧欠!把缺失給她的父愛還給她。

“祖母,你別走太遠了,一會子云漪的車駕過來難道你就讓她停你身邊么?”

雲子澈忙把走遠的祖母拉回來,他明白家人此時此刻的心情,其實他也一樣的焦心。這輩子他從沒有一刻這般地焦急。

相交數年,今日方知那個人便是他心心念念十幾年的人兒,他滿心歡喜,恨不能將她捧在手心,悉心呵護。

她是他的妹妹,他找了十幾年的親妹妹,只要一想到他就能不自覺地揚唇淺笑。他為有這樣的妹妹而驕傲歡喜,為能與她相遇相知而心中圓滿。

便是這一輩子找不到一個知心的女子共渡一生,能有這樣的妹妹他心足已!

“怎麼會呢,我就是去看看。”

雲老夫人訕訕一笑,她就是想早點見到孫女兒。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急切。當初錯認雲子晴的時侯她都沒有現在這般迫切。

或許是雲漪本身就太優秀,優秀到連她這個祖母都想仰望,所以她才會這般的迫不急待吧。

“來了來了,方才車駕的輪子壞了才耽擱了,這一次真的到了!”

奔到前頭去探消息的香玉笑眯眯興沖沖地牽着香秀的手歡笑着過來報信,在他們二人過來時,後頭已經跟開路護衛。

江雲漪身份曝光公主的身份並沒有被剝奪,三個月為逝去的端木皇后和鳳沁小公主祈福,與永帝的親生女兒鳳輕公主結了深厚的友誼。

現在她依舊是永帝親封的公主,並賜婚敬陽王世子,這樣的身份足夠有護衛為她開道。

甲胄分明的皇家護衛,將一干閑雜人等擋在外圍,彩緞飛揚的車鸞行於正中,一路輕緩行來,車在離雲家門口五丈之地停了下來,兩邊護衛林立兩旁,有宮女搬出紅毯一路鋪到雲家門前,榻椅放在車鸞前,金花銀花扶着一身宮裝的江雲漪從車鸞中行出。

明艷無雙的少女歷經三月似乎更成熟了幾分,華麗端凝的宮裝不僅沒將氣質壓下去,反而讓少女顯得越發的優雅高貴。

為了襯出江雲漪的身份,永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收江雲漪為義妹,讓她以皇家公主的身份下嫁敬陽王府。

今日的排場和陣仗就是為了彰顯皇家的禮儀,自也有給足顏面,為先前對雲家所做之的補償。

本來永帝無需把姿態放得這般低的,但那個時侯江雲漪與雲家合作為那場雪災捐錢捐物卻受到那樣的待遇,為了穩定民心,永帝乾脆一做到底,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一些。

“多謝寧侍郎相送!”

江雲漪下了車鸞先向寧沉玉致謝,隨後同雲家人一起目送浩蕩的車駕離去,才進府相敘。

“雲漪拜見祖母、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哥哥!”

不管雲家人有多急切的想和江雲漪敘舊,應該有的禮儀也不能少。江雲漪一一拜過雲老夫人、雲中天、林靜宜,到雲子澈面前時微頓了半會才叫了一聲哥哥。

“好好好,快,快過來讓祖母好好看看。”

雲老夫人聽着這聲祖母不禁紅了眼眶。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她終於等到了這聲祖母。

少女的聲音很軟糯,帶着一股隸屬浣州女子溫雅和辦,與她平時的作風有些不同。但聽在耳里卻很舒服,有一種暖到心坎的錯覺。

雲家人與江雲漪常有接觸,卻極少觸及到她這麼和軟的一面,他們皆以為江雲漪一向雷厲風行,聲音必然也和以前那般爽朗利落。

卻都想不到她也能這樣軟,帶着對家人的孺慕溫情,心在一瞬間越發的酸軟,看着江雲漪的眼神中全是濃濃溫情。

江雲漪依言走到雲老夫人面前,任她有些顫抖的手扶在她的身上,臉上,唇邊帶着淺淺的和軟的笑。

這是她的親人,她的家人,她的祖母,這般溫情滿滿的碰觸曾是她最羨慕的,現在她也得到了。

心在一瞬間軟成一片片,在以後的將來里這樣的溫情會一直伴着她,陪着她,她將不在是一個人!

“漪兒,過來,過來娘這邊……”

林靜宜聽到那聲母親大人不由微微捂住唇,看着閨女走到母親身邊軟軟地一聲一聲地叫着祖母,她要緊緊地咬着唇才能忍住眼眶中的淚意。

她本以為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她本以為她見到閨女后她一定能綻出最溫軟的笑容來迎接她。

可是當她的一聲母親大人,卻讓她建立了三個月的心房一瞬間崩塌。這是她的閨女啊,她找了十七年的閨女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閨女啊!

她好想抱抱她,好想摟摟她,好想觸摸她,好想緊緊地擁着她,那是她的孩子,自她出生後到現在她就再也沒有抱過她,親過她。

看着母親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碰她,她突然好妒忌,所以她也想讓她過來她的身邊。

“娘……”

百轉千回,一聲娘叫出了江雲漪多少的心聲。前世今生她都沒有母親,這一世來到這個世界,她也沒有母親,姚芳華是繼母,她也只是喚她一聲姚姨。

但林靜宜不一樣,從她與她初見,她便覺得兩個人似乎上輩子就認識。那個時侯看着林靜宜那般對雲子晴她異常的羨慕,她那時就在想,她要是有這樣一個母親應該有多好!

現在兜兜轉轉一圈才知他們才是親母女,那時她的心情是滿的。若不是後來永帝相召,她會在第一時間與她相認。

她想要給雲家一個安定,想要有一個永久的家,所以她必須想辦法安永帝的心。便是她不是永帝的親生女兒,但她出生時端木皇后親手將那塊玉掛在她的脖子上。

單憑這一點,再加上她自請為逝去的端木皇后和鳳沁小公主祈福,如此也足夠喚起永帝少有的溫情。

好在她賭成功了!永帝保留了她的公主身份,還為她和端木陽賜婚。現在她可以與自己的家人相認,以後她還可以與她一起相處。

這才是她最想要的結果!她會保持這樣的溫情一直到她白頭,她會掌握這樣的幸福一直到永遠。

“哎哎哎,再叫一聲,再叫一聲好不好?”

林靜宜隱忍的淚滾落而下,江雲漪溫軟軟的一聲娘叫得她的心又軟又酸,連連應了好幾聲,卻好想聽她多叫兩聲。

顫着聲音一臉希翼凝着眼前的少女,眼前的少女不像她,也不像雲中天,但是若細細一瞧她與她的爺爺卻有三分相似。

這些年的相處,其實江雲漪在行為處事與雲子澈卻是極像的。但那個時侯有誰會想到江雲漪會是他們雲家失蹤多年的女兒呢。

她想母親之所以這麼喜歡,便是因為她的相貌與公公很像,性情卻同她的哥哥極為相似。

可是現在想想卻是血脈親情不可分割,才讓他們一家能在十七年後相認,他們雲家只有這個時侯才是一個真正的家!

“娘!”

依言再次輕輕緩緩的喚了一聲娘,江雲漪眼中微微一潮。林靜宜有多疼雲子晴,現在對她就有多思念。

這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無數次地迷失她自己,她豈能在這個時侯駁了她的請求。何況她本來就是她的母親!

“嗚!中天,你聽見了么?她叫我娘了,她真的叫我娘了!”

林靜宜再也忍不住哭聲來,轉頭看向雲中天語氣中全是失而復得的滿足和欣慰。她以後再也不必日也思夜也想地思念着閨女,她以後會在她的身邊陪着她,伴着她,他們再也不分開了!

雲中天輕輕地抱住妻子,他明白妻子此刻百感交集才會喜極而泣。他們家等這一天等得太久。

其實當初尋到雲子晴時林靜宜的反應也是這樣,卻也沒這樣。那個時侯便是一切證據都證明雲子晴是他們雲家的孩子,但有一種血脈親情是沒法冒充。

所以那時他們雖然疼雲子晴卻更像一種責任一種虧欠,因此對於雲子晴越來越偏激的個性就沒想去教導她改過來。

而現在遇上江雲漪,這個跟他們雲家真正血脈相連的少女,那種由心而發的心靈觸動,又豈是一個雲子晴能冒充得來的。

“娘,你這麼哭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江雲漪唇邊勾起一抹極軟的笑意,看着哭成淚人一般的林靜宜心下微微一酸,卻忍不住想逗逗她。

這個時侯她要是也和林靜宜一樣感動得一塌糊塗,到時侯只怕雲老夫人也要加入,那今兒原本應該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事兒豈不是要被破壞了。

“怎麼,怎麼會呢,娘疼你愛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不喜歡你!”

林靜宜忙擦乾眼淚表白,自閨女失蹤之後她的眼淚都是不要錢似的往外撒,近些年因為找到雲子晴心情雖爽朗了許多,但因為雲子晴越來越嬌縱,她也沒少躲在暗地裏責怪自己。

知道雲子晴是冒充的時侯她曾一度想不開,幾乎天天以淚流面。可是那是心緒受壓所制,現在她分明是喜極而泣,怎麼可以讓閨女以為她是不喜歡她呢。

“如果娘真的喜歡我,那我希望我以後只見到娘的笑。娘這麼漂亮,怎麼可以哭呢。你說是不是啊,爹?”

江雲漪主動拉住林靜宜的手,笑意溫和,語氣輕軟,帶着女兒家的嬌俏與頑皮。這樣的江雲漪是少見的,比之她在家人面前溫軟的聲音更令雲家人驚奇。

若不是確認眼前的少女真的是江雲漪,他們幾乎要以為這不是她,不是那個看起來溫和,實則只要有人觸及她的底線,她出手就絕不會軟半分。

“啊?哦哦,對對對,漪兒說得對,你一哭就不漂亮了。”

雲中天看着對他眨眼巧笑的閨女,一時給迷了眼,只顧着應聲,腦中迴響卻是眼前少女那聲輕輕軟軟無比熨帖的爹。

傻氣地回著話,雲中天難得地表現出一副不知所措,卻又努力要維護父親形象的模樣。

“娘啊,爹竟然嫌棄你哭了之後不漂亮,你應該罰吧。罰他晚上不準進你的房,怎麼樣?”

江雲漪再次眨了眨眼,唇邊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顏,輕輕地搖了搖了林靜宜的手臂,巧笑着給林靜宜出主意。

“……”

江雲漪話鋒一轉,雲中天才知這個閨女挖了一個坑在給他跳,他還知如何反應時,已經在坑裏出來了。

愣愣地看着完全不似平時所見的江雲漪,雲中天有些傻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江雲漪會有如此小女兒的一面,還這般的狡黠頑皮。

不要說雲中天傻了,便是與江雲漪接觸最多的雲子澈也有些不大相信自己所見。這樣的江雲漪實在太太少見!

他敢打堵,一定沒人見過這樣的江雲漪。因為沒見過,所以雷翻一圈人,連被建議的林靜宜,及坐在首座的雲老夫人也一副驚奇的模樣。

“雲漪,我很高興你能在我們面前表現你最真實的一面。這樣的你,讓我驚喜,也讓我心疼!”

許久許久,久到雲子澈以為他會一直消化着轉變之後的江雲漪到底還是不是江雲漪時,雲子澈喟然一嘆。

這是江雲漪,只是以前江雲漪這個樣子的時侯他們是沒有資格看到的。或許江雲漪最在乎的那兩個孩子有幸能看到江雲漪這麼有愛又溫情的一面。

“我就怕我經常這樣會嚇你。這不,我才一次這樣你們就露出這麼一個表情,這讓我以後怎麼學別人撒嬌呢。”

江雲漪身心放鬆才會有這樣的一面,以前她和清清在一起的時侯她沒少這樣。只是來到這個時代她在江家身為長姐,又一直奔波在外,如此一面自然有些不附她的性子。

但她其實並不是一個嚴肅的人,相反前世的她在熟人面前愛鬧也愛笑,會耍寶也會賣萌。

只是來這時久了,慢慢的習慣了那樣的生活節奏,她沒有功夫去展現如此軟和的一面。

“雲漪,對不起,是娘沒照顧好你,才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對不起!”

林靜宜說著說著剛止住的淚又忍不住滾了下來。先前不知江雲漪是她的閨女,她自然對她的性情有幾分了解,所以看着剛才完全不同於平時表現的江雲漪她才會那般驚訝。

聽著兒子這麼說,林靜宜才猛然想起江雲漪是如何一路走到現在。她獨立自強,自尊自愛,才能成立她大周第一葯膳師,安雲第一女商的威名。

若是先前沒有將她弄丟,那她將是雲家最尊貴的小姐,她應該有着最優渥的生活,最溫馨的家。

“娘,你又不聽話了,我剛才不是說我以後只想看着你笑么?人呢,不要總是去想過去,應該多想想未來。何況你的女兒現在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奶奶,我多幸福啊!

所以你們沒有對不起我!你們就當這十幾年我是在外面歷練,現在我歷練歸來,還帶着榮譽歸來。你們應該為有我這樣的閨女而高興,為我有今日的成就而驕傲才是。”

江雲漪笑着為林靜宜拭淚,她從來不喜歡活在過去的回憶里,那樣自己永過不會快樂。所以她也不要她的家人總想着過去。

現在他們一家好不容易相聚,又何必總耿耿於懷過去發生的事呢。雲家已經為那段過去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從現在起他們應該着眼未來!

“雲漪說得對,我們不應該沉浸在過去,應該多想想未來。何況雲漪她值得我們雲家所有的人為她驕傲。

靜宜,你應該為你自己感到驕傲,因為是你生了她,生這麼一個好閨女,還生了這麼一個好兒子。我們雲家應該感謝你!

以後啊,我不准你再這麼自怨自艾。我們所有的人都應該往前看,這樣才能活得更好。你明白么?”

雲老夫人以前沒有少勸過林靜宜這些話,但那個時侯收效甚微。現在有江雲漪在,她相信林靜宜一定能聽進去。

他們雲家已經歷經了最大的風浪,她相信以後他們雲家一定會蒸蒸日上,便是再有風浪也不會將他們輕易打垮!

“是啊,娘,以後我們一家人都會好好的。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最不喜歡看你哭了,真是一點都不好看!好在爹爹沒有嫌棄你,不過以後要是在這樣,爹爹要是一怒之下給我和雲漪找個後娘,可怎麼辦?”

雲子澈也忙在一旁幫腔,他也一直希望林靜宜能開朗一些,不要總是多愁善感。其實在妹妹沒有失蹤之前,印象中的母親是一個很活潑很健談的人。

但世事多磨難,未曾經歷過人生波折的母親,在遇上那樣事時根本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年復一得,日復一日,思女心切的她早已沒了那份青春和活力。家人也多為妹妹失蹤之事終日茶飯不思,爺爺甚至因此病情加重過世。

他們家已經為此事付出得太多沉重的代價,現在妹妹終於找到,他們雲家一生里最大的心結已解,以後還有什麼能打倒他們雲家呢!

“他敢!”

林靜宜連着被閨女兒子取笑,忍不住破涕為笑。有這樣的兒子,這樣的閨女她還有什麼好說,母親說得對,她應該為自己有這樣一對兒女而感到驕傲。

她以後一定要常笑,這樣才對得起閨女。她相信她的閨女一定喜歡一個愛笑的母親,只要閨女喜歡的人她就去做。

“夫人,你別聽這臭小子亂講,我這輩子就認定夫人一人,其它人怎麼能跟夫人想比?”

雲中天瞥了雲子澈一眼,心裏對雲子澈拿他開涮的事兒微惱。他和林靜宜都大半輩子夫妻了,兒子要爭氣些他都抱上孫子了,怎麼可能還給他們兄妹找什麼後娘。

想逗林靜宜又不止一個辦法,偏偏閨女兒子都拿他說事,他這中招誰惹誰了,讓兩個孩子都這麼不待見他。

“那可不好說。”

林靜宜嗔了雲中天一眼,自也知道閨女兒子是在逗她開心,便跟着配合道。心裏卻是明白若雲中天有其它的心思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這些年她基本上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自拔,但云中天一直對她不離不棄,用心開導,否則她又怎麼可能活着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

雲中天沒想到林靜宜會這麼說,一時有些愣愣,忙求助地看向母親。林靜宜人如其名溫靜得宜,是標準的大家閨秀,便是因閨女的事兒總會以淚洗面,但她卻是一個以夫為天的賢良女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林靜宜會有這樣的想法,或者說這閨女一回來把林靜宜骨子裏一直隱藏的個性給引爆了?

“好啦,靜宜不過是被兩孩子給逗得急了,你還真當真。不過便是你有這個想法,我也是不會同意的。”

雲老夫人開頭還幫着自家兒子,說到最後卻也警告起雲中天來,不過語氣里調笑的成分居多。

她自己生的兒子哪裏會不了解,而林靜宜跟雲中天夫妻數十載又怎麼可能因兩個孩子的玩笑話就質疑自己的夫君呢。

不過一家子能偶爾這樣說說笑笑,她是極高興的。這麼些年來他們好久沒這麼玩笑過了。

“娘,你怎麼也……”

雲中天覺得自己特冤,現在是一家人全數把槍頭指向他,他可是一向唯妻命是從的,怎麼這會子說得他像一個浪蕩公子哥呢。

“爹,你不用辯解了,其實我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要不然娘當初怎麼會選擇嫁給你呢。”

玩笑要適可而止,江雲漪方才那麼說不過是不想林靜宜胡思亂想,也不想讓他們因她的歸來而心有所慮。她只想與他們一起共享天倫之樂,至於那些不愉快的往中自是能不提起就不提起。

何況如雲中天這樣的男人不要說古代,便是現代也是很難找的。林靜宜應該慶幸她嫁了這樣一個好夫婿。

而她喜歡雲家,便是因為雲家比起其它的世家大族,乃至大周的任何一個家庭都要開明,且尊重女性。

能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是她的福氣,雖然再過不久她就可能嫁敬陽王府,去面對不一樣的王府生活。

但有雲家這樣的娘家,她想她應該不必擔心敬陽王府的人對她不好,雲家會不幫她。她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雲家一定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這邊!

不過她想不管如何敬陽王府對她這個未來媳婦應該還是滿意。畢竟之前他們還提前做了一回家人,雖然因為她跟端木陽的事,他們未免尷尬極少會面。

如今永帝重新下旨正式賜婚,她想就算敬陽王府的人稍有不滿,也不會傻到去抗旨。

先前她農家商女的身份,以這個時代的標準她是沒有資格嫁進敬陽王府,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因為她不僅是雲家的小姐,還是當朝的公主,雖然這個公主是賺來的,卻足夠匹配敬陽王世子。

眾人聽江雲漪這麼說不由都笑了。他們本來還擔心江雲漪突然成會雲家會不習慣,現在看來是他們多想了。

江雲漪是一個適應能力極強的人,從她能從一個商女轉變成公主,又以公主的身份速度為自己掌握主動,從而在那場大變中保存自己。

如今不過是找回自己真正的家,真正的親人,她又豈會不習慣。也許開始會有些彆扭,但看着這麼可愛這麼可親的家人,她只會歡喜,只會慶幸。

這是她前世今生最夢寐以求的家庭生活,她便是真的不習慣,也會努力去習慣!

雲家這邊先因永帝的賜婚聖旨而黑臉,又因江雲漪的歸來而歡天喜地。敬陽王府這邊端木陽拿着聖旨都高興瘋了。

他知道他與江雲漪一定能在一起,但他沒想到經過這麼多事後永帝還肯為他和江雲漪指婚。

“恭喜世子!賀喜世子!”

下人們齊齊為端木陽賀喜,這一次他們是明明白白王府馬上就要辦喜事了。而且還是世子的娶妃大事。

這麼多年不管是老王妃還是王爺都為世子爺的婚事愁白頭了,此次看到世子是笑着接旨,他們便知這婚事是一定能成的。

“賞!賞!賞!每個人都有賞。到本世子與世子妃大婚前,王府上下每個月加兩個月的月銀,銀子由本世子出。”

端木陽已經很久沒有這般開心了,上一次江雲漪肯隨他進京說親的事兒他也沒能這般開懷。

因為那一次還存在着太多的不確定,但這一次他知道他的丫頭不會再跑了。他們經歷了這麼多,總算可以在一起了!

笑逐顏開的端木陽根本沒注意到他此刻的美有多驚人,那種發自內心,由內而外的笑意讓他整個就好似一束光,讓得那些下人根本沒能因端木陽的大方賞賜而再次賀喜,反倒被端木陽難得的笑給迷得七葷八素。

好半晌眾人才爆發出驚喜的呼聲,忙跪謝世子爺的賞賜,恭賀聲響徹整個敬陽王府。

“既然聖上已經賜婚,那我們應該去雲家儘早把婚期定下來。我也好早日抱上重孫。”

敬陽老王妃在知道江雲漪並非真公主時就知道她早晚會成為她的孫媳婦,不管別人同不同意,她孫兒認定的人是不會變的。

現在既然由永帝親自指婚,倒是為她孫兒省了不事。如此她也不用再為這兩個年輕人提心弔膽了。

這些日子因江雲漪之事她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待到他們的婚期定下來,她便可以真正地享受兒孫福了。

“雲漪剛剛回歸,雲家想必會先讓她前去祭祖,然後將雲漪的名字編進雲家族譜,這樣才能正式以雲家小姐的身份談婚論嫁。依我看,還是再等兩日。”

敬陽王對這事也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發表太多的意見。但他知道以雲家對江雲漪重視必定不會在閨女剛剛認祖歸宗之日就讓閨女談及婚嫁。

便是有聖旨在手,雲家少說也會拖上兩個月才可能同意讓江雲漪嫁進敬陽王府。何況敬陽王世子大婚可是大事,這婚事必定是極為隆重的,所以待選訂婚期再到成親沒有幾個月肯定不行。

“你父王考慮的極是,不過不管雲家那邊如何,我們敬陽王府的禮數必須到。雖說有聖上指婚,但這三媒六聘之禮卻是不可少的。從今兒起我會讓人先準備好騁禮。待時機一到就親自上雲家提親!”

敬陽老王妃是過來人,明白聖上賜婚雖是極大的殊榮,但在坊間這三媒六聘才是重中之重,很多人只認這個禮,那他們自然不能免。何況他們敬陽王府辦喜事,又豈能輸給他人。

這婚禮不僅要大辦,還要辦得有聲有色,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敬陽王府娶親絕的排場和力度是絕不遜於京都任何一家權貴的。

敬陽王府低調了這麼些年,也是時侯高調一次,向世人證明一下他敬陽王府的威名!

“多謝祖母!多謝父王!”

端木陽咧着嘴根本掩飾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意,此刻聽着自己的奶奶自己的父王談論起他跟江雲漪的婚事兒,更是止不住的開心歡悅。

他馬上就能得償所願娶他的丫頭進門了!他馬上就可以和他的丫頭相守一生,永不分離。

這樣美好的事兒他只要想一想就止不住的開懷,人生之大事喜事,還有什麼比能娶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更為開心的么。

他跟江雲漪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才能在一起,他又豈能不開心不高興。端木陽喜形於色,他相信他的丫頭也必定和他一樣歡喜!

“不過東宮思畢竟是你的母妃,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要由她來操持?”

敬陽老王妃看着孫兒歡喜的模樣實不忍心提起東宮思,但敬陽王世子娶妻總不能由她這個祖母來操持,卻把正王妃給遺忘在一旁。他們敬陽王府可丟不起這個臉!

不過她這個孫兒跟東宮思之間的事兒外人不知道,他們王府內部的人又豈會不知。就是她兒子一直在粉飾太平!

端木陽歡樂的表情一下就凝在了臉上,然後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褐去。在沒遇見江雲漪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婚事;而在遇見江雲漪之後,他最常想的是何時能把他的丫頭娶進門。

但下意識的他把他的母妃直接排除在他的婚事外,他不想他的丫頭受到任何委屈,尤其是來自東宮思給的委屈。

“這事還是我去說吧。”

敬陽王輕嘆了一口氣。他很不想承認東宮思待臨淵不好,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又不得不認。

不過臨淵的婚姻大事,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也要在孩子們面前做個樣子。這樣才配做她的敬陽王妃!

遙望着王府的主院方向,敬陽王第一次回憶他與東宮思成婚數年,尤其是他封東宮思為正妃之後,他到底去過幾次主院。

“父王,如果她實在不願,就請二姑為我和雲漪主婚吧。”

端木陽藏在袖中的手微握成拳,眼眸中有一抹晦暗一閃而過。就這樣吧,他就當沒有這樣的母親!

反正這一世時能與他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便是上天對他最大的厚賜,人不可以太貪心,要不然上天是會把他最想要的人也一塊收走的。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敬陽老王妃和敬陽王都明白端木陽這話中的意思。他已不願再相信他的母妃會為他祝福,所以寧願在婚姻大事上將她排除在外。

“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就按臨淵的意思辦吧!”

許久老王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她孫兒的婚事出現任何變故,更不想在這樣大的事面前讓敬陽王府失了顏面。

與面對不可知,不如直接斬斷可能發生的隱患,讓她的孫兒能夠歡歡喜喜娶得嬌妻。

不管東宮思願不願意這門婚事,也不管雲家人舍為捨得江雲漪出嫁。江雲漪和端木陽的婚事還是提上了日程。

但因為是敬陽王府辦喜事,娶的又是雲家的大小姐,在時間上就有些緊,不管端木陽多想早日將雲漪娶進門,雲家的意思卻希望這婚事要辦得風光漂亮,就絕不能草草地定下吉日。

挑來選去,又是議定時間,又是議定排場,還要考慮來往的賓客,最後成婚的時間便定到了來年的二月。

雲家是想跟江雲漪過一個年,江雲漪則想回一趟豐澤屯向江大林報稟她的婚事。敬陽王府思來想去也覺得這個要求不過分。

這麼大事怎麼招也要準備上幾個月才能顯得完滿,若是因為趕時間把這麼好的婚事給搞砸了多不好。

議親之前,江雲漪回歸雲家沒幾日,雲家安排她祭祖,與雲家其它旁系支系的長輩和子弟見面,就差不多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敬陽王府是隨時關注着雲家的情況,基本上在江雲漪祭完祖,正式入雲家族譜不過半個月,敬陽老王妃就命端木陽的親姑姑端木清韻、連同其弟端木霖一道上雲家提親。

端木清韻貴為郡主,又是敬陽王的親姐姐,端木陽的親姑姑,連當今聖上也要叫她一聲姑姑。這樣的身份上雲家提親,雲家豈有不接之理。何況敬陽王府已經確定由端木清韻為主婚人之一。

至於一直在外遠遊的端木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聽聞哥哥即將成婚哪有不幫之理。當下決定隨同端木清韻一道來提親,順道看看他未來的嫂子是何許人物。

經長達半個月的商議,兩家人都覺得應該大辦特辦。因為不管是男方還是女方在身份上都是極尊極貴,而不管是敬陽王府還是雲家都屬京都權貴人物,江雲漪未回歸雲家前也是一個極特殊的人物,不大辦是說不過去的。

這婚事單單從選訂吉日後要請的人就夠兩家人商討大半月才能完全訂下來,待請貼發下去已近十月金秋。

而此刻的江雲漪正在回浣州的路上。下嫁敬陽王府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從她的出生地,她的成長地出嫁。

她想再嫁為人婦前再去看看她曾經走過的地方,安雲是她發家之地,那裏有曾經養育過她的養父和繼母,還有她的弟弟妹妹,以及不少親人朋友都在那裏。

雖然從安雲出嫁一路回到京都的雲家發嫁,時間上有些趕,但她還是決定這麼做。要不然她這顆心總有些不踏實。

其實江雲漪是有些感嘆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代找一個人嫁了,而且還這麼年輕。她以前從不敢想,也不會去想,驀然間發現自己居然要嫁人了,這是一件多麼神奇的事兒。

也許就是出於這種心理她才想在自己未嫁前再回來自己曾經呆過的地方好好的再看一看,如此也能算是一種告別!

“怎麼,不開心么?”

雲子澈會負責為江雲漪送嫁,所以此次自是陪着江雲漪一塊回安去備嫁。看着江雲漪似乎一點沒有新嫁娘的喜悅,反而帶着淡淡的感傷,不由微微有些疑惑。

對於這個剛尋到沒多久的妹妹,雲子澈是極疼愛的。先前不知江雲漪是他的妹妹,他對她就有一種別樣的情緒。

現在知道她是他妹妹,他便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一切全給她!要不是永帝有旨在先,他可不同意這麼早就把江雲漪交給端木陽。

“怎麼會呢,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江雲漪說不出現在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但她知道她需要沉澱才能讓自己體會即將為人妻的奇異感覺。

只是越想她越覺得結婚這麼大的事,她既然就這麼把自己給交待了!有些不可思議,又帶着一種莫名的期待。

唇邊不自覺地漾起一抹笑意,有一種沉澱於世的絕美之姿,又似一朵靜待采拮的空谷幽蘭,綻放着絕世遺香!

“你要是不想這麼早嫁人,那我們可以把婚期延後。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雲子澈看着越來越脫俗的妹妹語氣里全是憐惜。暗耐端木陽福氣好,又覺得這麼好的妹妹為什麼一定要嫁給端木陽呢。語氣裏帶着幾分吃味兒。

“你別開玩笑了,請貼都發出去了。何況這麼大事兒哪能說改就改呢。放心吧,我一定會端正好自己的心態,做一個幸福的待嫁娘!”

江雲漪微微一笑,她其實很慶幸在這最後一刻有雲子澈這樣的哥哥陪在她的身邊,也慶幸她能有雲家這樣的娘家做她最堅強的後盾。

沒有雲家的時侯,她都是靠自己拼搏努力才為自己和端木陽贏得一個能夠在一起的機會。

但她知道這個時代成婚,她若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娘家,在夫家那邊不管她有多強,心也有累的時侯,那時她又將如何自處?

江家從門弟上就矮了敬陽王府不止一截,而且她的父母親人都多為農家出身,根本沒辦法與敬陽王府的人站到一個高度。

便是後來江家改換門庭,也沒辦法與天生貴族的敬陽王府相提並論。她的弟弟又還小,自也沒辦法讓敬陽王府的人看上眼。

如此她便是嫁進去也會低人一等,即使她骨子裏並不這麼覺得。但門弟之見也會讓她在敬陽王府舉步維艱。

好在現在她不僅有江家,還有雲家,甚至連永帝也站在她這邊。所以她的腰桿自然越挺越直。

不過她也不會因此而任性妄為,她明白雲子澈這麼說是心疼她,但她更明白這個時代有些禮儀是她不能隨意憾動的。

尤其是這婚姻大事,如他們這樣的大家,訂好的婚期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她心中清楚,又豈會讓雲子澈這麼做哪。

秋忙的最後幾日,江雲漪和雲子澈終於抵達了平縣碼頭,由下人備車直接安雲,也不在鎮上逗留便下令回清漪園江家。

現在的豐澤屯變化極大,從馬車進入來往豐澤和安雲的官道就可以看出一二。遠遠不過數十里就可以看見一個類似於安雲的小型城鎮。

自江雲漪被封為公主,隸屬安雲這邊的豪紳就自動自發地組織修建豐澤屯。到現在為止,豐澤屯連同附近幾個村莊一起被修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山間田園小鎮。

江雲漪雖然有聽江大林來信說家鄉變化不小,可她卻不知道變化竟然這般大。單單這條豐澤屯來往安雲鎮的路就比以前修寬了四五倍,足夠三五輛大車并行也不會有半點擁擠的感覺。

忍不住爬出馬車想親眼看看四周的變化,隨後她便看到連綿不斷的玻璃暖房中各類藥草生機勃勃,努力成長。

再過去有荷花塘,睡蓮池,魚塘等隔幾處田地就能看到一個。走過這片農作區,農家房舍已多為青磚瓦房,道路兩旁林立而起的商家,昂然就是一個小型的商業街。

江雲漪甚為驚訝,她離開不過一年多,竟然變化這般大,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這哪裏還能算一個農村,這分明就是一個掩藏在山村綠野間的小鎮。

不想再呆在馬車裏,江雲漪直接下了車,揮退左右,她要自個好好看看這個給她帶來巨大驚喜的豐澤小鎮。

雖說是小鎮,但還處處遺留着農家風,一點不似安雲鎮那邊給人以厚重之感。但江雲漪卻很喜歡。

雲子澈也吃驚不小,豐澤屯這邊他是很熟悉的,因清漪園江家的掘起,豐澤屯及附近的村民們都獲益不小。江雲漪似乎有跟他提過,待她有時間一定要好好地將豐澤屯改造改造,省得村民們跑一趟安雲來回都要大半天。

沒想到不過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不用江雲漪親自動手,就有人替她完成了心愿。從這些房屋建設,他都可以看出這些東西一定有不少是出自江雲漪的手筆。

這個丫頭可以堪稱全才,從她獨自設計建造出清漪園就可以看出她在房屋建造方面的天賦。卻不知這一切全是唐冰清的功勞。

“怎麼門前標的都是江字?”

端木霖第一次來到豐澤屯,根本不知道這裏有多大變化,他只是比較奇怪豐澤屯江姓似乎只有江雲漪一家。但他看着怎麼這個小鎮就像是江雲漪自家的一樣。

“這裏的店鋪,包括這個小鎮多由清漪園江家出資改建。這些店鋪是借租給別人的,自然店標都會寫上江家。”

雲子澈的消息自是比端木霖要靈通,與江雲漪和端木霖一路而行自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其實他心中的震撼程度只來源豐澤屯的大變化。

雲家平反之後他忙於整建因真假公主案引發的生葯市場波動,也有收到來自安雲百草堂的說豐澤屯變化之大,若他有時間來一趟一定會為它吃驚。

現在一看何止吃驚,簡直就是震驚!要不是一路看下來這裏的店鋪都有人家,他還真想在這裏也開一家百草堂分堂。待回清漪園再跟大林叔好好說,看能不能勻一家給他。

“那,那是雲漪丫頭和雲家少爺吧?”

江雲漪此次回來不僅雲家派了人跟隨,敬陽王府還派了不少護衛一起保護她一路回來。

剛才這些人一直圍在她身邊轉,她一年多來也變化不少,所以一開始這些店家及村民看到他們,只敢遠遠的瞧着沒人敢走近。

此刻江雲漪下了馬車,跟過來的雲子澈和端木霖也一起下了馬,護衛及跟過來的丫頭子全被揮退在後面綴着。

有村民仔細瞧了半天終於認出眼前這個風華逼人的少女就是江雲漪,而跟着她身邊的赫然就是雲家大少爺雲子澈。

但因為江雲漪的變化有些大,而且多數都知道江雲漪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因此便是認出來也只敢在一旁悄聲討論。

“姐?你不是說會到明後天才到么?怎麼這麼早到也不通知我們一下,我們好去接你啊!”

這個時侯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俊俏少年從遠處策馬而來。江小高知道江雲漪這兩日就會到家,所以就一直沒敢出門。近日是秋忙的最後幾天,他偶爾會出來視察一下豐澤小鎮,不想遠遠便看到江雲漪一行人從鎮口過來。

這個小鎮算是安雲眾豪紳,以及張夕兄弟三個改建出來送給江雲漪的禮物。他回來后覺得不妥,便接過所有的工程,一切費用由清漪園江家一力承擔,其它人只能算友情贊助。

經過數月的努力總算有點規模,他們看過之後便知道江雲漪一定會喜歡。所以信中雖有提及,卻故意沒告訴她變化有多大。

本來就是要給她一個驚喜,卻不想江雲漪會提前兩天回來,害他都不能親眼看到姐姐又驚又喜的模樣。心裏微有些鬱悶,卻也高興江雲漪能提前回來。

“這次回來船一路順風而行,所以時間上估算有誤便提前回來了。本想在鎮子那邊休息一下,但看時辰還早乾脆就一路趕回來。沒有通知你們來接人,自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江雲漪要回來前自是當先通知了江小高等人,此刻見到又竄高的弟弟心中極是歡喜,笑着解釋了一番,便連同雲子澈、端木霖等人跟着江小高一塊往前走。

豐澤小鎮就是原本的豐澤屯及周邊小村莊聯合改建開發,只是兩邊原來凹凸不平的山脊被開發利用改建,便有了這些商鋪。

邊走邊聽江小高講述這些改建的地方及改建之後帶來的收益。江小高還特地說明這裏出租的商鋪比之府城那邊的價格不相上下。

豐澤屯因江雲漪而發家,很多人便將這個小鎮取名公主鎮。來往這裏的人都是想看看平民公主,大周第一葯膳師生長的地方,所以這個小鎮開建沒多久便日益繁榮起來。

回到家后一番寒喧自是不可少。江雲漪為他們介紹了端木霖,端木霖這一次是代表敬陽王府跟她的養父母說明江雲漪與端木陽成婚的事宜。

雖然江雲漪已經認祖歸宗,但她自幼是由江大林帶大的,從小一直生長的地方就在豐澤屯。

所以敬陽王府覺得有必要親自派過來說一聲,順道請江大林一家一起上京參加婚禮。

端木陽身為準新郎倌自是不可能親自過來,那就只能由身為晚輩的端木霖代端木陽及敬陽王府走一趟。

至於雲子澈此次過來除了送嫁的任務,自也有當面向江大林致謝的意思,感謝他們養育了江雲漪,讓他們一家能夠有機會重逢並相認。

一行人一見面就相談甚歡,很多收到江雲漪回鄉消息的村民,及初搬到公主鎮的客商便紛紛出來想見一見江雲漪這位民間平民公主。

一時間往來公主鎮和清漪園的大道上就擠滿了人,眾人不爭不搶,乖乖地極安靜地,甚至還帶着幾分好奇地瞅着江雲漪一行人進了清漪園。

不過幾個時辰江雲漪回家的信兒就傳遍了整個公主鎮,有心想在公主鎮安家落戶的客商就想找機會過來拜訪,皆被大總管張夕給擋回去了。

張夕現在不僅是清漪園的大總管,還是公主鎮的名譽鎮長,多數人不敢不賣他的面子。

江大林等人這邊早早就收到了來信,知江雲漪的婚事由聖上作主指婚端木陽,心裏很是替她高興,日夜都盼着她能早些回來。

現在見到閨女回來都歡喜得有些傻了,不管端木霖和雲子澈說什麼他也只是覺得他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何況江家能有今天還是靠江雲漪,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實在不值得感謝他啥的。

雲子澈跟江大林還是挺熟悉的,到最後也就不再跟他說客氣話,便與他還有端木霖談起江雲漪出嫁的事兒。

端木霖跟江大林談的主要是宴客上的事宜,至於下騁事宜,到最後江大林覺得自然發嫁是在雲家,騁禮自是直接抬到雲家,沒道理要放在豐澤這邊。

確定這些后,端木霖就主動迴避。接下來雲子澈與江大林談的是江雲漪的嫁妝,這個他就不好在一旁獃著。何況他對這個小山村養育江雲漪這樣的奇女子是相當好奇的,便想到處走走看看。

已經近十一月了,離年關也不過一個多月,江雲漪與端木陽的婚期又定在今年的二月,所以端木霖走出門隨處可見下人在準備江雲漪出嫁事宜,清漪園已經開始貼春聯及喜字,掛紅燈籠,顯得異常熱鬧。

其實不僅是清漪園這邊熱鬧,現在只要是有江家、雲家產業的地方都極為熱鬧,這樣的熱鬧直接影響到很多人。

江小高自知道江雲漪的婚期后,就傳令江家旗下所有產業的管理人員着手準備為他的姐姐慶賀,現今旗下的店鋪已經制定了一系列江雲漪成婚的特惠活動。

令有一家葯膳館和雅齋準備在江雲漪成婚那天開業,以作為江雲漪的新婚賀禮。

雲家更是直接下令江雲漪成婚前後雲家旗下百草堂義診三個月,並在當地進行布施為江雲漪積福。

端木陽則下令匯賓樓連鎖在他與江雲漪成婚期間所有進門用餐的人全數打五折,成婚前後三天進店的客人免費招待。

這樣前所未有的幾近普天同慶的活動只為江雲漪一人,讓得茶樓酒樓的話本子又有了新的談資和話題。

而這三家打出理由是各不相同,卻又極盡相同。雲家一句舍妹某月某日成親、江家一句家姐某月某日成親、匯賓樓一句我們東家某月某日成親。

不了解江雲兩家淵源的都以為兩家那麼巧,女兒竟然同一時間出嫁,而熟知兩家情況的都會道一聲恭喜並提前備好賀禮,準備到時侯去討杯喜酒喝。

至於匯賓樓很多人都知道匯賓樓開遍大周朝,但卻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東家是何許人物。卻不想他們東家成婚會這般大方,私下都打聽着是哪家的小姐這般有福份,想着可否那天去喝杯喜酒。

匯賓樓的主事們只是笑而不語,其實他們比任何人都想去參加主子的婚禮,可惜他們只能以這種方式慶祝主子與未來少夫人白頭偕老,有結同心。

溫逸已經錯過了爭取江雲漪最好的機會,知道她會遠從安雲這邊出嫁,便在她和端木陽的婚期定下來之後,命駐平縣這邊的主事備了他們溫家駐地方,可算是由他親手設計,同眾多高級船匠打造出的豪華大船,作為江雲漪的陪嫁之禮親送她一路回京。

大年三十這一日公主鎮比往年更歡慶百倍,很多知道江雲漪回家小住之後便會遠嫁京城的鄉紳,皆在這一日攜家小來公主鎮參加由清漪園江家主辦的新春同樂會。

這一日的夜晚公主鎮上空的煙花不斷,鞭炮聲聲響徹街頭巷尾,家家戶戶還唱起了由清漪園那邊傳出新年歌謠,歡聲笑語連成一片。

新春過後村長連同幾名豐澤屯的鄉紳想請江雲漪為剛剛修建起來的祠堂提字。回溯往夕,那時江雲漪剛剛發家,村長就來找她說要修建豐澤祠堂的事兒。

不想事隔多年,歷經風波無數,這個豐澤屯綿延百年的大祠堂終在今日落建成功。

伸手觸摸着祠堂大門邊雕刻的功德碑,第一個名字赫然是清漪園江家,第二個名字是安雲葉家與段家並列,第三個名字則是安雲蘇家。

看到蘇家,江雲漪不由想起了金家,當時安雲豐澤排名最靠前的三大地方,蘇葉金三家,如今蘇葉兩家還在,金家卻早已沒落。

提筆寫上豐澤祠堂四字,江雲漪在事後才知蘇家家主蘇和的幾房子侄皆在江雲漪旗下的雅齋和葯膳館工作。

待元宵一過,雲子澈和端木霖開始商議回京的事宜,一月十八江雲漪坐上由敬陽王府準備的花轎,按皇家的最高嫁娶之禮,以十六台大轎迎着新娘子出門子。

由雲子澈、江小高、江小小一起送嫁,陪嫁的丫頭一共二十八人,都是事先由人員培訓部那邊挑好的,另有隨嫁人員數百人。

江家按着安雲這邊的禮俗,準備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隨着轎鸞浩浩蕩蕩地一路隨行,鎖吶聲聲,喜氣盈門。

冬月的最後一場雪撲哧撲哧地飄下來也止不住這種喜氣,一路紅毯直鋪,鮮花飄撒,空氣里都是盈盈花香味兒。

很多看到這個場景的未婚少女看着那飄灑的鮮花皆忍不住星星眼,心裏開始幻想着自己成婚也能這樣應該有多好。在很多年後鮮花鋪路迎親成為安雲,乃至大周最受歡迎的俗禮之一。

這些鮮花是江小小早先讓暖房準備的,可以一路從江家在各地的暖房供取,一直撒到京都。

她曾經聽江雲漪說過她喜歡看着鮮花飛舞,滿堂錦繡飛揚,便想着她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場景。所以她親自備了這份奢糜的禮物!

這是一場盛世,除了這過分奢華的送親隊伍,整個豐澤整個安雲整個平縣都自發的為這場婚禮喝彩,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了喜字。

很多與江雲漪相熟的鄉紳和百姓早早就送了禮物到清漪園,卻不會要求過來坐一坐或去京都討喜酒喝。

但這一日,江雲漪的花轎從清漪園出發,豐澤屯的百姓們皆換上了最新的衣裳一路相送。

出了豐澤屯,安雲的鄉紳們早早等在了路口又送了一路,到達平縣時也是同樣的情況,縣太爺更是率眾出迎親送至碼頭。

一艘極為華麗的大船正泊在那裏等着他們的到來,端木霖以迎親使的身份相迎,江大林和姚芳華也在,這一次他們一家會一起到京都。

幾百人的送親隊伍上了船依舊不會感覺到這船會容納不了這麼多人。這船是溫逸與眾多造船的行家一起造的,花費了上千萬兩。

江雲漪在聽說這船的造價后說什麼也不肯收,但溫逸極為堅持,甚至以她若不收,那她與端木陽成親那天,他一定會去搶親做要脅。

溫逸一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主兒,這一次不惜耗費巨資打造這艘豪華大船,便是想着有一天能開着這艘大船娶心愛的女子一起出海看海上日出日落。

從他認識江雲漪之後他就開始打造這艘船,那個時侯他還沒有那個心思,但現在想想他潛意識的已經在這麼做。

如今他即不能娶她,那就以重禮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她!

船在經過浣州時停了一小會進行補給,雅齋浣州分店的人特地在這裏等他們的主子,江雲漪自不會在這個時侯去見他們,由江小高代表她謝過他們的祝福,船才再次起航。

大船行經之處只要有江家、雲家、和匯賓樓的地方都能看到一片喜慶歡騰的場景,隸屬江雲兩家的人都會當先在港口等大船過來,親自恭賀,並送上早早準備好的賀禮。

二月中旬大船終於抵達了京都最近的港口,溫逸、寧沉玉、江武、肖洛及眾多江雲漪的老下屬早早地等在港口這邊迎接。

溫逸是自請來當迎親使,寧沉玉則由永帝指派、江武自是以江雲漪表哥的身份出現、肖洛則是代表着江雲漪眾下屬。

不過肖洛的另一個身份是肖皇后的親堂弟,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但他來自也代表肖皇后的意思。

而江武的另一個身份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因為跟在他後面的赫然是北津凡的北家軍。

眾人皆穿得極為喜慶,不少人看到這麼一艘豪華大船都忍不住驚嘆,但他們更驚嘆的是從大船上卸下的賀禮。

本來多數人都知道江雲漪從豐澤那邊出嫁定會收到不少賀禮,卻也沒人想到會有這麼多。

看着數十輛馬車裝着賀禮、百多抬嫁妝隨同那十六人抬的大轎往雲家而去,圍觀的百姓們莫不吃驚感嘆。

這個時侯的京都處處張燈結綵,人人都在等這場盛世婚禮的舉行。

江雲漪發嫁的這一日整個京都的百姓都出來恭賀看熱鬧,京都各大酒樓由雲家和敬陽王府包場大宴所有來客,不管有沒有收到請貼,都可以免費在各大酒樓吃喝。

所有收到請貼的來客只需憑藉請貼就可以免費在京都客棧住宿,所有食宿皆由雲家和敬陽王府負責。

江家旗下所有的葯膳館、雅齋、百味葯粥坊、茶坊、點心坊所有的人員連放半個月的假,大廚、茶點師傅一個月前就接到命令全數調往京都敬陽王府,為所有的賓客奉上最美味的菜肴和茶點。

敬陽王府文武百官齊賀,吉時將近,永帝和肖皇后相攜而來,敬陽王和端木清韻則請永帝和肖皇后擔任證婚人,永帝欣然應允,肖皇後點頭稱是,直接把這場盛世婚禮推向**。

整個京都萬人空巷,所有的對百姓都擠在雲家通往敬陽王府的東南大街看熱鬧,牆上樹上都擠滿了人。遠遠就瞧見了新郎倌騎俊馬而來,十六人抬的轎鸞華麗而奢靡,炫花了眾人的眼。

但更迷眾人眼的是俊馬之上一身大紅衣裳的新郎倌,端木陽滿面笑顏,俊逸如妖的面容令得不少爬牆頭坐大樹的百姓差點一頭從上面栽下來,皆數愣愣地瞧着那美如妖孽的新郎。

溫逸看着得瑟成那樣的端木陽恨不得一腳踹他下來,便是連陪同而來的寧沉玉和江武也覺得他這樣太礙眼。

只是看到新娘子由着林靜宜和雲中天扶着出來時,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到新娘身上。大紅的蓋頭也遮不住新娘子逼人的風姿。

端木陽狹長的眸子中全是灼熱的光彩,唇邊的笑意濃得見不着底。這是他等了幾年的人,現在她終於要成為他的妻子了。

從認識到現在他日思夜盼的就是今天,從訂親到現在不得相見,他心中如百爪撓心,現在突然覺得萬分圓滿。

要是沒有這樣的等待,他們又豈能在日後一直攜手到老。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子迎進轎中,直至拜過堂,端木陽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場華麗綿長的美夢。

當送入洞房四個字入耳,端木陽才醒神,一手接着喜婆遞過來的紅綢帶,就好似牽過這一生里最圓滿的幸福。

今日前來恭賀的人極多,幾雙或明或暗的眼睛一直盯着婚禮上的新人,當他們聽得送入洞房四字也不由微微一震。

誠王及側妃辛氏抬眼瞧着新人一路而行,眾多年輕人跟在一邊起鬨,二人的眼裏皆閃過意味不明的光澤。

鑒於江子豐跟江雲漪的關係,誠王沒有讓他跟來,今日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第一謀士莫不諱。

莫不諱的眼神有些莫測,他不看新人,而是看着滿堂眾多的文武百官,及高居主位的永帝。

暗想着若誠王在今日的舉事的成功率有多高。但着眼瞧着四周明裡暗裏看不到的暗衛,莫不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今日的婚禮看似鬆寬,實則比任何時侯的防範都要嚴,他相信以雲家和敬陽王府對這件婚事的看重,他們是絕不會允許讓任何意外在此發生。

看似絕佳機會卻處處暗藏着殺機,莫不諱不由眯了眯眼。或許起事的時間可以在婚禮之後,那時京都皆因這件喜事而歡欣鼓舞,必然防心降低。

那個時侯才是起事的最佳時間!一招定計,莫不諱才揚起一抹笑意,舉杯與身旁的賓客一塊吃酒。

角落處獨自飲酒的北津凡忽地抬頭凝向微笑的莫不諱,眉頭微皺。回京不久,他本以為永帝會讓他留守京都,可前幾日他已收到消息,永帝已下定決心過兩日就將調離。

“父帥,有問題?”

江武繞過重重賓客才找到躲在角落處的北津凡,見他一臉深思的凝着誠王及其部屬的方向,心有所感。

與北津凡相認之後,江武從對他的誤解,到最後的敬服,慢慢的演變成一種崇拜。知他躲在這裏只是為了更方便的觀察整個會場,以便在出現混亂的時侯可以第一時間做出應變。

“誠王有問題,可是永帝太信任他。”

北津凡並不瞞着江武,這些年他也努力地將教導這個唯一的兒子,盡他所能的彌補對他曾經的虧欠。

現在的江武已經可以獨擋一面,他打算他調京之後把他留下來,以防誠王之心。否則一旦改朝換代,他們北家軍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父帥放心,孩兒一定會盯死他。”

江武亦知事情嚴重,可惜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其實今日的婚禮他們本以為會有變故,不想婚禮到現在一直很順利。

這最後的一刻他們自然不敢掉以輕心,慎重地點頭承諾。這些年跟着北津凡,與北家軍同生共死,他是不會容許有人傷害他的父親他的兄弟!

“那是西番王耳克之子,我朝與西番相臨,這西番王之子來京數月卻逗留着不肯走。也不知是何居心,這會子倒扮成我大周的風流子弟來參加敬陽王府的婚禮。”

這一年多來匈奴屢次進犯齊國,如今齊國已經與大周失去聯繫,現在這仗不知要打到什麼時侯。

北津凡一直以為西番會在去年的大雪災之時進犯大周,卻不想西番卻按兵不動。但這西番王之子卻於數月前喬裝來京,令他不得不懷疑西番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動作。

“西番王之子?你說段景之是西番王之子?”

江武微微睜大了眼睛,凝着北津凡給他指的人心下極為震撼,忍不住就驚問出聲,隨即忙捂住嘴。

這西番王之子來京可是大事,他這麼嚷嚷不引起慌亂才怪。好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極偏,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自也不會有人聽到他這聲不小的驚呼。

他是被北津凡給嚇的,段景之來京為的是什麼他豈會不清楚。可北津凡怎麼會認為段景之會西番的姦細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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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鴨成群,稻黃果香,

看門有狗,馬駿騾壯,

小橋流水,空氣優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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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成雙,福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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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葯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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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大結局 (二)盛世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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