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開始、絕望
江哲很早就起來,他需要整理東西,其實也就是兩個小包,一個包裝着妹妹的兩套衣服,另一個則裝着一套他自己的衣服,還有一瓶水和昨晚剩下的一小塊蛋糕.
把兩個板凳疊放在一起,爬上去,他要把自己攢了一年的錢也帶走,一百一十塊零兩分,全部裝在一個小布袋子裏放在屋頂的一個小洞裏.拿出布袋子,爬下來,江哲把錢全部到了出來,一百張一塊的紙票,十塊錢的一枚硬幣還有一枚兩分的.
他習慣把硬幣都換成紙票,這樣容易藏起來而且走路的時候也不會發出聲響,讓別人知道他身上有錢.江哲把紙票全部塞到鞋子的鞋墊底下,硬幣則分開放在衣服的內側兩邊口袋.整理好這些,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計劃.
第一,逃票,一張到星河城的車票要50塊,妹妹身高可以不用錢,但他自己8歲的身高着實跑不了,50塊錢要是花出去,等到了星河城剩下的錢不夠他們兄妹兩一周的使用.
第二,查票,車上有查票的人,如果沒有就算逃了入門的票,上車也要補票還是要花錢,所以他準備上車之後帶着妹妹進入廁所,只要行駛了兩站路,就不會有人查票了.
之後至於出站只要跟着大人走,一般來說出站的檢票員不會有人檢查.
這些都是江哲在舊貨市場去找十三叔的時候,和那些無良攤販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聽到的,當然打聽到的不止事這些更多的還有污言穢語.
看向窗外,天已經漸漸變亮了,他喊起妹妹去洗漱,給妹妹梳好頭髮,穿上最好看的一套水藍色裙子.順便在鏡子裏看了看自己.除了臉上的一些傷疤,身上穿的一套曾經母親親手做的小禮服,讓他顯得乾淨利索,不像是一個落魄至極的乞丐.
出發.江哲帶着妹妹穿梭在夜城的各個小巷,擔心碰見吳義或者他的小弟.還好一路無險的來到了車站,看着破舊的車站入口,江哲直了直身子,心中默念到“星河城,我來了!”
“他們來到車站了,所有人準備行動,記住,只要那個女孩”
“男孩怎麼辦”
“結束之後,把他丟出車站,記住盡量做成一場意外,不要讓別人發現馬腳”
“好的”
“他們進去了,1組行動”
“1組收到”…
清早的車站門口人流量還是蠻高的,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早上進行遠行,這樣在車上也能進行一次休息.江哲此時正帶牽着妹妹的手站着人群中.
看着車站門前的人潮,江哲緊了緊握住妹妹的手,對妹妹說道“一會進去了,你一定要緊緊地握着哥哥的手,聽到了么?”
笑笑看着江哲點了點頭,感受了哥哥的手也在微微發汗,轉過頭看着眼前的人群,沒有來由的感受到了一股危險.
“哥哥,我們非要離開這裏嘛?在這裏真的賺不到錢嗎,笑笑吃的不多,以後哥哥不用這麼累,偶爾出去賺錢就好”笑笑轉過頭看着江哲,她想回家了.
“笑笑,我們這次真的回不去了…你放心,哥哥會保護好你的”江哲看着妹妹,努力的讓自己的嘴角上揚,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一點.
“唔…哥哥…”笑笑轉過身,緊緊的抱住江哲,江哲也反手抱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人來人往,江哲覺得這世間彷彿只有他和妹妹沒有立足之地,其他人都過的好幸福.
“呼…我們走吧”江哲深呼了一口氣,牽着妹妹,進入人群中.
“1組看到目標任務,
目標穿着淺藍色的裙子,他哥哥也在旁邊”入站檢票口,一個穿着車站工作人員制服的男人,對着監控耳麥說到.
“收到,按照計劃進行”
“收到”
江哲拉着妹妹,在群人里來回穿梭來到了入站檢票口,江哲低下頭,一隻手拽住前面中年男人的風衣,一直手緊緊的握住妹妹的手,隊伍在慢慢前行,快到檢票口的時候,江哲鬆開拽住風衣的手對着左邊的空地喊了一聲.
“爸爸,你看那是什麼”
站在江哲前面的男人聽到聲音轉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江哲,搖了搖頭,接着轉了回去.而江哲這時候又拽上了男人的風衣繼續低下了頭.
“你好,這是我的票”男人掏出票據,讓檢票員剪了票,隨後進入車站,而江哲也緊隨其後拽着男人風衣牽着妹妹的手進去.進入車站后,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檢票員.卻發現檢票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江哲嚇了一跳,立馬低下頭,緊跟男人往車站走去,直到看不見檢票員才鬆開了男人的風衣.而風衣男只是確轉頭看向了江哲.
“小朋友,逃票是不對的喲,下次一定要買票才能進來喲”
風衣男看着江哲和她的妹妹,蹲了下來,讓視線和江哲平行,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紙包住的麵包.
“噥,這麼早就來到車站,應該沒有吃飯吧,拿着吧,路上吃”說完拍了拍江哲的頭又摸了摸笑笑的腦袋,便起身離開.
而江哲現在卻僵直的站在那裏,手裏拿着剛才風衣男塞給他的麵包,不知所措.他沒仔細看男人的臉,只記得那個男人有着金色琉璃一般的眸子,還有春風一般的聲音.
江哲愣了一會,直到妹妹喊他了幾聲,才回過神來,緊了緊握住妹妹的手,看了一下星河城站口方向,已經有人進去了.
“來,跟着哥哥走”江哲牽着妹妹朝星河城站口方向走去,但這時江哲發現前往站口的人變多了.
朝着身後望去,發現也有一堆人朝着這個方向來,江哲加快腳步,生怕擠不上這趟車,抓緊妹妹的手往前走去.江哲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感覺不是自己在走是人群在推着自己往前走.
“一定要抓緊我的手,不要鬆開知道嗎!笑笑”江哲轉頭對妹妹說道,但妹妹好像已經被這麼慢慢增加的人群所嚇倒,一直不停的望着四面八方.
江哲把妹妹往這自己這邊拉了拉,想讓妹妹靠近自己一點,但突然被一直伸過來的腳絆倒,身體往前傾倒,右邊又有人往前走帶了他一下,讓他沒法保持平衡直接向前摔去.而抓住妹妹的手也在這時送來了.
“哥哥!!”笑笑被江哲突然鬆手嚇了一跳,想停下來等着,但擁擠的人群彷彿一張手一樣把她往前推.
“嗚啊啊啊…哥哥!!我看不見你了!!哥哥!!嗚嗚嗚!!你在哪裏啊…”笑笑哭着努力的想朝江哲走去,用力伸出手,希望哥哥能抓住她的手,但擁擠的人群讓她根本找不到哥哥在哪.這時一直大手突然把她抱進懷裏,一個難聞的抹布捂在了她的嘴上,她想奮力掙扎,但四肢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眼前也漸漸恍惚了起來…
“笑笑!!啊!別踩我!讓我起來!!”江哲摔倒之後,第一時間想撐起來,但突然有人踩了一下他的手指,鑽心的疼痛又讓他趴了下去,身邊密佈的全是往前行走的腳步,幾次想要起來都被帶倒,等他站起來想要尋找妹妹的時候,發現根本看不到妹妹的身影了.
“笑笑!!笑笑你在哪裏!!”江哲慌忙大聲的叫喊起來,扒開人群讓自己往前,但一圈又一圈,站口的人數越來越少,直至不見他也沒有看到妹妹的影子,江哲向著站口衝去,但一個護欄關上了站口的入口.
“出示一下車票”站口裏的檢票員說到.
“我妹妹剛才被人群擠進去了!!我現在要進去找我妹妹!!”
“請出示一下車票,沒有車票沒辦法讓你進去”
“我車票丟了,求求你讓我進去找我妹妹!求你了!!”江哲扒着護欄就要跳進去,但檢票員一把就給他退了下去.
“你幹什麼!沒有票你哪都進不了,在鬧一次我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檢票員皺着眉頭看着倒在地上的江哲,朝旁邊站台的檢票員招了招手,不一會三個檢票員站在一起看着江哲.
“我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吧!我妹妹才4歲!她沒了我活不下去的”江哲見沒法過去,便跪在地上,不停地開始磕頭.
“求求你們了!”
“求求你們了!!”
或許是看不下去了,其中一個檢票員看向領頭的那一個,領頭的檢票員沖他搖了搖頭.接着便走到一個稍微沒人的地方,轉過身.
“1組來收尾,陸續恢復工作人員意識,其他人陸續撤離”
“1組收到”
領頭的工作人員回到剛才的位置,神態變的更加的冷漠.沒多久,從檢票口跑出來四五個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哲,連拖帶拽的把江哲拖了出去.
江哲掙扎着,哭喊着,祈求着,但周圍的人彷彿都像冰塊一樣,沒有人在乎,沒有人搭理.這個世界好像就像一張禁止了時間的冰塊,人們在原地踏步,情感被凍結在了虛空.
江哲被丟在了車站的廣場上,但江哲還是跑到了檢票口,只是剛才檢票的人好像都換了人是一批新的面孔.得知了江哲妹妹在車站走丟,便通知了人員去找,但到了車站關門也沒有人找到一個四歲名叫江笑笑的女孩兒.
“孩子,你快回家吧,不行去找警署也行,你在這裏跪着也無濟於事啊”下了班的車站工作人員看着跪在那裏的江哲無奈的說道.
“哎,張姐!你別管他了,問什麼都不說,張嘴閉嘴找妹妹,我們找了一下午連個影子都沒見着”
“就是,不知道哪裏兜轉來的小瘋子,我今天一天都在站台也沒見到他,他沒進去他妹妹怎麼進去,八成是精神錯亂了”
“你留點口德,這一看八九歲的孩子,能是什麼瘋子!”
“這…”
被人叫做**的工作人員呵斥了一聲,從包里掏出了一枚5塊硬幣放在江哲面前,摸了摸他的頭.
“孩子,要是餓了就自己買些吃的,晚上不要在街上亂跑,很危險,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明天可以再找的”
“明天還…”
“行了,走吧!多積點德”
……
……
江哲跪在地上,兩眼失去焦點,嘴唇不停的顫抖,如果靠的他非常近的話,能聽見很細微的聲音.
“求求你們了,幫我找找妹妹…”
“我妹妹不能丟,她才四歲…”
“我就這一個親人了……”
“都怪我,她明明都不想來…”
“都怪我…”
漸漸的江哲不動了,彷彿連呼吸都失去了,像雕塑一樣跪立在那裏,失去焦點的眼睛彷彿連瞳孔都開始擴散了,除了還在微微跳動的心臟.
“哎?二叔?!你看車站檢票口是不是跪這個孩子?”
“嚯!?二叔!?是那天偷杯子那個小孩!他奶奶的,可算讓老子遇見了,今天鐵定要教訓他一會,報了推二叔你一跟頭之仇!”此時車站對面的樓上站着兩個人,正是那天西餐店的卷皮刀青年浩子還有被稱為二叔的中年男人.
二叔一巴掌抽在浩子頭上,站在屋頂遠遠的看向車站,眼神逐漸嚴肅起來.
“是虛化,有人在這裏開了域,去看看,還有,不準說髒話!”
耗子摸了摸被抽的後腦勺,一陣呲牙咧嘴,然後右手腕一翻,只見手腕處出現一個類似羽毛的標誌,左手食指中指並指在右手腕上一劃,嘴裏念叨.
“風雀,傳!”
只見羽毛標誌開始泛起青光,一陣青光在浩子還有二叔腳下浮現,青光慢慢升起變成一隻泛着青光的巨鳥,載着二人從樓頂飛向江哲處.
浩子站在鳥背上,臉上寫滿了得瑟,一副天下之大任我鳥飛的感覺,但被狂風吹的凌亂的髮型還有風吹到眼裏從眼角往兩邊撇的淚水,並不能讓他的得瑟堅持很長時間.
青鳥落在地上便消散而去,浩子和二叔此時的造型也讓人不敢恭維,感覺都像是在理髮店裏用足了做造型的錢,然後不滿意理髮師水準,理髮師一怒之下拿着捲髮就朝頭髮攮去,結果和頭髮兩敗俱傷留下的結果.
“這鳥不錯,下次不要再用了”二叔用力想要撫平被風吹的炸起但又從中間裂開的的頭髮,但發現是徒勞,便放棄了,走到浩子旁拍了拍浩子說到,然後看向蘇哲.
浩子憋滿臉通紅,但又不敢繼續嚷嚷,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看到二叔看着江哲,便走到江哲跟前,看到江哲跪在那裏,地上還放着一枚五塊硬幣.
“喂!臭小子!還在這要飯呢!?這麼持之以恆的嗎!?天都黑了!”說完還戳了戳江哲,但發現沒能戳動,便離近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把浩子嚇一跳.
“我去!二叔!二叔,這小乞丐好像死了!”浩子往後一蹦,站了起來.二叔聽聞立馬走向前去,把住江哲的脈搏,然後鬆了口氣.
“沒有死,是受了巨大的刺激,精神陷入了自我封閉狀態,不過這個狀態要是在外面跪一夜,不死恐怕也是要丟掉半條命”二叔看着兩眼空洞的江哲,心裏嘆了口氣,這才一天沒見,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先把他扶起,給他吃一滴凝液,我需要進入車站看一下情況,你就在這裏等我”說完二叔身後漸漸浮現一個接近三米的紅色虛影,然後抱住二叔直接穿過車站的捲簾門,消失不見了.
而浩子則是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掰開江哲的嘴,一臉心疼加扭曲的往江哲嘴裏滴了一滴.然後生怕在滴出來一滴一樣擰上瓶子放進懷裏,嘴裏還念念叨叨.
“虧了,虧了!怎麼想起來到這裏來巡邏,明明是想來看一下**的,這可好只看到了個乞丐,還賠進去一滴凝液!虧了虧了!!…”雖然嘴上念叨着,但還是把江哲扶了起來,只是轉過身看向車站時,眼裏寫滿了凝重.
不多會,一到紅色的虛影抱着二叔從捲簾門穿了過來,紅色虛影將二叔鬆開接着消失不見,而二叔也喘了幾口氣,好像脫力了一般.
“把這小子帶上,回駐地,殘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