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兩根金屬棒，這兩根金屬棒上面撐着一張床墊。突然的晃動震動雙層床，讓我也稍微清醒了一些，連接着皮膚的金屬片有些發疼。感覺就和我自己的皮膚一樣，其實裏面也真的有我的皮膚，但是之前都因為消炎藥和止痛藥沒有感覺。
現在裝置內部的藥物估計也消耗殆盡了，因為我的複診的時間就快要到了，所以裏面的東西估計也都消耗殆盡了，久違的我感覺到了我的心臟開始跳動，脖子的血管也跟着一起跳動。
火車裏有種很乾凈的味道，應該是消毒劑揮發過後的皮革和塑料的真實味道。
我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從雙層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床太矮，下來的時候還磕到了頭。
“醒了？”，男人坐在包廂口的桌子前，抽煙喝茶。
“這裏密閉空間，別吸煙！”，我說，感覺他打擾了清新的空氣。
他指了指本應該是禁煙標誌的地方，他用紙貼了個香煙的圖案上去，好像就是表達着可以吸煙一樣。
“這裏就我們兩個，你要是要呼吸新鮮空氣，就上另一個車廂里去。”，他說，嘴巴里還是叼着香煙，手裏拿着本書。
“你看什麼書呢？”
“賈想。”
“說什麼的？雷猴假說？”
“啊，平行宇宙001的書，講的是一個電影導演的自述。”
“沒意思。”，我在他對面坐下來，也往杯子裏倒了點水，放了包茶袋。
我更喜歡巧巧水，這種絲茶不夠苦。
“嫌不好喝，放點糖。”
“哼。”，我笑他看不穿。
“嗯，你也喝苦的？”
“對啊。”
他搖搖頭繼續看手裏的書，這本書好像非常不經看，半小時就看完了。
我們倆就這麼坐在窗邊，看窗外的風景。
火車在田野中呼嘯而過，眼睛跟着向後竄的地表，干農活的農民好像做着慢動作。天空蔚藍，地表的黃土地襯得天空更加晴朗。
過了一刻，火車就駛離了田野的區域，視野也變得更加開朗，能看見遠處的山和近處的橋。
火車駛過高聳的橋，從山谷上經過，往下看能看見山谷里的小溪，很遠很遠，高度帶來的原初的恐懼讓我縮在椅子裏。
他看完了風景，抽完了煙，喝完了茶。
看着我，好像有很多問題要問。
“你沒有問題要問的？”，他和我說，他背後的蔚藍色椅子和白色的牆壁，讓他和天空融為了一體，好像他坐在火車外一樣。
“我不知道，死裏逃生，我能有什麼問題？”
我的回答太過質樸，而且他好像也察覺到了我的不平凡的平靜，胸口的裝置需要手動調節，他應該是知道我的心臟調成了功率型的。
“我們是那個網絡上傳的很兇的東西的一員，那個所謂的組織。”，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我的反應，見我不說話，就繼續他的闡述。
“我們最近發現了個古籍，在沙漠裏埋着的。”，他說。
“我不太懂歷史，告訴我你們想幹嘛吧。”，我繼續看着窗外的風景，看了眼他示意他繼續講。
他張着嘴，好像語言很難組織一樣，茶暖了身子，我的注意力也更加集中。
他的嘴巴開了兩次，換了三個姿勢，最終他看着桌板，低着頭，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們找到了一個名為真像之都的古代遺迹……”
這些語言好像真的很難組織，
我不想聽前言了，不太在意歷史。
“你直奔主題就行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打破依科諾老統治階級的獨裁。”他說，“就像你爸乾的事情那樣。”
“這就是你找我的理由？”
“是他們找你的理由，他們要殺了你然後示眾，殺雞儆猴。”，他搓了搓手，好像這些話讓他更加緊張了。
“你不害怕嗎？”，他看起來有些失神，“有一群人就想讓你去死啊。”
“感覺，沒什麼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習慣了吧。”，我說，聳聳肩，換了個姿勢坐着，手肘撐着桌子。
他嘆了口氣：“你不好奇我們去哪裏嗎？”
“你要是想要我命，我早就沒了，所以我不懷疑你。”
“那你也不擔心我利用你？”
“利用不到的，我又沒有錢，也沒有權，有的就是一條命，和一些無人知曉的思想。”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手插在兜里，嘟着嘴，臉往前探。
“你的名聲這麼不好，沒影響到你？”，他說，“不想改變現狀？”
“知我者助我，恨我者害我，想我者見我。”，我說，“開火車的人是誰，我找她（確實是女的~~）說話。”
“跟你聊天真麻煩……”，他說，又在嘴巴上點了根煙，跟我擺擺手，指了指他的面前，我的身後。
“wunali”，他說車頭在那個方向，就好像我無法從向後移動的風景看出來一樣。
我的身體比這過道寬，只能側着走，扶着兩邊的東西，好像小時候在課桌之間一樣。火車速度很快，但是平穩向前，好像老練的車夫，不緊不慢的向前。
我穿過椅子，來到了貨物堆放的區域，穿過錯綜複雜的貨物，來到了車頭。貨車的前後都沒有連結，要從一個刮著狂風的只有一點小圍欄的掛鎖上面跨過去。
我倒是一點也不怕，就這麼過了三個連結，來到了車頭。
車頭的門打不開，我敲了兩下，在裏面悠哉悠哉的翹着二郎腿的女孩兒驚了一下，然後按按鈕打開了車門。
風灌進車廂，她的頭髮飛舞，我走了進去。
“喂，你就這麼走過來？”，她說。
她的眼神犀利，大腿修長，柳葉眉配上細長眼睛，顯得她的窄臉更加長。感覺她站起來能比我高，身上穿着寬鬆的衣服顯得她對自己的身高腿長更加自信。她把腿從操作台上放下來，站了起來，眼睛還是看着前方。
“你是A?見過羅克敖翩了？”，她說。
我在她身邊撐着平台，和她一起平靜的看向前方的路。
“敖翩是誰？”
“啊？你都沒聽他自我介紹，就走了？”
“額……”，我雙手撐着操作台。
她輕輕地看了過來，她的鼻子不小，如果不是頭髮在頭頂紮起，把整個臉蛋和脖子都露出來，會顯得更大。
她輕鬆的搖搖頭，繼續看着前方。
“音樂停了，你開一下，這下面有凳子，你拿出來坐一下。”，她用手轉動操作桿，我不知道開火車真的需要操作的。
“好。”，我從操作台下面拉出來個紅色的鐵椅子，這玩意兒不叫凳子啊，不過確實不高，坐下來比她還矮。
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排音樂的設施，只認出來個音響，其他的都看不懂。
播放這個按鈕還是看得懂的，按下按鈕，音樂響起。
是清脆的聲音，感覺有好幾層高低的鋪墊交錯，還有個不錯的主旋律。
她聽着音樂點頭，音樂如水般流淌，繼續清洗我焦躁的內心。
引擎轟鳴的聲音逐漸增大，應該是我又要睡著了。
她一邊看着前方，一邊給我鋪了個床，指了指床讓我躺下。
“等你起來了我教你怎麼按喇叭，有條直路就讓你開吧。”
“哦……”，我已經躺下，普通的鐵絲床被我壓彎，像是吊床一樣托着我的身體。
“真能睡，就憑你這個特點，我都能說你是救世主。”
我在四平八穩的車廂里睡了大概半個時辰，女孩兒拍拍我的身體，讓我起來。她見我沒有動作，先躺了下來，然後扭動身體擠開我。
這裏是她的地盤，先起來吧。
我坐到她的座位上，座位上還有些餘溫。我深吸一口氣，看見面前的路，轉過頭問她該怎麼開。
如果不是我真的擅長學這些東西，還真的不一定能學會。
火車有六個檔位，還要通過彎道的角度計算入彎的速度，才不至於翻車。
還有很多鈴聲，按鈕，還有一刻鐘要按一次的按鈕，我們不是正規編製，就不用按。
還要按喇叭提醒軌道邊的人自己到了，如果有居民區的話。
因為我們不是在正規的，大概率會遇上紅燈和過馬路的人，我們裏面有人，所以不會撞上別的車，往前開就行。
她哼着小曲在床上躺着，無憂無慮的看着書。
“看過平行宇宙的書嗎？”，她問我。
“這個能按嗎？”，我指着緊急剎車的按鈕，明知故問。
“哈哈哈，不願意回答算了，我喜歡看文藝的，異世界的文藝范，哈哈哈哈。感覺他們好陰鬱，總是有說不完的愁苦。”
“你也可以有說不完的愁苦……”，我說，“寫這個的人說不定也就這麼多愁苦，只是有不少人都寫了自己的愁苦而已。”
“哦……是那麼回事。”，她說，“謝謝你幫我，到了地方我請你吃好吃的。”
“好，正好我窮的吃不起飯。”，我說。
“咯咯咯，你不至於。”，她眯着眼睛看書，“我見過比你更懶的人賺的比你多……”
她翻過了幾頁，看滿意了，就把我從座位上掰下來。
只是在拉扯之中我們的對講機響了，告訴我要趕快停車。
“這個，按嗎？”
“嗯，得換交通工具了。”，她拍拍我的肩膀，“我會背你的，你肯定跑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