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事情的開端

張博甩開那個窮追不捨的護膚品推銷員之後，她氣喘吁吁地跑進一家商店裏，望了一眼琳琅滿目的貨架，她又想到了自己剛剛才吃飽了三明治，於是就買了一瓶礦泉水消消食。

商店裏擺着一台舊式的電視機，雖然樣式老舊，但是裏頭依然接滿了最新的節目和頻道。英國天空體育頻道，-four等等輪流播放。售貨員站在一邊靜靜地坐在板凳上，她邊吃着手裏頭的麵條，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

張博擰開水瓶蓋，她喝了一口這不知道是來自哪個神奇湖泊里的，稱對心臟病富有療效的（她買來了之後才發現的廣告語）天然礦泉水。咕嘟咕嘟，半瓶水下去，那種被傳銷人士追逐的緊張感蕩然無存。張博想擦擦嘴角，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買衛生紙，於是只好尷尬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售貨員的側臉看上去很平靜，文雅，張博想，她在倫敦遇到了太多這樣的女人，她們優哉游哉生活的模樣，和她在國內看到的那些為了生計而奔走的女人截然不同。

並不是說倫敦的女人就不忙碌，張博想，不管在哪裏，人們都要為了生活而努力。但是倫敦的女人卻有一種遊刃有餘的餘地，同樣是工作，她們比起國內的女人往往更輕鬆，更自由，只因她們工作並非是為了生計而活下去。她們是在工作中感受和享受生活，於是才體現得氣度嫻雅，姿態靜美。

張博很有禮貌地湊上前去：“嘿，姐姐，我能坐在你身旁嗎。”售貨員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給她也沉默地端來了一張板凳，遞到張博的手裏。

“謝謝。”她的英語明顯顯得有些跛腳，但是這中式英語並不妨礙售貨員跟她溝通。對方甚至沒有多嘴一句：“你不是本地人吧。”只是轉過身，默默地吃着麵條，眼睛繼續一動不動地盯着電視。

上頭正在報道一起案件，今天早上六點鐘，一場惡性殺人案在查令十字街某個廉價的別墅區里上演了。至於為什麼強調那是廉價的——因為相較附近貴得嚇人的地段，那裏的收稅明顯要低了好幾倍，於是警察布署得較少，管理較松，隔三差五就容易上演鬧事的情節。這次的報道聲稱，這是一場由於打架鬥毆而引起的不幸的殺人案，受害者是在喝飽了酒之後，尋釁挑事，被幾個記仇的犯罪者追到家裏，然後趁其不備一刀致命。具體的內容，等到畫面匆匆閃過兩個長相端正，滿臉嚴肅的女警官之後，就又轉成記者幾句簡短的現場陳述，之後又匆匆跳到了美食節目。整個過程看得張博明顯有些不是很理解，她搔了搔頭髮，向正在清理乾淨盤子裏剩餘的麵條的售貨員小姐問道：“奇怪了，真的會有人因為一點小事就要人性命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售貨員小姐有着漂亮的亞麻色頭髮，她把叉子放到剩着肉醬的餐盤上，直起雙腿，目光跳過張博望向後頭的盥洗室：“可能……會有吧，那要分情況，任何事情都不會那麼簡單地解釋清楚的，這位黑頭髮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