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列車

第 92 章 列車

“呼神護衛。”

我抬起頭,看着那隻銀色的渡鴉呼啦啦地從我的魔杖尖中飛了出來,它親昵地圍着我繞了兩圈,惹得一旁的培根有些不滿地衝著它叫了幾聲。

“別這樣。”我好笑地摸了摸培根的腦袋,它才不情不願地重新趴回我的身邊,把暖烘烘的腦袋擱在了我的腿上,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這個暑假的確是有點無聊,對不對?”

培根甩了甩耳朵,發出了一些奇怪的咕嚕聲。

假期的最後一段時間,我除了在家練習咒語以外,便再也沒有其他活動。儘管我在此期間終於學會了守護神咒(在聽說哈利暑期的遭遇后,路易斯便執着地要我學會它),但成天呆在家裏並不會讓人覺得愉快。不過幸好的是,明天我就能回到霍格沃茨了。

今天是一個氣溫適宜的晴天,順着大開的窗戶飄進來的青草香氣多少撫平了一點我內心的焦躁。我坐在客廳鬆軟的地毯上,每隔一會兒就忍不住看向安靜的壁爐——幾天前,布雷斯給我寄了一封言簡意賅的信,上面只問了我哪天有時間,能不能在家裏單獨與人見一面。

“你知道是誰,”布雷斯在信上寫道,“他一直都很想見你。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這個瘋子一定會毀了我家的壁爐的。”

為了扎比尼莊園的壁爐着想,我還是成功地讓安德魯他們在今天前往對角巷幫我購買新學期需要用的東西。在他們離開以後,我便一直守在壁爐邊,可是過了幾個小時后,這裏還是毫無動靜。

德拉科該不會被封在某個壁爐里了吧——我不着邊際地想着,畢竟在我們的婚約被取消后,安德魯便用咒語消去了我家的壁爐與馬爾福家的之間的連接,他現在應該是無法像以前那樣用飛路粉出現在我家壁爐里了。

這個詭異的念頭讓我有些擔心地望向壁爐,沒過一會兒,我便站起身,走到壁爐邊上,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冰涼的磚石。每當我摸到朝外凸起的區域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着這裏面是不是關着一個絕望的德拉科·馬爾福。而就在我彎下腰查看凹進的燃燒室的時候,一叢突然出現的綠色火焰嚇得我倒退了好幾步。

原先安靜地趴在一邊的培根立即警惕地跑了過來,它伏在地上,對着壁爐發出了低沉的吼叫聲。德拉科穿過火焰,一腳踏出了壁爐。他率先看向培根,嘆了口氣:“只是兩個月沒見而已,你就不認識我了嗎?”說完他便彎下腰,快速地揉了揉培根的耳朵。那隻小豬仔很快就放下了戒備心,愉快地蹭着他的褲腿。隨後,德拉科直起身,抬着下巴,嘴角上揚,對着我露出了一個十分熟悉的笑容,“瑞亞,你的寵物還算有良心。”

我看着他,只覺得夏天像是在我的身體裏重新來過一趟,那種熾熱和溫柔的情緒終於向我湧來,我咧開嘴,向前幾步,猛地抱住了他——就像是抱住了七月的河流與八月的樹蔭。

“反應這麼慢,”德拉科的手臂有力地回摟住我的後背,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原來你才是那個最沒有良心的。”

“閉嘴,”我吸了吸鼻子,抱怨道,“明明是你先不給我寫回信的。”

“你難道不能再多寫幾封過來?”

“我才不寫呢,反正也不會被送到你手上。”

我們放開對方,只是鬆鬆地摟着彼此,我抬頭看了眼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對了,你怎麼過來的?”

“我用的是布雷斯家的壁爐。”德拉科頓了頓,突然換了副嚴肅的神情,“你們最好斷開你家壁爐與飛路網的連接,畢竟——”他閉上了嘴,薄薄的唇線抿得如同鋼絲一樣。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才聽見德拉科低聲說:“畢竟對你們而言,現在哪裏都不安全。”

我點了點頭,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他來。德拉科長高了一些,可他的身體並沒有健碩起來,攏在長袍里像是一張隨時會被風吹跑的紙。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我瞧着他的臉色,試探着問道。

德拉科不以為意地說:“沒什麼好不好的。”

看來這是過得不太好了。

就在我想細問的時候,他強硬地開啟了下一個話題:“其實我是為了我們的婚約而來——”他微微撇過頭,像是對重新躺回地上的培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它已經被取消了,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扯了扯他的手,他這才重新把眼神落到我身上,我對着他笑了一下,說:“你覺得我們是因為婚約才在一起的嗎?”

德拉科搖了搖頭。

“那我們的關係就不會因此改變。”我快速地說道。

德拉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的眉眼終於鬆鬆地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語氣裏帶上了一些莫名的驕傲:“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相處了,這對你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我慢吞吞地說道,決定把思考了半個暑假的事情告訴他,“所以——”

“所以,”德拉科堅定地截下了我的話,“我們必須讓其他人認為我們已經分開了,但我們可以換種非常隱秘的相處方式——反正霍格沃茨那麼大,我們總能找到地方見面的。不管你想說什麼,我只接受這個解決方法。”他抱起手臂,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說道。

我有些無奈:“你真霸道。”就在他豎起眉毛的時候,我極有眼力見地安撫他:“當然,你說得對,我剛剛就想這麼說。”

“很好,瓦倫丁小姐,真高興我們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德拉科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地握了握我的手,旋即,他溫柔地把我拉進了他的懷裏,用比剛才還要大的力道抱住我。德拉科沉下聲說:“我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機會和你這樣說話,所以我才想在回學校前見你一面。”

我的眼眶一熱,只覺得眼前那些安靜地漂浮在空氣中的陽光過於耀眼。

“在這之後,我對你的態度會變得有些糟糕,但你不要懷疑——”

“別犯傻了,德拉科,”我安心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窩裏,閉上眼睛說道,“你以為我會對你很友好嗎?”

他輕笑一聲,說:“你別哭啊,這樣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誰哭了?我只是鼻子突然堵住了而已。”我推開他,虛張聲勢地說,“行了,你趕緊走吧。”

“騙子。”德拉科捧住了我的臉,他低下頭,輕柔地吻在了我的眼睛上,聲音有些啞,“明天見。”

那個吻像是一隻在我眼皮上停駐的蝴蝶,它扇一扇翅膀,便讓我那克制許久的淚水落了下來。德拉科放開了我,看向我的淺灰色眼睛裏亮晶晶的,他朝我笑了笑,轉過身便向壁爐走去。我下意識地跟着他走了幾步,看着他踏進壁爐,又看着他掏出一蓬飛路粉,我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可那些溫情的話語灼燒着我的喉管與舌尖,讓我無法吐出一字半句來。就在德拉科要說出目的地前,我才冒冒失失地喊道:“還有——恭喜你當選級長!”

德拉科皺皺鼻子,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但他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報出了目的地。在那之後,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像是說了一句十分簡單的話。緊接着,綠色的火焰連帶着他一起消失了。

我盯着瞬間就變得空空如也的壁爐,一遍遍地模仿着他的口型,隨後我突然意識到,那句他沒有出聲的話是“我愛你”。

第二天,國王十字車站上仍舊像往常一樣熙熙攘攘,停在那裏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正噴着黑色的蒸汽,安娜緊緊地摟着我與我告別,已經叮囑過我的安德魯一隻手抱着培根站在一邊,路易斯則是時不時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周圍。

“好啦,路易斯,沒有人會突然跳出來把我抓走的。”安娜在輕吻完我的臉頰后便鬆開了手,我對着路易斯張開手,“快來和我告別,我得上車了。”

“注意安全。”路易斯別彆扭扭地抱住了我,像是這種溫情的情況會讓他哪裏不適一樣。

“你也是,”我拍了拍他的後背,問道,“這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路易斯放開了我,眼睛裏閃爍着奇異的光芒,他神秘一笑:“保密。”就在我想追問的時候,路易斯推着我的肩膀,讓我轉了個身面對車門,一邊把我的箱子放上去一邊大聲說,“好了,趕緊上車吧。”

我從安德魯手裏接過培根后,幾步走上車廂,轉過身對着他們三個揮手說再見。火車慢慢啟動了,不少學生都涌到車窗前一個勁兒地揮手。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我無法看清他們的時候,我才嘆了口氣,一隻手抱着培根,另一隻手拖着箱子,四處尋找着布雷斯和達芙妮。

只是我還沒在過道上走幾步,我左手邊的包廂門便“嘩”地一聲被打開了,隨即,我身側便響起一個充滿譏諷的聲音:“看看這是誰。”

我扭頭看去,只見潘西·帕金森從空蕩的包廂中走了出來,她抱着手臂斜靠在門上,長袍上的級長徽章閃閃發亮,火車上本就狹窄的過道被她堵去一半。我小小地翻了個白眼,頓時懊悔自己為什麼不從最後一個車廂上車——這樣我就能避開級長包廂。

“借過,帕金森。”我面無表情地說。

“被馬爾福家解除婚約的瓦倫丁——你都快淪為純血家族之間的笑柄了。”潘西抬起下巴,嘲笑道,“你的臉皮可真厚,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敢回霍格沃茨。”

“這有什麼不敢的?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在意你口中的‘純血家族’的想法。”我微微一笑,“走開,帕金森,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惹麻煩。”

潘西眯了眯眼睛:“注意你的態度,瓦倫丁,畢竟在被馬爾福家拋棄后——”

“怎麼,”我收起笑容,打斷了她的話,一邊說一邊用令人不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你以為沒有我,德拉科就會選擇你嗎?”

潘西呼吸一窒,耳根變得通紅。就在這時,我發現了正從這節車廂末尾慢慢朝這裏走來的德拉科,當我們倆的視線在過道上空短暫地交匯了幾秒后,德拉科便高高地抬起了眉毛,突然加快了腳步,有些急躁地推開了擋在前面的幾個學生。潘西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迅速地扭過頭去,在發現德拉科的那個瞬間,她臉上的惱怒消失了。於是她重新回過頭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別做夢了,瓦倫丁,你以為德拉科還會幫你嗎?”

“我看你才是在做夢,”我重新看向潘西,不耐煩極了,“讓開。”

“你們到底要說多久?”就在潘西要說什麼的時候,我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冷淡的聲音,“能不能把過道讓給需要它的人?”

我轉過身,只見西奧多·諾特站在離我們幾步遠的地方,嘴角向下扯着,仍舊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模樣。

“你——”

“好了潘西,”就在此刻,終於趕到的德拉科打斷了潘西的話,他的目光飛速地從我身上掠過,然後便扭過頭對潘西說,“別管她了,進去吧。”

說完,德拉科便率先走進級長包廂,只給我留了個冷漠的後腦勺。潘西哼了一聲,挑釁地看了我一眼后,便轉身走了進去,緊緊地挨着德拉科坐下了。

我目視前方,拖着箱子繼續向前走,心裏怒罵了好幾遍潘西真是莫名其妙,就在這時,西奧多說道:“瓦倫丁,之前也是你擋着我的路了。”

我的腳步一頓,瞬間就想起了三年級的魁地奇球賽前一晚,我在男生宿舍碰到他的事情。我扭過頭看了眼面色平靜的西奧多,接着往下一個車廂走去:“噢,這回可不怪我。”

“你對帕金森說得太多了。”西奧多用闡述事實的口吻說道。

“行,”我不願與他爭辯,便乾脆胡說八道起來,“下回我一定直接對着她念惡咒。”

西奧多沉默了一會兒后,冷靜地說道:“你在開玩笑。”

“真不錯,”我應付他道,“你聽懂了我的潛台詞。”

西奧多不再說話了。當我們走到倒數第二個車廂的時候,他突然叫了我一聲:“瓦倫丁。”

“怎麼?”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我不覺得你是個笑話。”在充斥着火車行進的哐哐聲和學生嬉笑聲的過道上,西奧多的話直接而又清晰地冒了出來。

我停下了腳步,詫異地回過頭看着他,西奧多仍舊那副冷淡的樣子,可他的目光卻坦然地迎上了我的。那雙淺色的眼睛與往常沒什麼兩樣,但卻意外地透露出一些友好的訊息來。

“不用擔心,我沒把帕金森的話放在心上。”我擺了擺手,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誠懇地說,“不過還是謝謝你,諾特。”

西奧多“嗯”了一聲,垂下眼睛說道:“快走,你又擋道了。”

我就知道他的友好態度根本無法保持超過一分鐘。於是我翻了翻眼睛,對着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來:“不然你先走——”

“瑞亞!”達芙妮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我扭過頭,發現她從不遠處的一個包廂中探出了身子,對着我招了招手。

“達芙妮!”我重新握住行李箱的把手,不再提起要讓西奧多先走這回事,而是風風火火地向達芙妮跑去。

“你們好。”我在包廂門口站定,與達芙妮和布雷斯打招呼,“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看來你上錯了車廂。”布雷斯一邊幫我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一邊笑眯眯地說,我輕聲抱怨了一句“的確上錯了”后便在達芙妮對面坐下。布雷斯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麼,只是扭過頭看向西奧多,問道:“你想進來嗎,西奧多?”

西奧多點點頭,放好行李箱后便坐在靠門邊的位置,像去年一樣拿着本書看了起來。培根從我的懷裏跳出來,熱情地躥到了達芙妮身上。火車一路向北,穿過無數空曠的鄉村,這一天的天氣有些古怪,一會兒車廂里撒滿陽光,一會兒又被烏雲籠罩。我和布雷斯、達芙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話題從暑假、新學期又跳躍到一些純血家族之間的八卦緋聞。儘管我總是會笑着接過他們的話茬,但我的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我想這或許跟我和西奧多之間空出來的那個座位有關。

以往德拉科總是坐在那裏的。

“對了,今天阿斯托利亞怎麼不在?”我強打起精神,問達芙妮道。

達芙妮一邊用手指卷着自己的發尾,一邊無奈地說:“她說她要去找一個在拉文克勞的朋友,一上車就沒了蹤影了。”

“朋友?”布雷斯挑了挑眉,調侃道,“達芙妮,說不定你妹妹是去約會了。”

達芙妮一甩頭髮,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這有什麼,本來我還挺擔心她的眼睛只會黏在馬爾——咳。”她突兀地停了下來,尷尬地清清嗓子,一雙滿含抱歉意味的雙眼向我看來。

我伸出手指撓了撓臉頰,想了一會兒該如何回答才能表現出分手后的難過和釋然,最後我慢慢地垮下了嘴角,吐出一句十分蒼白的“沒關係”。

達芙妮看起來更加慌張了。

突然,一直低頭看書的西奧多像個沒事人一樣開口道:“該吃午飯了。”

布雷斯及時地轉移了話題:“我聽到手推車的聲音了,你們有什麼想買的嗎?”

我和達芙妮同時鬆了口氣,紛紛用比以前還要浮誇的聲音報起了食物的名字。

火車接着向北行進,天氣仍舊變幻不定,烏雲與陽光輪着班籠罩着大片大片模糊的土地。很快,夜色降臨了,包廂里亮起了燈,我只能透過漆黑的車窗看見自己略顯疲憊的臉。沒過一會兒,火車便開始減速了,四下里變得嘈雜起來,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車了。

兩個男生把我們的行李箱歸攏到一起,我從達芙妮的手裏接過熟睡着的培根后,便匯入了過道里的人群。我慢慢地走到車門口,迎面吹來的夜風裏還捎帶着濕潤的泥土氣息和松樹的清香。我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抬腳走上了站台。

此時我和達芙妮他們已經被人群分開了,但我沒有費心去找他們——反正過會兒我們會在馬車附近匯合的,因此我只是緩慢地、順着人群往停放着馬車的馬路上走。

“瑞亞,”就在此時,布雷斯不知怎麼的擠到了我的身邊,說,“我來抱一會兒培根吧。”

“沒事,它不重。”我笑着搖搖頭。

“好吧。”布雷斯雙手插兜,抬起頭看着前方黑壓壓的人群和昏暗的路燈,輕聲問道,“你們那天沒有和好?”

我愣了幾秒才意識到布雷斯所說的“你們”是指我和德拉科,而布雷斯似乎把我的愣怔理解成了為難,於是他連忙說道:“抱歉,我沒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不,沒關係,布雷斯,我剛剛只是沒反應過來。”我不知道那天德拉科從壁爐里回去之後是如何與布雷斯解釋的,因此我只能試探地問道,“他那天說什麼了嗎?”

“那天他回來后倒是沒說什麼,”布雷斯頓了頓,謹慎地說,“只不過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德拉科竟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就能轉換表情——我不禁有些咂舌,畢竟上一秒站在火里的他還掛着一副溫柔的笑臉呢。

“噢,”我當然不能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於是我垂下頭,有些誇張地吸了吸鼻子,低聲說,“我們的談話不太順利。”

布雷斯嘆了口氣,他撞了撞我的肩膀,安慰道:“別太難過了,瑞亞。你知道的,他的情況比較複雜……”

我意味深長地重複道:“是啊,我們的情況很複雜。”

布雷斯這次則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如何,我覺得他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討厭你,振作一點吧。”

布雷斯的好心安慰只讓我感到愧疚,因此我仍舊垂着腦袋,胡亂地點了點頭。

見狀,布雷斯更加用力地按着我的肩膀,提議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難走出來,別傷心,這種時候換新的約會對象就好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找——”

“謝謝你,布雷斯!”眼見着這個話題正在越跑越歪,我只得着急地打斷了他的話,並抬起頭堅定地表態道,“但我真的不需要!”說完我便心虛地環顧四周,生怕被其他人聽到這些話。

布雷斯被我突然的態度轉變嚇了一跳,他有些不明就裏,卻還是體貼地說:“好,等你想好了——”

我只好生硬地換個話題:“布雷斯,我一直想跟你們說件事。”

布雷斯歪了歪腦袋。

“我知道你們是我的朋友,但同時,你們也是他的朋友——”

“我認為達芙妮不會認可你這句話。”

“別岔開話題,達芙妮只是嘴上不承認而已。”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瞧,我和他的關係並不是因為某個人單方面的錯誤才變成這樣的,所以你們也不用顧慮我而不和他說話。”

“畢竟,”我們跟着人群走上了霍格莫德車站外那條馬路上,我遠遠地看見了正站在一輛馬車旁、垮着臉百無聊賴地踢着石子的達芙妮,說,“真心朋友太難得了,不是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布雷斯笑着瞥了我一眼,說,“別擔心了,我們會處理好的。”

我點點頭,踮起腳朝達芙妮揮了揮手,她一看見我們,臉上便立馬笑了起來,也伸出手來揮了揮。“走吧。”布雷斯抬了抬下巴,輕輕地拍了下我的後背,我們一起往達芙妮的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我們便遇見了西奧多,他緊緊地皺着眉頭,走在離馬車最遠的地方,不時用厭惡的目光看向馬車空空蕩蕩的轅桿之間,布雷斯沒說什麼,一揮手把他也拉上了。

我們一起坐進了散發著淡淡霉味的車廂,隨後,馬車載着我們搖搖晃晃地走向霍格沃茨。

新的學年就這樣開始了。

*

德拉科耐着性子坐在級長包廂里,他向梅林發誓,如果羅恩·韋斯萊用那種像是看鼻涕蟲一樣的眼神再看他一眼的話,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不能和瑞亞坐在同一個包廂里已經夠讓他心煩的,更別提他一上車就看到潘西在和瑞亞對峙着。別誤會,他倒不覺得瑞亞會落下風,只是無法出面直接幫她讓德拉科的心情變得更加不愉快了。德拉科用手撐着下巴,一邊看着窗外的風景一邊隨意地敷衍潘西幾聲。他無聊極了,胡思亂想着什麼,沒一會兒,他的思緒便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宅子裏。德拉科又一次想起了他與黑魔王面對面站着的場景。

在說出瑞亞的名字之後,黑魔王滿是興味地眯起眼睛,問道:“你知道你朋友的那件事嗎?”

德拉科在顫抖中適時地展現出一絲困惑來:“哪件事?”

伏地魔微笑起來,一雙血紅色的蛇眼牢牢地盯着他,似乎是要看清他到底在想什麼一樣。隨後,他微微地側過腦袋,那張五官模糊的、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就好像他真的有那麼好奇一樣。伏地魔輕聲問道:“瑞亞·瓦倫丁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特殊之處嗎?”

“沒有,主人,”儘管德拉科覺得像是有無數小蟲子正在他的長袍里爬來爬去,但他還是努力保持鎮定地回答道,“她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

這一刻德拉科十分慶幸自己早就學會了那見鬼的大腦封閉術。

“有趣,很有趣。”伏地魔嘶聲說道,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裏的魔杖,半晌后才問起德拉科和瑞亞的關係來。

“我們——曾經是朋友。”德拉科握緊拳頭,沒人知道他的掌心早已濕滑無比,也沒人知道他的心跳得像是要振出自己的胸口,他微微昂起頭,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接著說道,“但我們有很多分歧……”

在聽到德拉科將自己與瑞亞、將馬爾福與瓦倫丁之間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后,盧修斯提着的心終於微微放下了。不知為何,他看着德拉科就像是在看一列危險的火車,時刻有脫軌的風險。

在這之後,伏地魔不出所料地說到了彼得·佩迪魯。儘管德拉科言辭懇切地解釋了三年級期末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卻在言語之間,把瑞亞和自己都塑造成了兩個無知的、不小心被三人組的冒險而牽連進去的無辜學生,而他確信自己的父親並不會希望聽到這種答案。

站在陰影里的盧修斯緊緊地皺起了眉——那列看似平穩的列車,悄悄地駛向了一條陌生的軌道。

“都到齊了,是不是?”一個溫和的男聲把德拉科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興緻缺缺地扭過頭,但當他與新任男學生會主席撞上視線的時候,德拉科忍不住揚了揚眉毛。

這不是那個瑞亞在上個學年非得救活的、笑起來直冒傻氣的赫奇帕奇男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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