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雪人與老鼠
今年的聖誕節,埃文是到我們家來一起過的。他和安娜一樣,與弗利家的關係較為疏遠——也許是因為他執意要留在挪威的關係。我已經許久沒有在家呆過了,因此我很珍惜與安德魯和安娜相處的時光。在我們吃完一頓其樂融融的晚餐以後,他們三個坐在餐廳里喝起了酒。在安德魯問我要不要稍微來一點時,我嚴詞拒絕了——開玩笑,我可是發過誓再也不喝了的。
我離開餐廳,坐在壁爐前暖和的地毯上,享受完聖誕大餐的培根正躺在我膝蓋上打盹兒。放在角落裏的留聲機正放着一些我從沒聽過的音樂,窗前的冷杉樹上掛滿了綵球和用魔法變出來的小玩意兒,我在這種溫馨的氛圍里有些昏昏欲睡。
當我再一次閉上眼睛、後腦勺要磕上沙發邊緣的時候,突然有隻手墊住了我的腦袋。
“媽媽?”我含糊地問道。
“是我。”德拉科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猛地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穿着黑色長袍的德拉科,問道:“我是在做夢嗎?”
“你在說什麼胡話呢。”德拉科解開長袍扔在一邊,利落地在我身邊坐下,“我一過來就看見你在流口水。”
我下意識摸上嘴邊——還好是乾的。我瞪了他一眼,說:“我發現你現在很喜歡不打一聲招呼就從壁爐里鑽出來,你來幹嘛?”
被我們的聲音吵醒的培根哼哼唧唧地扒拉到它自己的墊子上接着睡覺,德拉科抬起下巴說:“這回我可是有正事,我幫我媽媽送個東西給安娜阿姨。”
“東西呢?”我看了眼他空空的雙手,問道。
“我早就在你打呼的時候拿給安娜阿姨了。”
“我才不會打呼!”我氣急敗壞地反駁他,隨後說道,“你怎麼自己跑來了,馬爾福小少爺不是最喜歡使喚家養小精靈嗎?”
“噢,”德拉科轉過頭來看着我,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狡黠的笑意,“那當然是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什麼?”
“給你送聖誕禮物。”說完,他便轉過身在自己脫下的長袍里摸索了一會兒,他把一個盒子遞到我面前,“更何況,我很想看看你的反應。”
我疑惑地打開盒子,卻在看清是什麼的時候,紅着臉“啪”一聲合上了蓋子。
我氣鼓鼓地瞪着德拉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的。”雙手環胸的德拉科氣定神閑地回答道。
“我不會再喝杏仁酒了!”沒錯,德拉科·該死的·馬爾福送給我的禮物是一瓶包裝精美的杏仁酒,他一定是嫌我出得洋相還不夠多。
“你可以先收藏着,”他眯起眼睛,滿意地笑了出來,“等以後再喝。”
似乎是嫌我還不夠窘迫,他懶洋洋地又加了一句:“我很喜歡你喝完杏仁酒後的樣子。”
“我要把送你的聖誕禮物收回來!”我氣惱地伸手去打他,“你這個討厭鬼!”
德拉科往後一仰躲過我的攻擊,他迅速地拿起放在一邊的袍子,走進我家的壁爐里,說:“來不及了,我已經拆完了。對了瑞亞,聖誕快樂。”這個討厭鬼的身影隨着一陣綠色火苗消失了。
我瞪着空蕩蕩的壁爐生了一會兒悶氣,最後在把這瓶杏仁酒丟進柜子底層和把它拿回房間中選擇了後者。我抱着盒子,一邊嘟囔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看在你親自送來的份上……”
寒假的後面幾天,我陸陸續續地收到了朋友們寄來的信和禮物。哈利的第一封信看上去是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寫完的,他的字跡有些潦草,用簡短的幾行字詢問了我是不是知道些關於西里斯·布萊克和他父母之間的事情。在我還沒來得及回復的時候,他的第二封信就來了。在這封信里,他對於自己之前的態度感到有些許羞愧,但言語之間還是有些試探之意。在祝我聖誕快樂之餘,他還提到了因為盧修斯·馬爾福的投訴,巴克比克被起訴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問起我能否在這件事上勸說一下德拉科——畢竟海格為此很傷心。
我盯着羊皮紙嘆了口氣,哈利提到的每一件事都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我只能在回信里含糊地告訴他等我回了學校再說。
然而,赫敏在信里的情緒也不高,雖然她沒說原因,但我知道應該是因為火弩||||箭的事情,她和兩個男孩吵架了。她和我說了些她在假期里的瑣事,但最後也跟哈利一樣,提到了巴克比克的事情,她寫道:“——我們會全力幫助海格去準備辯護,不過瑞亞,或許你有什麼更好地解決這件事情的方法嗎?”
我把羊皮紙放到一邊,撐着下巴又一次嘆了口氣。我很想勸解他們說巴克比克完全不會有事,但我又不可能當著他們的面說“那當然是因為未來的你們會用時間轉換器救回它啊”——因此,這種勸說怎麼看都很蒼白無力。但讓我去勸說德拉科——那個在有關哈利·波特的事情上無比敏感、非常小心眼的德拉科·馬爾福——怎麼看都不會有好結果。
我在房間裏非常頭疼地哀嚎:“我也太難了吧。”
此時,有人敲了敲我的房間門,我只好有氣無力地回答道:“請進。”
“你在幹嘛?我在樓梯上都能聽到你的聲音。”德拉科·馬爾福本尊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一副瞭然的模樣,“是不是作業寫不完了?”
“讓你失望了——我已經寫完作業了。”我從椅子上轉過身看着他,問,“你最近來我家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
“我父親有事要與安德魯叔叔商量,所以我就和他一起過來了。”德拉科走過來,斜靠在我的桌子上,雙手環胸垂下眼睛掃了眼被我攤開在桌面上的來自哈利和赫敏的信,我尷尬地伸出手把它們塞到我的一堆作業下面,然而德拉科還是看見了上面的幾個字眼。他冷哼一聲,說:“他們還給你寫信?”
“大家都是朋友嘛。”我含糊地回答道。
德拉科眯起眼睛看向我:“我剛還看到上面提到了巴克比克?”
我一時語塞。
“他們是不是讓你來勸我撤銷對它的投訴?”德拉科沉下了臉。
“你們可真是心心相印……”我嘟囔道。
“我警告你,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德拉科用冷漠的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嘆了口氣,說:“我沒有想過。”
正準備要發作的德拉科突然愣住了,他輕咳一聲,說:“我以為——”
我指了指他的胳膊,說:“我記得你的傷口,那看上去太可怕了。”德拉科不自在地動了動胳膊。
“老實說,雖然這件事有大部分原因是你自己不對,”德拉科馬上皺起了臉,我接著說道,“但巴克比克攻擊你也是事實,而且——”我立馬止住話頭,把“它最後也不會有事”這句話吞了下去,換了個話題道:“外面雪停了嗎?”
德拉科審視了我一會兒,最後還是說道:“停了,你想去堆雪人嗎?”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當然!你現在開始喜歡這項活動啦?”
“那倒不是,”德拉科跟在我身後走出房間,懶洋洋地回答道,“我只是喜歡跟你堆雪人而已。”
話音剛落,我的耳朵就忍不住熱了起來,我沒敢回頭看他的表情,只好加快步伐往外走去,德拉科在我身後發出低低的笑聲來,惹得我心底痒痒的。
假期很快就結束了,新年過後,埃文回到了挪威,臨走前給我留下了好幾箱的可樂,我帶着它們樂顛顛地回到了霍格沃茨。可不幸的是,新學期卻非常忙碌,每一門課的作業都多到令人髮指。開學后一星期,我們還去看了斯萊特林對拉文克勞的魁地奇比賽,斯萊特林贏了——但我得說,秋·張飛得很好,這場比賽看得我為德拉科捏了一把汗。
在這個周四晚上,一想到明天要上魔葯課,我便無精打采地坐在休息室里,看着面前熱鬧的人群,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瑞亞這是怎麼了?”布雷斯在圓桌邊坐下后,看着我一副被施了奪魂咒的樣子,問道。
“噢,你還沒習慣嗎?”德拉科翻了一頁手裏的書,瞥了我一眼,說,“每次剛開學的時候她都這樣,時間長了就好了。”
“她管這叫開學綜合症。”達芙妮補充道。
布雷斯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說:“這也算是種病嗎?或許你可以去龐弗雷夫人那兒開張病假條,說不定還能請上幾天假。”
我乾巴巴地笑了幾聲:“別說笑了,布雷斯,龐弗雷夫人絕對會把我趕出去的。”
“瓦倫丁,”這時,一個一年級的斯萊特林男生在不遠處叫我,“外面有人找你。”
“誰會來找我?”我有些驚訝地站了起來。德拉科放下了手裏的書,坐直了身子。
“噢,”那個男生的臉上浮現出了奇怪的笑容,“是哈利·波特。”
整個休息室都安靜了。
“什麼?”德拉科“嚯”地一聲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扭曲起來,“他居然敢來我們休息室找人——找你?”德拉科把目光投向了我。
“格蘭芬多。”達芙妮輕哼一聲。
休息室里各種各樣的目光讓我有些頭疼,我只好輕聲解釋道:“應該有什麼急事——我很快就回來。”說完,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休息室。
“哈利!”我一走出石牆就急匆匆地說道,“你怎麼就這麼過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手裏攥着魔杖的哈利轉過身來,另一隻手上還抱着正在掙扎的培根,他也不多和我解釋,連忙把培根塞到我的手裏:“羅恩剛剛發現斑斑被克魯克山吃了,培根也在現場——簡直亂套了,如果我不把它帶出來,羅恩說不定會殺了培根。”
而呆在我懷裏的培根仍舊一個勁地嚎叫着,似乎是想躥出去。我連忙摟住它,說:“抱歉,我最近有些疏忽——”
“瞧瞧誰在我們休息室門前——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怎麼,你終於受不了你們那臭乎乎的獅子窩了嗎?”這時,德拉科充滿惡意的聲音出現在我身後。
哈利攥緊了魔杖,沒好氣地回答道:“下水道都比你的蛇窩好,馬爾福。”
德拉科眯起了眼睛,我連忙擋在他倆中間,對着哈利說道:“別這麼說,我也住在這兒。”隨後我轉向德拉科,“你快進去吧。”
“憑什麼是我走?”德拉科仍舊瞪着哈利,“這可是斯萊特林的地盤。”
“別說得好像我很願意呆在這兒似的。”哈利迅速反駁道。
看着面前兩個劍拔弩張的男孩,和手裏還在不斷掙扎的培根,我只覺得頭痛無比。於是,我把培根塞到德拉科手裏,對着哈利使眼神:“不管如何,還是多謝你把培根帶過來,哈利,”後半句話我用嘴型示意他,“下次再聊。”隨後,我轉過身拽着德拉科的胳膊,把不情不願的他帶進了休息室里。德拉科在休息室里往前走了幾步,臉上仍舊帶着厭惡的表情,而在他懷裏的培根也終於停止了嚎叫。
這時,休息室里一道道不同的目光衝著我投來,有好奇的、懷疑的、鄙夷的、不屑一顧的,同時人群里還傳來陣陣竊竊私語聲——“瓦倫丁?這就是那個斯萊特林的怪胎嗎?”“她居然真的跟波特有關係?”“她是不是瘋了?”“瓦倫丁家是美國過來的,怪不得……”
我變了變臉色,下意識挺起了脊背,想要假裝沒聽見一般走回我們原先的位置上。但就在此刻,在我前面幾步的德拉科彎腰放下了培根,他轉過身,對着我伸出了手,拉長了音調懶洋洋地說:“瑞亞,你還傻站着幹什麼?”
休息室里安靜了一會兒。
我回過神來,對上了德拉科的眼神。他對着我揚了揚下巴,示意我過去——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在用行動讓大家閉嘴。我突然覺得這樣的德拉科有些可愛,雖然他一向脾氣差、嘴巴壞,但他卻會用彆扭的方式展現他的好心,倔強地把我籠在他的保護範圍以內。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說:“來啦來啦,別急嘛。”
在壁爐那兒等着的布雷斯對着我們揮揮手,說:“快過來,培根都比你們跑得快。”
達芙妮抱起培根,笑眯眯地看向我們。
斯萊特林最會審時度勢,那些議論聲早就被討論課業和霍格莫德的聲音淹沒,其他人都開始做起了別的事情,沒人再看着我。
在德拉科拉着我回到座位上后,他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行了瑞亞,把你那和巨怪似的笑容收起來吧。”
“哎,”我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我挨個看了他們三個一眼,用深情款款的語氣說,“你們知道嗎,我覺得和你們做朋友真是太幸福了。”
“多謝誇獎。”布雷斯伸出手,行了個讓人眼花繚亂的禮。
達芙妮則是嗔笑着說:“行啦,不如你來說說波特為什麼來找你吧?”
“他把培根送回來。”我點了點那隻小豬仔的腦袋,“韋斯萊的老鼠死了,而培根就在那兒——他說韋斯萊對此很生氣。”
“韋斯萊的那隻老鼠都老得不像話了。”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聲,“誰知道是怎麼死的。”
我因為早就知道那是彼得·佩迪魯而對他充滿了厭惡,於是我也贊同道:“就是啊,說不定它只是自己跑了呢。”
布雷斯對上培根那雙黑豆似的眼睛,撓了撓它的耳朵,感嘆道:“我們的小培根也太可憐了。”
“我們培根可不吃老鼠,對不對?”達芙妮低下頭,抱住了培根的身子,輕聲道。
似乎是為了回答她,培根大聲地哼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