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怪漁場
悠揚的琴聲溫柔地飄到奢華的床邊,輕輕環繞某個熟睡的人兒。
可惜,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人,怎會理會這吵鬧的聲音。
嘟囔着翻了個身,秦蒼睡意正酣。
睡夢中,他夢到了一條蛇吐着信子剮蹭自己的鼻尖。
“哎呀別鬧。”
秦蒼毫無畏懼抓向蛇七寸。
“啊!!”
一聲尖叫喚醒了沉睡的意志。
睜開朦朧的雙眼,他看到了側躺身旁的貴婦。
貴婦滿臉通紅地看着他。
四目相對!
秦蒼活動了下手指。
哎?
咋軟軟的?
意識極速蘇醒,眼中看到非禮勿視的一幕。
刷!
手掌極速收回,呼吸降至無聲。
“我不是故意的。”
秦蒼趕緊解釋。
誰能想到這娘們好端端的跑自己床上來了,他明明記得之前分開后自己就跟着僕人回房睡覺了。
“流氓!”
貴婦捂着胸口急忙起身,一身黑色長裙倉促灑落床邊。
尷尬瀰漫。
“你怎麼在這?”
秦蒼機敏的轉移話題。
“我來,喊,你起床,吃早餐。”
已經轉過身背對秦蒼的貴婦,從后看去耳根子有些發紅。
甚至,某人無恥地注意到了那道豐腴的動人曲線。
心撲通跳起。
“哦哦,走走走。”
……
吃過早飯,
穿着一身合身黑袍的秦蒼跟着貴婦出了城堡。
感受着身上衣服的舒適感,他有些沾沾自喜。
入了體制的感覺確實很棒。
再看看身後潔白無瑕的童話城堡,他有了那麼一絲夢幻感。
記憶還陷落在破舊的出租屋,可肉體卻已經住進童話王國。
貴婦品位很高,住的地方很有藝術感。
尤其是這裏的位置還屬於珊瑚城的最高位。
放眼望去,一覽眾山小。
城堡前方,是一片佔地面積極廣的平整空間,各色交通工具在這裏都能看見。
之前坐過的鐵甲小牛赫然在列。
甚至還有停機坪。
“今天,要,去的,地方,很危險。”
貴婦停住腳步,轉身回望,眼神充滿擔心。
“危險?”
秦蒼笑了。
明知道危險還讓他去,這是關心呢還是關心呢?
“今天,要去,海怪,漁場。”
“海怪漁場?”
“裁決,判官,的,職責,之一。”
“哦!”
漫不經心的回答過後,秦蒼懶得詢問細節。
問與不問,有什麼意義。
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走一場。
貴婦沒有太過在意,揮手招來幾個僕人指着停機坪安頓幾句后,她又扭頭看向秦蒼。
“今天,是,捕魚日,你代表,莉亞,珊瑚城,加油。”
“我盡量。”
“僕從,帶你,過去,等你,回來,安排,你,學習,語言。”
貴婦很貼心,連學習語言的事都安排上了日程。
默默的點過頭后,秦蒼沉默着在幾個僕人的帶領下去往停機坪。
這貴婦的飯,不好下口啊!
……
嗖!
天空上,一條夾雜着金屬元素的巨大飛魚高速降落,轟鳴着停在了海淵的灰色大地。
平整的地面上,
是修建好的超長跑道和巨型機場。
機場裏,各式各樣的飛行器械已經停的滿滿當當。
秦蒼乘坐的飛魚減速小跑了一會後,加入了這個大家庭。
咔嚓!
飛魚的腹部一側,一扇門緩緩打開。
率先走去的是一個老女傭。
“先生,到了。”
老女傭很流利地口吐國話,只不過語調有些奇怪。
“你懂大夏話?”
秦蒼一臉震驚地跟着走出。
“年輕時跟着老城主學過一段時間,不過還是不及莉亞城主。”
老女傭很謙遜,明明說話很流暢卻讚揚着說話磕磕絆絆的貴婦。
等等!
莉亞!
莉亞珊瑚城!
原來,她叫莉亞啊!
這是秦蒼頭一次知道貴婦的名字。
“老城主為什麼要你們學大夏話?”
“不知道,我只管學。”
老女傭表情乾巴巴的,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得,
一個比一個拽。
沒等秦蒼開口,她繼續說道:
“城主交代,帶你去挑選武器,這裏有最全的器械庫,你該感謝城主。”
說完,老女傭帶頭往不遠處建築群走去。
望着老女傭拽拽的走路姿勢,秦蒼有學有樣地跟了上去。
路很長。
兩人走的不快。
一路上的見聞,秦蒼又一次被刷新了認知。
這裏應該是天幕的邊緣地帶,晃眼的金色光幕看的分外明顯。
光幕內的機場對比之下也成了一個小傢伙,也就建築群所攀附的那棵深紅珊瑚巨樹看着像點樣子。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珊瑚樹下的建築群。
熙熙攘攘的道路上,人聲鼎沸。
清一色的白人群體裏,唯獨秦蒼是個異類。
黃色皮膚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不屑且疑惑的眼神總是不時投來。
好在身上的黑袍無形中證明了身份,也擋住了某些潛在的紛爭。
但這種人多的地方依舊讓人不適應,社恐症的某人走路開始有了不自然。
走着走着,他有了一些發現。
集體湧向一個方向的人潮里,黑袍居多,看得出來都隸屬於黑袍糾察司。
只是當四面八方的黑袍匯聚過來的時候,就暴露了黑袍和黑袍的區別。
別在胸口的不同徽章似乎代表了各自的勢力歸屬。
這一點,秦蒼之前沒留意過。
他不記得絡腮鬍當時佩戴了什麼徽章,唯一有點印象的就是六邊形紋章。
難道那是莉亞珊瑚城的標誌?
可為什麼自己沒有?
帶着這樣的疑惑,秦蒼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一路上東張張西望望,希望能多發現些秘密。
可惜,再沒什麼異常。
反倒是路來路往的白人把他當猴子一樣觀看。
終於,
煎熬的旅程結束,
兩人停在一座巨大的黑色倉庫正門。
老女傭上前與正門幾個看守的黑袍交談過後,拿出一枚六邊形紋章放置在了正門外一個甲殼球體內。
滴!
綠光閃過。
正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老女傭帶頭進入。
被幾個黑袍用異樣眼光看着的秦蒼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倉庫內,
很安靜,
有人卻不多。
兩人行進一段距離后,停在了一個有些年月的機械房門外。
“這裏的裝備,種類齊全,質量上乘,除了護具,武器你可以挑選一件。”
滴!
六邊形紋章掃過房門上一處貓眼裝置,房門應聲打開。
秦蒼往裏走去。
進入房間,
印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貨架上的護具防具。
盾牌,鎧甲,護腿,護膝,應有盡有。
生物改造的風格格外明顯。
但第一眼吸引他的卻是一個頭盔。
某些曾經的記憶開始蘇醒。
頭戴安全盔,平安把家歸。
深入骨髓的安全意識發作,不必多說直接戴上。
還別說,挺合頭。
就是頭盔上的牛頭尖角有些晃眼,再加上頭頂正上方的兩根朝天羚羊尖角,就更顯猙獰了。
感受着大半臉蛋被罩住的安全感,秦蒼開始往自己身上套護具。
護肩,護臂,護腿,全部套上。
最後,當只剩下胸鎧沒穿戴的時候,秦蒼直接離開了護具區。
這輩子,他註定與胸鎧無緣。
走過長長的路,穿過護具區,武器庫到了。
刷!
隨手拿起一把海王三叉戟揮舞了一下。
淦!
有點重。
不過那種海王附身的感覺真的很棒。
視線前方,
能看到眾多的冷兵器,也能看到存放的整整齊齊的槍械。
糾結幾秒過後,秦蒼手持隨便拿的三叉戟返身離開。
熟悉眼熱的紅水晶步槍他沒有去拿。
熱武器這個東西,不適合新手。
相比之下,冷兵器或許才是更好的選擇。
抓魚的話,三叉戟應該好用些。
打定主意秦蒼越走越快。
受限於文字不通,他看不懂貨架上標註的語言,自然也就無法評判這些器具的好壞。
所以與其在這裏耽誤時間,還不如早點出去。
嘎吱!
全身加重的分量踩踏在地面框框作響,秦蒼在努力適應着現在的身體重量。
腳下貴婦為他準備的不知名海中生物皮靴很好的舒緩了腳掌的壓力,走起來還算平穩。
也多虧沒有穿戴胸鎧,要不然走一會可能真的就累趴了。
頭上,
庫房的聲控燈光亮了又滅,亮了又滅。
最後,
在一陣嘎吱作響聲中,秦蒼走出庫房。
“選完了。”
秦蒼敷衍了老女傭一句,示意可以走了。
哪知老女傭臉色煞白竟喃喃出了聲。
“太像了。”
“什麼太像了?”
老女傭急忙收回表情。
“沒什麼,走吧!”
一頭霧水的秦蒼看着頭也不回的老女傭,只能跟了上去。
沉默着,兩人很快走出倉庫。
辭別守門的黑袍,老女傭還是那副死人樣急匆匆趕路。
樂得清閑的秦蒼打量起周遭。
這裏的建築風格很硬派,給人一種軍事化的感覺,像一座巨大的軍營。
來來往往井然有序的黑袍,也從側面佐證了這個觀點。
在這裏看到的大部分黑袍,已經佩戴好全身防具,手中也是拿着各種兵器。
兵器以熱兵器居多,像他這樣拿冷兵器的很少。
並且每一個敢於拿冷兵器的黑袍個個都是獨行俠,氣場很強大。
無形之中,秦蒼挺起直了腰板。
跟着大部隊,
兩人很快來到一個正在集結兵力的露天廣場。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各色方陣,像極了大學軍訓。
秦蒼跟着老女傭一路穿過許多方陣,最後停在了一處靠前的方陣旁。
“……”
“……”
老女傭和領隊的中年黑袍交流起來。
簡短交談過後,
老女傭轉頭看向秦蒼。
“我已經交代了城主大人的意志,你可以直接加入隊列,今天是捕魚日,請展現你的實力,莉亞珊瑚城的榮光需要重新崛起。”
彎腰致敬,老女傭快速離開。
本想說些什麼的秦蒼最後只是目送其離開。
再回首看向隊列。
一幫黑袍正看着他,眼神中帶着對他膚色的疑惑,帶着對他膚色的不屑。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東亞病夫的那個年代。
冷漠對視一眼,秦蒼沒理會領隊自成一對站在方陣外。
頭盔的四根尖角,讓他的背影看着鋒利且猙獰。
黑袍領隊什麼也沒說,默許了他的行為。
時間推移,
等待了許久的秦蒼已經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間段,只能感受到天幕的光芒格外刺眼。
尤其是正前方,
深深扎入海淵大地的金色光膜更是晃的人眼睛生疼。
終於,廣場有了動靜。
只是,這動靜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一批批秦蒼曾經見過的湛藍兵服士兵正壓着一個個囚犯模樣的人類源源不斷匯聚向天幕邊界。
一聲聲哭喊聲和求饒聲從那些囚犯嘴裏喊出,打破了這裏原本肅穆的氣氛。
“嗚嗚嗚!!”
“嗚嗚嗚!”
“你們不得好死!”
嘈雜的聲音里夾雜着熟悉的國語。
莉亞珊瑚城所在的方陣中,很多黑袍戲謔地歪頭看向秦蒼。
至於秦蒼本人,也是渾身一震。
怎麼會?
這是要幹什麼?
緊盯前方的眼神,目睹了震驚的一幕。
三個身上多了幾條白線的黑袍合力抬着一個直徑超兩米的金色圓環,來到邊界。
圓環豎直,對照邊界。
圓環開始發光發亮。
滋滋!
滋滋!
灼燒的聲音在空中瀰漫。
圓環直徑內,金光驟生,直射邊界上一塊對等區域。
能量消融。
構成天幕的金光開始減弱。
逐漸的,
一條圓形通道成型。
通道里,金光並沒有徹底消失,但已經薄弱的只剩一點空氣中的遊離分子。
更誇張的是,這條通道看着有些長。
誰能想到看似薄薄的天幕,竟然厚重到無法想像。
幾個撐着圓環的白條黑袍,此時手上正在冒着白煙。
看那樣子,傷了一定的元氣。
他們三的旁邊,另外一組白條黑袍已經就位。
秦蒼眼尖的看到了新來黑袍的不同之處。
黑袍裸露出的雙手,異化着強橫的甲殼狀肌肉組織,看起來防禦力很強。
再回頭看那幾個撐着圓環的白條黑袍,隱蔽的黑袍下也露出了一點甲殼組織。
這種能力難道就是裁決判官的能力?
冰山一角的顯露,讓秦蒼突然醒悟,這規模龐大的集結地,這些站在這裏的黑袍人類,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類。
他更願意稱這些披着人類外皮已經異變的人類為變種人。
比起底層世界黃種人的不可抗拒性畸變,上層世界的白人一定掌握了合理有效的進化路線,走上了變種人的道路。
配上他們強大的科技能力,黃種人確實沒什麼招架之力。
就像那些囚犯,一個個無助地被押往了圓環通道。
像丟垃圾一樣,一個個披頭散髮的黃種人被送入通道。
無論怎麼哭喊,都沒有人理會。
有不死心的黃種人想逃出通道,結果,迎接他們的是一顆無情的子彈。
被殺雞儆猴的囚犯們,不得不驚恐地往前走去。
再加上身後囚犯的不斷湧入,前面人被推搡着不斷向前。
像科幻片一樣,
囚犯們輕易地穿過黃色薄膜,置身天幕之外。
砰!
一片血花爆炸盛開。
深海的極致壓強瞬間泯滅了人類肉身。
砰!
砰!
一片片血花在深海綻放。
通道內的囚犯們看到這一幕驚恐地想要後退,可是後面的人更怕槍子,前後擁擠下,最終前面的人被推出天幕,中間倒地的人被踩踏,後面的人吃了槍子。
而這些,只不過是囚犯先頭部隊的一點點浪花。
秦蒼眼中,
源源不斷的囚犯正在被押送過來的路上,
一場人間慘劇就這麼真實的在他眼前上演。
那些哀嚎的聲音,撕扯着他的內心。
那些聲音里,有熟悉的聲音。
本以為昨日底層世界的所見所聞已經足夠令人髮指,但相比起現在的大屠殺,一切都顯得那麼可笑。
屠殺還在繼續,
血花瀰漫的海底,血海的界限越擴越大。
嘎嘣!
拳頭用力握緊。
秦蒼猶豫了。
他不是神,他救不了他們。
這樣的環境裏他如何出頭。
他退卻了。
哭聲,哀嚎聲,聲聲入耳。
秦蒼突然很想笑。
童話城堡像一個夢幻童話,讓他忘卻真實。
可現實,又一次次逼着他認清當下。
在囚犯隊伍里,他看到了畸變的老人,婦女,小孩。
同宗同源的血液指引着他一點一點看清這些可憐人的淚容。
四角頭盔下,
雙眼悲傷閉合,眼角濕潤。
原來,自己一如當年,什麼都改變不了!
記憶彷彿回到那年青春年少,當時爺爺還在。
還記得他老人家教育自己要正直勇敢成為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肯定讓爺爺失望了吧!
“嗚嗚,爺爺,爺爺!”
稚嫩的童聲,哭訴着在找爺爺。
童年裏,總是充滿着這樣的畫面。
但這聲音,來自現實,來自當下。
刷!
雙眼睜開。
怒火蔓延。
踏!
沉重的腳步義無反顧出列前行。
他不是神。
但他是自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