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墨鏡的最佳用處(上)
夏柳白現在被許星靈帶到了房間,現在就坐在床邊。
夏柳白盯着自己的白鞋,看似在發獃,實則在思考等會兒怎麼偷偷溜上山。
而依然閉着眼靠在牆上的許星靈抱着手沒出聲,房間裏十分安靜,沒人說話。
外面傳來一句叫喊:“都出來!準備上山!”
許星靈這時才睜開眼,他起身看了一眼夏柳白便出了門。
夏柳白也出了門,但卻沒跟着他走,他往村門口的方向走,卻發現淮四爺早就在那裏站着了。
淮四爺看到夏柳白,便向他招了招手。
“時年!”
夏柳白停在他面前,淮四爺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少年頓時心裏咯噔了一下。
“咳咳!時年,這本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當個富家子弟整天快快樂樂的不好嗎?”
“……”
“不好。”
淮四爺被夏柳白兩個字噎了一下。
夏柳白說完就直接從淮四爺旁邊走了過去,一句話也沒留。
淮四爺轉過身看着夏柳白漸漸離去的背影,心裏默默覺得:
確實變了很多……
至少以前還會道個別,現在就跟不會說話了似的。
夏家不會真給人灌了碗啞巴葯吧……
……
夏柳白出來后騎着自行車,直到離小夏村遠了點才停下。
夏柳白往後看,嘴角稍稍彎了些弧度。
淮叔,我們馬上就要再見了。
夏柳白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這時鎮子裏的一個小巷,有個黃髮青年靠牆抽着煙,一身腱子肉,且穿着褐色的短袖和緊身牛仔褲,青年本來抽完煙想要走的,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黃髮青年從褲兜里拿出手機看了下來電,只是一眼就眉頭緊皺,他猶豫了會,最後還是接了電話。
“喂?”對面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青年聽着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你誰?”黃髮青年問。
“我,夏柳白。”
黃髮青年聽了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消息一樣,整個人都快跳起來,煙都掉地上去了。
“你誰?!”
“……”
“夏柳白。”
“是小白啊?!”黃髮青年把手機從左耳聽移到了右耳,“你不是在醫院嗎?!”
夏柳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候了一句:“好久不見,楊哥。”
“是啊……好久不見,都十幾年了……”楊軒雨眼底越來越孤寂。
“你……找我什麼事兒啊?!有事兒告訴我,哥我馬上給你辦到!”
既然楊軒雨都已經這麼說了,夏柳白也沒含糊。
“下過山嗎?”
“啊?我下什……噢噢!下過下過!”
“咋的小白?你要‘下山’?”
“嗯,你陪我上一趟,順便帶上理髮師平常會用的東西,加帶一面鏡子。”
“鎮子旁邊的山路,走過來就看的見我,我等你。”
“嘟……”夏柳白說完就掛了。
楊軒雨看着被掛掉的電話界面發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笑起來,他搖了搖頭,嘴裏囔囔道:“這小白以前不挺討厭這東西的嗎?”
隨後把手機往褲兜里一塞便往商場跑去了。
……
夏柳白在原地等了許久,他遠遠的看到兩個背着背包的身影朝他走來,一個是楊軒雨沒錯,至於另一個,夏柳白沒見過。
楊軒雨看到夏柳白后朝他招了招手,。
“小白!!”
“嗯。”夏柳白點了點頭。
夏柳白看了眼楊軒雨旁邊的白襯衫少年,看着沒成年。
楊軒雨看見夏柳白的目光才反應過來,連忙介紹:“這位是楊塵語,我表弟,這幾天來我這住,聽着我要來就鬧着來,我這不得不帶過來。”
夏柳白面色冷淡,他看向楊塵語,淡淡地問:“幾歲?”
楊塵語塵語剛來就發現,面前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長的十分出眾,就性格冷了點,漂亮的眼裏沒什麼情緒波動,他看的太過仔細,以至於夏柳白問他的時候愣了一會。
“啊?我今年18歲,剛好成年。”
“18歲不準備高考,來湊這個熱鬧做什麼?”
楊塵語被夏柳白問的眨了眨眼,楊軒雨以為他答不上來,剛想做解釋楊塵語就回答:“我不用高考啊!”
“我報送!”
夏柳白眯了下眼,追問道:“有下過嗎?”
夏柳白狹長的杏眼緊緊盯着楊塵語,頂得楊塵語心裏發毛。
“我……我……”
“我什麼?有沒有啊?!小白問你呢!”楊軒雨與他這個表弟接觸時間不長,他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干過這活,雖然楊氏一家基本都有“下山”過,但面前這個文文靜靜的表弟他還真不能保證。
夏柳白看他半天支支吾吾憋不出一個字來,直接略過他朝着楊軒雨伸手。
“東西。”
楊軒雨把對方要求帶的東西拿了出來。
“你拿着鏡子。”
“噢。”楊軒雨接下臉盤大的鏡子。
“對着我立起來。”
“……噢。”楊軒雨照做了。
楊軒雨原地疑惑着,他不知道夏柳白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只見夏柳白打開楊軒雨給的上面寫着理髮師專用的工具袋子,拿出了其中一把剪刀和一條理髮圍布。
他把袋子丟給楊塵語,隨後把理髮圍布系好,楊軒雨也不是傻子,都到這一步了自然知道夏柳白想要做什麼。
夏柳白拿着剪刀修剪自己較長的頭髮,幾下子就剪好了,剪成了稍短的碎發,前面的劉海也修了幾下,整個人精神不少。
夏柳白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抿了抿唇,把圍布解下連着剪刀梳子一起塞回了袋子,楊軒雨識趣地把東西放回書包里。
夏柳白問:“裝備帶好了嗎?”
“都帶了都帶了!”楊軒雨笑了笑,“我們倆都帶了!”
夏柳白沒說話,把自己的書包暫時放在單車上,脫下外套,把外套裏面的一條繩子拉了一下,從外面看,外套衣擺處出現了假兩件,隨後他穿上外套,在胸口的一個袋子上有一條鬆緊繩,夏柳白拉下那條繩子,黑色連衣帽收成了后領子,將原本的后領處的拉鏈拉開,就可以展開成一個深藍色的連衣帽。
楊軒雨和楊塵語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現場變裝?
夏柳白將原本的黑色工裝褲在膝蓋的收緊繩拉緊,原本寬鬆的褲子此時十分顯腿型。
夏柳白從口袋裏拿出墨鏡帶上,一遮住眼睛,帶上連衣帽,衣服也來了個大變裝,頭髮也剪了,不摘下墨鏡仔細看看,還真認不出來是本人。
楊塵語和楊軒雨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夏柳白看了他們一眼,皺了眉說:“從今以後,我不叫夏柳白,我叫……蔣墨煥,我不是出於世家,只是為了刺激和錢來做這行,你們以後叫我墨哥,其他的,應該不用我說吧。”
楊塵語和楊軒雨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一起點了點頭。
“好的,墨哥!”兩人齊聲說。
夏柳白背上背包,抬手將前面的頭髮往後摸了一下,柳葉眉皺了皺。
“走。”
後面的楊塵語和楊軒雨跟他後面。
“墨哥,你為什麼取這個名字?”楊軒雨沒忍住向他問。
雖然知道對方可能為了隱瞞身份而這麼做,但對於名字,他真的是挺好奇的,以前對夏柳白這個名字就很好奇,以前在夏柳白8歲的時候也問過,但對方只是說這不是什麼好名字后,就什麼都不說了。
果不其然,夏柳白像當年那樣搖了搖頭,反應相同,但說出的話卻和當年相反。
“這大概是一個好名字吧,”他說,“希望當真如此。”
墨煥墨煥,
莫歡莫歡,
蔣墨煥,
講莫歡,
這輩子,就不要再歡笑了……
……
此時的夏家樓閣,一位身穿西裝的男人坐在書房內的書桌前,桌下修長的腿交疊,高挺的鼻樑上掛着金框眼鏡,一陣禮貌的敲門聲傳來,男人翻文件的動作一頓,說了聲:“進。”
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正裝男子走了進來,叫了聲:“老爺。”
夏維梓點了點頭,隨後十指交疊相扣,冷眼看去。
“少爺找回來了嗎?”
“回老爺,少爺他……根據夏叔所說的,少爺應當是自己跑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裏,至今還未有線索。”
“砰!”一個茶杯丟了過來。
“老紹,”夏維梓抬頭靠在椅背上,“你該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老紹扶着流血的額頭,將地上的碎片撿了起來,回了一聲:“是。”
夏維梓深吸了一口氣。
“……滾。”
“老爺……”
“滾!”
“……是。”老紹垂下眼眸,將茶杯碎片一同帶出了書房。
聽見關門的聲音,夏維梓從衣服內夾層拿出了兩張照片。
照片上的是同一個人,那是他的兒子夏柳白。
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卻又大相逕庭,一個身穿校服甜甜的笑着站在校門口,一個卻穿着病號服面無表情的坐在病床上,眼中平靜。
夏維梓額頭抵在桌面,雙手放在後頸,眉眼間透漏出了一絲疲憊。
他緊緊皺着眉,他想,如果,當時阻止父親干這檔子事兒,會不會就不一樣……
如果,當時他沒有讓柳白閉嘴,這個漂亮的孩子會不會依然笑的陽光明媚,就像其他孩子一樣。
如果,當時他沒有撿到他,把他帶會夏家,會不會就不一樣……
可是,世上再無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