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烽火
“腰挺直!”
“背放鬆!”
“頭!頭給我抬起來!”
“腳在幹什麼?!站直!懂不懂什麼叫站直!”
艾尼卡皺着眉反覆挑毛病。
直到確實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后,才語氣頗為不甘的說道:“行了,先這麼著站着,站上一個月就有資格學習煉成術了。”
“你確定這是在教我煉成術,而不是拿我當士兵訓練?“
謝塵目不斜視,說話時依舊身姿板正。
“當然,這是在磨練你的精神,精神力就是一切煉成術的基礎,我要教自然就不會教出半吊子。“
“不爽你可以不學!“
艾尼卡扭頭離開,獨留謝塵一個在空地上立正。
過了一天一夜。
白色月亮落下就是夜晚,再次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但綠色的那顆卻永遠掛在天上。
大部隊已經達到了距離最近的烽火城。
烽火城是提魯族三城之一,與黃金,月湖組成了永夜世界最後的文明防線。
依山而建,山勢連綿起伏,城池也高低不平。
但更為矚目的是一道環山的厚重城牆,城牆之上每隔一段距離都燃燒着永不熄滅的烽火。
被提魯族人稱之為不破之壁。
矗立於黑暗之中,靜靜的守護着它的建造者,這是它的誕生的意義,也是每一個提魯的誓言。
烽火不熄,提魯不滅。
謝塵登記之後,隨着艾尼卡來到了偵察大隊的營房。
他原以為艾尼卡會把他帶回家的。
在長老的請求下,艾尼卡不太情願的接過了教導謝塵的任務。
“嘿,新人,你是怎麼惹到大姐大的?“
一個猥瑣的聲音在謝塵身旁響起。
謝塵記得他,是護送遷徙村民的偵察隊成員之一,名字是……
“卡普?“
“哈!你這傢伙,我的名字是卡克!哪來的卡普,這名字一聽就弱爆了好不好。“
雖然在說話,但謝塵依舊目視前方板正的站着。
僅僅是站着而已,他感覺很好,靜靜的站着,沒有飛來橫禍,沒有人來打擾。
如果可以,謝塵比較期待自己什麼時候能轉生成一塊石頭。
然後靜靜的等到海枯石爛的一天……
卡克邁着螃蟹步繞到謝塵身前,眼神看起來很屑。
“喂,你打算站到什麼時候,隊長已經走了,不能放鬆一下嗎,我又不會舉報你。“
“還是說,你以為我其實是監督你的?別開玩笑了,大姐大根本就是在整你,學煉成術哪裏需要在這傻站着,學得會就是學得會,學不會就是學不會。而且據我所知,大姐大的煉成術也不是有多高明……你不知道啊,大姐大不僅性格暴躁,而且還不許別人說,雖然臉蛋漂亮,但身材板正的像個…嗯,像個什麼呢,烽火城的城牆你看到沒!就像那座牆一樣!還有啊……”
卡克越說越起興,或許是平常聽這個話癆講話的人太少了。
眉飛色舞的,講話的同時還不停比劃着各種肢體動作。
謝塵從一開始的感興趣到後來的無聊,再到出於禮貌的提示,直至最後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他。
這人,真的是好勇。
“卡克……”
“誰啊!別煩我,我正和——呃?隊長兒~?!”
謝塵祭奠般閉上眼睛。
這一天,烽火城少了位勇士。
艾尼卡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腳下煉成陣的光影緩緩斂去,一旁的地面上獨獨露出個卡克牌死人頭。
艾尼卡扭頭看向一如既往的鎮定的謝塵。
“……你,不錯。”
“晚上來找我。”
艾尼卡剛剛的確沒有走遠,一直在躲在暗中觀察着謝塵的反應。
無論是四下無人時,還是有卡克在旁不斷干擾,這傢伙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半點不耐,動作也不曾有一絲變形。
如果不是卡克那張破嘴她實在沒忍住,艾尼卡其實還想再多觀察觀察。
畢竟很少能夠看到如此純粹的人,純粹到與其說像個孩子,倒不如說是像棵植物,或是一塊石頭。
只是在那,氣息便默然融入這個世界。
恍如鏡花水月,讓人分不清他是否是真實存在着。
只是看着,就讓人的心不自覺靜了下來。
這邊,謝塵反而有些摸不着頭腦。
艾尼卡莫名其妙拍了他三下,又背着手離開。
還回頭說要晚上去找她。
晚上找她幹什麼,繼續罰站?
還是教我煉成術?可不是說要站上一個月嗎。
原來異世界的女人也是這麼易變啊。
搖搖頭,謝塵閉目凝神繼續板正的站着,這地方挺不錯的,風輕雲淡,黑的一批,只要少些人打擾就更好了。
……
烽火城,中樞大廳。
一個老提魯端坐於水晶稜鏡前,稜鏡中每一刻都有着無數煉成陣幻生幻滅。
長老自黑暗中緩緩步入殿堂。
“盧克,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回來。”
“可我已經來了。”
“或許你可以現在離開。”
“離開又能去哪……”
大廳再次陷入了寂靜。
良久。
“去哪都好,總要有人為提魯族留下一支火種。”
“火種?呵。還有火種嗎!”
一直和藹待人的長老聲音越發的高昂。
“看似保有災變前最多文明傳承的提魯族,看似永夜後面對黑暗始終堅守的提魯族,看似重建了秩序修建了城池以阻隔那暗夜的提魯族啊。”
“其實,我們才是軟弱的那一支不是嗎?佯裝一切都還正常,建造籠子把自己關起來,自命不凡的以為提魯才是正確。”
“但是,我們已經快滅亡不是嗎?睜開眼看看吧,盧默!提魯族已經沒有新生兒了!我們在自我消亡!”
“而我們曾經最瞧不起的庫魯族,它們,不,是他們,他們已經適應了這片永夜,在荒原上野蠻而頑強的生長,發展出了新的文明。即使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庫魯中才會出現一個智者!可你應該看看他們的數量,他們不缺那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他們中的智者們已經建立起新的秩序,他們在創造!他們在學習!他們在成長!”
“可提魯呢!我們有的只是不斷的失去!現在,就連血脈也要斷絕!“
“盧默,我的兄弟,我能做的不是什麼保留火種,我能做的,是與族人共存亡。“
老提魯靜靜聆聽着兄長的發泄,緩緩的嘆了口氣。
“盧克……我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