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民騎士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林克有了一股“轉身就走”的衝動。
或許,卡薇拉騙了自己,這只是少女想要留下他的一個小伎倆罷了。
不過,這小伎倆似乎又有點太拙劣了,倒讓人忍不住想要再看看情況。
林克沒走。
“大叔。”
卡薇拉的呼喚聲里,埋怨的成分要大於驚訝,想來這已經不是男人第一次醉倒在豬圈裏了。
“呼……”男人醉得不省人事。
林克皺了皺眉,上輩子見過太多的醉漢,他對這類人的印象都不太好。
當然,像這種話少的,厭惡感能減半。
把圍着男人的小母豬趕開,卡薇拉把男人扛了出來,路過林克的時候,表情有點尷尬,“抱歉,可能要等他清醒一下,才能幫你了。”
這已經不是什麼“可能”了吧,而是“一定、肯定以及確定”得等他清醒了。
林克在心裏吐槽,但還是面色如常地說道:“沒關係,我也許能幫得上忙。”
在來傑耶克村的路上,他儘可能多地采了些草藥備用,雖然種類有些繁雜,但正好有幾樣能緩解酒醉的。
向卡薇拉要了個瓦罐,按照記憶里的方子煮了些水。
然後,他對男人進行了醒酒最重要的一步——催吐。
其實,這世上真正能瞬間解酒的藥物幾乎沒有。
除了通過護肝、利尿等藥物手段稀釋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醉漢們把喝下去的酒水,在被腸胃吸收以前,及時地吐出來。
這個操作起來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好在林克的經驗豐富,很快就用一根小木板作為壓舌片,讓男人吐了出來。
“嘔~”
地上一片狼藉,味道也很重,林克不禁捂住了口鼻。
把能吐的都吐了出來,又被灌下一碗醒酒湯,男人被扛回自己的房間再次睡去,不過這次呼吸變得平穩了許多,估計有個半天就能清醒過來。
四下打量了一番,林克發現自己錯怪卡薇拉了,這個男人確實不簡單。
一柄凜鴉境大劍,就掛在牆壁上。
這種冷鋼鍛制的雙手大劍,可不是那種某些貴族老爺們為了炫耀身份而佩戴的玩具,這是真能在戰場上斬馬殺將的利器。
還有一把碩大的攻城弩,林克估計把它立起來,高度至少能到自己的胸口。
也許……這個男人真得能幫到自己。
“這個頹廢大叔……”指着床榻上四仰八叉的男人,林克問道:“以前是個騎士么?”
“我也不太清楚。”卡薇拉搖了搖頭,“自打我有記憶以來,辛克萊大叔就是這個樣子,這些武器也都一直在他屋裏擺着。”
“或許,我爺爺能知道的更多一點。”她又補充了一句。
…………
“那是十多年前了吧……”
老人空洞的眼睛斜向上望去,像是在努力回憶着久遠的記憶,“北方的凜鴉王國和我們正處於戰爭之中,一群來自海上的強盜趁虛而入,大肆劫掠我們這樣的平民,很多村莊都遭了殃……”
“是凡斯凱瑞海寇?”卡薇拉剛剛劫後餘生,忍不住叫道。
老人笑着摸了摸孫女的頭,慈愛地說道:“不錯,雖然與我們同根同源,但人們現在確實更習慣叫他們凡斯凱瑞人。”
“嗯,請您接著說下去。”發現被打斷的老人似乎沒有續上的意思,林克趕緊把話頭引了回來。
“哦……”老人不得不重新回憶了一下,
接著說道:“於是,人們都去領主那請願,但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老爺們,根本就不顧咱們老百姓的死活……”
聽到這裏,卡薇拉神情緊張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林克,應該是怕身為貴族的他,聽到這話有什麼不舒服吧。
其實他哪會有什麼感覺,你們罵的是貴族,跟我林克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維贊村裏的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帶着村裏的民兵,埋設了好多陷阱,把那一百多個海寇殺得是屁滾尿流……”說到興奮處,老人家的雙手在空中比劃,臉上也滿是喜色,彷彿是又看到了那個勝利的畫面。
“您也在那支隊伍里,對么?”林克忍不住問道。
雖然看上去很蒼老,但此時他才發現,卡薇拉的爺爺,可能連50歲都不到。
“是啊,我也在。”老人又摸了摸卡薇拉的頭,心疼地說道:“這孩子的父母也在。”
顯然女孩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獃獃地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發覺孫女的情緒不對,老人繼續講了下去:“從那以後,我們這支隊伍變得越來越有名,很多其他村子的民兵和不少有本事的人都加入進來。
我們在一起打了很多勝仗,海那邊的強盜和山裏面的野人,看到我們的白色軍旗,都會望風而逃……
……人們都說,那個年輕人就是馬迪甘預言裏說的那個人。”
“馬迪甘的預言?”
林克也是知道這個的,據說是以詩歌的形式在潘德大陸上廣為流傳,主要的內容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英雄終將再臨,撼動那些偽王的王座,將兵戈無休的潘德大陸再度統一成一個空前強盛的帝國,救萬民於水火。
可在林克看來,這算什麼預言,不就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通俗版么?
但要說起這馬迪甘的人生經歷,也算是蠻傳奇的。
前半生的他,不過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吟遊詩人,而在某一天,這個失意人忽然宣稱接收到了神諭,創作出這麼一段極具煽動力的預言詩。
彼時的潘德大陸上,災禍連連,民不聊生,身陷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民,無不渴求如預言詩中所述的英雄誕生。
所以說起來,這馬迪甘也算是一書封神,把故事真正寫到了讀者的心坎里。
不過很顯然,老人口中的年輕人失敗了,十多年了,潘德土地上的各種勢力依然在相互征伐,人民依舊困苦不堪,甚至比之當年還不如。
“後來呢?那個年輕人怎麼樣了?”即便如此,林克還是很好奇那個人的結局,因為他已隱隱猜到了那人是誰。
“後來?後來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就是個傻瓜。”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林克回頭,發現果然是那個酒醉的男人,面無表情地掃了自己一眼。
那目光中,原本像是有股炙熱的東西在燃燒,但很快,就變得戾氣外放。
“莫德,麻煩你不要再說過去那些陳年往事了,好不好?”被撒氣的對象,是卡薇拉的爺爺。
“辛克萊,你醒了?”雖然年齡應該要比男人大不少,但莫德還是不安地搓了搓手,“孩子們想聽過去的故事,我就隨便說說。”
“講得很好,下次別講了,聽着像有一群蒼蠅在嗡嗡叫。”
這話說得很無理,一想到是自己纏着老人講的往事,林克正欲站起來辯解幾句,卻被提前猜到了他想法的莫德,一把給拉住了,“年輕人,沒關係的,你不知道他心裏的苦。”
“哼!”聽了那話,辛克萊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請等一下,大叔。”沒想到,被卡薇拉給叫住了。
“還有什麼事?”男人不耐煩地問道。
“他想打聽一下‘胖子’博爾齊的事。”指了一下林克,卡薇拉繼續說道:“就是紅色兄弟會的那個頭目。”
“博爾齊?”辛克萊仰頭想了一下,問道:“是不是以前給我牽馬的那個小子?莫德。”
“沒錯,那孩子確實是叫博爾齊。”莫德笑着說道。
“他都已經爬到頭目的位置了么?”辛克萊微微哂笑,然後又對着林克哼了一聲,“可我為什麼要幫這傢伙,我與他又素不相識。”
“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卡薇拉跳起來,大聲地叫道。
接着,她就把昨天被海寇劫持,甚至差點被姦汙,以及如何被林克搭救的事,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
這下,不僅親爺爺莫德嚇得不行,就連辛克萊都變了臉色。
要知道,他能隨莫德一家隱居在這裏,除了有酒喝這個原因以外,更重要的,肯定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是非常親密的。
甚至卡薇拉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當年,就是為辛克萊而死。
所以這麼多年來,不管他如何拿莫德撒氣,卻從來都沒對女孩說過一句重話,更別說允許其他人傷害她了。
“阿格努斯、阿格努斯……”反覆念叨着這個名字,辛克萊的牙都快咬碎了。
當年他最心愛的女人也是死在了凡斯凱瑞人的手中,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怎麼能讓他不怒火中燒。
“他們為什麼會去抓你?”轉頭問林克,作為曾經的“平民騎士團”領導者,辛克萊並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很快就恢復了理智。
“說是受‘胖子’博爾齊的雇傭。”林克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夾雜進去,只是照實說了海寇們的回答。
那邊,卡薇拉也點頭附和道:“沒錯,我也聽到他們是這麼說的。”
“博爾齊,你這個混蛋。”辛克萊在咆哮,“你居然和那些傢伙混在了一起……”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么?
林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這是答應幫助我了么?”
“呵,你想多了,年輕人。”
辛克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把林克看得心裏有點發毛,就聽對方繼續說道:“你先得讓我看到,有出手相助的價值才行。”
“啊?”
林克感覺頭有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