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周

8月11日星期天傍晚，難得這麼美好的晚景，鄉政府的一些攝影愛好者翻到了那個銅鼓之後的展板之外，拍了幾張美圖發到政府群裏面，大家一起欣賞。

一張岩架大橋晚景圖。橫跨大江兩岸的岩架大橋，橋下正在下着雨的江面，被江風吹出一塊塊波紋，把江面分成好幾塊，一直眼神到江面轉彎處。江邊的山巒，被金黃色的霞光，完全照射成了青黑色，雲霧在期間繚繞、蒸騰。將要落山的太陽的霞光照射在那些雲朵之上，瞬間被這些雲朵拉長，拉遠，拉開。就像是正在撕裂太陽一樣，讓太陽就像一個在天上被攪拌的蛋黃，又像一個正在奔走的金黃色怪物，更像一把金黃色的大刀正劈砍在黑山之上。

一張虹下黃樓，就是在被霞光映成紅色的政府大樓、食堂、觀景台上空，出現了一道彩虹。

一張黑白晚橋圖，太陽只留下霞光的岩架大橋，北盤江兩邊，利用廣角鏡頭，拍下了整個岩架大橋兩面，左邊藍黑色的雲朵之下，江面呈現青黑色。右邊除了雲霧繚繞的山峰，江面和天空還是金黃色，就像一把橫在橋下，一半已經出鞘，一半還在刀鞘內的彎刀。

還有一張一張光照碧水青山紅橋圖，也是廣角鏡頭，左邊近處照入了就在旁邊的綠色植被，給人一種正在進入其中一探究竟的感覺。左邊江面兩岸和岩架鎮佔了一大半，依然是碧綠色，岩架大橋和橋另外一邊的金黃色江面佔據三分之一的區域，陽光山峰和江面都映照成了金黃色，卻是清晰可見。整幅圖景，既有清晰美景，又有模糊留白，給人留有探索的空間，產生一種朦朧美。

8月12日星期一，王老者沒有再帶我去出外勤，而是讓我留在政府大廳里打印資料。

我們的辦公崗在政府大廳，有兩台電腦，一台好的，一台有點卡，旁邊是一台立式打印機。好的那一台電腦是王老者自己用的，壞的那一台電腦上面寫了“楊宇”三個字，和我的名字有些相似。

卡頓的電腦讓我們一個懂電腦的志願者楊清重裝系統了，可是還是卡，沒有辦法我只能將就着用了。王老者安排我用一個U盤，把他電腦上的一個壓縮包文件拷貝下來，在政府把裏面的表格文檔全部打印出來。而他自己每天都一早就出去，直到飯點時才回來。我先拿U盤到大廳旁邊的一個辦公室裏面去打印，只有這個辦公室的這一台大型打印機可以打印。大廳的一台打印機是壞的。我在想為什麼政府不修好它。

李亭也在有打印機的這個辦公室裏面辦公，就在我臨時用的這台電腦對面，她告訴我要節約用紙。聽進來與她交接工作的叫她“亭姐”。我剛開始接觸工作，辦公軟件倒是在學校學過，卻多是用PPT，很少用Word和Excel。好多編輯都不會，我一打開文件，幾百頁的名冊表格，打雙面都要用很多紙，果然不節約不行。打了第一個文件出來版面還是錯的，我又打了一份，還是錯版的。

亭姐看見了，拿起來看了，告訴我說要先預覽，調節頁面佈局。說完，她到我的電腦前面，拿起我的鼠標，啪啪啪按幾下鍵盤就把閱覽頁面調出了一些虛線。然後就把文件調好版面打了出來。我拿起來一看，真標準。我按着她的的操作找了半天，可是完全沒有找到技巧在哪裏啊。我問亭姐告訴我是在哪裏調的，她說，可我還是沒有找到。我只好再厚着臉皮讓她給我演示一邊。直到她有些不耐煩了以後，我才想起可以用手機百度。

期間一直有一個高挑的女的一直從政府大廳左邊走到右邊的辦公室，手上總是抱着一摞厚厚的材料，我想幫她，可是看見周禮和陸書這兩個愛運動的都無動於衷，我也就不管了。

下午我們被叫去五樓的小會議室湊視頻會的人數。小會議室裏面就一張三合板的會議桌，順着長條形的會議室擺放，桌旁放着12張藍色靠椅。另外一頭就放着一台液晶電視機，從裏面可以看見主會場，也可以看見我們自己的會場。

我和陳澤沒有拿紙筆，還坐在第一排，被一個後來進來的戴眼鏡的領導罵了。問我們是不是來吃酒的？

這個領導臉一板起，很是嚴肅。

我和陳澤出來下樓拿紙筆。陳澤直接到三樓拿紙筆，我下樓到辦公室黃肙要了紙筆才上去繼續開會。第二天就被罵，心裏有點委屈。

傍晚，就我和周禮在辦公室，那個戴眼鏡的領導到了辦公室，看見我們，和我們兩個閑聊，笑着問清楚了我們的身份以後。就叫我們不要穿短打。他說他是普安的，叫宋廷。

他說他和那個同樣是普安的羅多一樣，有很重的口音，可能我們聽不懂。

我和周禮趕緊搖頭，說他說話慢一點，沒有羅多那樣快，我們還是能過聽懂的。

他以前在縣檢察院工作，現在調到政府來才得一年，上個星期，我們來的時候他沒有在，沒有人給我們講一下上班制度。

那時已經下班，天氣又很熱。我上身穿着那件唯一的白色襯衫，下身穿着那條唯一的黑色短褲，腳上穿着那雙黃色橡膠拖鞋，周禮也穿着一條短打。

他又嚴肅地給我們說：“在政府上班，要有一個好樣子。男生不能穿背心、短打，下身的褲子最短要遮住膝蓋，不能穿拖鞋。我知道現在很多女生都喜歡穿超短褲，就是那種褲子剛剛遮住下身私隱部位，把下面兩條大腿全部都露出來的那種褲子。”

說著，他還用雙手在自己的腿上比劃。

我和周禮已經懂了他的意思。只能趕忙解釋說主要是天氣太熱了，而且我們從家裏面來的太急了，也沒有帶着多餘的長褲，唯一的那條長褲還洗了。

他說他認為作為幹部要對自己有很強的紀律要去。接着他又說起了一件他以前在檢察院工作的趣事。他以前去外地出差的時候，天氣很熱，別熱都是穿短打，只有他穿着正裝皮鞋。

別人都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從北方來。

8月13日星期二早上，我把我那條唯一的牛仔褲換上。再去那個辦公室裏面打印材料的時候，辦公桌和電腦還在那裏，只是亭姐已經不在這裏辦公了，好像搬到了樓上。

我連續打了一個星期的文件，終於打完了。從打印的資料上我知道了我是幫里獎村打印迎檢資料。

期間遇到一個是需要填充家庭人口數的表格，一個村三百多戶人家，一千八百多人。網上又沒有教程，我問了陸書、周禮、楊清、陳澤等志願者，大家都不會。我只好在朋友圈、QQ空間和各種QQ群裏面群發消息求助。大學同學群裏面，他們也回復我了，可是大家都不會。沒有辦法，我只能用眼睛數了，一戶戶的輸入數字。遇到沒有戶主，或者人員錯亂、戶主、身份證號碼和名字重複的，就標註記號等王老者來了問他。足足花了我兩天才修改好，直到那以後，我就有意關注WPS和相關公眾號的表格操作教程了。沒有辦法，不會操作浪費時間，工作效率不高，吃虧呀。

還有一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一個很削瘦的幹部過來和我說話，問了我一些情況，和我熟捻以後，他拿了一沓表格給我，說是他現在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去辦，讓我先幫他把表格做了，晚上或者明天早上來拿。我說我不會做啊，你倒是告訴我你這個表格怎麼做啊，他教了我之後就走了。結果我做好了，等了他兩天他都沒有來拿，我越想越生氣，很明顯，自己被擺了一道。沒有想到自己初來乍到，一片好心，被這些老油條欺負了。我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不能再管閑事了。

每天下午吃完飯以後，我們幾個志願者都會繞着這個半山腰的社區轉一圈。我們有一次從中國郵政和派出所的那條道路往左走，也是到了一片叢林之下，竹林旁邊的一條突破上有一條土路，好像可以通向上面。可是往上看卻只能看到一片板栗林，板栗樹主幹很高，只有枝丫會被辦理吊垂下來。從這裏一直順路而下，左邊山上全是板栗。他們撿了幾把板栗，我對板栗不感興趣，只撿了幾個圓滾滾的白色鵝卵石。

我們往回走的時候，順着板栗林裏面的那條小路果然就到那個社區的分岔路口。

我們這次沒有從社區裏面穿過，而是從社區最右邊的這條瀝青路走着。

路的左邊就是社區三層樓的房子，還有一些通向社區裏面的，和這條瀝青路同樣寬度的岔路。右邊是山坡，可以看到對面的山巒和埡口。和從政府大樓的右邊的看到的山景是一模一樣的。中間有一塊鋪着石塊的觀景台，被紅色鋼材圍着，裏面是一台用兩棵電線杆夾着的變壓器。觀景台之下，可以看到一個蓄水池。

左邊臨近政府大樓的地方，是一個幼兒園，可以看見高牆圍着的裏面，能看到紅色管道的樓頂上，都掛着一個個“繡球”。後來縣團委也寄了一個到我家，我才知道這個東西是望謨特有的“康包”。

這條路上有幼兒園的後門，可是這個後門好像從來沒有開過。每天早上七點半，這個幼兒園的大喇叭就會播放兒童歌曲，那種小娃娃的歌聲，特別有活力，整個福瑤社區都能聽到。我在房間這邊的外間還好。在裏間的陳澤每天都熬夜打遊戲，早上直接就能聽到幼兒園的歌聲，聲音很大，可是他每天都還是準時在八點半前去食堂吃早餐。

8月15日星期四，我和周禮吃完晚飯以後，順着福瑤社區遊盪。就從一個可以看到瀝青路下方小路的地方順着山坡下去。然後我們往左邊的小路一直走，走到一間藍色集裝箱哪裏，往左可以看見一片延伸到山坡下面的火龍果園。上面的火龍果已經被收的差不多了，只能看到個別小個的火龍果，還有一些小樣的紅花。

我們走下去，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個把大一點的，結果都是小個的，只能當場摘了吃了，很甜，被太陽曬着，有些溫熱。

我們從火龍果園左邊的竹林往上爬坡上去，很陡，要抓着那些長在坡上的草木才能借力爬上去。

上去就可以看到上面鄉政府前面的觀景台下。我們繼續順着被車輛輾出兩條車輪印的道路往前走着。終於到了高速路邊，正好和高速路平齊，可以從這裏進入高速路。

我們到了高速路上，這裏是一個靠邊停車的加寬地帶。兩條高速路之間還有一個攝像頭。轉右邊就是一個很高的陡坡，平平直的挖下來，上面還有一個檯子，很明顯，是修高速路的時候挖下來的。我一直走到加寬帶盡頭，想要找到為什麼不把收費站修在這裏的原因，也想看一看能不能從另一邊上去鄉政府。我不想原路返回了，一是沒有意義。而是太遠了，太累了。

可是盡頭只有被綠色藤蔓遮住，看不清楚這些綠色之下的狀況。而且再往前，就到了高速路的行車道上了，左右兩邊全是空的，可以看見下面的高度非常嚇人。

周禮想從這個坡爬上去，看看能不能從這裏上去鄉政府，無疑是痴人說夢，試了幾下，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們只好出了高速路，又繼續往高速路下方走，看看能不能走到更下面的那條岩架大橋上去。

我們走到了高速路大橋的下面的，可以看見上面橫着的高速路框架。從高速路之下往高速路真的很壯觀，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認為結構。而且是不是有車輛經過，會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響。上面是兩條雙向的高速路，可是從下面看，就是一整條長長的框架。把肉眼可見的天空都遮蓋了。今天的天空有些陰暗，不像往常那樣總是霞光萬丈。從高速橋下看去，只有對面山那邊的霞光瀰漫出來，好像太陽悄咪咪的躲在了那山後面。而高速路橋則在微弱霞光映照下變得很有壓迫感。

我們繼續執着的往右走，可以看到了山坡之下的那條國道和人家，可是這裏的路很陡，很明顯，根本無法下去。我們只好往回走，這裏的野草野藤長得非常茂盛，比我們還高。旁邊還有一些當初修建高速路時留下來的小型工具。我們順着一條人為踩出的小路，從高速路下的空間一直往下，直到了一出絕壁。道路通向左邊的一塊向下的坡地。

我們到了坡地，這裏很陡，被開墾成一條一條的橫着，地上全部長着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一直到山坡對面的政府大樓下面的茂密山林之中。還可以看見對面的三江口。只不過是一條江水流入其中的三江口，而不是三江匯流之地。

山坡的泥沙很松，時不時就會被踩塌了。有一些順着山坡挖出來的土坑，裏面種着杉樹、桂花樹的幼苗。我們一直向前走，走到山林之中，走到三江之處。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山林裏面更是幽暗陰森，周禮走得很快，已經走到了前面去了，我的鞋裏進了泥沙，很是硌腳。我只好拖鞋把泥沙倒掉了，才繼續走。這條小路上鋪着厚厚的松葉，-很是鬆軟。我有一種走在了外公家旁邊的山林之中的感覺。

我們順着道路一直走，居然到了那片火龍果園的最下方。我們只好又順着火龍果山坡往上攀爬。到了那個集裝箱那裏，看見了兩條狗在那裏，嚇了我們一跳，帶我們順着道路回到瀝青路上之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天空灰濛濛一片。真箇福瑤社區路邊的太陽能路燈都亮了。

8月18日，又是星期天，不能回家的我幫一個家裏有事回家的女同事值班。黃業也和我一樣的是幫別人值班。重新粉刷大樓的施工隊伍大都選在周末施工，這樣不會影響幹部正常上班。地上放着兩台噴漆機。可是政府大樓後面停了一輛Nissan越野和大眾，影響了他們施工，他們也怕把車子弄髒。有人把照片發在了群里，讓主人趕緊開走。

我看到政府大樓一半粉，一半紅，很明顯，施工隊是要把政府大樓重新刷成粉色的。

下午，施工的人又來辦公室說，讓我們把政府大樓右邊停着一輛SUV開走，我和黃業都是有駕照的人，按照手機上的教程，可是就是開不走這輛自動擋。倒是把車子底盤弄出吭哧的聲響。不得已只好喊還在鄉政府的一個大漢幫忙開走。

8月22日星期四，一大早，讓我們都去三樓開會。

我們到了三樓，從一個打開的門進去，只見無數小型木桌拼湊而成一個回字形，一面是三扇寬大的落地窗，一面是牆壁。

在落地窗那面的桌子上坐了兩個人，一胖一瘦，一個戴眼鏡，一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