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日之晨:後記
這裏的夕陽也的確很美。這美感染了它周圍的白雲,使它們一起呈出夕陽的顏色了;只是,只是,這遠沒有我記憶中的家鄉美麗。雖然實際上,在我小的時候,家鄉的天空是灰色的,是被霧霾所遮住的。現在呢,我知道,家鄉的天空早就洗成湛藍了吧,但是,家鄉的那些事兒、那些人,卻也慢慢地被洗的模糊掉了。
我想,我是一隻遠走高飛的風箏。線放得愈長,我飄得愈遠,回去也就更難了。直到有一天的夢裏,我突然地驚醒,發覺:我早就回不到那個連記憶里都已顯得飄渺的時候了。那逝去的和失去的一切,都不可能“有朝一日”重新出現了。
而未來在我的眼裏,比過去要“飄渺”得多。
這一篇是我發出來的第一篇小說(它從我一尺多高的廢稿里僥倖活了下來,沒有夭折掉,實在是萬幸)。我不敢保證它有多好,但是,最起碼的,我寫出來了,併發出去了,——這就夠了。
下面我要回顧一下我可憐的創作史:
初中的時候,我在H城的W中就讀。那裏的學習環境也談不上多麼好,老師們大多“瘋瘋癲癲”,教學水平差強人意(我作為一個善良的人,還是要給“為人師表”者一些“面子”的)。可是依舊有許多外地的傻瓜們被這噱頭騙過去掏錢。
但是,W中還是有一點好處的:有校刊。學生們都可以在上面投稿的。平日裏,每到校刊發到手的時刻,我都會迫不及待的立刻翻開閱讀,被老師發現訓斥或懲罰也在所不惜。我初一、初二以及初三的開頭兩個月,一直在和“萬惡的老師”做激烈的鬥爭。老師常在課上指責我,常常給我一堆顏色看。我說,那樣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還是感嘆:真的“豐富多彩”。那段日子,無疑是很苦悶的。那時的我常常一個人走在晚課之後,皓月當空的路上,周圍一切的喧囂與嘈雜皆與我無關。而喧囂與嘈雜似乎也很排斥我的存在,並不想讓一個處於苦悶彷徨的孩子與之相伴吧。
那段日子,我開始嘗試着:要不要寫點什麼東西?
那些東西,攢了一個小本子。現在,它們都已找不到了。
通常,我寫的一些東西都是並不大自信的。一般皆“藏之名山“了。但寫了這麼久,總還是有一些發表的慾望——於是,後來,於是我筆走龍蛇,文思泉湧——投了兩篇四不像的“文言文”。那時已然是初二了,我正與我們班黑臉的班主任進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激烈交鋒。在十一月的某一天裏,我把那兩篇半文言文投到了我們學校的校刊上。其中一篇的名字叫《熊》,是為回憶我初一時一位馬姓外號叫“熊”的好朋友寫的;另一篇的名字我忘掉了,裏面的內容是我在初一開學時的班級里,第一次當語文課代表的時候,為了維持班級秩序而不小心把木頭圓規給敲斷的事情。內容很無聊,可取之處只是用了文言而已(我想,這點事要是用白話寫出來就被拒稿了吧)。篇幅也很短,兩篇都是百字以內。現在想來,一點可取之處也沒有了。
一周以後,我在校刊看到了我的兩篇文章。那時我是頗興奮的,把這事兒告訴了我媽。我媽也挺高興的,晚上就發了朋友圈:“孩子的作品被排成鉛字印出來了!(配了兩個激動的emoji)”朋友圈裏一堆點贊。
可是,回到學校之後,事情就不大一樣了。
那個激動晚上的兩三天之後,我因為寫日記被黑臉班主任發現,被逮到了辦公室里。
那傢伙讓我拿一個凳子,蹲在它腳邊把日記“工工整整的抄一遍,我要看”。我,那時候一百七十多斤,一臉黑線、滿頭大汗地蹲在這個怪物腳下“工工整整”地寫着草書。
正抄着,忽然,“黑臉”又低下頭瞥我一眼:
“你是不是在校刊上發了個小說?”
我頭也不抬語氣板硬着說:
“不是。我發的是兩篇文言文。”
“哦——”,她拉着長音——長長的不屑——又說:“我看看——寫的個什麼東西!”
現在,我能說實話了:我當時就想給她一拳!你又是什麼東西!
“哦,寫的個這個呀——”她鼻子裏哼了點兒氣兒,一臉看不起的樣子。
我現在想來還是生氣,並有點詫異,我那時是怎麼忍住沒給她來一逼兜子的。
於是,我在接下來的初二生活里,再也沒投出過任何東西。
初二的下學期,疫情來了。投稿失去了意義,因為不開學,校刊壓根就不出。我依然在寫,寫了好多,但是沒有人看,沒有地方投。有時候,我想:你寫這些東西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讓別人看到嗎?其實究竟下來,還是為自己寫的。我也便不再那麼著急找地方投出來了。
頗為黑色幽默的就是,我們W中的校刊在我初三的時候停辦了。哈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初三的生活可以稱得上我的黃金時代了。老師們,所幸,大部分都很好,並不為難我,我的成績也在初三一路猛漲。初三我為了去考一個“飛行員學校”瘋狂的減肥(其實不光是這個原因),到初三畢業的時候,我瘦到了一百二十多斤。我對我的學習生活有了新的希望,我以為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定會過的一帆風順了。
這是個笑話。
我最終沒有什麼意外的考進了我“夢想中的高中”。(另外一提,夢想中的高中大學都是家長眼裏的,和我無關。)在這裏,姑且叫它H中吧。可是,到了H中之後,我發現:這裏不過如此,也就是那個樣子,遠沒有宣傳上那麼好。並且,由於這些年該校的地位都頗高,老師們大部分心裏都有了一股傲氣,心裏都頗看不起學生,自以為比學生要高好幾等了。(當然,這樣的老師並不是全部,在我所遇到的老師里,大約有百分之六十吧。)關鍵是,你若是很驕傲,愛擺架子的話,你有好的教學水平——能力,我也不會說什麼,並且包準和初三時一樣心服口服——可是他們沒有。我覺得,現在的H中百分之九十的成就都是在生源上了。
“來到這裏的學生都太強了……我在這群人中已經註定了弱者的地位了,索性不如擺爛吧,反正成績也不會爛到哪裏去”,至少我是的確有這種想法的。第二次考試是我最好的水平,從此我再也沒考過那麼高,直到現在,我高二了,依然是那麼拉。
我依舊在寫,今年瞎寫的東西都已經堆起半尺多高了。可是,我還是沒有能投出去。H中是有校刊的,但是因為疫情,我們常年封校,用手機電腦打字成為奢望。後來,我試着和我高一的語文老師溝通一下,她的確同意了,可是使用的時候別彆扭扭,-麻煩頗多。於是我索性不用了。
後來,選科之後分了班,新的語文老師是一個頗和善的老師,她同意我用她的電腦打稿子。最近,我終於用電腦打完了一篇較短的稿子,就是這一篇《雪日之晨》,準備投到校刊上去了。投之前,我把稿子拿給了Fraeulein.C.,希望她幫我改一改稿子。她說,可能需要的時間要很長。只要她肯看就好了,哪怕幾周我也沒有問題!三四天後,她給了我稿子,上面用鉛筆勾圈劃線,字跡娟秀,工工整整。她改的那幾處的確很中肯,很大一部分都被我原封不動採納了。如果沒有她,我寫的這一篇文章什麼也不是。
她改完后,我又對文章改了小改,於那天晚上我交給了老師。老師說:“要是上活頁可能要等到下下期了,因為下一期活頁已經送印了。”
好吧,那又能怎麼樣呢?
哼。兩三天以後,我們放假了。時隔83天,我們終於放假了。——可是,就連下一期活頁的影子,我都沒有看到,別提我的那一篇了。
能怎麼樣呢?
但是,我的話還是要說出來的。於是,我寫在了這裏。
哈哈,這一篇“後記”竟然比正文還要長了。不如就寫到這裏吧。
以《雪日之晨》紀念我的奶奶。
最後,感謝Fraeulein.C.對我的幫助,沒有她,這篇文章不會成為現在的模樣。她幫我改掉了許多我想改卻沒有改掉的謬誤,想到了幾處我沒有想到的表達。萬分感謝。
1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