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開群豪笑

一.花開群豪笑

昨夜關山雪,僕夫晨起驚。

揮鞭騎紫馬,曉入洛陽城。

川原渺茫茫,長嘯視八紘。

有如乘風馭,迢遞奔玉京。

伊水象天河,雲濤向東傾。

喧然古都市,沽酒吹玉笙。

予心正浩蕩,萬里赴歸程。

遙望嵩峰頂,連天凍崢嶸。

欲攀玉女窗,舉手摩太清。

思之不可去,悵望空含情。

正月寒冬,白雪皚皚,元祐三年的大宋格外寒冷,值此新年之際,卻有一位大儒慈悲為懷,心憂蒼生。

此人姓范,名祖禹,字淳甫,乃是當今大宋官家之師,自仁宗皇帝起至今已侍奉三朝天子,時任著作佐郎。

正月,范大官人見天氣寒冷,便早早上書朝廷,建議官家每每遇上下雪,即便免除旅客住宿費用,或者由官府為貧苦百姓發米放炭,收埋凍餓而死的饑民屍體,廣建福田院,恢復廣惠倉。一時間,鰥、寡、孤、獨各色人等,於寒日裏皆居者有其屋,貧者得其食。活人無算,賢名傳於天下。

待得三月開春,范大官人聽聞河南府冬雪天得江湖義士相助,救濟平民,賑扶孤寡,整整一冬竟然無一人凍餓而死,心嚮往之。入宮面見官家,欲親往河南巡風采訪。

官家敬他憂民憂國之心,特旨范大官人巡撫河南,查看河南府抗寒救民之功。又溫言范大官人:“卿勞苦為國,可緩緩而行,入秋再返京即可。”

其時,國事日漸艱難,難得忙裏偷閑,御賜假期。故而范大官人“老夫聊發少年狂”,輕車簡從,僅帶老僕一人,護衛兩名,乘牛車一架,優哉游哉的向河南而去。

這一日,范大官人行至洛陽,宿於驛館之中。他本是個喜靜的性子,以舟車勞頓為名,謝絕了各路宴請。用罷午飯後,范大官人見天色尚早,起了體察民情之意。不願驚動他人,攜老僕出驛館,於洛陽四處閒遊。

出得驛館,范大官人見洛陽居民面無匆匆之色,言談舉止有條不紊。心中暗自點頭,這洛陽一地,治理的井井有條,暗自誇讚河南府上下用心王事。正行走至一小巷之中,卻見小巷另一端出口坐着一名矮胖老丐,面色紅潤,身上亂七八糟纏着八九個麻袋,身邊放着一根黑漆漆看不清什麼材質的長杖,杖身上竟還有不少油膩。

范大官人見此情形,心中暗自有幾分不喜。這老丐身材矮胖,佔了個“胖”字,面色紅潤,看伙食竟似比農戶之家還要優渥一些。范大官人乃是溫潤君子,心中不喜但也不曾想過依仗權勢欺壓一名老丐。然而再也沒有閑逛的興緻,大袖一拂,對老僕道:“范閑,回驛館。”

待得轉過身來,范大官人發現竟有四五個潑皮破落戶已然將小巷入口堵住。“大膽!你等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家老爺乃是朝廷著作佐郎范大官人!”老僕剛剛喝罵出聲,一潑皮以木棍擊之,立撲。

另一邊為首的潑皮嬉皮笑臉的走上前來,唱了個諾到:“這位大官人請了,我等乃是洛陽丐幫的豪傑,今日落難,身無分文,且向大官人討個性命!”

范大官人一生中都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何曾遇到過這等兇惡事?雖然胸中一口浩然氣,不至於在幾個混混面前失了讀書人的氣節,但平日裏“尋章摘句、秉筆直書”的功夫,此時此刻竟是半點派不上用處。見賊人緩緩圍上,范大官人心中也不免暗暗叫苦。

正當范大官人無計可施之時,

卻聽到一聲“嗤”響,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破鞋,擊中為首潑皮面部,頓時臉面鮮血直流,地上血跡之中還有一顆門牙。范大官人見狀,為之一愣。

那名手持木棍行兇的潑皮卻是眼見,看見范大官人背後老丐光着一足,原來正是這老丐方才“飛鞋傷人”,可惜出手救人者既非“英雄俠少”,被救者也非“妙齡少女”,行俠仗義之際卻也少了些風花雪月的意境,憾甚。

潑皮正待說話,只見那矮胖老丐手持長杖,輕輕點地,不見他肩搖腿動,整個人竟騰空而起,落入人群之中,一手持杖,另一手快如閃電,在潑皮們的身上連連點去,每出一指,便點倒一人,期間還“啪啪”抽上兩個耳光,並附贈上“你奶奶個腿兒”的一聲喝罵。他身材矮胖,手勁卻是奇大,一時間,那幾個潑皮牙齒共鼻血一色,耳光與髒話齊飛。

范大官人見這老丐指如疾風,掌似閃電,連罵人的髒話也與出手若合符節。一邊暗自好笑,一邊又為之心折。心想“這老哥的身手可以比我那兩名護衛強的多了。”

范大官人卻不知曉,這老丐本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前輩高手,今日是這幾個潑皮犯了江湖中的忌諱,他才會用這“指、掌、嘴”三絕招呼幾個不入流的潑皮破落戶。將來傳於江湖,旁人聞之,也不知該笑話這幾個潑皮是時運不濟,倒霉至極;還是該羨慕他們祖墳冒煙,幸甚至哉。

片刻之間,潑皮們被打倒了一地。這老丐轉過身來,抱拳行禮。問道:“可是向官家上‘救寒書’的范相公當面?”

范大官人矇著老丐搭救,先前心中一點芥蒂早就飛去了爪哇國,見他舉止有度,言語間不卑不亢,雖然鶉衣百結,但舉手投足之間隱隱竟有一番朝堂之上儒家宗師的氣度,當下也肅容回禮道:“不敢當恩公‘相公’之稱,為人臣者,進利國家、護百姓之言,當仁不讓也。”

那老丐聽他自承身份,即便大喜:“果然是范相公!”隨即又側過身去,卻是不受范大官人的回禮。伸手一指地上:“范相公,你這一禮可是折煞我了,實不相瞞,我老叫花子就是丐幫中人,去年冬天,就是你的那道‘救寒書’,救活了我丐幫無數兄弟,我們幫主說了,你就是我們丐幫的大恩人,我以人頭擔保,這幾人冒充我丐幫弟子,我丐幫絕無這樣的潑皮無賴,我必要給范相公一個交代。”

這范大官人本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但見這矮胖老丐身懷異術尚且如此推崇自己,卻也有些許飄飄然乎東西,熏熏然於南北。但他數十年苦讀,也是心志堅定之人,絕不會因幾句吹捧便迷失本心。見得這老丐光明磊落,豪氣干雲的樣子,心中也是一熱,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老叫花子姓奚,范相公要是不嫌棄,喊聲老奚,我老叫花甚是榮耀了。”這矮胖老丐笑呵呵的說道,同時從身上麻袋裏拿出一個竹哨,輕輕吹了幾下,自街角跑出幾個年輕乞丐,對着這老丐躬身行禮。“洛陽分舵六袋弟子張松濤見過奚長老!”“將這幾個冒充丐幫弟子的潑皮帶下去,待我稟告了幫主,再由幫主定奪。”幾個年輕乞丐凜然接令,捆人的捆人,套麻袋的套麻袋,行雲流水之間,就將幾個潑皮帶走了。

范大官人見他發號施令之間習以為常,眾丐聽命行事如臂使指,心中暗暗稱奇,便對矮胖老丐道:“奚老哥,原來你是丐幫的長老啊,幸會幸會。”

這奚長老聞言大笑:“范相公,我算什麼長老,最多就是長的老,我丐幫多的是英雄豪傑,我最多就是幫主麾下一老卒。”

范大官人見他推崇自家幫主,倒也不以為意,心想這奚長老武功驚人,只怕在丐幫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那個幫主再厲害也就不過如此了。

奚長老見他神色,便將他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他在幫中資格老,平素少有服人,但心裏對前幾年剛剛上任的喬幫主倒是佩服的緊,今日見丐幫的大恩人看輕了幫主,心中就好似百爪撓心,非得要帶着范大官人去見見我丐幫大名鼎鼎的“北喬峰”不可!

范大官人坳不過他,心裏也頗想見識一下這丐幫的“洛陽花會”,便託了奚長老尋人將老僕送回驛館,自己便跟着奚長老來到了城郊的一處莊園。這裏便是丐幫洛陽花會之處。

一進莊園,便真真來到了乞丐窩子,放眼望去,整個莊園之中儘是乞丐,奚長老一路走過,群丐竭盡起身行禮,奚長老也一一回應,一時間,場面甚是熱鬧。

待兩人行至莊園前院,卻見院子裏一方石桌上坐着五男一女,奚長老大聲笑罵:“我卻是晚了一步,今日的美酒只怕老吳已經偷到手了!”那幾人起身相迎,一位白須老者笑道:“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美酒在此,老吳卻是遲到了。”

“且不管那老匹夫,大家猜猜看,我把誰請來了?”

奚長老向眾人引見范大官人,丐幫群雄得知范大官人駕臨,紛紛向他見禮。范大官人也得知在座的藍袍中年人是丐幫那副幫主,旁邊的婦人則是馬副幫主新娶的夫人。其餘幾人皆是丐幫的傳功長老,執法長老,宋長老,陳長老,還有一位吳長老尚未到來。

丐幫群雄正說笑間,忽聽門口一個聲音傳來

“喬幫主到!”

群雄肅然而立,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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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劍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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