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盡苦難 淬火成鋼（一十）

日偽軍的“掃蕩”屢屢有來無往，這引起了日偽軍上層的高度重視，侵華頭子崗村寧茨的副司令官恆升希田，多次派日軍的特務隊和偵察連到普集庄一帶實地偵察。他們有的化裝成小商小販，有的化裝成我八路軍通訊員，圍繞抗日溝傷透了狗腦子，也沒有取得好效果。

在一個春末夏初的時節，敵人對普集庄一帶進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大“掃蕩，”恆升希田親臨指揮，上有飛機掩護，下有汽車、坦克配合，並集結包括日偽騎兵在內的八千餘人，企圖破解抗日溝“迷惑陣。”

八路軍山東縱隊二團安排布署了三個營的兵力，設伏在抗日溝里，普集莊周圍數十個村的數千人民兵在幫助群眾轉移后，各就各位進行了埋伏。莫風軍所在的一連擔負的任務是誘敵深入。八路軍山東縱隊的領導們拿着望遠鏡在觀戰。他們說，這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的設伏戰，敵人是知道我方已潛伏在抗日溝里的。

日偽軍開始進攻了，先是來了五六架戰機盤旋，緊接着俯衝掃射。地面的汽車、坦克，步兵騎兵分多路齊頭並進。然而他們都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通往各村莊的路很多，村莊就在眼前，可是走着走着就拐彎抹角地偏離得很遠，路越走越窄，汽車坦克根本不能調頭，路的兩邊是深水，沒有水的溝里不是深坑陷阱就是地雷陣。

正在日偽軍進退兩難的時候，莫風軍帶領的一連指戰員，從壕溝里探出槍來，公開和日偽軍對磊，槍聲手榴彈聲連成一片。日偽軍人多勢眾，火力兇猛，很快把一連的槍聲打啞了。日偽軍進攻到一連所在的壕溝前扔了一陣子手榴彈，壕溝里仍然沒有動靜，小心地爬過去看時，一連的指戰員早已不知去向。正在日偽軍納悶楞神之時，一側的壕溝里又射出了仇恨的子彈。就這樣，莫風軍率領一連邊打邊退，把敵人的主要力量引進了抗日溝“迷惑陣”。

被引進“迷惑陣”的日偽軍真的迷了魂魄，一會兒走進方型的溝里，一會兒又闖進圓型的溝里，各種形狀的奇形怪狀溝溝坎坎不計其數，溝里套溝，陷阱泥坑密佈，往這邊走被打倒一片，往那邊去被掃射一空，坦克被地雷炸翻栽進水溝里，汽車被打得起了火，很快喪失了戰鬥能力，也讓遠處拿着望遠鏡的八路軍指揮官看了熱鬧。

激戰進行了五六個小時，八路軍指揮部觀察到時機已到，命令信號兵向天空發射三顆信號彈，一時間殺聲四起，設伏的全體軍民發起了衝鋒，日偽軍像沒了頭的蒼蠅四處亂竄，不是陷入泥潭，就是掉入陷阱，組織這次“大掃蕩”的日軍指揮恆升希田也被亂槍擊斃，真正成為恆升“西天”了。還沒有闖入抗日溝“迷惑陣”的日偽軍潰不成軍，兵敗如山倒，各自奔命，倉皇撤退了。

申龍將的抗日游擊隊第三支隊的任務是鉗制清城內的日偽軍，阻止城內的日偽軍增援其它地方的敵人和補給，減輕八路軍在正面戰場的壓力。申龍將說，在今年麥收的時節，日本人組織了“征糧隊”，運用幾十輛馬車、牲口，大張旗鼓地在清城縣搶糧食。申龍將得到上級命令，務必要打掉這個征糧隊。這個征糧隊伍有一百多號人馬，盤踞在清城外的王莊鎮王家大院內，離縣城僅有十多華里，駐紮在王莊鎮的還有一個日偽警備隊，去王家大院的路上，還會遇到一個日本的碉堡，重重戒備，很難接近。

申龍將派人偵察，終於得到情報，王家大院的日偽軍晚上警惕性高，戒備森嚴，中午放鬆，

一般是睡覺、喝酒打麻將。這時申龍將已經過多少次戰鬥的洗禮，膽子也大了經驗也多了，於是靈機一動說：“我們就化裝成日本軍過去！”

在一天的中午，通往王莊鎮的路上，由申龍將率領的游擊隊組成的一支“日軍小分隊”出現了，打頭的“軍官”眼戴墨鏡，腰挎洋刀，蹬着鋥亮的戰靴，足以以假亂真，他就是申龍將。在經過碉堡控制區時，他們沒有引起哨兵的任何的警覺！

很快，這幫“偽日本軍”就真的大踏步走進敵人的征糧隊了。到了門口，門樓上有崗哨，衝下面喊：“哪部分的？”游擊隊裏扮演翻譯的偵察兵便回答：“快下來！太君要你們下來！換防！”申龍將會點日語，神氣地用日本話罵了兩個哨兵一通。兩個哨兵趕快跑下來哈腰聽令，申龍將上前就扇了一個哨兵兩巴掌，命令道：“你的征糧隊的開路！你的，警備隊的開路！”

後面的事態十分順利，申龍將他們到達征糧隊時，征糧隊的敵軍正打牌的打牌，睡覺的睡覺，喝酒的喝酒，遭到了猝不及防的火力打擊，陣腳大亂，訓練有素的游擊隊員沖敵軍開槍，扔手榴彈，不到半個小時，打死敵人三十多個，俘虜了八十多個。端掉了征糧隊，鄉親們安穩地收穫了糧食，申龍將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高雲飛、申龍將、莫風軍、策虎四位同學加戰友，在抗日戰爭的非常時期結識，在非常時期聚會，又在非常時期奔赴到各自的第一線戰鬥的崗位。世事難料，誰知他們這一次參戰後的第一次聚會，竟成為最後一次聚會。

不久的時間，黃河軍區和當地政府做出了攻打清城縣城的決定。動員了黃河以南的清河區所有的八路軍武裝，和地方武裝參與了攻城，當然，高雲飛所在的八路軍山東縱隊第三旅墾區黃河獨立團二連，申龍將所在的八路軍抗日游擊隊第三支隊，莫風軍所在的八路軍山東縱隊二團一連都參加了攻打清城縣城的任務。

清城縣所處的位置具有戰略意義，南邊不遠就是膠淄鐵路，西邊是通往省城的交通要道，也是進出墾區根據地的咽喉要地。縣城裏駐守着日本關東軍進關后帶來的一個“關東團”，和國民黨山東保安十四旅四團團長閻旺率部投靠日寇，並改編為“清城滅共建國軍獨立旅四團。”據說這個叫閻旺的是大軍閥閻錫山的嫡親子孫，他父親是個大地主，他母親姓汪，是汪精衛家族裏的人，閻旺是他父母的老來得子，又是獨苗，非常稀罕，找了個算卦先生取名，那個算卦的知道他父親是個惡霸，便用他父母的姓取了姓名，旺是汪的諧音，表示以後家族興旺的意思。

清城縣城日偽軍據點圍牆高六米、頂寬三米，上部是走廊形雙層夾道，夾道內密佈暗堡，向里沖外都有槍炮口，可掩護射擊，圍牆四角和西門上各築有一座炮台，配有輕重機槍，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圍牆外還有兩道深五米、寬三米的壕溝，壕溝上面加了鐵絲網，閻旺狂稱縣城據點“固若金湯”，時常襲擾我抗日軍民。據點裏的日偽軍經常四處抓人，有的鄉親被“點天燈”，有的兒童被活剝皮，有抗日戰士被大卸八塊，手段極其殘酷，八路軍多次攻打，但均未攻破。

為了確保這次奪城任務的順利完成，黃河軍區攻城指揮部召開了連以上幹部大會，決定由墾區獨立團擔任主攻，從縣城東側發起攻擊，八路軍山東縱隊二團在西南面佯攻，八路軍山東人民抗日游擊隊的三個支隊展開佯攻后，設伏準備隨時殲滅突圍的敵人，並負責隨時阻擊其他據點日偽軍的增援。攻城指揮部遷移在縣城附近最前線。

臨近黃昏，各作戰團體方向齊頭開進，突然包圍了清城縣城，當晚九點鐘發起了攻擊。先是從四面八方一起進攻，敵人一時分不清我軍的主攻方面，只得分散兵力拚命還擊。在西南面佯攻的山東縱隊二團突然擺開了主攻的架勢，密集的炮火打到了城牆上，把敵人的注意力和兵力轉移了過去。城東面獨立團的戰士們趁機突破，高雲飛帶領戰士們剪破鐵絲網，迅速在城牆下面的壕溝里架起了天梯。但是事先組成的幾個爆破組遭到了敵人的瘋狂阻擊，幾名爆破隊員相繼犧牲。

突破了牆東面敵人設置的鐵絲網，壕溝等幾道防線，敵人察覺到城東面是八路軍的主攻方面，又把主要兵力調集到東城牆頭上，我軍也把城西南佯攻兵力調了過來參加主攻，莫風軍所帶領的連隊與高雲飛所帶領的連隊成為擔任主攻任務的兄弟連。

時至凌晨三點鐘，離天亮不到兩個小時了，戰士們傷亡很大，城圍牆仍沒有被打開缺口。攻城指揮部分析認為，天亮前如攻打不開，周邊據點的日偽軍必然出兵增援，八路軍勢必陷於被前後夾擊的不利態勢，必須暫時撤出戰鬥，通訊員將這一決定傳達給了正在攻城的指戰員，戰士們相互鼓勵着，表示不惜一切代價在天亮前炸開城圍牆。

高雲飛、莫風軍和戰友們總結了前幾次爆破失敗的原因，主要是支撐桿太短，炸藥包放得太低，炸的正是圍牆最厚的位置，必須把兩包炸藥捆在一起，並且盡量提高安放的位置。這時僅剩兩包炸藥了，高雲飛大喊到：“機槍掩護，我上！”抱起這兩包炸藥衝出陣地。

在猛烈的火力掩護下，高雲飛接近了城東邊的一段單層圍牆。他撥出刀子在牆上剜窩，踩着窩挾着炸藥包，身子緊貼着牆向上爬去，當他爬到三米多高時，敵人發現了他，城牆上打下了一排子彈，高雲飛抱着炸藥包重重地摔了下來，他受了重傷。莫風軍立刻急得火冒三丈，毫無思索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我軍集中全部火力把敵人的火力壓制下去，莫風軍接過高雲飛懷中的炸藥包，順着高雲飛刨好的窩踩腳爬了上去。可是直立的城牆根本沒有放這四五十斤重炸藥的地方，他毫不猶豫地用自已的胸膛把炸藥包頂在圍牆上，大聲喊着：“高雲飛快閃開！”毅然拉着了導火索，“轟隆”一聲巨響，城圍城炸開了一個大口子，莫風軍壯烈犧牲了。戰士們踏着英雄炸開的道路，與敵人展開激烈的交戰，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撲。最終閻旺一夥支持不住，見大勢已去，便夥同日軍帶着殘兵敗將衝出西門狼狽逃竄了。

苟延殘喘的閻旺騎着一匹半黑半灰受了驚的馬，身後跟着百十號殘兵敗將，一溜煙地向西逃去，他們不敢走小路，因為小路兩邊全是抗日溝，抗日溝里經常有埋伏，只能硬着頭皮順着大路走，周圍的目標也比較明顯。大約走了十多里地的路，閻旺受驚的心稍微有些平定，心想這應該問題不大了。前面的路橫空出現了一條大粗繩，繩的兩頭系在路兩邊的大樹上，擋住了去路，閻旺一夥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閻旺大吼：“快給我砍掉！”話音剛落，他騎着馬“撲騰”一聲響，栽進深深的陷阱里，原來那粗繩是虛設，陷阱才是實質。栽馬就是游擊隊的戰鬥出擊信號，埋伏在路兩邊的游擊隊員立即向敵人開火，長短不齊的槍聲、手榴彈爆炸聲響成一片，重點目標直指閻旺，閻旺當場上西天見了閻王。

正在激戰的游擊隊、八路戰士精神抖擻，運用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打得敵人潰不成軍，死的死傷的傷，抱頭鼠竄。就在即將全把敵人殲滅的時候，從西邊急速趕來了一隊救援的鬼子騎兵，接踵而至的是十幾輛載滿日偽軍的卡車。申龍將斷定戰局將要發生逆轉，這樣繼續戰鬥下去勝算的可能性不大，他下令留下十多個戰士由自己率領斷後阻擊，其他戰士馬上進入抗日溝撤退，戰士們不應允，無奈於申龍將的強烈堅持，只能照他的命令執行。

由於在樹林子裏激戰，鬼子的騎兵並沒有什麼優勢可言，還是被申龍將的阻擊隊把鬼子一個個從馬上打了下來，死傷無數。大批的日偽軍很快把小樹林包圍的水泄不通，阻擊隊員們只能在敵人的包圍圈內與日偽兵展開廝殺，手榴彈用完了，子彈打光了，就用刺刀與敵人展開了肉搏戰。在攻打完成清城的八路軍部隊趕來支援時，敵人全部撤退了。申龍將與十多名戰士在這場肉搏戰鬥中壯烈犧牲。

時隔不久，黃河北邊的渤海區傳來了不好的消息，策虎在一次剿匪戰鬥中不幸壯烈犧牲了。

原來自從日軍侵佔河濱縣后，大漢奸土匪頭目岳光乃從偽警備旅團長，一下子出任了河濱縣偽警察局局長兼任偽警備團團長，與長期駐紮的日軍大佐常召矢形成了強大的武裝力量。策虎率隊在渤海岸邊剿匪，成效顯著，散匪基本上消滅了，股匪也只剩下殘餘勢力。大漢奸岳光乃看在眼裏恨在心裏，多次與日軍搜索試圖消滅策虎率領的剿匪隊伍，無奈於剿匪大隊的游擊作戰，使岳光乃的圖謀屢屢失敗。日偽軍據點不斷被撥掉，大好形勢迅速朝着有利於人民的方向發展，岳光乃捎信件給渤海區剿匪指揮部請求投誠。渤海剿匪指揮部接到岳光乃要投誠的信息，非常慎重，專門召開了分析研究會議，是真投誠還是假投誠，大家議論紛紛，有的說：“岳光乃狡猾陰險，反覆無常恐怕有詐，有的說其識時務明時局，策虎的意見是要去面對一下，他說：“如果我們不去面談，岳光乃一夥就會到處宣傳八路軍沒有誠意，沒有勇氣，膽小怕事，說一些八路軍的壞話，如果通過面談能爭取過來，將來是增加一支較大的抗日力量。”就這樣策虎主動承擔起了與岳光乃會面談判的任務。

經使者傳話溝通，談判地點設在河濱縣城郊外的一處空曠地帶，雙方只允許帶十人前往。策虎率領十名八路軍剿匪隊員騎馬趕往預定地點，策虎他們到達現場時，並沒有看到岳光乃一夥，是他們不守時還是不敢赴約？策虎正在想着，一個隊員大呼道：“隊長有情況，那邊土坡后伸出了幾桿槍。”策虎馬上命令道“撤！”隨手打馬掉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敵人的輕重機槍一起掃射過來。這的確是岳光乃與常召矢精心設計的一個奸計，鐵杆漢奸岳光乃死不悔改、變本加利，為以後的不得好死埋下伏筆。此次敵人的埋伏襲擊，只有四名受了輕傷的戰士跳出了保衛圈，策虎與其他戰士都壯烈犧牲了。

渤海健兒壯志凌九霄，黃河兒女浩氣貫長虹。抗戰及革命勝利是烈士們流血犧牲的代價換來的，是無數先烈英勇獻身的結果。東濱人民面對兇惡的日本侵略者和反動派，同仇敵愾，眾志成誠，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曲愛國主義的壯麗頌歌。短短的幾年的抗日戰爭，高雲飛就失去了三位好同學好戰友好兄弟，以及並肩戰鬥在黃河三角洲大地上的無數的革命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