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
中年男人將一隻果盤遞給前面架着槍的黑衣人,那人又把果盤遞向前面的一個人,他們擊鼓傳花般最終將果盤遞到了裁決者的手裏,鼓聲好像也戛然而止。
裁決者低着頭注視了果盤裏的水果幾秒,撿起一顆葡萄吃了起來,把皮吐到了電梯地板上。
“好吃吧?”中年男人也嘗了一顆葡萄,“嗯!我老家的特產,味道就是正。”
“你打算就一直讓我這麼站着吃?等着你們那位小領袖來親自緝拿我?”裁決者一顆接一顆地吃着,地上早已被吐滿了葡萄皮。
“那可不行,我不是擔心葡萄不夠,而是擔心我這電梯恐怕到時候就到處瀰漫著葡萄味了。”中年男人瞥了瞥電梯的地板,頓時眉頭緊皺。“快快快!來個人拿拖布把那電梯拖出來,你還是過來坐下吧。”
他伸了伸手,聚集在門口的黑衣人都快速列好隊站在了電梯口的兩側,擺出一副迎接他似的態度。
男人看了看旁邊的椅子,拍了那隻昏昏欲睡地貓一巴掌,貓尖叫着跳下了躺椅,然後悶悶不樂地趴到了牆角。
裁決者轉過身走向那把躺椅,邊走邊吃邊吐,後面的一個黑衣人把槍背在身後,拖完電梯又跟着他拖了一路。裁決者坐下后剛一想往一邊吐,就有另一名黑衣人迅速遞上了垃圾桶,穩妥地接住了葡萄皮,順手把垃圾桶放在了躺椅邊上。裁決者吃完一個又吐出皮來,好巧不巧,這麼大個垃圾桶放在原地動都沒動,但他最終還是不負眾望地吐到了地上。
男人無奈地捂着臉搖了搖頭,他是個潔癖很重的人,哪能容忍有人在自己底盤上吐葡萄皮的情景。立刻奪過了裁決者手中的水果盤交到了旁邊黑衣人手裏,並吩咐他不要再拿出來任何水果。
裁決者沒了水果,只好把帽子拉下來蓋住臉,打起了盹。
男人內心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看他這樣也就沒有理會,因為他的任務就是拖延住裁決者的前進,等到ISB組織領袖趕來。
“佳興呢?我想見見他。”裁決者突然開口。
“他就在這一層,但我接到命令不能讓你把他救走。”男人苦笑,“這孩子本是要用來釣大魚,結果釣上來個你這樣的小金魚。”
“我是小金魚?有點太嬌嫩了吧。”
“相比於祿的成熟,你確實很嬌嫩。”
“真沒想到這樣一個美妙的詞能用到我這把老骨頭身上,真是受寵若驚啊。”
男人搖了搖頭,嘆息,張嘴卻欲言又止。側伸手去抓果盤又突然意識到果盤已經被拿走了,最後無可奈何地用手拍打着緊實的腹部。隔着薄薄的白色襯衫都能看見裏面的古銅膚色的腹肌。
靜默了許久后,一陣類似於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了僵局,聲音貌似是從男人左手腕上的隱形手環傳出的。男人緊握手腕,一絲閃光后,半透明的虛擬屏投影在了半空中。
他看一眼投影屏上的來電者備註,接通後果斷打開了免提。
對面先是來了一陣連續不斷的咳嗽,隨後一個清秀稚嫩的聲音傳來過來:“葛淮叔,人到了嗎?”
葛淮沒說話,轉頭看向了裁決者,並把畫面移到了裁決者面前。裁決者把帽子抬了抬:“小霍德桑我在這裏,葛淮家鄉的葡萄很好吃啊!你也來吧,雖然他已經收起來了。”
“喲!楊瑞爺爺已經來了啊!招待還算滿意嗎?”霍德桑直接叫出了裁決者的姓名,但出於對方是長輩所以後面又加了一個“爺爺”。
“服務很不錯啊!就是不讓人把葡萄皮吐地上。”
“沒事,吐地上就行,讓他們擦。”
“可小葛把葡萄給我端走了怎麼辦啊?我還沒吃夠呢。”
“葛淮叔別這麼小氣,你家葡萄不有的是嗎?拿出來好好招待咱的客人,事情結束后我給你墊上。”電話另一邊傳來笑聲。
葛淮聽后只好讓人重新端來了果盤。剛一放下楊瑞就抓來一大把吃了起來。葛淮用萬般嫌棄的眼神看着他把葡萄皮一個接一個地吐到地上。吐完后,楊瑞抬起眼來看向葛淮,此時他的臉已經扭曲的沒有人樣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再給我多備點,我這就過來。”
一雙稚嫩的手按下了掛斷,投影縮回到他那纖細手腕上的隱形手錶裏。霍德桑將臉湊近車窗玻璃,墨黑色的玻璃上映出了一副清秀脫俗的臉龐,這樣一張絕世少年般的臉要是放到網上,不知會迷死多少花痴的女孩。
“少主,有必要這麼急嗎?先讓葛淮拖他一會,真要打起來也說不上是什麼大事,以他的速度應該是不難脫身的。”前面開車的司機一邊開,一邊用另一隻手捲起一支煙遞到後面來。
霍德桑利用靈術在手指上生出一團火焰點燃了煙捲,後排車頂的排氣孔齊聲打開,將煙捲散發出的濃煙排出到外面。
“不,你不明白,當年啟動‘落古擒龍’計劃所要抓捕的人,個個都成為了人類頂尖啊!但這也證實了龍族文明存在的真實性。”霍德桑深吸一口煙捲,煙捲瞬間消下去一半多。
“那年我才11歲,你還沒有加入ISB組織。我親眼目睹了父親帶人圍剿楊瑞他們的場面,戰鬥產生的餘波斬斷了方圓幾十里地的樹木,夜空中萬龍騰飛,無數點斑斕在一瞬間照亮了彷彿照亮了整個世界。”霍德桑停止了敘述,身體前傾突然問那個司機:“你知道暮剎大峽谷嗎?”
“這,當然知道,橫跨了整座西部島嶼嘛!”
“這個名字是後來為了掩蓋事實編出來的,意思是一夜裏瞬間形成的大裂谷。那其實是6年前的戰鬥造成的,他們幾個人本來即將被緝拿,可一道光束從天而降,硬生生將那座島切成了兩半,手握光束的正是楊瑞。”
霍德桑說出這句話時,一股涼颼颼的風好像忽然吹過正聽得起勁的司機的身體。
“他當時就想切西瓜一樣,毫不費力地切出了一道巨大的峽谷。你現在覺得葛淮和他打,誰更勝一籌?”
司機搖了搖頭,像是在拒絕回答,又像是在恐懼楊瑞。
“但聽說祿的實力遠在他之上,現在當年計劃中要抓捕的6個人中有4個都已經在這座浮島上了,他們隨時可以讓整座暮空浮城給我們陪葬!”
司機再也說不出話了,因為他的下巴因為太過驚訝,嘴巴張得太大而脫臼了。霍德桑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回到了座位上。
司機將下巴複位后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們最後又是如何擒到了5個人的呢?”
“神靈,我們藉助了神靈的力量。”霍德桑長長嘆了口氣,“為此我們全家都受到了恐懼之神的詛咒。”霍德桑說著撩起袖子把胳膊架到前面的椅子上。司機側眼看了一下,心頭一震。霍德桑的胳膊上滿是紫色的血管,像是七八條紫色長蛇纏在了他的胳膊上一樣,駭人極了。然而還不止於此,他又解開襯衫。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他的胸膛上已全被染成了紫色,黑色的細絲綿延在其中,所有的詛咒都是從他胸口的正中央溢散出來的,那裏是創新源人嵌入辰石的地方。
司機回過頭去不忍直視這悲慘靈異的一幕。
“我恨我爹,是他向恐懼之神祈求幫助的,我更恨他們,是他們逼迫我爹做出這樣的決定的。”霍德桑忿然地說。
幾名黑衣人端着掃帚,簸箕和拖把在房間裏跑來跑去。將地上的葡萄皮打掃掉后,有另外幾人噴上了香水,除去葡萄味和他的口臭。
楊瑞則又吃了幾個蘋果后剔起了牙,他一顆牙一顆牙地剔着,把一顆牙剔的鋥亮后隨手將牙籤扔在了地上。
“我說楊叔叔啊!咱做人細緻也不能一顆牙用一根牙籤啊!”葛淮苦苦勸導,他的潔癖發起做作來連說話都更加客氣了。
楊瑞不予理睬,仍專心致志地剔着牙,好像要花一輩來干剔牙這件事,簡直是把剔牙做到了極致。
他從一開始的吐葡萄皮到現在的剔牙扔牙籤其實都在和葛淮,更準確一點是在和ISB組織對峙。畢竟在開干之前,氣勢是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看現在葛淮這當牛做馬的樣子,楊瑞已經贏了一半了。
片刻之後,楊瑞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跺跺腳,拉伸了幾次筋骨,活動完后一臉輕鬆地對葛淮說:“準備的怎麼樣了?可以開始了嗎?他不來我也不等了,我急着去見我干孫子呢。”
葛淮頓時慌了神,雖然早已料到打架是不可避免的,但這麼突然的請戰還是意料之外。之前做好的思想工作霎時灰飛煙滅,腦袋一片空白。
“我的飛針不長眼哦!”楊瑞嬉笑,此時他的那枚飛針已經懸在空中,蠢蠢欲動了。
“叮咚”鈴響,電梯門開了,霍德桑大搖大擺地從裏面走出來:“Hello!不好意思,來得有點兒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