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功的逃離者
伴隨着那個詭異身影一起消失的還有享用完房間內殘餘血肉的綠色火焰,光線也隨之暗淡下來,直到這時,房間內的倖存者們才意識到原本插在房間四周的數支火把依舊在燃燒着,將整個房間映照成搖曳但讓人安心的橘紅色。
阿波羅將手中燃盡的符紙從手中甩落,長舒了一口氣,一邊戒備的看向站着的另外三人,一邊盯着已經倒在地上的戴安娜和墨丘利。
“別裝了,你早就恢復過來了吧,大小姐。”墨丘利顫抖着站起身,幾乎所有的在場者都能看到他身上銀色長袍胸口位置的幾滴鮮艷紅色,那是之前他抱頭抵禦未知侵擾時從頭面之中滴落下來的,只是不是到究竟是從額頭還是從眼眶。
相較於墨丘利的不堪,戴安娜的起身則是痛快了許多。雖然由於身體的虛弱難免有些搖晃,但是相較於墨丘利說話還咬牙切齒的情況要好上不少。
“嘿,你恢復的這麼快,看樣子平時的課上的折磨不少啊,這就是所謂的幸福的煩惱吧。”墨丘利嘴上嘲諷着戴安娜,眼神卻飄向了看上去沒受到任何影響的三個人,只是他虛弱的聲音讓他的行為更像是單純的逞強而已。
感受着墨丘利不善的目光,阿瑞斯搶先開口道:“別這麼看着我,我完全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倒是你們仨這麼強烈的反應嚇了我們一跳。”
“‘作為一個臨時的團體’連一頓下午茶的功夫都沒有,就已經‘你們’‘我們’了嗎。”戴安娜毫不客氣的接過了話,用他們的言語譏諷兩人。
“的確,那麼‘作為一個臨時的團體’我們是不是該考慮下一步行動了。”話語不多的哈迪斯有些煩躁的打斷了無用的內訌。
“啊,沒錯,但是在行動之前,我希望‘你們’解釋一下剛才發生的情況。”由於那個神秘身影的到來,墨丘利似乎對阿瑞斯三人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
對此,戴安娜倒是嗤之以鼻:“白痴,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連最基礎的知識都不清楚。這毫無疑問是‘愚者現象’,正是因為他們仨連門外漢都算不上,所以反而無法理解高位影響。人是沒有辦法對完全不知道的東西產生恐懼的。在他們仨眼裏,剛剛怕不是只看到了一團扭曲的凈火而已。”
聽到戴安娜的話,墨丘利狐疑的看向彷彿在聽天書一樣的茫然的阿瑞斯三人。他不太相信這個解釋,但是戴安娜斬釘截鐵的態度又讓他產生了遲疑。
“不管怎樣,我們是這個儀式受害者這點是不會變的,暫時排除猜忌,進行合作是咱們現在唯一的選擇,不是嗎?”拉斐爾怯懦的聲音響起,這是他從自我介紹到現在說的第二句話。
“雖然你的聲音很小,但是你說的確實沒錯。”似乎已經從神秘身影的影響中完全脫離出來的墨丘利恢復了最開始那種輕浮的語氣,“我猜剛才的那位已經清理了這裏所有的壞蛋,接下來我們只需要排好隊拿上火把離開地下,然後回到各自的旅店裏收拾好行李,搭乘傍晚最後一班,或者是早上的第一班火車離開這裏,鬼知道咱們到底昏迷了多久,我猜柯立芝先生一定還沒有為自己正名。”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隻抖散尾巴的孔雀,張揚的言語掩蓋自己懦弱的內心。”阿瑞斯見縫插針的送上自己的慰問。
“總之我打算離開這個逼仄的房間了,有人想要一起嗎?”墨丘利並沒有搭理阿瑞斯,徑直走到房間唯一一扇門邊,從一旁的牆壁上取下插在上邊的火把。
用握着火把的左手壓在門把手上,右手縮入懷中,再次取出時已經握着一把看上去保養妥當的左輪手槍。
他沒有在意阿瑞斯忌憚的眼光,對身旁躍躍欲試的哈迪斯說了一句“那麼我打頭陣了。”之後,推開房門舉起火把,走了出去。
哈迪斯緊隨其後離開了房間,阿瑞斯跟在哈迪斯身後用中文小聲地嘀咕着:“有槍了不起啊,七步以外槍快……”
“七步以內槍又准又快?”前邊的哈迪斯扭過頭同樣用中文小聲地接過了了話茬,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笑了一聲。
他們兩人之後拉斐爾看了一眼房間裏剩下的戴安娜和阿波羅,猶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在拉斐爾離開之後,戴安娜轉頭看向了房間裏的另一個人,她並沒有留意到阿瑞斯和哈迪斯的小小互動,而是對阿波羅說到:“看樣子你也看出來那三個傢伙有問題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至少現在我們還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阿波羅不置可否的回應讓戴安娜有些無力,她嘆了口氣,從腰后拔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走出了房間,而阿波羅在停留了幾秒之後從牆上取下一支火把之後也跟了上去。
最終,房間裏只剩下暗淡的火光。
踩踏的聲音打破了走廊之中的寂靜,手中的火把散發出的搖曳火光將眾人飄忽的影子投照在兩側的牆壁之上。
對於一群沒有受過訓練的人來說,兼顧隱匿和速度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細碎的腳步聲更加重了一行六人緊張的情緒,特別是在這個不詳的建築之中。
看起來這裏應該是一處地宮,走廊修建的十分寬敞,將近兩米的高度和一米五左右的寬度,讓身材肥碩的阿瑞斯也能順暢的行走。而寬敞的空間中回蕩的腳步聲讓氛圍顯得更加陰森。
走在最前邊的墨丘利似乎對這裏十分熟悉,這裏的環境對他並沒有太多的影響。而他身後的哈迪斯和阿瑞斯則明顯有些緊張和興奮,兩人身後不遠的拉斐爾則顯得慌亂了不少,這樣陰森的環境似乎讓他感到十分害怕。
戴安娜和阿波羅並沒有耽誤太長的時間,他們很快的追上了先行的四人。身後的火光也讓一直低頭前進的拉斐爾勇敢了不少。
他抬起頭聽到了前邊不遠處的細小的拌嘴聲,那是阿瑞斯在諷刺墨丘利對地下環境的熟悉就像是筆記里的盜墓賊一樣。墨丘利則毫不猶豫的回擊他熟悉是因為自己還記得下來時的情況,而阿瑞斯這種連中午發生的事情都記不住的人,才是他自己口中的那個蠢到要用筆記記載自己經歷的盜墓賊。
拉斐爾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還是選擇了閉嘴。他有些擔憂的看着走廊兩旁偶爾出現的空房間,警惕着可能從裏邊突然衝出來的伏擊者。
“不用擔心,這裏已經被廢棄很久了。而且這裏的主人也沒機會用上這兒,所以那些房間只是單純的空房間而已。”戴安娜湊到拉斐爾的身旁安撫着他的情緒。
拉斐爾低下頭看着這位矮小的女士,下意識的說了句:“xiexie。”
“?”
聽到戴安娜疑惑的聲音,意識到什麼的拉斐爾立刻改口到:“我是說謝謝。呃……我家裏是做古董生意的,所以早些年我一直都居住在中國,剛才我說的是中國話,那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國家,我很喜歡。”
聽着一旁拉斐爾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矮小的戴安娜兜帽下的表情沒有被第二個人看到,但她的話語卻十分的柔和:“放鬆些,沒事的。想成為一名‘神秘學者’,見多識廣是件好事。‘神秘學者’就是對像我們這樣已經跨過那條線的倒霉蛋的稱呼。”
聽着戴安娜的安慰,拉斐爾輕鬆了不少,就在他還想再聊點什麼的時候,前邊的墨丘利傳來了噤聲的聲音。
“噓。”
順着聲音的方向,拉斐爾看到墨丘利站在一處樓梯前。石質台階上斑駁的痕迹訴說著時光的流逝,牆面上已經失去稜角的刻痕顯露出這處建築久遠的歲月。
隨着跟上來的阿波羅停住腳步,整個走廊之中只剩下兩支火把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很快,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隱約的聽到了從上一層傳來的詭異嘶吼聲。從這悲慘的聲音之中,能聽出聲音主人所承受的折磨是多麼得痛苦,但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聲音所透露的非人預兆。這絕非是人類之口所能發出的響動,而更讓眾人遲疑的是,這樣的聲音似乎不止一處。
墨丘利從台階上退了下來,六人後退了一段距離后,下意識地圍成一個圈子。
“這條樓梯直通地面,也許這座地宮之中還有其他的出口,但是我猜你們和我一樣沒什麼頭緒。”墨丘利舔了舔嘴唇,繼續提議道,“我的建議是直接衝上去。咱們在地宮的二層,那鬼動靜的主人聽上去藏在一層的哪個靠近樓梯的房間裏而非走廊之中。咱們從樓梯直接衝上去,拐過一層之後就只剩下大概五十米左右直線走廊了。”
他看着個子不高的戴安娜說:“你要是跟不上的話,我可以扛着你,或者讓阿瑞斯和阿波羅來。”
“謝謝你的好意,真難為你能想得這麼周全。”戴安娜回擊着之前的怨氣,“只是單純的跑路的話,我還是跟得上的。但是你確定那玩意兒甩得掉?萬一追到地面上怎麼辦?”
“那就繼續跑!那玩意兒龜縮在地下還好,要是真的敢上到地面,教會那幫賤人一定不會放過它的。別看這裏只是新鄉下邊的小村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裏的教堂級別很高,駐守在這裏的神父據說是主教級別的。”
“你確定是神父?”戴安娜有些詫異的看着墨丘利,畢竟當謊言過於粗劣的時候,很難不認為是對方把自己當作了傻子。
而一直沉默的阿波羅張開了口:“那裏的確有一名神父,聽我朋友說,是出於某種原因的‘政治庇護’。”
“今天是什麼世界末日嗎?見鬼的消息一個接一個。新教地盤上的神父?還是因為庇護?該死,你乾脆告訴我馬上就要第二次世界大戰得了。”戴安娜的語氣有些抓狂。
“這可說不準……呃……我是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呃……我猜的……好吧,你們繼續。”阿瑞斯下意識的接了一句,但是看到齊刷刷盯着自己的五個人,他有點頂不住壓力。
“總之,我們只需要跑過這段路而已,最多再多跑個三五百米或者兩三英里。我對自己的體力還是挺有信心的。”墨丘利拉回話題,語氣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我沒意見。”哈迪斯緊接着點了頭。
“我大概可以?”阿瑞斯的語氣有些不太確定。
阿波羅沒說話,但也沒有反對。
戴安娜張了張嘴,然後說到;“‘作為一個臨時團隊’,看來和團隊合作無緣了,各自努力吧。”
拉斐爾猶豫了一下,也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辦法。
在短暫調整過後,六人回到了樓梯前。不同的是,之前顯露過身手的阿波羅站在了最前邊,他右手緊握着火把,承擔著照亮前路的責任,而阿瑞斯和墨丘利則站在了最後。阿瑞斯成功以“以我二百多斤的體型,如果我摔倒了,我身後的人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這樣的理由站在了最後一個,他前邊的是握着另一支火把的墨丘利,其他人的順序則沒什麼變化。
在深呼吸兩次之後,阿波羅一馬當先的沖了上去,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樓梯是旋轉式的階梯,石質的台階在地下環境中有些濕滑,在求生欲的刺激下,眾人倒是沒有人失足滑倒。
順利的衝過一層路口之後,最前方的阿波羅已經能夠看到面前最後的直走廊,洞開的大門外,還能夠看到白日的陽光。
沒有任何猶豫,阿波羅向著門口的方向衝去,他身後的哈迪斯和拉斐爾也沒做任何停留。
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直到阿波羅距離門口只剩下一半路程的時候,隊伍的後方傳來了阿瑞斯的叫喊聲:“再快點!再快點!有東西追上來了!就是那個打穿天花板的鬼東西!快!快!!!”
感受着身後侵襲而來的寒氣,阿波羅沒有停住腳步,他從衣兜里摸出一張符紙順手貼在牆壁上,隨後俯低身子,加快了步伐。
而在最後邊,阿瑞斯一邊喊叫着“快跑!”一邊破口大罵想出這個方案的傢伙就是一個無謀的蠢貨,“該死的墨丘利!維京人都比你腦子好用!跟你一比北歐的巨人都算是聰慧異稟!”
墨丘利手中火把的光線映照在他身後,原本能照亮十幾米的火光,在他身後五六米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濃密的黑霧,以及從黑霧中不是翻滾而出的血肉偽肢,它們像是章魚的觸鬚一般不斷的抽動,拖拽着隱匿在黑霧之中的未知軀體追逐着身前令人着迷的新鮮血肉。
求生欲的刺激下,阿瑞斯展現出與他體型不相符的敏捷,那詭譎怪物並沒有拉近與他的距離。
二十來米的距離轉瞬即逝,在越過某一處之後,阿瑞斯的身後驟然迸發出一道火光,隨後就是沉悶的撞擊聲。
聽到聲音的阿瑞斯下意識的轉過頭,他看到身後牆邊,一道符紙在飛速的燃燒着,而走廊之中憑空出現了一道正八邊形的淡黃色半透明屏障。這道屏障是如此的堅實,以至於那黑霧中的身影重重的撞擊在屏障表面,接連發出數道瘮牙的撞擊聲。阿瑞斯完全能夠想像到,如果是普通的磚牆,此時應該已經四分五裂了吧。
看着追擊者已經被屏障攔下,阿瑞斯鬆了口氣,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放緩了速度。“不要停!那張符紙堅持不了多久的!”戴安娜的清亮的聲音在走廊中迴響,將險些鬆弛下來的阿瑞斯驚醒,他瞄了一眼那張所剩無幾的符紙,再次甩開了自己的腳步。
阿瑞斯一邊扭頭回望,一邊向前方的光亮處奔跑。他看到隨着符紙燃燒殆盡,和出現時一樣,那道正八邊形屏障在一瞬間消失不見,而被激怒的怪物則爆發出了更加驚人的速度,向阿瑞斯衝來。
“還有沒有了!再來一張!它要追上來了!救!!!”事實證明,逃命並不需要用到嘴,而還沒有抵達自己極限的阿瑞斯用和自己腳步同樣迅捷的速度喊出了一連串的詞語。
眼看離門口只剩下七八米的距離,但是阿瑞斯已經能夠感受到身後偽肢所散發出來的詭異氣息,他不再敢回頭張望,而是悶頭猛衝。但是看起來,始終差了那麼一點。
就在一根不斷扭動的偽肢就要纏上阿瑞斯的時候,墨丘利的聲音響起;“低頭!!!”阿瑞斯下意識的一縮脖子,他感受到一道紫色的光線擦着自己的頭皮掠向了身後的怪物,伴隨着一聲痛苦的嘶嚎,身後的急迫感緩解了不少,而趁着這個間隙,阿瑞斯衝出了那道的大門。
在門邊阿波羅和哈迪斯的拉扯下,踉蹌腳步的阿瑞斯遠離了大門十幾米的距離。回過頭,那怪物將數根偽肢探出到陽光下后,發出了一聲嘶吼,隨後縮回了那道門中,伴隨着聲音的遠去,漸漸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