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外的收穫者

第17章 意外的收穫者

看着從沸騰狀態平息下來的粘稠液體,戴安娜坐回桌旁。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將那兩本從珀爾家借來的書放在一旁,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開始記錄這兩天的經歷。

……

……

……

從墨丘利那裏了解到的情況在解開了我的一些疑惑之後,同樣帶來了新的問題。從已知的信息來看,問題最大的凱蘭特高爾夫莊園建成於四年前,並立刻投入運營。以我經歷的那場被中斷的儀式來看,其最終目的應該是通過地脈來滋養靈魂。大量的靈魂在地脈魔力的沖蝕過程中被撕碎,少量的靈魂會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更加堅韌,而那些破碎的靈魂還能為這些存活下來的靈魂提供必要的養料。租用地脈節點來進行這種手段粗暴,但是材料利用率極高的帶有明顯荒原味道的儀式,有些太過於奢侈了。

而如果還有別的更為主要的用途的話,凱蘭特商會在本地佈置的並不充裕的人手就顯得過於兒戲了。在不能指望一個腦子並不聰慧的人能夠組建起這樣龐大商會的前提下,較為合理的解釋的是相同的儀式被重複舉行過數次。

不過,靈魂的堅韌有着其上限和耐性,同樣的手段再次使用的效果一般會變差不少,直至毫無作用。所以我推測,凱蘭特商會的目的就是那些倖存的參與者,或者說那些被強化的靈魂本身。靈魂本身就是一種獨具價值的東西,這些被強化的靈魂應該是有着專門的用途,很有可能是為了某些特定儀式量身打造的。

比如,‘巫師儀式’。

寫到這裏,戴安娜的眼神亮了起來,她愈發覺得這個猜測的可能性不低。

佩里斯·凱蘭特的某項技藝足夠精進,並且驗證了超越的可能性,我們經歷的儀式就是他為了籌備素材所設計的。考慮到靈魂的儲存難度,凱蘭特商會應該並不希望看到我們變成六具屍體。

那麼珀爾家族呢?他們又是因為什麼盯上了我們,卻又沒對我們下手呢?如果是看上我們本身的價值的話,那麼那三個旅者毫無疑問應該已經第一時間被抓走了才對。而要是儀式內容本身的話,昨天的拜訪他們沒有提出任何交談的要求。

總不會……他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吧。

戴安娜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又覺得似乎確實是這樣。毫無疑問,斯普林菲爾德的鎮區是教會的勢力範圍。教會對珀爾家族不可能毫無察覺,那也就意味着雙方達成了共識。而出事的地方距離鎮子有一定距離,但是遠離珀爾家的根據地拉各斯卡塔,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凱蘭特商會沒有將儀式的位置放在丰度更高的高爾夫莊園那裏。

作為外來者的凱蘭特商會,很精妙的選取了一個對雙方來說都很尷尬的地方舉行儀式。考慮到那處地宮原本是諾威家族的修建的,那麼修建時必然有着相應的為抑魔手段留下的空間,所以在此前可能的數次儀式時,都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關注。珀爾家族的手伸不進鎮子周圍,教會那邊坐鎮的又是一個問題人物。

直到這次儀式,那位‘祂’一定搞出了不小的動靜,所以帕拉斯·珀爾才會離開這裏,不管是去追那位‘祂’還是去紐約克找教會或是凱蘭特商會,現在他都不在這裏。前者的可能性太低,後者倒是很好驗證,帕拉斯·珀爾作為這裏的名人,一定有不少人看到他離開。

如果證實了這個猜測,

那麼珀爾家族的監視就只是出於預防目的的查探而已,阿波羅會在昨天晚上遇到跟蹤者,是因為珀爾家族第一時間把那個道士當作了兇手而已。而同樣的原因,紅夜酒吧的人晚上會去調查旅者,也是為了看看他們和這次事件的關係。

“咳,那自己下手會不會太狠了。”戴安娜瞥了眼吃飽喝足,變成一潭死水的粘稠液體,“都怪對方覺得自己好欺負,想下黑手,我只是被迫反擊而已。”

這樣看來,不論是紅夜酒吧還是珀爾家,在鎮子上的影響力都十分有限。看樣子那位被庇護的神父確實是個棘手人物,也許老師會知道些什……

想到這裏戴安娜愣了一下,她皺起眉頭。

這裏很可能有不止一個被使用的地脈節點。教會、‘尋域者’、珀爾家,還有那個已經退場的諾威家,斯普林菲爾德的這片土地上,聚集的資深數量太多了。為了資源和隱匿性考慮,學者往往有着明確的地盤意識,越是遠離文明的地方這種情況越是明顯。像紐約克那裏聚集大量的學者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對於這裏來說數量太多了,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這裏有着數個正在被使用的地脈節點。

而我親愛的老師在沒有任何提醒的情況下,讓我造訪這樣一處地方,她是否有着更為隱晦的安排。二十幾年不曾離開學院的老師正好在這段時間不在,我越發覺得這裏邊有着更深層的陰謀,我可能被那個老太婆賣了!!!

惡狠狠地咒罵了幾句,將杯中的水喝光,平復下心情的戴安娜正準備收起筆記本,然後想起了什麼一樣,又寫下了兩行字。

能夠正常的用加工過後的常規食材作為食物來源,說明這三位旅者完全適應了現在的身體,這意味着他們來自一個和這個世界差不多的地方,很有可能同為泛人類種族。

另外,他們進餐時不使用餐具,這一條可以作為之後驗證他們具體源屬和時代的依據。

寫完這些,戴安娜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筆記本,起身洗漱去了。等她換好睡衣,打算將那些無端的猜想置諸腦後,今晚早點休息的時候,她瞥見了被她順手放在床上的那兩本厚厚的書籍,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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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從側門離開的墨丘利並沒有像上次一樣選擇跟蹤阿波羅,和戴安娜不同,阿波羅的警惕性很強,他並沒有把握不被對方察覺。在巷子中繞了一段距離之後,墨丘利再次回到紅夜酒吧附近。酒吧的位置每夜都會改變,但一定會出現在這條俄勒岡街上。墨丘利回來的理由也很簡單,他想嘗試和那些跟蹤者接觸。戴安娜給出的推測他還是比較相信的,那麼這些跟蹤者如果真的時珀爾家族的人,對己方來說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利益衝突。

只是墨丘利撲了個空,他在酒吧附近巡查了很久,甚至阿波羅離開時他還遠遠的跟了一段距離,但是都沒有發現跟蹤者,反而是驚擾到了阿波羅。看着迅速從自己視野中離開,消失在沒有月光的夜色中的阿波羅,墨丘利感到十分疑惑,珀爾家族的退讓令他不解,不過沒有了盯梢者總是件好事。

再次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墨丘利來到了飛行員旅店自己新租下的房間裏。檢查完沒有入侵者,他又順手將警戒裝置安放在門口和床邊。相較於戴安娜,墨丘利使用的這種以機械結構為主的裝置成本更加低廉,材料獲取也方便很多,而效果也不會太差。

佈置完一切,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之後,墨丘利和衣上床,握槍的左手放在身側,右手壓在胸口,慢慢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除了窗外路燈映照進來的些許可憐光線之外一片漆黑的房間裏,那些遍佈各處的陰影之上,瀰漫起了一些輕薄的霧氣。它們悄無聲息地出現,又悄無聲息的在墨丘利的床邊匯聚。匯聚的霧氣很快變化成了類人模樣,而霧人腳下的地毯,也出現了輕微的凹陷,現在它已經變成實體了。

霧人辨不清五官的頭看着床上的墨丘利,慢慢舉起自己的右肢,那變幻不定的肢體前端現在已經凝聚成了一把尖銳的長刃,隨後快速地落下,目標是墨丘利露出在外的脖頸。

“嗖!”

機括的推動聲響起,揮動的肢體意外地被一把短劍截停在了半空,這是藏在墨丘利右手的武器。而和墨丘利睜開的眼睛一同看向霧人的還有他手中槍的槍口,左手拇指撥動手槍側邊,搭在扳機上的食指便立刻扣下。

“嘭!”

伴隨槍聲出現的是一顆泛着藍色光輝的子彈,沒給霧人任何反應時間,被子彈擊中的霧人就像是被一柄重鎚命中一般,從床邊推離至少三米。頓住身形的霧人猛然抬起頭,裂開像是嘴一樣的器官,一道無聲的尖嘯從它的口中爆發出,讓剛剛起身的墨丘利動彈不得,緊接着凝實的身形就開始出現潰散的預兆。

明白對方要跑的墨丘利閉上右眼,左眼的瞳孔迅速擴散,隨着黑色的血從他的眼眶中流出,被無聲尖嘯壓制住的身體得以重獲自由,他飛速地甩出右手的短劍,伴隨着“禁錮”兩個字從墨丘利口中說出,空中的短劍中射出無數條電蛇,瞬間覆蓋了霧人所在的區域,那些潰散的霧氣也被重新擠向它的身旁。

“咔噠!”

趁着被雷電纏住的間隙,墨丘利從自己的左臂摸出了一枚白骨子彈,在那似有若無的鬼祟笑聲中,壓進了已經退空的槍膛之中。

“咔!”

甩動槍身,槍管複位,拇指熟練地將撥鈕撥到最下,已經就位的食指再次扣動扳機。

“嘭!”

與之前無二的槍聲從槍口發出,只是沒人看清這次射出的子彈。

已經從電蛇中脫身的霧人,潰散出大量的黑霧,眼看已經失去了實體,它之前尖嘯而裂開的口器露出一個陰笑,似乎在嘲笑墨丘利的無用功。只是這笑容很快就變得僵硬,它身上的霧氣的確在潰散,但是並非如它之前所要的那般隱匿不見,而是像被光線照射的影子一樣消失。

很快,黑霧從房間中消弭不見,站在原本霧人位置的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昏暗的環境讓人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但是他那彷彿枯枝一般的身體,依稀能夠辨認出些許陳舊的傷疤。

霧人捂着自己的心口,那是之前子彈射入的位置,他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出任何遺言便重重地倒向地面,隨後便開始塌縮,最終落在地上的只有一小塊看不清的東西。

通過左眼確定那入侵者已經徹底死絕之後,墨丘利閉上了雙眼,再次睜開時,疲憊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有些大小眼。他站起身,點燃床頭的煤燈,走向了那個霧人消失的地方。

先是撿起落在地上的短劍,然後看向了霧人僅有的遺物,一塊通體漆黑,反射着斑斕色彩的石塊,這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塊黑曜石或是瀝青塊。在確認沒有危險后,他將石塊撿起。這東西比他預計的要輕上不少,硬幣大小的黑石掂在手上感覺卻和一顆乒乓球差不多重,這讓墨丘利感到十分疑惑。不過他並沒有糾結太久,反正現在自己這邊有個見多識廣的大小姐,沒準她會知道什麼。

收起石塊的墨丘利趴在地上,重新將地毯中的數條絲線綳直,從沒人說過一個夜裏不會出現兩次訪客,‘謹慎是神秘學者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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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羅離開酒吧已經是墨丘利出門之後很久的事情了,他並不太喜歡墨丘利,雖然說不上討厭,但是墨丘利掩藏的心思讓他很不舒服。走出酒吧,習慣性的穿行在巷道之中,阿波羅毫不意外地發現了自己被盯上了。在嘗試數次還沒法確認跟蹤者的位置之後,阿波羅知道對方換上了一個好手,這同樣並不意外,畢竟自己昨天剛剛展示過實力,要是對方還不知道提高水平,那未免太失格了一些。

明白自己沒辦法重複昨天的技巧之後,阿波羅迅速改變了方針,利用幾條視線不良的巷道,成功拜託了跟蹤者。抬頭看了眼被陰雲遮蓋的天空,阿波羅默默和雲們到了個謝。

再次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那個地窖門前,已經確認沒有任何盯梢的傢伙之後,阿波羅猶豫了一下,他並沒有走向地窖門,而是來到了這個建築的後門旁。

這裏是那個老傢伙用來扯幌子開的店,平時無聊的時候也會正常開門,賣點東方的藥丸或是符水什麼的,只是當地居民都不怎麼買賬,所以也沒什麼生意就是了。

阿波羅從後門旁邊裝着枯死盆栽的花盆下邊拿出一把鑰匙,打開後門走了進去。穿過堆放着大量空麻袋和枯樹枝的雜物間,他走進了走廊。沒有去前邊的鋪面,他拉開了會客廳的門,掀開後邊的門帘,探頭進去看了一眼,確定這個平時會被老傢伙當成卧室的地方沒有人之後,嘀咕着“竟然還沒回來?”,阿波羅從一旁的樓梯上了二樓。

和老傢伙的道場一樣,二樓同樣被打通成一個大房間,按照老傢伙的說法是,這樣的房間有開闊感和安全感。只是看着滿地亂丟的枯枝亂葉,阿波羅覺得這裏能藏人的地方不能更多。

這裏是老傢伙處理草藥的地方,他每次都會說和自己所在的西方隨便嚼嚼就能用不同,東方講究先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把草藥處理好,這樣藥效就會更純粹也更便用。阿波羅用腳推開地上的雜物,有些懷疑當時有一瞬間相信老傢伙話的自己究竟是不是個白痴。

二層並非只有各式各樣的竹筐和姿勢各異的木架,在房間的角落裏有着一口“大箱子”。這個密密麻麻貼滿了有些褪色符紙的棺材,據說是老傢伙來鎮子的路上,跟一個“朋友”“借”的,而之所以貼滿符紙是因為他覺得這東西太髒了,裝東西的時候容易弄髒,“所以就當糊牆了”。

晃着頭,將老傢伙不靠譜的言論從自己的腦袋中丟出去,他打開了這口“大箱子”。裏邊更多的是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些成捆的符紙。和老傢伙給自己傍身的那些不一樣,在這兒的都是他拿出唬人的東西,瓶子裏裝的是糖水的土豆丸,符紙則是他手上有活兒的時候用腳隨便畫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雜物,像是從對門花店家孩子手上搶來的水槍或者是出門採藥路上撿回來的木頭“寶劍”。

翻找着“雜物箱”的阿波羅有些羨慕老傢伙,自己到了他那個歲數也能那樣無憂無慮就好了。嘆了口氣,確定他並沒有把畫收在這裏的阿波羅站起身。道場那裏自己之前已經看過了,如果這裏沒有的話,那就只剩下前邊的鋪面了。

阿波羅走下樓,從進店以來他都沒有點燈,老東西家裏用的並不是煤燈,而是一種樣式奇特的油燈,點燃之後的味道阿波羅並不是很喜歡,反正老傢伙家裏也沒有窗帘這種東西,門口的路燈足夠照明了。只是此時,走在一樓昏暗走廊里的阿波羅輕輕地皺起了眉毛,雙手自然的放進褲兜里,握緊了裏邊的指虎。

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自己,阿波羅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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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手記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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