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火焰的天敵
人影哪怕渺小如豆，宋寧也知道來人是曹森穆和蘇曼叢。
因為其他人不會特意從濃煙中間穿過，只有木頭臉才會選擇裝這個逼。
不過腹誹歸腹誹，宋寧慚愧地暗鬆了一口氣。木頭臉及時趕到，證明火勢不會再蔓延了。
大部分都以為水是火的剋星，其實空氣才是。
兩個人影緩緩下降，兵分兩路。一人接近火場，一人向著人群而來。
蘇曼叢從身邊飄過，微微點頭算是和宋寧打招呼。
被困者家屬眼見一名異能者從天而降宛若神明，爭先恐後地圍上去，跪倒便拜。
一時間“老公”“兒子”“母親”“妹妹”之類的詞語從家屬們的口中喊出，每個人都在乞求這個身懷異能的姑娘去拯救自己的家人。
他們是如此地急迫，以至於衝散了醫護人員的隊伍，數不清的醫療器械和藥品翻倒在地，又被紛亂的腳步踩進泥土。
甚至有幾名傷者被撞翻了擔架，暴露的傷口和粗糙的路面摩擦出道道血跡。
傷者家屬氣憤得大吼大叫，有情緒失控的就地撿起手術剪刀便要和撞人者拚命。
醫護人員則頂着膝撞腳踏，三兩成組為倒地的傷者擠開生命通道。
眼看場面就要徹底失控。
“大家不要驚慌。”蘇曼叢開口了。
她的語調平穩，聲音清麗，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隨着她的話語震蕩全場。
一股清流漫過心間，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一切急躁、憤怒、痛苦、慌張，都在這句話中完全消融。
像是雪夜中圍着暖爐煮酒小憩，又像是午後在廊下靜聽雲捲雲舒。
宋寧也覺得胸口充斥着暖暖柔柔的酸脹感，緊繃的神經不由得放鬆了。
他很熟悉這種感覺，這是意念系的凝神能力。
“請大家為醫護人員讓開通道，懂得急救的也請幫忙救治傷者，我的同伴是空氣系異能者，火勢馬上就會被撲滅。”
隨着她的話，眾人紛紛散開，有條不紊地着手協助醫護人員。
被困者家屬雖然依舊淚流不止，但已經沒有了方才不顧一切的瘋狂。
另一方面，木頭臉曹森穆從消防車頂飛掠而過，浮在水龍之上。
火場升騰的高溫煙霧和蒸汽觸碰到他周身的空氣屏障自動分開，攝人的溫度也傷不了他分毫。
他輕輕抬手。
彷彿撥動了某個開關，目之所及全部可見的明火一齊熄滅。
消防員們爆發出一陣歡呼，揮手向他致意。
曹森穆目不斜視，飛向購物中心另一側，接近熔岩瀑布。
可還沒飛到二十米範圍內，他衣襟上的一根纖維突然皺縮成球，發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
熔岩的溫度輕易便擊破了他的空氣屏障。
他不滿地皺起眉頭，後仰着退開數米，接着兩手併攏，指尖在胸前相對擺成三角。
合攏的指尖極快地顫動，他彷彿在進行着極為精密的操作，又彷彿在舉着重達萬噸的巨物。
片刻之後，熔岩瀑布像是一條昂首的巨龍，從四樓的發端雄雄立起。
熔岩巨龍的頭部是一條眩目的小蟲，大概只有拇指大小，身體共分七個環節，環節之下火焰的波紋徐徐流轉。
正是一條熔火蠕蟲。
蠕蟲和熔岩被曹森穆製造的真空牢籠所束縛，瀑布的尾端也在地面處截斷。這條十數米長的斷龍扭動、膨脹，卻無法掙脫牢籠的控制。
蠕蟲彷彿也覺察到自由的危機，呈螺旋狀快速繞圈旋轉，熔岩便如一條蓬鬆的長尾，隨着它的繞圈盤在周身。
曹森穆掌心壓縮，額角因過分催動心能而青筋跳動。熔岩被團團擠壓，從赤橙的亮色變為黑紅的暗色，蠕蟲在其中左突右沖，最終只得認命，靜靜地蜷縮在半凝固的熔岩球心之中。
龐大的熔岩瀑布被團成了一顆汽車大小的球體，曹森穆單掌虛托，降落到宋寧身邊。
他的嘴角翹起一個高傲的弧度，沒有說一個字。
圍觀的人們親眼目睹了宛如神跡的異能，皆是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讚歎歡呼。
可惡，被他裝到了。
宋寧自認為不是個氣量狹小的人，可看着木頭臉似笑非笑的樣子，真想抬手給他個大逼兜。
他虛情假意地拍了拍巴掌，突然想起了什麼，叫道：“糟糕，林坤還在火場裏！”
曹森穆眉頭一擰，“他一個軀體系，呈什麼英雄？”
“屁話少說，想辦法就他。”宋寧沉聲道。
曹森穆雖然表面上裝得舉重若輕，其實維持真空牢籠已經佔據了他就成的精力，此時很難再勻出額外的力量施救。
他頓了一下，說道：“作為火源的蠕蟲已經控制住了，讓消防隊派人進場吧。”
這時消防隊長几步小跑過來，依次看了看在場的三人。三人都穿着學院的校服，校服的形制類似心能處的制服，不過沒有表明職銜的肩章，看不出誰的地位更高。
消防隊長想得簡單，誰強誰的地位就高，所以他直接對曹森穆說：“小哥，還沒完。明火雖然滅了，建築內部還有很多看不見的着火點在燜燒，整棟樓的溫度還沒降下來，你們有沒有什麼好方法？”
木頭臉聽到要降溫，瞥了瞥宋寧。
宋寧無奈地攤手，火場溫度太高，水噴上去瞬間就蒸發了，根本來不及凝冰。
此時現場圍了十多輛消防車，水槍也噴了好一會兒，如果不用急着進場搜救，等待火場自然熄火即可。
然而情勢危急，間不容髮。
真空牢籠中的熔岩球也冷卻凝固大半，熔火蠕蟲停止了釋放岩漿，蜷縮在球心狀如休眠。
曹森穆想了想，問道：“沒有氧氣的話人能活多久？”
消防隊長經驗豐富，不假思索道：“最多三分鐘。”
曹森穆將真空牢籠縮減至最薄狀態，深呼吸了幾下才道：“我可以將火場範圍內的氧氣抽走三分鐘。”
消防隊長略有些遲疑，“三分鐘時間有些短，雖然可以抑制火勢，但溫度沒有這麼快降下來。三分鐘一過氧氣灌入，肯定會死灰復燃。”
曹森穆道：“你們趁這個時間進場，能救幾個是幾個。”
宋寧搖頭道：“三分鐘時間太短了，單憑人力連通道都清理不出來。”
蘇曼叢也反對道：“不行，抽取氧氣的做法太極端，如果有倖存者靠着狹小空間的一點空氣在支撐，一旦抽取，很可能會害了他們。而且如果氣壓突然變化，火場說不定會進一步坍塌。”
消防隊長也是同樣的意見。
曹森穆遙望着煙塵升騰的火場，無奈道：“要是有辦法將火焰暴露出來，我還能定點操控。”
沒有人說話，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要求，除非有人能在一瞬間拆掉這棟樓。
這時只聽空氣中嗖地一聲尖嘯，一個黑黢黢的身影停在眾人面前。
塵煙散去，林坤扶着膝蓋大口喘氣。他渾身上下都被灰燼和塵土所覆蓋，裸露的臉頰和小臂上更是有多處燒傷，大大小小的水泡在皮膚表面鼓脹如瘡。
他臉上矇著一塊浸濕的毛巾，泥漿沾染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宋寧急忙上前扶他。他的衣服被烤得脆硬，滾燙灼人。
消防隊長早已取來泡沫滅火器，上上下下將他噴了個遍。
林坤從泡沫山中鑽出來，一把扯下蒙臉的毛巾，叫道：“老大，跟我來！我在西側發現了一個滑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