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夢中仙

黑山陡然拔高，幾乎與天齊平。

黑色的土壤中，萬鬼哭嚎，屍骸起伏。

如無窮無盡的潮汐，向天上的仙人吞沒而去。

這一刻，小五瞳孔放大，他看到了黑山老妖在高空中幻化出的模糊臉龐，神態暴戾，不甘、憤怒…更有一種充斥着決然的悲壯感。

他要對眼前的仙人發起拚死反擊！

也是在同自己的命運抗爭。

天不留他，他就要打破這天。

仙不放他，他就弒仙！

他絕不會任由旁人宣告自己的結局…

仙人的劍光，如一顆彗星，在蒼穹之下拉出一條細細的銀線，射入了氣勢磅礴的山體之內。

霎時，黑山老妖的本體及施展的術法，猶如一塊巨大的黑色棉花，被一根尖針刺中，小五瞧見天上的鬼影與黑色的土壤猛地一收，是飛劍帶來的貫力與穿透性，讓山體和群鬼，不得不後撤。

山體中，有一隻屍骸的手臂，極力伸展，張開五指，想要觸及到仙人的裙擺。

眼瞅着就要抓到唐平的一塊衣角。

隨着這一劍，那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卻恍如天塹，永遠無法摸到。

轟！

黑山老妖的本體，恰如膨脹的巨型氣球，被一劍戳破，山石崩裂，屍海散盡，鬼氣消弭。

“我不服！”

“我不服！”

小五嘴角溢出鮮血，臨終之際，空中顯出黑山老妖的面容，在朝頭頂上，那從始至終，都雲淡風輕高高在上的仙人怒喊着。

“…尊…你…枉為…仙…所謂…眾生平…等，實則…不過…人族…”

突兀，小五心神狂跳，他看到黑山老妖似叫出了唐平真實的身份與姓名。

然既，震動陰間的轟鳴，讓他根本聽不清楚對方說了什麼，只是隱約傳入了一些字眼。

黑山老妖話沒說完，就徹底自閉環消失。

小五一屁股坐在地上。

情緒難以平靜。

天上，唐平輕輕拂袖，清風捲起，使得枉死城瞬間恢復平靜。

道士一招手，隔空有一個劍匣飛來，沾滿塵土。

他將其打開，匣中放有一把刃面寬厚的大劍。

“是此處天地自成的軒轅劍，靈性太過薄弱，不是我所認識的那把軒轅劍…”唐平掃了一眼，將劍匣閉合，接着再一招手，小倩與黑山老妖的靈氣便被攝進玉佩。

繼而，他沒有管地上的小五，盤坐在虛空之中，再度念起經文。

隨着他的聲音，陰間忽然流光溢彩，彷彿有無數‘螢火蟲’，向仙人靠攏，飛入體內。

小五大氣都不敢出…惴惴不安。

他敢肯定，現在的唐平，不是他所認識的道長…

時間一點點過去，可能是幾個時辰，也可能是幾天，等迷迷糊糊的小五聽到動靜，定晴瞧去時，發現陰間這片土地，已再無半分陰森之感，就和陽間的地頭，一模一樣。

唐平飛落在地，身上揣着的畫卷從內衫飛出，慢慢展開。

小五吞咽着口水，他知道這件法寶，是道長最厲害的底牌。

別說黑山老妖，孟婆、雞腳神、地藏菩薩，哪個不是折在了此寶的威勢下？

畫裏，那站在祥雲之上的老神仙，忽然躍步而出，來到了現實。

一同出現的，還有那隻羽毛亮麗的大公雞。

老神仙瞅着此時的唐平，彎腰作揖，似乎說著什麼，但小五根本聽不到。

法不傳外耳。

不過，他能聽到道長的聲音。

“道友，有禮了！”

唐平似與老神仙認識，作禮回應着。

老神仙腳邊的大公雞，縮着脖子，似極為懼怕唐平…眼睛瞥了一下不遠處的人蔘娃娃，感覺兩者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

“此間天道，似對我所為，有些不滿…呵呵…”

唐平抬頭看着穹頂，微微一笑。

“無需扭轉乾坤…受道者還會出現，心性不同，劇情與走向也會不同，興許未來會出現我輩中人…”

“道友莫急，現在還為時尚早…”

“萬千世界浮浮沉沉，總有歸處。”

小五看着唐平與畫墨老者輕聲言語，交流了一陣后。

兩人再次作禮，老神仙便帶着公雞，回到了畫中。

畫卷自動收起，飛入唐平內襯。

然後，唐平轉身朝小五走了過來。

“道…長…”

小五心驚膽戰，想跑又不敢跑，他不確定唐平身上發生了什麼。

“莫怕…你雖也為精怪，但心存善念，與我有緣，當一個座前童子卻是足夠了。”唐平見其害怕的表情，淡笑着。

伸手摸了摸人蔘娃娃的腦袋。

“道…長…真的是你？”

小五聞聲，見仙人沒惡意，不由鬆了口氣，壯着膽子問了一句。

“人有三重。”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這第三重，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我自然是我…也是你認識的道長，唐平。”

仙人應了玄妙的一番話，讓小五喜上眉梢。

“我累了，就在此地稍作休息吧。”

隨即，道士對着地面吹了一口氣，如春風掃過，降下甘霖。

便觀地表忽然生長出繁花綠草，方圓兩三米大小，形似一張墊子。

接着，道士打坐入定，閉目養神。

小五候在一邊，兩個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在打量着唐平的面龐。

……

懵懂間，唐平感覺自己像是睡了一覺。

十分舒服的一覺。

似是躺在席夢思柔軟的大床上，還有宜人的空調吹着，伴着助眠的白噪音…來了一場美美的深度睡眠，靈魂還做了一場馬殺雞，整個人心神愉悅，異常輕鬆，暢快。

他覺得自己已經許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至於畫面，他只記得自己誦經，超度惡鬼，然後困意襲來…後面的，就不記得了。

“嗯？！”

一念至此，唐平驚醒。

豁然起身，環顧四周。

“道長…”

小五也被嚇了一跳。

“這是…哪裏？！”唐平看向小五，背脊有些發涼。

自己竟然在要進入枉死城，直面黑山老妖的途中，睡過去了？

“道長…你！”

小五觀他那種熟悉的氣息、神態和感覺又回來了，睜目結舌。

小五也不墨跡，立刻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娓娓道出。

“我…殺了黑山老妖？仙人？！”

唐平聽后，心潮翻湧。

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