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血染石城

第四十八章 血染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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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衣男子見宋金剛如此草菅人命不僅毫無愧疚之心還得意張揚,當即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沉聲道:“三年前東昌府臨清州顧氏一族的慘案,也是你的手筆吧!”

“臨清顧氏?”宋金剛想了一陣恍然大悟道:“哦...你說的是那老酸儒一家吧!那老東西不識時務,連他們縣太爺和城裏的富戶老爺都老老實實上供保平安了。那老不死居然當庭廣眾在百姓人前說咱們神教是妖言惑眾,還組織城中流竄的官兵妄圖抵抗,簡直自尋死路!”

原來三年前,白蓮教曾經組織民變,席捲了整個東昌府。尤其在臨清州白蓮教眾甚至攻陷了縣衙,將整個府庫洗劫一空。

城中不少百姓同時遭難,其中由以顧老學正一家最為凄慘。家中十餘口,上至青壯年,下至婦孺孩童,無一倖免!

“老東西被咱逮住后,還大言不慚的辱罵我們為禍國害民的逆賊!哼…他自己說那般清高,咱自然要去他家中看見識見識!可惜呀老賊家中實在窮的叮噹響,里裡外外翻個遍,都沒撈出幾兩銀子。不過他那兒媳婦倒頗有幾番姿色,着實讓老子好好快活了一番!”宋金剛見翠衣人提及臨清顧氏,想是與其有舊,於是故意繪聲繪色談起自己殺害顧家父子辱其女眷的“壯舉”。

與聽聞書童死後悲戚不同,翠衣男子這回聽完宋金剛的話語,反倒顯得頗為平靜。可榮慶卻不知為何,在望向那人身影時,內心升起了一股寒意。

只聽翠衣男子緩緩道:“顧老夫子一生教書育人,他將自己縣學裏的俸銀,都供給了貧苦的寒門子弟,家中自然不會有什麼余錢。於幼時有幸曾得顧老學正開蒙,所學所得,受用至今!似他這般恩澤鄉里、澤被蒼生的老者,都遭了你的毒手。如此說來,我信中將你判作罪首第一人,實不為過!”

翠衣男子不怒自威,只是普普通通的幾句,卻讓人感受到陣陣威嚴。宋金剛見狀,眼中精光一閃,赫然道:“聽這話意思,你是想替那老傢伙報仇了?”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輕輕走到一株蒼翠的槐木前折下一枝樹枝,柔聲道:“顧先生,您曾教導北山‘胸懷浩然氣,方為讀書人。’今日我便以這浩然天罡,為您一家報仇雪恥。”

聞言宋金剛雙臂前展,但見其臂膀上下青筋暴起,手腕處的鐵線環叮噹作響。眼角兩邊的太陽穴更是微微隆起,正是內家高手將內功運轉到極致的體現!

宋金剛大聲喝道:“姓李的,近年來你在江湖上好大的名頭,連老子我都不免有些艷羨。不過你們這些讀書人向來沽名釣譽,互相吹捧的本事自是無人能敵,卻不知真本事能有幾斤幾兩?”

在場其餘幾位壇主、香主亦是擺好架勢,只待宋護法一聲令下,便一同出手圍攻那翠衣男子。

翠衣男子似是沒有聽到宋金剛的話語,仍是自顧自道:“我本不願再造殺戮,奈何楊教主似是不願和我坐下來好好談。既如此,我也只好用江湖中人習慣的方式同他會一會了。”

宋金剛見對方如此無視自己,心下惱怒正待破口大罵,卻見翠衣男子忽將手中枝條一展,身形閃爍化作一道青光直奔其面門而來!宋金剛心中警兆忽起,立時丹田運勁將精修多年的內家罡氣佈滿周身。

剎那間,宋慶剛只覺清風拂過,天地倒轉!

“奇怪?眼前怎地突然出現一個無頭的壯碩屍身,那叮叮噹噹落地的聲響,莫不是我的鐵線環?”宋金剛腦子中一陣疑惑,卻不知這乃是他其生前最後的畫面。

山門前,白蓮教的幾位壇主、香主如泥槊木雕般還保持着先前圍困翠衣男子的架勢,然而當中早已沒了翠衣男子的身影。

趙堂主看了眼不遠處倒下的無頭屍身,以及山道上那漸行漸遠,手提帶血枝條和人頭的翠衣身影,嘴皮發顫道:“剛才你們可看清楚了什麼?”

幾人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場中一片死寂,最後還是吳香主旁的榮慶小聲道:“我覺得剛才好像周邊的山都壓了過來,山谷里的風則似乎消失了一般。”

另一位壇主苦笑道:“我的感受居然和這小子差不多,想來在那人眼中,我們大概和他也沒什麼區別吧!這…還是人嗎?”

別人或許不知,但場上眾人心知肚明,若論單打獨鬥,幾人無一是那宋金剛的對手。特別是他的橫練外功,連教主楊玄通都曾大為稱讚!

榮慶更曾親眼就見過宋金剛以金剛橫練的手段,硬接錦衣衛高手的刀刃后將對方撕作兩半!

這樣一位外功高手,居然被人用根枝條輕描淡寫間取了首級,在場一眾白蓮教高手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絲毫反應!

“妖法!這一定是妖法!”榮幸癱坐在地,聲音顫抖道。

“胡說!這世上哪有什麼妖魔鬼怪?”吳香主聞言怒喝。

說來可笑,世人皆知白蓮教中人擅使奇術,且常以此來蠱惑百姓。不想有朝一日,他們這些白蓮教中的骨幹,居然也會被所謂的“妖法”嚇到。

“不好!教主還在閉關,咱們須得趕緊上山護法!”這時吳香主突然想起了一事,大聲道。說罷向著翠衣人上山的方向追去,其他幾位壇主聞言,反應過來后也紛紛跟上。

幾個時辰后,當翠衣男子緩緩從山上走下時,榮慶和他的手下仍守在山門處。

榮慶望着那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只見他手中提着一個帶血的包裹。榮慶雖不知道裏面放着何物,可他卻認出來了,那包裹着東西的衣物,正是教主楊玄通的法袍!

翠衣男子行至山門前,望了眼仍守在此處的榮慶及其手下。榮慶見狀心頭一跳,恨不得兩腿生風逃的越遠越好,但聽男子開口道:“惡首已除,在下實不願再見殺戮。你們本是普通百姓,不過被白蓮教蠱惑才犯下過錯,只盼你們今後改過自新莫再誤入邪途。不久後山下官兵便會前來攻山,你們早些逃命去吧。”

在那之後玉龍山被官軍一日告破,榮慶死裏逃生,好不容易逃竄到蜀地躲過了朝廷追捕。自此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江湖上最不缺的便是能人。所謂槍打出頭鳥,在這刀口舔血的地方,那些看似風光的頭兒,下一刻說不定就成了刀下亡魂!

因此今後無論是在厲寒蕭的山寨,還是到了胡奎手底下,他都秉持着甘當綠葉的處世之道。當年那個獨闖山寨的韓立,武功雖遠不及翠衣人那般恐怖,卻也讓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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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城門處,榮慶突施毒手,韓彥慌亂間只能舉起手中匕首禦敵。

少年人不是沒有防備,只是不想對方行事如此卑鄙,居然假作交談,然後在人放鬆警惕之時驟然發難!

眼見一刀無果,榮慶當即手托刀柄踏步向前,他閃身至韓彥身後,膝蓋前屈頂向對方的腘窩!此處乃人體腿部膝蓋後方的韌帶,亦是腿部最為脆弱之所。韓彥被這一下頂得吃疼,當即跪倒在地!

榮慶趁此機會,用腿抵住對方的脊柱,一手抓着刀柄,一手摳着刀背,奮力將刀刃拉向韓彥的咽喉。

只見榮慶神色猙獰,惡狠狠道:“當年在玉龍山,朝廷的大軍和那神鬼莫測的翠衣人,都沒能要了老子的命!就憑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想取我性命報仇?還是讓老子送你一程,去見你那死鬼老爹吧!”說罷又加重了幾分手中力道。

可憐韓彥失了先機,只能憑着一把匕首抵住刀刃苦苦支撐。漸漸的朴刀劃破了他的脖頸,鮮血流下浸濕了他的前襟。榮慶見狀舔了舔嘴唇,雙目更加嗜血。

相比之下韓彥此刻雙目充血,逐漸不支的雙臂開始不停顫抖,腦海中卻是混沌一片。冥冥之中他心底深處似有一個聲音不停喊着:“韓彥你不能死,你不能就這樣窩窩囊囊,死在一個害死父親的奸賊手中!”

一件件人和事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閃過,父親死時的場景,茗劍大會上與眾人訣別的一刻,到最後藍臻嬌俏的面容和二人水乳交融的一瞬!

生死存亡之際,一道暖流從韓彥氣海處升起經神藏穴后迅速發散,轉瞬間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榮慶本已覺得眼前這小子快要支撐不住,只需再相持片刻,自己定能將其梟首,誰知一股熱流突然從對方的背脊處傳來。

就在榮慶疑惑間,原本被他壓制住的少年力量陡增,手中匕首不斷將朴刀從自己脖頸處逼開,隱約有要掙脫之勢。

“這怎麼可能!”榮慶驚駭莫名。

終於,隨着韓彥的一聲大喝,一股巨力將榮慶手中的朴刀震脫出手。幾乎同時,榮慶感到小腹間挨了重重一擊,如車軲轆一般倒飛而出,重重摔在一尊石柱上。

不等其從變故中回過神來,一陣急促的風聲又緊隨而至。榮慶捂着小腹方一抬頭,卻見天地倒轉,眼前出現的是一把沒入石柱的朴刀,和刀下失去頭顱的壯碩屍身。

“原來當年宋金剛最後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榮慶心想。

韓彥望着滾落在腳邊的人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漸漸的他嘴角上扯,喉嚨中發出沙啞的笑聲,那笑聲越來越大到後來甚至變得有些癲狂。

“哈哈哈!爹您看到了嗎?孩兒…孩兒終於手刃了您的一個仇家。終有一日無論是厲寒笙還是俠王府,那些害死您的惡人,我都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下場!”只見他雙手捂臉涕淚橫流,兩年多來,從父親死後韓彥所遭受的各種困苦、白眼,這一刻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宣洩,為此他近乎瘋狂的咆哮起來。

然而片刻過後,待胸中熱血冷卻,韓彥睜開雙眼從指縫間瞧見榮慶那死不瞑目的面孔時,腸胃瞬間一陣翻滾。

他渾身顫抖止不住的嘔吐,內甚至心一陣后怕!

“我殺人了…我怎麼會…”韓彥蹲在角落望着自己顫抖的雙手,餘光絲毫不敢看向一旁的屍體,少年彷彿着魔了般不住的喃喃自語。

這也難怪,一路走來韓彥雖已見過不少殺戮爭鬥,但親自動手取人性命還是首遭。雖然對方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葬於己手,十多年來一直安分守己的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此刻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方才體內精氣貫通的一刻。自己是如何在掙脫了榮慶束縛的同時,還回身一肘擊中了對方小腹。接着又奪過敵人脫手的朴刀,順勢向後甩出。

這一刀他含怒而發迅若疾風,不等榮慶有半點反應就將其頭顱斬落!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彷彿經過無數次演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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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江湖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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