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飛說得對，但我不明白那究竟是為什麼，”李壽說。“我的上帝！趙括對她有什麼意義？只不過是個朋友罷了。她感興趣的只是我們，她對他不怎麼感興趣。”李康點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你想過沒有，他說，也許趙括沒告訴她明天晚上要宣佈那件事，而她覺得不先告訴老朋友便對別的人都說了，因此生氣了呢？姑娘們總是非常看重首先聽到這種事情的。”

“唔，可能，就算沒有告訴她又怎樣呢？本來是要保密，叫人大吃一驚的嘛，一個男人就沒有權利對自己訂婚的計劃秘而不宣嗎？要不是沈鳳小姐泄漏出來，我們也不會知道呀。而且青允一定早已知道他總是要娶蘭芝的。你想，我們知道也有好幾年了。他們向來是聯姻。趙括總有一天要娶蘭芝的，這誰都知道。”

“好了，我不想談下去了。不過，我對於她不留我們吃晚飯這一點，總是感到遺憾。老實說，我不想回家聽媽媽對我們被學校開除的事大發雷霆，不能當做第一次那樣看待了。“說不定李龍已經把她的火氣平息下來了。你明白那個討厭的矮鬼是多麼伶牙俐齒。他每次都能把她說得心平氣和的。

“是呀，他辦得到，不過那要花李龍許多時間。他要拐彎抹角走來走去去，直到媽媽給弄得實在糊塗了，情願讓步，才肯放他省下點嗓子去干律師的事。可是眼下，他恐怕還沒來得及準備好開場白呢。我敢跟你打賭，你看，媽媽一定還在為那匹新來的馬感到興奮呢，說不定要到坐下來吃晚飯和看李龍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們又回家了。只要不吃完晚飯，她的怒火就會愈來愈旺。因此要到十點鐘左右李龍才有機會去告訴她，既然咱們校長採取了那樣態度斥責你我兩人，我們中間誰要是還留在學校也就太不光彩了。而要他把她扭過來轉而對校長大發雷霆，責問李龍幹嗎不開槍把他打死，那就非到半夜不行。因為，我們要半夜過後才能回家。哥兒倆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知說什麼是好。他們對於烈性*的野馬，對於行兇鬥毆，以及鄰里的公憤，都毫不畏懼，惟獨那們紅頭髮母親的痛責和有時不惜抽打在他們屁股上的馬鞭，才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慄。

那麼，就這樣吧，李壽說。我們去趙括家吧

趙括和姑娘們會樂意讓我們在那裏吃飯的。李康顯得有些不舒服的樣子。

不，別到那裏去。他們一定在忙着準備明天的野宴呢，而且。……“唔，我忘記了，李壽連忙解釋說。不，我們別到那裏去。他們對自己的馬吆喝了兩聲，然後默無言語地騎着向前跑了一陣，這時李康褐色*的臉膛上泛起了一抹紅暈。到去年夏天為止，李康曾經在雙方家庭和全縣的讚許下追求過王小燕。縣裏的人覺得也許那位冷靜含蓄的小燕會對他起一種鎮定作用。

無論如何，他們熱切地希望這樣。李康本來是可以匹配的，但李壽不滿意。

李壽也喜歡小燕，可是覺得她太平淡也太過分柔順，他看書簡直無法對她產生愛情，因此在這一點上就無法與李康作伴了。這是哥兒倆頭一次在興趣上發生分歧，而且李壽對於他兄弟居然會看上一個他認為毫不出色*的姑娘，覺得很惱火。

後來，在去年夏天的一個講演會上，他們兩人突然發現了青允。他們認識她已多年了，並且從童年時代起，她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遊伴，她會騎馬，會爬樹，幾乎比男孩子毫不遜色*。可現在他們驚奇地發現她已經是個成年姑娘，

而且可以稱得上是全世界最迷人的一個呢。

他們第一次注意到她那雙眼睛在怎樣跳舞，她笑起來兩個酒窩有多麼深，她的手和腳是尋么嬌小，而那腰肢又是那麼纖細呀！他們對她的巧妙讚揚使她樂得放聲大笑，同時，一想到她已把他們當做一對出眾的小夥子，他們自己也不禁有點飄飄然了。

那是哥兒倆一生中值得紀念的一天。自那以後，每當他們談起這件事來都覺得奇怪，為什麼從前沒有注意到青允的美。他們至今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來解釋為什麼青允決定要在那一天引其他們的注意。原來青允不能容忍任何男人同別的女人戀愛，因此她一見到小燕和李康在一起說話便覺得受不了，便會產生掠奪之心。她並不滿足於單單占李康，還要把李壽也奪過來，並且用一種十分巧妙的手腕把他們兩個控制住，現在他們兩人雙雙墜入情網，而小燕被他們遠遠地拋在腦後了。至於如果青允選擇他們中的一個時，落選的那個該怎麼辦，這個問題哥兒倆並不考慮。到了河邊再過橋吧。眼下他們對一位姑娘取得了一致的看法，這就相當滿意了，因為他們中間並沒有什麼嫉妒之心。這種情形引起了左鄰右舍的注意，並叫他們的母親苦惱不堪——她是不怎麼喜歡青允的。

如果那個小精靈挑上了你們中間的哪一個，那就夠他受的了，她說。可一她把你倆都挑上呢，我懷疑人家會不會要你們。……我唯一擔心的是過不了幾天，你們倆就會被這個虛情假意的小妖精給弄得迷迷糊糊，互相嫉妒甚至用槍自相殘殺起來。

然而，要真是弄到那步田地倒也不是壞事。從演講會那天開始，李康每次見到王小燕便覺得不是滋味。這不是因為王小燕責怪了他，或者在臉色*姿態之間暗示過她已經發覺他突然改變了原來的忠誠，她這個地道的正派姑娘決不會這樣做。可是跟她在一起時李壽總感到內心有愧，很不自在。他明白是自己設法讓王小燕愛上了他，也知道她現在仍然愛他，所以內心深處隱隱覺得自己的行為不是實行一夫多妻制，但這裏是講的一妻多夫。大像個有教養的人。他仍然十分愛她，對她的那種文靜賢淑的儀態，她的學識和她所肯的種種高尚品質，他都十分尊敬。

但是，糟糕的是，一跟青允的光彩照人和嬌媚比起來。她就顯得那麼暗淡無味和平庸呆板了。你跟王小燕在一起時永遠頭腦清醒，而跟青允在一起就迥然不同了。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叫一個男人心煩意亂了，可這種煩亂還真有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