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一戰成名
“……一群廢物。”黑魔王不耐煩地輕揮魔杖。
“快走!”我將唐克斯往後推,舉起魔杖,頭也不回地向那人奔去。
身後立刻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咒語呼嘯飛舞。
伏地魔肯定解開了我對食死徒們的禁制。
我心裏一緊,手中動作加快,但面前高高飄浮的人揮杖更迅速,眨眼間就破除了我佈下的幾道防護咒。
“勇氣可嘉。”他俯視着我,懶洋洋道,“奧爾沃特,你好像總會給人驚喜。但畢竟你還沒成年,小姑娘,這種雕蟲小技要對付黑魔王還差得遠。”
我不搭話,騰空而起,霎時就已經同那張蛇臉面對而立,道道閃光朝他直衝而去。
他冷靜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誰教你懸浮的?”伏地魔輕鬆擋開那些攻擊,“你怎麼可能……”
“你總是以為自己最聰明。”我忍不住反唇相譏,攻勢更猛,“湯姆,你上學的時候,說話還沒這麼討人厭。”
蛇眼危險地眯起。
“啊,這可不好。我現在沒興緻陪你玩了。”黑魔王輕聲說,杖尖劃過複雜的軌跡,“你給我添了太多麻煩,小姑娘……”
腳下風聲呼嘯。
我堪堪避開那條張開血盆大口的鎏金巨蛇,展開重重防護罩,才發現大堂中央的雕像整座消失了,心頭掠過一陣涼意。
他居然能瞬間融化整座雕像並讓它活過來……
食死徒和鳳凰社成員仍在纏鬥。一道道惡咒嗖嗖掠過,或擦過巫師們身側,或擊中鐵甲咒,四下亂彈,不時能聽見慘叫聲。
我心驚膽戰地看着一抹紅光貼着赫敏頭頂飛過,險些沒躲開巨蛇的再次襲擊。
“你的朋友們可能會全部葬身在這裏呢。”伏地魔微笑,手中魔杖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魔法英國的命脈與中心,一切朽壞的源頭,正適合埋葬心懷大義的理想主義者,這樣的對比能成就多麼了不起的諷刺作品啊……”
我咬牙甩出一道道反擊,大蛇嘶聲遊動,化成一灘沸騰的金水,朝伏地魔鋪天蓋地涌去。
“你對我的反感,細究起來其實沒什麼道理。”伏地魔將那團液體化作漫天金雨,又閃身輕盈躲開一記攻擊,語調柔和,“你知道保羅·亞崔迪當年為什麼能躲過威森加摩的審判嗎?憑他母親的背景和金加隆。假如你母親當年也能拿出那些金子,或許魔法部的行政系統就會高效一點,或許她和另外一些人就不用死了……”
炫目的火球向他滾去。
“那是因為你!是你率領那些食死徒侵佔巫師界——”
“絕大部分食死徒都是蠢人,我比你更清楚。”消散的細碎火光中,那張蛇臉微微歪頭,望向我,“可滋養、縱容、教唆那些人的究竟是我,還是從內里開始腐爛的魔法英國呢?奧爾沃特,你是聰明人,早該看清世界的運行法則了吧?整個魔法英國,整片歐洲大陸都圍繞權力和金錢運轉,魔法部和報社差不多算威森加摩少數席位的私有財產。看看你們選出的領袖,一個滑稽可笑的投機者,為幾個同樣愚蠢、腐敗而邪惡的機構奔走。而魔法英國中超過半數的成年公民都在這個極度臃腫的官僚系統中工作,你知道為什麼一個體系需要這麼多人才能運轉嗎?因為如果他們不阻止彼此完成工作的話,就沒有任何工作可做。佔領魔法部簡直容易到可笑,你甚至不用費勁去清除這個系統里的每一條蛀蟲,因為他們的繼任者會前赴後繼地湧上來,貪婪地接受這個升職機會,眼巴巴等着你同他們做交易……”
“但你被打敗了!”我揮舞魔杖,聽到自己聲音在顫抖,“鄧布利多贏了,哈利擊敗了你——”
大廳地板片片碎裂,瓷磚旋風般飛舞,叮叮噹噹組成一頭咆哮的獅子,朝伏地魔撲過去。
黑魔王懸浮在颶風中心,抬起手腕,千百片邊緣尖銳的瓷片調轉方向,如利箭射來,撞上我面前的屏障,轉瞬就燒成火紅的灰燼。
“是我拖延着不讓戰爭結束。”滋滋作響的燃燒聲中,伏地魔說,“我曾做過精密的計算,當你可以隨時不受束縛地除掉白痴,清洗一個過度冗餘的官僚系統並重建它,只需要十七個月。而我花了很長時間,對食死徒進行毫無必要的戰鬥訓練,和鳳凰社玩捉迷藏,只是因為跟鄧布利多對弈要比跟自己打牌有趣……啊,現在看來,那實在是愚蠢的決定。但我那時太無聊了,奧爾沃特。真相就這麼簡單。我一直沒有終止那個本該早早結束的社會實驗,黑魔王的身份比預想中還要讓人享受。你不必對白痴解釋行事理由,也絕不會有人拿繁文縟節和成堆的文件煩你……”
我以前所未有的高強度釋放一道道咒語,使出在嚴酷決鬥訓練中學到的每個招數,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伏地魔平靜地微笑着,魔杖不停揮動,行雲流水般拆解攻擊。
“鄧布利多把你教得很好。”他評價,“水平絕對超過大部分魔法部職員。當時哪怕有半打人擁有你的戰力,清洗行動都不會那麼順利。不過你瞧,光明一方總是受到某些限制。拿着那支魔杖,很難施展黑魔法吧?假如我開始認真攻擊,你撐不過三招。”
我毫不猶豫地拋開木棍,抬起手腕,在空中凝結出一團緻密的黑色晶體。
“……這倒有點意思。只是,禁術不違背白巫師們的信條嗎?”伏地魔感興趣地打量那個球體,語調平和,手中卻動作越來越快,“第一次施展這種詛咒吧?注意控制力量,不然可能會造成魔力過耗。”
我不顧額頭滲出的汗珠,托起那顆球體,毫芒在其中隱約閃過。
“阿爾伯特在哪裏?”
“我一直在等你問呢。”黑魔王聲調輕柔,“你從一開始就犯了錯,奧爾沃特。搜查中最重要的不是線索,而是金加隆。猜猜看,魔法部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找到那些失蹤者?是他們找不到,還是不想找?”
心口有什麼東西在發燙。我高擎手中圓球,澎湃的魔力在掌心顫動。
“他還活着嗎?”
蛇臉上浮起扭曲的笑容。
“如果我說不呢?你要把地獄之眼投過來嗎?讓這裏的所有人都為我陪葬?”
“我不允許你再傷害任何人。”胸前的掛墜越發滾燙,隔着衣袍都要灼傷皮膚,但我視線牢牢鎖定那張蛇臉。
“你願意為此付出什麼代價呢?”伏地魔歪頭,冰涼的紅光掃過我的面頰,“巴蒂,出來吧。”
殘破大廳中,某塊空間驟然扭曲,吐出兩個影子,一人杖尖抵住另一人的咽喉。
“好久不見,奧爾沃特。”淺黃色頭髮的瘦削男人朝我咧嘴。
我呆望着他面前面容憔悴的男人,呼吸一滯。
那人臉色慘白,鬍子拉碴,深陷的眼窩中,湛藍的雙眼緩緩睜開。
“……伊萊恩。”那雙眼睛霎時被光點亮,他哆嗦着張開乾裂的嘴唇,“危險……”
伏地魔臉色驟變。
球體脫離我手心,朝對面無聲飄去,優雅輕盈如花瓣,在空中劃過的軌跡卻詭異地吸收了所有光線。
“你好像進步不少。”克勞奇鉗制着阿爾伯特,雨點般的光束向我飛來,被我悉數擋開。
“托你的福。”我從空中落地,留伏地魔在空中和地獄之眼纏鬥,快步奔向克勞奇。
“但你忘了一條非常重要的原則,運用超出你掌控的魔法是大忌。”瘦高的食死徒話語嘲諷,表情卻格外扭曲,“你會害死所有人,蠢女孩——”
“但攻擊是最好的防禦,你告訴我的。”我手中聚起一簇簇鈷藍色火苗,不停歇地向對方轟去,朝他微笑,“……教授。”
“你就不怕傷到他?”克勞奇一面狂舞魔杖,一面扼緊阿爾伯特的喉嚨向後退,“我教過你,戰鬥中決不能分心——”
“但伏地魔還要用他來要挾我啊。”我指尖一彈,最後幾簇火苗旋轉着飄向對面,“你的主人那麼精打細算,有價值的質子可不能就這麼毀掉吧?”
他動作極快,但處處受制,鈷藍的火焰差點燎着了袍子。
“鄧布利多居然允許你鑽研黑魔法。”克勞奇露出牙齒,“現在可以給你打七分,孩子。白巫師就是死腦筋,黑魔法對黑魔法才有勝算,像我們這樣……”
“只有七分?好吧,今天畢竟是我第一次用禁術。”我仰頭望向空中翻飛的黑袍,“不去幫幫你主人?地獄之眼處理起來好像挺麻煩的。”
話音未落,那顆詭異飄浮的小球被幾道憑空出現的耀眼白光束縛住。縹緲的優美歌聲中,深紫色衣袍拂過地面,卻沒捲起半點浮塵。
“湯姆。”從天而降的鄧布利多說。
黑魔王和校長的戰鬥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像高倍速播放的錄像帶。其餘人的戰鬥都被迫擠到牆根進行,以免被大廳中過於強勁的魔法波及。我強撐着一口氣,緊追克勞奇不放,但他沒多久就帶着阿爾伯特直接幻影移形了。陷入僵局的食死徒們紛紛效仿,鳳凰社最終只制服了幾個人。
伏地魔不久就被鄧布利多鎖在一團光滑的巨大水球中,但校長在最後關頭放棄了攻擊。黑魔王自空中落下,拽住貝拉特里克絲的手臂,看來準備帶她逃走。
我食指遙遙點向被困在白光中的黑球,小聲說:
“轟。”
下一刻,球體急速膨脹,稠密的黑暗轉瞬吞噬了半座大廳。
一片死寂中,物體燃燒的輕微滋滋聲鑽進耳朵。
好可惜,再早幾秒也許就能擊中了。
手掌在空中攤開,魔杖下一秒就乖順落在掌心。我用袍子隨便擦了兩把木棍上的灰塵,環視那些望着大洞、瞠目結舌的面孔,假裝沒注意到校長投來的冷峻凝視。
餘下的半個大廳中,靠牆的壁爐里不斷燃起翠綠火焰,肢體碰撞聲和喊叫此起彼伏。
“——一半壁爐都堵塞了?為什麼?!”
“這該死的大廳發生了什麼——”
“叫管理司給壁爐分流!看看都擠成什麼樣了——”
狂奔的腳步聲和嘈雜急促的交談響成一片。
“這是怎麼——”
福吉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毛拖鞋停在焦黑的懸崖邊上。那裏原本佇立着一座宏偉華麗的金色雕像。
“部長!神秘人——神秘人炸掉了大廳。”一個男巫氣喘吁吁地說,“我還看見——食死徒——”
福吉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逃掉了幾個人,部長。”穿綠袍的女巫滿臉焦急,“我已經通知了傲羅小分隊,目前還沒找到餘黨——”
“……鄧布利多。”魔法部長望向校長,聲音虛弱,“你怎麼……?”
“我聽說事態緊急。”校長對他點頭,“唐克斯和金斯萊會告訴你詳細情況,其它的稍後再談,我得先見見幾位威森加摩成員。”
、
鄧布利多進門時,利娜和我剛結束一番激烈爭論,正瞪着彼此喘氣。
“我跟她談完了。”短髮女人突兀開口,猛地站起來,“請吧,校長。”
辦公室的門轟然關閉。
“……能解釋一下你選擇地獄之眼的原因嗎?最危險、最不受控制的那類黑魔法。假如我當時沒有困住它,被吞噬的可不止半個大廳。”
“因為我要贏。”我避開鄧布利多冷肅的目光,“原則和信條算什麼,只要能贏……”
“你讀過那麼多魔咒原理,應該知道施展黑魔法就必須損毀自身。它的本質是一種獻祭。”校長沉聲道,“如果你想繼續用那支魔杖,就不要再做這種事。”
“怎麼?用黑魔法違背鳳凰社的原則嗎?還是白巫師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規矩,站在正義一邊就必須贏得光彩?”火氣又騰地燃起,“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家跟黑魔法還挺有淵源的。”
我拽起頸間的銀鏈,那片吊墜還在發光,觸碰時在灼燒指尖。
“利娜剛剛告訴我,有血脈和古老魔法保護,獻祭的代價不會太沉重。伏地魔現在也擁有我家族的血脈,而且他更熟悉黑魔法,如果不用禁術,我們怎麼可能贏過他——”
“你未來的路還很長。”老人嘆息,“不要為一時糊塗而犧牲更長遠的發展……”
“未來的路。”我不耐煩地點頭,“那個所謂的預言?”
銳利的藍眼睛深深注視我。
“……也許我們永遠無法理解時間與命運的力量。十六年前,我聽取預言后將消息上報給魔法部,這個預言從此就一直被保存在神秘事務司。緘默人也無法確定預言之子到底是誰,但伏地魔落敗后,緘默人就在預言標籤上寫下了哈利的名字。”
校長望着我,似乎在斟酌詞句。
“可這並不代表哈利就是預言所指的那個人。我也曾認為他是……但去年阿爾伯特判斷形勢不妙,向我吐露了關於你母親家族的事,包括她如何數次嘗試刺殺伏地魔……”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覺得荒唐,“從一年級開始,哈利就是那個救世之星,他已經拯救了魔法界一次,假如有什麼人註定要再次打敗伏地魔,那就是他——”
“果真如此嗎?”明亮的藍眼睛凝視我,“連首席緘默人都認為解讀這個預言極其困難,因為除伏地魔之外,它涉及三個可能對象。你,哈利,納威,都出生於第七個月消亡時,三個人的父母都曾三次擊退伏地魔。”
“但伏地魔選擇了哈利。傷疤就是標記。”我努力剋制着聲音中的顫抖。
“你也是他親自標記的勁敵。”鄧布利多嘆息,“他用你的血復活,獲得了來自你母族的能力。”
“……所以伏地魔才說我是武器?”我深呼吸,“你從一年級就開始佈局了吧?變形術,魔咒學,決鬥……你要我為打敗伏地魔做好準備?”
鄧布利多默不作聲,神色疲憊地閉上眼睛。
腦海中光束徹照。
我盯着自己的指尖,發現雙手在不受控制地輕顫。
“我明白了。”我極力用最平靜的語調說,“你一直都認為哈利是預言之子。你從沒想過讓我擊敗伏地魔。一年級我從奇洛手裏救下哈利之後,你才開始喊我的教名……所以,在你當時的籌劃里,我算什麼?將來能夠保護哈利的盾牌之一?棋局中守衛王的棋子?會自願為了大局而自我犧牲的工具,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深呼吸,拚命控制住用風暴絞碎一切的衝動。
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我無法為自己辯解。”
哈。
我用力抹掉眼淚,語調譏諷。
“你沒必要對棋子辯解。如果不是發現我可能是預言中的人,你永遠都不會提起這些事。你只會安排我心甘情願地擋在哈利面前,和其它用來保護哈利的盾牌一起,組成抵抗伏地魔的最後防線。多麼高明,只要巧妙地操縱人心,就能驅使她們傻瓜一樣衝鋒陷陣……”
“……我非常、非常抱歉。”蒼老的面孔在一片模糊中閃爍,鄧布利多低聲道,“這是為了勝利不得不付的代價……我們每個人都必須付出代價……我只是認為,不要過早知曉真相,也許對你們來說會輕鬆一些……”
怒火像岩漿般在血管里奔涌,隨時將要爆發。
“而我不願意成為那個‘代價’。”我平淡開口,任淚水滑過面頰,“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了。”
“伊萊恩,魔法界需要你——”
“你真的相信靠一個預言就能拯救這些人?”我打斷他,幾乎要笑出來,“看看福吉,看看威森加摩,看看魔法部……殺死我父母的不只是伏地魔,把烏姆里奇塞進霍格沃茨的也不只是黑巫師。你看不到嗎?還是不敢承認?這個系統在很久以前就爛到了根里,就算沒有伏地魔,這一切也會加速腐朽下去。”
鄧布利多靜靜望着我,眼角居然有淚光閃動。
“……你認為這個世界不值得被拯救?”
老人輕聲問,語調悲傷。
“它不該在伏地魔手上繼續腐爛。”我站起身,握住冰涼的門把手,“我要重建這一切,用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