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督察處陳處長
李廣豐的媳婦並沒有說老人死定了，只是說在中央醫院搶救。龍寶年故意將這話理解為見最後一面，就是為了向大家表明，他這是為了道義。
從道義上來說：不管你在執行何種任務，讓你回去見你家老人最後一面都是正確的，無可挑剔的，符合具有督察身份的長官決定的。
……
小火瓦寺！龍寶年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但小火瓦寺範圍那麼大，有三十幾戶商家，近百戶居民，李廣豐的任務對象是咱們自己同志嗎？如果是，偵探大隊都掌握了哪些情況？自己同志現在安全嗎？
龍寶年正想着趕緊將這個情況報告給老古，卻發現二樓督察處辦公室窗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關注着自己。
於是，又向眾警員道：“廳長和陳處長經常教育我們：警局是個大家庭，眾同仁要互助互愛，誰家家裏有了困難，我們都要伸出援手。怎麼能一到有事的時候，都站在一旁做壁上觀呢？以後都要注意！”
“是！”眾警員同聲回答。
……
龍寶年回到自己辦公室端上個空茶杯來到處長辦公室門口，隨意的敲了幾下門。
“進來！”
龍寶年推門進去，也不經處長同意，直接打開儲物柜上的茶葉罐，抓了小把茶葉倒入自己杯子裏。
一邊抓茶葉還一邊嘖嘖稱讚道：“還是處座大人的茶葉好……”
處長陳一火也不管他，從辦公桌前走到沙發上坐下。呡了口茶，幽幽地問了句：“你下午跑哪去了，人都找不到。”
龍寶年隨口答道：“哦，這兩天搞考評搞得我頭都大了，今天評話大師王曉棠在奎光閣講《水滸》，我去聽了一嘴，放鬆放鬆。”
“上班時間你跑出去聽說書？你這督察可是在帶頭違反警察廳內部管理條例吶！”
龍寶年故作一愣道：“噢，那我重新向處座報告一次：我去夫子廟一帶巡視檢查警員日常工作去了！”
“呵呵，去你娘的！”陳一火啐了龍寶年一口，又指着茶葉罐道：“這是元旦那天去陳部長家裏，陳夫人送我的一包，我在辦公室里放了半包，家裏存了半包。你要喜歡，把罐里的都拿了去。”
龍寶年泡了茶，端起茶杯也來沙發上坐下，諂媚道：“這我可不能要。人吶得找准自己位置，什麼級別喝什麼茶，說什麼話。打打長官秋風，表表功也就罷了。僭越——古人有太多例子，那是沒一個能討到好的！”
陳一火其實很享受龍寶年的這套說辭。
他和龍寶年同是黃埔五期警政科畢業的同班同學，能力嘛，那自然是毋庸置疑。
他知道，自己雖然被舉薦到這個位置上，但力量是很單薄的，他需要得力的幫手。毫無疑問，龍寶年就是他最得力的幫手！但，必須只能是幫手！
“看你說的，一罐茶葉就僭越啦？照你這說法，我還僭越了一包呢！”
“你那是受陳部長的器重！你做過他的貼身侍衛，他是希望你早日掌管咱們警察廳呢！”
“你這話可別亂說！”
“怕什麼，這公開的秘密咱們警察廳誰不知道？再說，這不就咱倆私下聊么！咱們這，從特別市公安局，到現在首都警察廳，名字換了兩遍，廳長也跟着流水似的換了四茬，沒一任幹上一年的。我估摸着吳廳長也干不長。”
“亂講，你有什麼根據？”
“你看看今年共黨鬧了多少事，到處發傳單，
搞暴動，貼小報。搞得到處是烏煙瘴氣，市民人心惶惶。這局面，上面能滿意？”
“他就算是干不長，也輪不到我啊！”陳一火嘆了口氣。
“怎麼輪不到？你不就差金星變紅星么？”
陳一火喃喃自語道：“可這星不好變啊……”
陳一火的感嘆是發自內心的。在首都警察廳，論實力，背景，官階他都是毫無爭議的二號人物。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二廳長”，可這“二廳長”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一把手呢？這是陳一火最關心的問題。
……
龍寶年從身上掏出盒香煙，給陳一火遞了支，也給自己叼了支，再給陳一火和自己點上火，深吸了口問道：“你找我有事？”
陳一火回道：“哦，大方巷那邊的拆遷戶聚集在市政府鬧事，本來想派你過去掌控局面的。找又找你不到，就讓督察員小劉去了。”
龍寶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這事咱們警察廳跟着瞎摻和什麼？讓市政府的人自己去調解，我們警察去了還不得幹起來。”
陳一火拖長了語氣道：“魏市長，給咱們吳廳長來了電話，讓咱們派人去維持秩序。吳廳長呢，就讓保安科派了保警總隊過去。並且嚴令只許維持秩序，不得引發衝突。我就考慮着得派個人跟過去。”
“保警總隊那幫人平時在外面囂張跋扈慣了，他們過去了，那局面還能控制下來？”
龍寶年說完正準備品口茶，卻像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大腿道：“你這是派個人去監督吧？萬一鬧出事來了，也好跟陳部長那如實彙報情況。”
陳一火微微一笑道：“我不安排人在那看着，到時候陳部長問我，我給他來個一問三不知？”……
“剛才樓下鬧哄哄的，出什麼事了？”
“哦，偵探大隊一個警員家裏老人被汽車撞了，在中央醫院等着見他一面。他老婆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不到人，就上廳里來找，結果廳里也找不到，心裏可能又急又氣，出去的時候連哭帶罵的，剛好被我碰上。我讓他們幫着去找人了，不能讓別人說我們警察是冷血動物，不肖子孫。傳出去，我們警察廳都成什麼樣子了！”
陳一火其實早就知道情況，龍寶年剛剛說的那番話他也聽到了。之所以問，就是想看看龍寶年當著他的面怎麼說。
龍寶年經常在警員中有意無意提到陳一火，並且總是把陳一火跟吳廳長巧妙的自然的聯繫到一起，但他從不在陳一火面前表功。
他在陳一火面前表的功都是不像功的功，比如什麼這段時間太忙了，都腳不沾地了，考評任務太重了，自己難以勝任工作等等一類。
這種小抱怨似的表功方式往往能得到上司極大好感。因為這足以證明你在上司的英明領導下正努力的工作，你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被上司看到而給予相應的獎勵。
總之，這是在上司的完全掌控之內的，樂見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