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還有1名嫌疑人

林奎義讓陳建峰把案發現場的那組沙發打到投影上，站起身對指着照片說：“我們在這組沙發上發現了血跡，但是被嫌疑人給清理了。我們在沙發表面取樣到了烷基磺酸鈉、脂肪醇醚硫酸鈉和工業酒精等化學成份，也就是說有人用洗潔精和酒精處理過沙發表面的的血跡。

我們用魯米諾試劑還原了血跡，血跡集中在這張單人沙發上部，在死者的右手上也發現了血跡，但是也被嫌疑人給清洗了。也就說死者被嫌疑人擊打了後腦之後，導致後腦出血，死者用右手捂住了頭部，靠坐在沙發上。但是過了一會兒，死者突發心梗，並且很短的時間內猝死。這個事態的發展是出乎嫌疑人的意外，當嫌疑人看到死者死亡時，以為是自己所致，嫌疑人當時沒有選擇報案，也沒有將死者送醫治療，而是採取找人別人幫助解決，試圖掩蓋兇案。

以嫌疑人作案手法和打擊死者的力度而言，應該是一名女性。同時根據物業所反應的情況，死者與一名年輕女性同居，那麼我們有合理的條件懷疑嫌疑人，應該就是死者這名女友。

那麼，為什麼推測嫌疑人會找人幫助處理現場呢？大家試想一下，死者是一名身高1米75，體重達150斤的男性，如果嫌疑人是一名年輕女性，行兇殺人並不是她和死者在生前發生衝突的計劃。但是死者突然的死亡，令嫌疑人的情緒非常惶恐、害怕，甚至是手足無措。那麼，她在情緒極度緊張的狀態下，又是如何將屍體平放在地上，並且將現場重要的痕迹和證據清理乾淨，同時帶走大量衣物、生活用品，包括貴重物品？”

林奎義讓陳建峰放了幾張衣櫃的照片，指着照片說：“現場衣櫃裏沒有一件女性的衣服、褲子、裙子，也沒有鞋襪。同時在現場我們也沒有發現行禮箱等裝衣物的收納箱。嫌疑人應該在案發後，將所有的自己的物品、衣物和貴重物品裝進行禮箱裏帶走了，或者是紙箱。但是嫌疑人還是留了一些痕迹：衣架！我數了一下一共有43個衣褲架，留在鞋櫃裏空鞋盒和鞋印至少不下20雙鞋，能裝得下這麼多的衣裝和鞋子至少需要2個32寸的大行禮箱，或者2-3個大號紙箱子。

試問哪個年輕女性可以在凶行殺人後，可以在很短時間內，能把現場清理乾淨，並且把所有的物品都帶走。除非她的心理素質非常好，而且力大如牛。”

林奎義說到這裏，大家都哈哈大笑。干過刑警的都知道，從正常邏輯來說如果一名凶罪嫌疑人，在沒有預謀犯罪的前提下，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行兇後，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清理現場、偽造證據，並帶走大量物品。

林奎義繼續說：“即便這個女性嫌疑人心理素質非常好，力大如牛。既然她在清理了現場，為什麼還留下指紋和毛皮呢？這不是有意給警方留下線索嗎？”

這也是眾人覺得疑惑的地方，現場明明被清查過，重要痕迹和證據被清理過，怎麼還會留下女性嫌疑人的毛髮、指紋呢。

林奎義繼續說：“只有一種可能，嫌疑人非常清楚，不論她是製造不在場的證據或者毀屍滅跡，警方一定會懷疑到她身上的，那怕把死者按失蹤案處理，最終還是會查到這是一起凶殺案。

所以嫌疑人想的是離逃現場，並且帶上財物，然後消失在人群中。但是她在當時心亂如麻的狀況之下，應該不知道如何處理，所以找人幫助。而前來幫助處理現場的這個人，心理素質一定非常好，

並且和嫌疑人關係非同一般。所以另一名嫌疑人就出場的案發現場，他們一起清查現場，破壞證據、再偽造現場，並讓死者女友出逃，同時把他出現過現場的證據也給清理了。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兩人是合謀的，案發後一起清理現場。但是不論是如何清理現場，與死者同居女友的嫌疑是沒法避開的。”

林奎義講到這裏，眾人都紛紛在討論他的分析，有刑警說：“怪不得現場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地方，混亂的客廳，超級乾淨的洗手間，任何女性用品和服裝都沒有，貴重物品也全沒了。”

林奎義又說：“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了偽造現場的證據。比如公寓大門的門把手上的指紋，分別有死者和嫌疑人楚靖的指紋，而且這個指紋非常清晰，並且內外兩個把手上都有兩人指紋各一處，並且留有五個手指紋。我們在現場測試轉動公寓大門的門把手時，正常成人的手只會留下四個手紋，大拇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而小指是觸碰不到門把手的。還有，兩人常住在這套公寓裏的，每天進出家門，怎麼可能在大門門把手上只留有一處指紋呢？

我們在洗手間的門把手上卻沒有找一個指紋，而在卧室和書房的門把手上收集了大量死者和嫌疑人楚靖的指紋。同時我們發現大門的門鎖的螺絲並沒有擰緊，門鎖有被人拆裝過的痕迹，這應該是嫌疑人拆了門把手，擦乾淨指紋，再把死者和其女友的指紋按上面。

嫌疑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可能另一名嫌疑人在公寓大門的門把手上留有指紋。而卧室和書房可能他沒有進入，或者進入時非常小心，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洗手間裏，當時兩人應該留下了大量的痕迹，清理現場所需的工具都在洗手間，兩人應該多次進出過洗手間，所以最後洗手間是被清理得最乾淨的地方。

但是至於為什麼嫌疑人沒有在洗手間裏偽造證據，我的判斷是嫌疑人沒有時間偽造了。畢竟從13日晚11、12點案發，再尋求另一名嫌疑人幫忙、等他到現場，兩人再商量對策，然後整理物品收拾東西裝箱、清理現場、偽造證據，這一番操作下來至少需要3-4個小時。而嫌疑人必須要趁天黑離開現場，等到4點多時，只能把洗手間清理乾淨，並把所有的垃圾和兇器、物證一併帶走，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嫌疑人覺得沒有必要在洗手間偽造證據。”

林奎義喝一口水，再接說：“我的判斷他們最後的時間肯定不夠，否則為什麼整個公寓的燈都亮着。如果有時間他們應該關了燈，再離開現場。這樣更不容易被人發現死者死在公寓裏，他們當時應該是倉促地離開現場。”

海墅派出所的民警何勇在一旁說：“是的，我就是發現公寓裏燈亮着，覺得不正常，所以就從陽台翻進了公寓。”

林奎義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於隊、盧隊，這次我們碰到的對手，不簡單啊，即便他最後在倉促中離開現場，還是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還安排了女嫌疑人，帶上物品，順利出逃。”

林奎義說罷，坐到自己位子上，四方寂靜，眾人或在思考林奎義的分析，或凝視投影上的證據。好一會兒，於冬道：“感謝林隊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林隊僅用半天的時間，就把現場好多的疑團都一一解開了，並且給了我們好多破案的方向和提示。”有人帶頭鼓起了掌，眾人也跟着鼓，而陳建峰更是鼓得起勁。林奎義站起身，向眾人點頭致謝。

於冬示意眾人安靜，說道：“所以接下來重點工作，是對嫌疑人的排查和楚靖的社會關係排查，必須找出另一名嫌疑人。”

於冬問賀輝：“楚靖的情況了解清楚了嗎？”

賀輝把排查工作報告的到投影上，對眾人說：“與趙俊清同居在望江誠品小區17號樓1006公寓的女性，叫楚靖，女，24歲，未婚，J省余州市人，畢業於Z省藝術職業學院，身高1米70，身重約51公斤。目前任職於H市清達化工實業有限公司，也就是趙俊清開的公司。楚靖在余州市家裏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弟弟，叫楚翊，今年19歲，在J省南都市上大學。楚靖在公安系統中和學校檔案里留的證件照，和小區物業提供肖像一致。”

法醫周航補充說道：“這和我們分析嫌疑人情況差不多，根據死者傷口被擊打的位置、角度，分析嫌疑人身高在1.65米到1.70米。再根據傷口擊打的力度分析，嫌疑人體重應該在50-55公斤之間。”

陳建峰也補充說了一句：“根據公寓裏殘留的鞋印和尺碼大小，這名嫌疑人體重在50公斤上下。”

賀輝換了一張照片，把一輛紅色的寶馬MINI車的照片打在投影上，說：“根據小區保安反應的情況，以及監視視頻顯示，在10月13日下午16時43分嫌疑人楚靖最後一次出現的瞭望江誠品小區，在10月14日湊晨4點23駕駛這輛紅色寶馬MINI駛離望江誠品，然後一路開向市區。在5點41分時將車輛停在青年路的工商銀行門口，一直到8點30分時，楚靖先在銀行的ATM機上做一個轉帳，把趙俊清一張工行卡上的28萬元轉到自己的帳戶上。然後分別在9點13分、10點21分、10點54分和11點42分，在青年路、白水路、清沙路和民生路的工商銀行櫃枱先後用自己的銀行卡一共取款36萬。在下午12點55分駕車抵達長途汽車北站，於14點05分乘坐開往J省蘇市的長途車。”

投影上此時出現的是長途汽車北站進站口嫌疑人的背影照片，一名女性穿着一身白色長款的羊毛大衣，鞋登了一雙白色長桶靴，拖着兩個大行禮箱，一隻是淺藍色的，另一隻是紫紅色。

賀輝又切換了一張照片，是上車安檢口的視頻截圖，楚靖正在檢票。賀輝繼續說：“根據當天駕駛員所說，楚靖上車后坐在長途車的後門旁的位子。在下午15點43分，當長途車停靠在嘉明服務區時，她突然拿着行禮說要下車，並跟司機說有東西落在家裏，不去蘇市了。駕駛員還告訴她，現在下車不給退票的，楚靖還是執意下車。”

“在嘉明服務區監控視頻里，我們只查到了楚靖下了長途車後走向洗手間的視頻畫面，然後再沒有楚靖的行蹤。我們已經請嘉明高速分局，協助我們調查楚靖的去向，同時王平和李俊輝也已在嘉明服務區了。余州市那邊，當地的同志經調查，反饋的信息是楚靖並沒有回家。而那輛寶馬MINI停放在長途汽車北站的停車場，我們已將車輛拖回，需要對車輛進行檢查和取證。”

賀輝對着於冬說道：“有一點，於隊，我們在各個監控視頻里，都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始終只有楚靖一個人。而且我們查看了公寓電梯內的視頻，在案發前後並沒有第三人進入17號樓的10層，並且也沒有查看到楚靖乘電梯從10層到1層的視頻，我們判斷她應該走了消防通道。如果她走了消防通道，她拖了兩個大箱子，肯定要有人幫助，那怕一個大行李箱從10樓走到1樓也夠嗆。”

於冬點點頭，說道：“從小區保潔那邊了解到14日一早有人打掃過消防樓梯，基本可以判斷嫌疑人是從消防樓梯下的樓，打掃消防樓梯就是為了掩蓋證據。”

於冬又高建江問：“派出所方面有沒有什麼發現？”

高建江回道：“我們也調取了小區監控視頻，詢問了保安、物業、17號樓的住戶，在13號晚上11時之後到14號早晨7點前，並沒有發現有人出入17號樓的10層，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如果是有另一名嫌疑人進入過17號樓，他應該是從西面那扇小門進入地下庫，再通過消防樓梯到17號樓的10樓。知道這條線路的，應該對小區的環境非常熟悉，要不這個嫌疑人來過小區，要不有人給他指路。”

於冬對高建江說：“高所，是不是可以在小區周邊的道路的監控視頻里找找另一名嫌疑人的蹤跡，把搜索的範圍擴大一點，現在望江誠品周邊道路的監控攝像頭並不多，以案發地為圓心擴大到3-5公里道路上，重點排查從13日晚上11點到14日凌晨6點進出該區域的車輛和行人。”

高建江點頭點，說：“好的，於隊，我會後就去安排。”

於冬總結道：“現在基本鎖定犯罪嫌疑人為楚靖，調查的重點是楚靖到了嘉明服務區之後的去向。賀輝你在會後，馬上出發去嘉明服務區，和王平、李俊輝一起調查，重點是當時進出嘉明服務區的車輛。如果楚靖有同謀，那同謀一定會在服務區等她，然後帶她離開服務區，還有一種情況是楚靖搭乘了其他車輛離開服務區，一定要找到她的行蹤去向。余市的家裏，我想楚靖應該不會回去，不過也不能調以輕心，讓余市的同志幫我們盯着她家。”

“現在還要重點調查楚靖的在校情況和社會關係，把另一名嫌疑人挖出。”於冬對着盧江紅說：“老盧，這事你負責，帶兩人去省藝校和清達化工公司去調查，同時Z省大學也去一下，也要調查一下趙俊清的情況，我一會兒向局裏和市局刑偵隊把情況彙報一下。”

盧江紅一邊記錄一邊點頭。

於冬看着眾刑警說：“這起案件看似簡單，實則複雜。嫌疑人而最初判斷的一名，現在通過技術分析，基本確定為兩名或以上。另一名嫌疑人男性可能性比較大，但也不排除為女性。所以現在調查工作的重點：一是楚靖的去向，二是楚靖社會關係，找出與之親密的男性或女性，一一排查。我們把楚靖設為嫌疑人A，那另一名嫌疑人就是B，當務之急是追查到嫌疑人A的下落，找到嫌疑人B，爭取早日破案。

還有點我要說一下，就如林隊所說的，這次我們的對手反偵查能力很強，不好對付，所以調查工作要做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遇到問題或棘手的事情，馬上彙報，大家協商解決。大家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或者還有什麼問題？”

眾人均表示沒有補允和問題，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