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回城
鄭皓身上原本有266塊錢。
在替陳曉端的母親賣小黃魚的時候，賺了32塊5。
這樣一加起來，自己身上總共就不到300塊錢。
等到鄭皓付給【紅光公社農副產品門市】200塊錢的預付款之後，自己的身上，就只剩下就不到100塊錢了。
付完款。
簽了一紙採購協議，把具體的蔥姜蒜，山羊黑豬、吉山羊的具體數量。
列了一個清單，然後約定好了裝貨的時間之後。
鄭皓便與眼前這位叫做楊建強的負責人分道揚鑣，徑直回到了“紅星軋鋼廠”，在萊鋼的定點招待所休息。
黃師傅和在萊鋼裏面跑手續，至今還沒有回來。
其實跑這些驗收單、過磅單之類的手續，押車員小王、跟單員鄭皓，全程都可以參與。
只不過黃師傅似乎不太樂意，讓這兩個年輕人跟着他，在萊鋼裏面的各個部門跑前跑后的...
或許黃師傅是不願意讓鄭皓，與萊鋼裏面的幹部職工，接觸的太多。
而且以黃師傅那個尿性來看，太早了，他是回不來的。
替公家辦事，千萬不要着急。
這是首先要追求的是一個穩、不出差錯為第一目標。
然後就是需要拿捏好，一個“慢”字訣：是因為跑一趟萊鋼，如果別人都需要4天的話。
那麼自己絕不能3天就幹完。
如若不然的話，下一次領導就會只給3天的出差期限不說，還得遭同事們的一致埋怨：就你能？！
就你辦事效率高、就你跑的積極？
那以後遇到跑腿的事情，鐵定就得跑得快，那個人去幹了...不是他效率高嗎？
不用他，用誰？！
左右跑的慢、跑的快，都是拿那麼多工資...急個毛線啊！
在紅星軋鋼廠這麼大規模，行政級別這麼高的大廠裏面。
要想靠工作成績往上爬？
——做夢去吧。
職務晉陞的資本，在工作之外...如果連這個道理都搞不明白的話，保證那個人哪天被同事們給搞死了，他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深諳職場之道的黃師傅，根本不着急的他直到天色已晚，這才慢慢悠悠的回到招待所里來休息。
“咱們的待遇不低呀。”
見黃師傅來自己的房間串門，鄭皓指指自己住宿的這個標間，“收音機、衣帽櫃、茶几沙發，彈簧床，而且居然還有純毛毛毯蓋。”
說實話，重生這一世來。
今天晚上，自己住的這家“國營萊鋼招待所”。
肯定是算得上是自己住的最好的、配置最高一次的招待所了...雖說自己這“一輩子”，目前總共也只住了兩次招待所。
黃師傅把他帶回來的一隻燒雞、一個用鋁製飯盒裝着的米飯遞給鄭皓。
然後開口笑道：“這算什麼是奢華啊？上一次給廠領導開小車的老趙不在，我臨時替廠領導開了一次車去出差。”
老黃的臉上，呈現出一股回味之色，“當時啊我們住的那個賓館...嘖嘖嘖，那才叫個豪華！房間裏滿是地毯，踩上去...比我家的床鋪都還要軟呢！
彈簧床、水果籃...據說裏面的水果都是進口的，我連見都沒見過。柜子上放着整條的華子...隨便抽、隨便拿。”
老黃臉上放光：“我們這房間裏有個收音機，這算嘛！你們知道不？那裏面...居然還有電視機。
”
“啊？”
小王雙眼睜大：“竟然還有電視機？天津無線電廠生產的‘BJ牌’電視機？哎呦，14吋電視，那可老貴了！”
在這個時期，私人要想買電視？
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誰能攢的了那麼多的工業券？
誰能拿得出了那麼多錢去買？
而且買這個電視，僅僅需要工業券和錢，更重要的是還要有“計劃指標”！！
老黃不屑撇撇嘴，“小王啊...格局！把你的格局放大些。”
“黑白電視機算什麼？我告你，那是彩色電視機！原裝進口的。”
老黃因為沾廠領導的光，開了一回眼界。
頗感得意的他滿臉得色，“17吋！彩色的電視機。嘖嘖嘖，你們不知道哇！
那裏面的人，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樣。花是紅的，草是綠的...就跟真真兒的一模一樣！”
聽黃師傅這麼一說，小王確實被雷到了：彩色電視機！！
就他住在那一片兒，也就街道辦的大禮堂里，才放着一台國產的14寸“BJ牌”電視機。
就連居委會，都沒資格配備電視機呢！
一到街道辦開放，搬齣電視來給大傢伙兒看的時候，那傢伙簡直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前去看電視的群眾，足足上千人！
一下子就能把街道辦，那個寬敞的大禮堂，給擠的水泄不通...
由此可見，電視機的金貴程度。
可就那麼一個小小的14吋黑白電視，大傢伙兒都稀罕的不得了。
可在人家住在賓館裏面，竟然配備了17寸的彩色電視...而且還只放給一個人看！
想看哪個台就看哪個台、想看哪個頻道就看哪個頻道...
不想看了，
就讓電視機開着那兒，把它當成收音機盒子用，只聽個響...夠豪橫了吧？
哼！
鄭皓與黃師傅、小王閑諞一會兒。
隨後趁着小王去上廁所的間隙，鄭皓掏出20塊錢遞給黃師傅。
“這是嘛意思？”
黃師傅一愣：“你是在給我，這一路上吃飯的錢...還是其他的意思？”
一路上吃飯、住宿鄭皓沒掏錢。而且即便是要掏錢，也不需要掏這麼多的錢。
鄭皓開口道，“明天我想請黃師傅，你去幫我裝一車土特產，然後幫忙將它拉回四九城。”
“拉農副產品回四九城？而且還是一車？”
黃師傅有點吃驚：“以前我來萊鋼送貨，回去的時候，頂大也就去鴿子市場，給親戚朋友們捎上個3斤，5斤的。你這是...”
“哦，我明白了。”
黃師傅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要倒騰這東西，來賺錢？”
鄭皓點點頭，“我不得給自己攢點老婆本兒？”
黃師傅想了想，隨後點頭應承下來，“行，反正都是燒的公家的油...這錢，我先不收你的。等到你把貨拉回去脫手之後，確實能賺到錢。”
“到時候，鄭皓小兄弟，你能不能讓我也摻上一股子？”
黃師傅道，“要知道，我認識的司機多。以後鄭皓兄弟，你要從哪裏捎貨回四九城，我在車隊那邊打個招呼，你辦起事來也方便。”
鄭皓想了想，原本想拒絕黃師傅...這傢伙遲早得吃花生米、被敲瓦罐。
若是與他走的太近了，不說跟着倒霉吧...那至少也會晦氣！
不過，在一個將死之人面前，和他計較那麼多幹嘛呢？
讓他在短暫的餘生之中、滿懷希望的活着，那不好嗎？
好歹，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阿彌陀佛，誰讓我本善良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