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賒賬
隔壁那一家【春雷公社禽蛋肉類供應門市】。
它的報價，要比剛才鄭皓進去那家【紅光公社】的要略微低一點點。
但是裏面的負責人，鬼鬼祟祟的湊近鄭浩的耳邊，吐了一句話。
則把鄭皓給直接勸退：
“這位同志，我可以給你留點兒‘吃口’。”
這個所謂的“吃口”，其實就是回扣。
這種能夠在價格上搗鬼的店，那麼以後，他就會在商品質量上面做手腳。
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聽的那個負責人的話。
鄭皓沒表態，看了一下報價單和樣品之後，便去了第三家【宏光公社】的門市。
這家的報價，也和剛才差不多。
只不過那位門市負責人的態度，則顯得比較冷淡。
完全是一副：我就這個價錢、就這種質量...您看着辦！
若是採購員同志你願意買，那咱歡迎。
若是你不感興趣的話，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嘍。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鄭皓就根本就不想進這家店：這種老牌子的集體門市，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也是屬於公家單位。
既然它能在這個鴿子市場上，開了這麼長的年頭，說明這家店他們已經有了固定的客源。
如此一來，
他們對於像鄭皓這種新來的客戶，是不會有特別大的興趣的。
更何況鄭皓，哪有那麼多本錢來現款現貨？
要想這種老店，給一個新客戶賒賬？
估計不要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但是鄭皓之所以，終究還是來到這個店裏跑了一趟...這是做給那家【紅光公社土特產門市】看的：
看看，咱還是知道行情的...
看完紅光公社門市旁邊的兩家店，鄭皓也不去這個鴿子市場上、其他的店看了。
而是轉身，又拐回了紅光公社那家門市。
“喲，鄭同志。”
門市上的負責人一看到鄭皓，就連忙迎了上來，“您這是準備...”
“我準備買一點點山貨，帶回去送人。”
鄭皓開始在木質陳列架上挑東西：“給我來上半斤花椒、十斤大蒜，再來上幾捆雞腿蔥吧。”
負責人滿臉堆笑，“行，沒問題！美麗，給這位同志裝上半斤、不裝上一斤頂好的花椒。再拿上幾捆蔥...把蔥葉子去了。”
鄭皓掏錢。
負責人嘿嘿一笑：“這點不值錢的東西，鄭同志你拿回去用就是了...就當我們交個朋友吧。”
唉...
鄭皓暗自嘆口氣：看來這位負責人同志，他還是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啊！
擱在後世，一上來就裝成一個大採購模樣，說話口氣大的很。
然後呢，最後事情猛反轉：不就是貪圖，好白白拿走人家店兒里一點兒東西嘛！
這種老掉牙的套路，恐怕在這個時期，還屬於是新鮮事物...
鄭皓裝好東西，按照先前自己根據報價單上的價格，大致估計了一下：這個負責人的同志，他這一次送給自己的東西。
其價值，大致在4，5塊錢之間。
鄭皓掏出一張“黃蛤蟆”，隨手放在門市的那張簡易辦公桌上，隨後不慌不慌的就準備往外走。
“哎，鄭同志請留步。”
負責人把錢塞回鄭皓的口袋，陪笑道，“我可不可以冒昧的問一句？”
鄭皓點點頭：“請說。
”
那人低聲問：“我想請問一下，您的採購意向，已經確定下來了嗎？”
鄭皓扭頭看着他，沒有言語。
負責人臉一紅：“按理說...我確實不應該這樣問。可是...唉。我沒有工作業績，這其實也沒啥。只苦了我那些父老鄉親們。”
“他們聽從公社大隊裏的號召，全家老小齊上陣，男女老幼都忙着漚肥種姜蔥蒜、割草回來餵養牲畜。”
負責人的臉上，呈現出一股凄苦之色：“生產隊的鄉親們苦啊！
所以我這不得厚着臉皮、舍下我這張老臉？只要能替鄉親們多賣一點農副產品出去，讓我幹啥也都值了。”
鄭皓依舊沉吟不語。
負責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喲，你看我！耽擱了鄭同志您寶貴的時間。實在是抱歉...打擾了。”
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鄭皓這才悠悠開口道，“其實...先前我心裏，已經初步選定了一家。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我也不介意給你們一次機會...”
一聽這話！
那個負責人原本低沉的情緒，立馬被調動起來，“這，這...那就太好了！”
“每一樣農副產品，具體的採購數量，一會兒我會列個單子給你。”
鄭皓開口道，“我先給你交點定金，然後貨到付款、錢貨兩訖。”
“啊？”
負責人一愣：“不是現金交易呀？”
鄭皓搖搖頭：“我們四九城紅星軋鋼廠，給你們萊鋼送那麼多貨。這麼大的兩個國營大廠之間，都是貨到付款。
咦....難道說你們公社，比我們單位、比萊鋼還硬？還要古板？？”
負責人堪笑：“倒也不是那個意思...不過鄭同志，我聽您的口音不是四九城的吧？”
鄭皓微微一笑，“哦，我聽你的意思...難道說現在四九城裏，是那些遺老遺少說了算？”
“啊？”
土特產門市的負責人，驚的嘴巴大張。
一時半會兒之間，他竟然被雷的說不出話來....
——鄭皓這句話說的，那是非常嚴重！
要是上崗上線的話，足以把這負責人給弄得酸爽的要死。
最少也能把他，給整的灰頭土臉！！
“放心吧，短不了你們公社的貨款。”
鄭皓伸手，拍拍呆若木雞的負責人的肩膀。
隨後，鄭皓又把自己的紅皮《工作證》掏出了來。
展開給他看：“看清楚了嗎？紅星軋鋼廠供銷科。
我這是受我們廠，後勤處的同事委託，趁着給萊鋼送貨的機會順便來這個市場上看看。試試能不能給我們廠，順道採購回去一批物資。”
為了讓對方答應自己賒賬。
鄭皓又補了一句，“你可以帶上一位你們公社的民兵，跟我們隨車押着貨，一起回四九城嘛！
到了地頭上，誰還敢不給你付貨款？要知道那是啥地方...那可是四九城！”
那位負責人，仔細看了看鄭皓的工作證。
在這個時期，可沒有貼在電線杆子上的小廣告。
因此所有的證件、和發票這些東西，都是真的。
檢查完工作證。
負責人偏着頭想了想：也是！
堂堂四九城裏，誰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