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夜襲穿雲寨二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我和龍山、原楓率百人小隊正疾行在通往穿雲寨的小徑上，為了避過穿雲寨匪兵的瞭望哨，眾人都熄了火把，一聲不吭，在原楓領頭下摸黑前行。
已是早春時節，山谷的風卻依然鋒利如刀，颳得臉頰生生作痛，抬頭向天上望去，一輪彎月在烏雲的覆蓋之下，時隱時現，兩旁灌木從立，狀如鬼魅，猶如暗夜死神，正目視我一行人遊走在死亡的邊界線上，去收割別人性命，或是被別人收割性命。
這是護城隊成立之後的第一次軍事行動，待到明早旭日東升，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能活着回來。
我在心裏暗嘆一聲，握緊了手中的長戟，內心也感到一絲莫名的緊張。這次任務是我穿越以來，至關重要的一戰，也是我從流浪逃亡到主動出擊的轉折點，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必將萬劫不復再也不能翻身！我內心期望有個好兆頭。
不多時，來到一片空曠之地，烏壓壓一大堆人已列隊靜候，帶隊之人正是滿寵和丁長海，他們已提前到達預備攻擊地點，此地距離匪寨第一道關卡不足四里路程。待我攀上第五道關卡，發出攻擊信號后，他們將從這裏向第一道關卡發起衝擊。
我拍了拍滿寵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之中，滿寵身形一挺，沉聲說道：“末將一定不辱使命！”
繼續前行一個時辰，到了一懸崖處，抬頭望去未能見頂，崖邊已垂繩索十來根，昨夜袁野已提前安排幾個善攀之人提前登頂，預置一些繩索，便於後續部隊攀緣而上。
我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百名將士，舉起右拳，向空中狠力一揮。將士們彷彿看懂了我的心意，不發一聲，齊刷刷舉起右手，跟我做了同樣的動作。
將長戟負於身後，我第一個開始沿繩攀爬，將士們口中銜枚，陸續都上了繩索。
暗夜寂靜，夜風如刀，將士們都小心翼翼向上攀爬，沒有一人發出異響，只聽見鼻孔傳來的“呼呼”喘氣聲，沉重緊促，不時有人腳踩着懸崖的凸起物，稍作歇息後繼續攀爬，卻無一人放棄。
原楓一馬當先攀在前面，身體彷彿靈猿一般輕捷，遇到險要之處，他就會停留下來，提醒身邊的隊友注意。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已攀至第四道關卡之處，原楓事前做了周密勘察，終點處是一方平台，突出崖壁，眾人集中在此歇息。
不多時，龍山和原楓已開始整頓隊形，我知道他們下步即將前往攻擊陣地待命。我將繼續向上攀爬到第五道關卡。
臨行之前，我挨個拍了拍眾人的肩膀，以示鼓勵。
戰鬥迫在眉睫，這一行人不僅攀高消耗了大量體力，還要第一時間進入攻擊陣位，承擔艱巨的攻堅重任，死傷概率必將很大，我只希望能記住每個人的容顏，期盼他們都能平安歸來。
原楓一行人離開后，我深吸一口氣，稍微活動一下被夜風吹得冰涼的雙手，獨自一人繼續攀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只覺得自己越爬越高，身後的方天畫戟愈發感到沉重，彷彿隨時都會垂直落體將我扯下懸崖！
後世傳言呂布的方天畫戟長一丈二，重一百餘斤，畫桿有八荒火龍之靈，觸之有焚燒之感；畫戟頂端利尖之處透着煞戾無匹的殺氣讓人凶性漸漲；方天四角之刃彷彿藏着修羅之力，迷人心智，嗜血殺戮。
我讀三國演義時也一直深信不疑，待自己穿越成了呂布，才知道演義所述毫不可信。
方天畫戟長兩米八，實重六十斤，這個份量尋常之人已難以揮動，戟桿只是普通金屬，戟頭加了一些金銀材質，鋒銳無比，但絕非後世傳說的神兵利器，只是由於我的天生神力和強橫的武技，畫戟在我手中如魚得水、威力無窮，引後人無數遐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我到達了頂峰，正是那第五道關卡設立之處，月亮穿過了烏雲，照的四周一片清亮。
我在崖邊默默休息了一會，放鬆近乎脫力的雙手，清點好自己的裝備，把長戟提起，趁着夜色和月光，悄悄向第一道哨卡摸了過去。
按照原楓的地圖，到第五關卡大當家住地之前，尚有三道暗哨，我在暗，敵在明，有了原楓的地圖，我偷偷繞過了三道崗哨。
匪兵的暗哨藏設在隱蔽之地，我看到哨兵軍容肅穆，警覺異常，和正規軍隊沒有分別，絕非普通盜匪稀鬆模樣，心中感到有些疑惑，現在匪兵素質有這麼高？
繞過第三道暗哨，眼前矗立一座木樓，方方正正，門闊窗高，和原楓描述的一致，應該是用山上的木料就地取材建成。樓前建有長廊，廊前共有四名匪兵正來回巡哨。
我向木樓仔細觀望，見有一扇窗戶尚未合上，屋內燃有火炬，火光從窗戶映射而出，隱有人聲傳來。
要到達木樓，必須經過長廊之中巡哨的四名匪兵，我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現在敵我情況不明，尚不是發動攻擊的好時機。
我四周看了看，發現木樓右側有一顆參天大樹，枝繁葉茂，橫生的枝丫幾乎遮蓋了木樓房頂，心中一動，已向那棵大樹潛去。
到了樹下，我以長戟為支撐，縱身一躍，身體騰空，左手伸手一挽，抓緊了一顆伸出的枝丫，身體一個翻轉，站在枝丫之上。
我看清着落點，藉著枝丫的回彈之力，輕輕一縱，上了木樓房頂，動作輕如狸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房頂全用粗大的樹木拼接而成，沒有任何雕飾，倒符合行軍營寨粗獷的風格。
我找到一個拼接不夠齊整的木板，蹲下身來，透過空隙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個碩大的大堂，四根粗大的頂樑柱邊上燃着巨大的火炬。大堂之中，一人正踞坐一方寬大的凳幾之上，頭上帶有一條黑色的寬帶發箍，長發自然下垂，覆蓋了大半臉頰，從上望下去，只覺得此人身材極高，一時倒看不清具體年齡和面貌。
案幾前方十步之處，站着一人，一身文士打扮，相貌有些儒雅，只聽其說道：“將軍，都督着我前來詢問，山陽郡之事進展如果？”
凳几上那人輕輕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起來，我定睛望去，此人約莫二十齣頭，相貌極為英俊，卻藏不住彪悍之色，身高只比我略低，身材有些瘦削，但手臂遠比普通人長，手背上有青筋隱現。我直覺判斷，此人應該是個用槍好手！
“岳父大人如此心急？莫非涼州出了變故？”他開口詢道，語氣不急不緩，語音卻甚為奇特，彷彿帶有一絲鐵器摩擦的感覺，讓人耳膜隱隱生痛。
那文士低着頭回復道：“據都督所述，馬騰將軍之子馬超近日正在囂言，若將軍不能勝任，他將親領大軍前來！如此一來，都督倒擔心被他搶了頭彩，於將軍大為不利啊。”
那年輕人驀地身形一滯，厲聲喝道：“黃口小兒！山陽郡之事，談何容易！只怕他來得了回不去！他的能耐我還不知？能勝我手上奪命槍再說！他若再胡言亂語，來日必讓他做我槍下之鬼！”
那文士唯唯諾諾行了一禮，卻也不再言語。
良久，那年輕人才開口說道：“巨野城早無官兵，前期我本已派部分運兵偽裝盜匪，攻佔了巨野城，不知何故卻又全軍覆沒，城池再度易手他人，我正着人打探緣由。”
語音稍稍一頓，他繼續說道：“回去稟告都督，三日之內，我必將親率精兵出擊，先取巨野，後攻單縣，靜候都督派軍進駐！”
我的心裏“咯噔”一聲，隱約猜到了此人的來歷！若我判斷正確，此人應是涼州都督韓遂的女婿閻行！正史上講此人極有能力，武技非同凡響，勇猛不遜劉備的五虎將馬超，幾次正面對陣，馬超非其敵手，幾次差點命喪其手！
只是未曾料到，此人本應遠在涼州，竟然假扮盜匪，千里迢迢跑來圖我巨野，其中緣由一時半會兒琢磨不透，回頭還得和涼茂好好商計一番。
心中也感到一絲僥倖，幸好定在今夜襲寨，獲悉陰謀，先其而動，再晚幾日，以巨野城現有的守備實力，在毫無防備之下只怕會被他們一剿而光！
我不再猶豫，站起身來，從背上解下一副小型弓箭，正是原楓製作的響尾箭，箭頭裝有一個小型火摺子，我看着山下方向，“咻”的一箭射出！
那響尾箭飛向半空，箭頭“砰”的燃起一團火光，伴着凄烈的呼嘯聲，像一顆耀眼的流星劃破夜空！
我向山腳望去，幾乎在我的箭剛剛射出的同時，山腳下也飛起一顆響尾箭，驀地聽到山腳下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總攻正式開始！
我向第四道關卡處望去，那裏還是靜寂無聲，看來龍山原楓嚴格執行了我的指令，尚在潛伏伺機。
我長嘯一聲，縱身一躍，從木樓正前方跳了下去，人還在半空，長戟猛力后掃，“嘣”的一聲巨響，那厚重的木門已被我一戟擊得粉碎，零星的木塊四射飛濺！
長廊之中正在巡更的兵士急急趕過來，其中一人舉着刀正欲撲向我，我長戟一轉，戟頭狠狠拍在他的後背上，凄厲的慘叫聲中，他象一個巨大的葫蘆，從門口凌空翻滾着飛了進去！跌在地上再無聲息！
我把長戟扛在肩上，施施然走進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