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遇襲
今天早晨是運輸物資的車隊出發的日子,在城門處群眾夾道歡送。
郡守也是在此時露了面,為車隊送行。在郡府的侍衛當中,向著車隊招手示意。
不多說,趁着清晨,此次的行程計劃是八天到達。目的地為五百裡外的青雲郡。
對於車隊來說此次的任務還是比較緊急的,白天趕路,晚上休息。特別是冬季,白天極短,在路上的時間也很趕。
至於此次潯陽郡的捐贈物資之事,也有不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認為這是郡守在向王朝做做樣子。
但也有不少的人欽佩郡守的行為。有能力的人也只是說說並不去做,像郡守這樣能為百姓做事的人不常見等等之類的話。
論事不論心,論心千古無完人。
......
車隊在清晨的陽光中漸遠漸行。在出城的官道上併入另外一條路。
有陽光,還感覺冷。
在車隊中的眾人,除了車夫和做飯的女人,是能在車上待着的,其他義工則是大部分的隨車步行,腳力不支的人則可以在車上換人休息。被換下的人則繼續步行。
張木陽此時在這陽光中,步行得渾身舒暢。走撲式拳樁也能在這行走當中練習,自然是步履穩重,換步間如撲之形。自己每天只練習半個鐘頭,不是怕被人發現,只是得留點體力趕路。這行程才剛剛開始,還遠着呢。
冬季的趕路,只要在官道上,夜晚休息的時候紮好營生起火,就能隔絕大部分的危險,常年人來人往的官道野獸少見,即使有危險的野獸,也被來往的車隊聯手消殺殆盡。
所以在官道上運送物資是極為安全的事。說不準還能有不長眼的野雞野兔撞上來。
長路漫漫,野雞加餐。
疾風亦有歸途,烤兔得撒孜然。
......
白天義工們照看車馬在後,隊伍的最前端則是此行的總管事。乃是護衛隊的隊長,名叫周子逸。但卻是尖臉小眼,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身材瘦小。此時正在馬上,和幾名親衛在前帶路。捐贈的錢財便是在靠近車隊的前方,由他們看護。
白天的飯食是一人兩個大饅頭,為了趕路要緊不敢多休息。只能原地依着石頭,樹榦,車馬休息。,晚上護衛隊的人在晚上紮營的時候輪班守夜。
天色在下午六時多一點就黑了下來,殘陽染的天邊一片黃紅色的光暈。
隨行的女人們則在架起的火堆前,提刀揮鏟,熱氣騰騰。一屜一屜的饅頭不一會兒兒便蒸好放在在火堆前。火堆上還架着一口大鍋,裏面熬煮着疙瘩湯,加上一大勺香油,撒上胡椒粉和辣椒粉,還有切碎的肉絲在裏面。聞着就讓火堆邊的人流口水。
一人一碗湯,饅頭不限量。火光印着眾人的臉龐,將周身的寒冷驅散些張木陽直接開旋,一碗湯十個饅頭,吃到肚皮圓滾滾的才作罷。
也是看得眾人驚嘆不已,年輕就是本錢,雖然大部分人也是二十多歲。
人群中的一個女人也是望着張木陽。“原來是船上那練拳的少年,這般胃口!他怎麼也在這運送物資的隊伍中?應當是巧合罷了。”
心中想完,繼續裹緊了自己的衣服,臉上仍舊是用木炭偽裝的黑臉。做飯之時自己就在旁邊戴着手套幫忙弄火,端盤之類的活計。
而護衛隊的人則是輪流就餐,換人在周圍守夜。隨行的車輛等等在營地的四周圍起了一個圈。生畜和人都在裏面。
除了守夜的人,勞累一天的人們直接爬進帳篷裏面便糊糊大睡。
......
此時的潯陽郡府,桌上燭前,一個男人正抱拳在稟報。
“郡守大人,已經確定了小姐的行蹤,就是在此行運送物資的車隊內,我已經暗中安排人在跟着了。能夠確定小姐沒有發現我們的行蹤。”
只見坐上之人,一雙眼睛微眯,髻發加冠,灰綢官服,紅色修邊。發福的臉龐。不怒自威,左手扶椅,右手捻須。正是潯陽郡的郡守柳舜漁。
“廖可,之前讓你將小姐從書院接回來,你可知是為何?”
“這?屬下愚昧,不知為何,還請大人明示。”
“你也近四十的年紀,但我那小女乃是私生子的身份,因此儘管是二十四的年紀,我卻任由其在外,不管是做那教書的女先生終日待在學堂,還是她獨身一人空耗年華,但卻仍是我的女兒。”
“大人的意思?”
“我已和你父親商量好了,將小女嫁給你,你意如何?”
“多謝大人成全,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肝腦塗地。”男子立即在柳舜漁的面前磕頭感激。
一想到那等女子能成為自己的妻子,也不禁心頭一熱,年紀大不說,身姿和美貌都是一絕。但是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異常的神色,只是連連作謝意。
郡守的意思,自己和父親都懂。聯姻罷了。自己廖家需要權,郡守需要錢。各取所需。
若是郡守大人名義上的親生女兒,自己廖家可能還沒資格,也會引來旁人的猜忌。要是郡守的私生女兒的話,倒是門當戶對。再加上早已跟隨郡守十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且自己是廖家的第一繼承人,郡守才選了自己。
“當然,成婚之後,你也得需在外人面前稱呼我為郡守。明白了嗎”
廖可立即應“諾”。
其中輕重,拿捏得當。
“你是安排了誰去看着小姐的?”
“回大人,是周子逸,此人做事穩重,心裏機靈着。屬下已經交代,等物資一到,就將小姐送回來,路上也不會出現讓小姐半途而跑的事。”
“那便最好!此次的捐贈,你廖家出力不少。”
隨即起身,柳舜漁想着此行的目的,猜測王的意圖還是自己的仕途,但都不重要,王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叫退了廖可。
柳舜漁來到了屋外,背手不言,望着天上的冷清的月亮。
......
不覺已經到了第六天。已到了青雲郡的地界內。車隊內的人便見到了說書先生口中的天災,山頭的泥土大片大片的滑動,塌落。山上便裸露出一塊塊的沒有植被的地方。本來寬足六米的官道也被泥土掩蓋了大半,甚至於有的地方的路則被完全掩蓋。但還好隨行的人都帶着鋤頭鏟子等工具,本來是捐贈的東西,此刻正好排上用場。
接着就是選人來作為前方除路障開路的人了。只需在路的前方清理出一條能過去的路就行。也不算太耽擱時間。
而到了張木陽的身前,大家此時正滿含期待的看着他,一天的飯量接近二十個大饅頭的人,能吃肯定能幹。這也怪不了張木陽,自從月下手執黃紙煉體之後自己的飯量劇增。
張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張木陽就默默的扛着鏟子去前方開路了。
......
人群馬匹,形影簇動。
在前方傳令兵的傳話中,確定了過了今晚便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話音剛落,眾人心情也歡快了起來。
雖然才下午四時,但是不出一個小時太陽就快要落山了。四時的天空,太陽便已經泛出紅黃色的光暈,將天邊染紅了一片,這幾日的天氣都還好,沒遇上下雪。
......
此時的張木陽正在隊伍的尾巴上,辛苦開路勞累一天的他正在車上坐着,已經是接近傍晚了,前方的路況還好,開路的人,就不用去開路了。還能得到特殊的坐車待遇。行車幾天糧食也被吃光了好幾車,於是就有些空着的車。
張木陽抱着腿,剛才在路邊扯了草根,正放在嘴裏嚼着,這種草的根莖是甜的,路上的閑暇,打發打發時間了。
突然張木陽愣住,心臟狠狠的跳了一下。
“不對!”
有什麼在靠近。
這幾個月的修鍊自己的感官有了顯著的提升。在此時的耳邊傳來的是“稀稀疏疏”的聲音,更要命的是,這種聲音四面八方都是。
冬日的傍晚此時卻顯得格外的詭異。
突然,腦袋裏冒出了個想法。
張木陽不禁渾身汗毛倒豎,喉結忍不住咽了一口。
狼!
而且是數量不少的狼群。狼從來都是群體行動。該死怎麼會出現這樣東西。此時腦袋裏悄然的閃過是不是此次的天地巨變引起這樣的事情。
不多想,此刻腦袋裏面想着生機在哪裏。
將車上放着的柴刀往腰上繫上了兩把,又把車上的饅頭袋子也和自己的包袱放在了一起,用一根帶子拴好背在背上,在口袋裏又裝了一套打火石。又把車上剩餘的鏟子和刀都分發給旁邊的人,眾人也一頭霧水,一群拿着工具的人腦袋上統統冒出了一個大寫的問號。
自己只能幫到這裏了,要是大聲提醒,估計眾人在狼來之前就被嚇得亂了起來自己給自己嚇死。
張木陽的手中握着一把斧子。眼神緊張的掃視着遠處。
馬兒已經喘着粗氣,嘶鳴着,任由趕車的人怎麼安撫都沒有用。
狼群會在行動之前就將獵物圍起來,在那些自己抄寫的地理志和奇聞錄中都有見到。加上自己耳邊越近的聲音。張木陽無比清楚的知道,車隊已經被圍着了。
此時在天空往下看去,數量巨多的狼已經藉著草木的顏色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其中,並且還在靠近。
張木陽的怪異行為也引得眾人的好奇,於是向著四周看去。
終於一聲帶着恐懼的聲音響起。
“狼來了”
車隊頓時就像煮沸的熱水般,混亂起來。
而之前那一頭霧水的人早已明白了過了,雖然身體顫抖,但是還是握緊了手中的鋤頭,鏟子。
要是三百人的整隊人,可能還有點機會,但是還有兩百人是毫無紀律的平民,這就是一場災難。張木陽只希望狼群的數量不多,自己還能去為這些平民去拼一拼。
像是一個信號般,狼群從四面八方奔跑而來,藉著眼前的最後一絲陽光。
張木陽不禁陷入絕望!
目光所至,皆是狼群。
張木陽一個巴掌抽到了自己的臉上。自己答應爺爺的,得好好的活着,自己能殺出去的,一定能!
瞬間眼睛睜到最大,彷彿一絲血色流過。
一息之間,狼群已經沖入車隊,張開血盆大口撕咬。
心跳加速,張木陽從車上跳下,斧子隨着身體降落之勢,劈向一條狼,斧落,狼嗷嗚倒地,張木陽甚至能聞到野獸身上和嘴巴的那股腥臭味道,憑藉著超高的反應力和力量,張木陽騰挪,提斧,甚至將車尾處的狼殺得不敢繼續靠近。
只見不敢靠近的狼群在向張木陽齜牙,眼睛裏漏出兇狠的目光。但隨即身邊的狼群往車隊中間和車隊的頭部跑去。
退去了嗎?
但緊接着出現的狼徹底打破了張木陽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
如牛犢般的狼目漏寒光出現在身前十米的地方,身形遠超過剛才的狼,一左一右的繞了過來。
兩隻!
而此時身後的人早已嚇傻了,一些人趕緊趁着這車隊尾部暫時沒有狼的情況逃跑。而那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上抹碳的女人,正拿着一把鏟子看着張木陽。在人群都跑完之後,彷彿下定了決心般,待在原地。她見過張木陽在船上打拳,至少會點武功,而自己只是個教書先生。要是此時逃跑,即使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不由分說。
瞬間兩隻狼暴起一左一右的向張木陽撕咬而來,張木陽險之又險的滾地避開,臉上也被抓傷,出現了三條血跡,張木陽找了個空擋將斧子砍在了其中一頭狼的腿上,本該揮手即斷的狼腿,只是砍進去皮膚的表層就砍不進去了。斧子瞬間脫手。體型和速度防禦力都勝於剛才的狼。
被砍傷的那隻狼扭頭將後腿上的斧子扯下,扔到旁邊。像是挑釁般的漏出了鋒利的犬齒。接着如若毫髮無傷的向著張木陽逼近。
“怎麼辦,兩條狼的圍咬下,自己完全打不到它的腰,但是這狼連斧子都砍不動,就像是成精了一般,即使能打中腰也可能沒用,另外一隻狼也會在那個時候撕碎自己。”
隨着兩條狼越靠越近。忽然蹬地發力,舒張身子,向張木陽撲來。張木陽重重一跺地,蓄氣轟出了一拳,生死之間,靈台清明,彷彿身上所有的力都集中在一起,向著拳頭匯去,瞬間張木陽想到了合意拳的入門口訣。身不動,意先行,神到則身到,身意同行神則臨。
錘鍊多日的拳樁在潛意識當中一連三,聚氣式,走撲式,雲爆式。
平時張木陽打完連在一起的三個拳樁最快也要三秒。但今天只用了一息。
張木陽的身影瞬間閃現,出現在兩隻狼的身前,拳頭就在胸前擺着雲爆式的拳樁,但兩條狼早已被拳頭上看不見的力量炸開,一聲不吭的摔了出去,眼看腸子腦漿流了一地,應該是死了。
手臂傳來虛弱感,臉上的血跡也還未乾。張木陽喘着粗氣,感知着身體,剛才自己的手臂用力過猛,幸好腿上還有點力氣。
向著身後望去,此時的車隊除了車尾已被狼群覆蓋了。像這樣的拳自己絕對打不出第二拳了,剛才那牛犢大的狼好像在狼群中還有出現。還是跑路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自己心中隱隱約約感受到這些狼的異常了,強得可怕。
似乎有點不對。
咋自己的面前還站着個女人,不跑嗎,腦子嚇壞了嗎,還拿着鏟子獃獃的看着自己。
這他么的。
張木陽還沒開口,女人就跑到自己的跟前,“咱們跑吧,我跟着你,你去哪裏我就去那裏。”
怎麼還把自己的台詞搶了。
張木陽看着似乎有回頭之意的狼群,不多說。拉起女人的手就往山上跑。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現在了。
兩人漸漸往來時的官道上跑了一會,女人漸漸的跑不動了。看着此時掛上枝頭的月亮,張木陽想了下,把饅頭袋子掛在女人的脖子上,身上的兩把柴刀也系在女人的腰上,蹲下身去,將女人背在身後。女人還沒來及反應,張木陽便撒丫子的跑了起來。
見死不救也不是我張木陽的本性,能救一個是一個。
女人見張木陽是背起自己是在逃命,便將手環繞在張木陽的脖子上,緊緊的抱着。
張木陽感覺這是自己出生以來跑得最累的時候了。特別是背上這女人,咋還這麼重,自己連媳婦都還沒找到人。嗯,這件事以後肯定不能和媳婦說。
生死之間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這不張木陽背着女人接連跑了兩個小時。
在夜裏藉著月色,但是張木陽看着天上的月亮周圍的雲層逐漸厚重了起來,月光本就不明亮,再這樣下去,怕是看不清路了。在路過一顆巨大的樹榦的時候。張木陽決定不能在跑了,實在是跑不動了。先找個棲身之所,不然背上的這女人也得被凍死。
將女人放下,取走柴刀,繞樹一周,果然有個樹洞,半米多的洞口。
張木陽把口袋裏的一套打火石掏了出來,點燃了一根火摺子。右手提着柴刀,先查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在。萬一進去之後有頭熊,自己這不是送菜來了。
搜索了一番,張木陽將樹洞內僅有的兩條蛇給丟出,就招呼着女人進洞。
在火摺子的照耀下,樹洞裏面光溜溜的,站起來有兩米高的樹洞,兩米見寬。剛好能睡下兩個人。將火摺子遞給女人,張木陽跑去樹洞外找了一堆乾枯的草鋪在了洞內,又抱回了兩塊石頭將樹洞從裏面堵好,石頭間的縫隙剛好作為通風口。
隨後便將柴刀放置好,招呼着女人躺下。自己則給女人留出一個位置來。
女人捏着手裏的火摺子看着躺着的張木陽,有點害怕。
“謝謝你啊,恩公救命之恩....”
“呼呼呼”的打呼聲打斷了女人的話語。
張木陽在躺倒地下的時候,一股困意便再也綳不住了,身體的乏力感,身上的傷口,生死之間的爆發,奔跑了兩個小時,最後一點精力都被榨乾了。
見張木陽已經是呼呼大睡,女人將脖子上的饅頭袋子取下,四處看了看見沒地方放,便掛在了樹壁上,看着臉上還帶着血跡的少年。女人注意到了少年的背上還繫着一個包袱,便幫張木陽的包袱解了下來,掛在了饅頭袋子上。
吹滅了火摺子。女人便也躺下睡覺了。剛開始還和張木陽隔着距離,但隨着夜深,溫度驟降。女人在睡夢中慢慢的向張木陽靠去。然後整個人鑽進了張木陽的懷裏。
在張木陽進樹洞的時候,天上晦暗的月亮便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北風呼嘯,一片片的雪花便落了下了。落在了山林間,落在了樹枝上。雪越下越大,天地間只剩下簌簌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