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龍甲(下)
血龍甲(下)
如果這一生還有什麼放不下,那肯定是你,我的兒子。
我父母都是農民,他們總跟我說,這一輩子有個娃就該知足了,哪怕日子過得苦點,起碼也有個盼頭。
我一直對他們的說法嗤之以鼻,繁殖不過是人類最本能,最野蠻的慾望之一,我並不覺得這項運動有什麼魅力可言。
但直到你出生的那一天,我花了三十年建立的觀念轟然崩塌。
我看着這個身體裏有我一半血的小傢伙,心中堅硬的那一面悄然融化。不當父親的人,是無法體會到這種感受的。
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世界中心,是我從今往後活下去的的動力。誰動我兒子,那就是動我,動我的人,都要死。
而現在...李建華的頭顱無聲滑落,一時間天地轉了個個兒,一生的記憶走馬燈般晃過他的眼前。
嗯,李建華,你還有什麼遺憾嗎?恍惚間一個聲音對他說道。他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發現發出聲音的居然是他自己。
沒有了,沒有了,想到這裏,他無聲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少頃,他像是被人掐斷喉嚨般停下了大笑,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可能就是看不到你長大了吧...不過沒關係,我死了更好,你也不想有個殺人魔老爹吧?
想到這裏,李建華嘴角含着微笑,眼角卻滑下來兩滴清淚,他最後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在一聲嘆息中朝着死亡大步走去。
此時李宅內,刻烆看了一眼地下室的方向,又無所謂的轉過頭來。
二樓的另一側傳來“轟”的一聲,讓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李宅更加雪上加霜。
“收了你的術法。”肖忘提着彭壽,從走廊另一側走了過來。看見居然是我,他思索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然後從這個身體裏滾出去。”
看見肖忘終於趕到了,我恨不得飛撲過去說老大你可算來了,但是現在身體的掌控權在刻烆那裏,我對刻烆說道:“這是我老闆,聽他的就行了。”
刻烆沒有回答我,他說道:“等你很久了,肖定遠。”他催動術式,瘋狂的榨取着黑霧中的生命力,隨後一個瞬移到了肖忘身後,用黑暗之槍狠狠地捅了下去。
肖忘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般,甚至沒有放下右手中的彭壽,用左手輕鬆抓住了刻烆的術式,誰知刻烆的這一式只是佯攻,他的另一隻手中蓄積着更為恐怖的術式。
“天賦術式.滅靈。”
“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在幹什麼?這個是我老闆!再說你用的還是我的身體,我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等會他一掌下來咱倆一起變成肉泥你就開心了?”我對着刻烆吼道,他閉嘴不理我,手上的術式以更狠辣的速度刺了出去。
“多年未見,還有點陌生了,看見這一招才想起來。”肖忘突然笑了,面對這避無可避的一招,他把右手的彭壽一送,滅靈狠狠地刺進了他的體內。
“神隕.天罰。”
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肖忘使用術式,彷彿術力天生就該如此,天地天生就該為己所用一般,宛若天神般不可侵犯。
但我也只看到這一眼,下一秒,天空中一道雷電劈下,精準無比地把我和刻烆劈暈了過去。在刻烆暈過去后,周圍一直吸取生命力的黑霧自行散去了,看着土地開裂的貧瘠模樣,只怕十年間都長不出什麼東西了。
刻烆的術式散去后,彭壽終於能汲取生命力了,他受損的身體緩慢修復着,
但剛才被刻烆滅靈捅的那一塊卻怎麼也恢復不了,反而逐漸腐爛了起來。
肖忘給了彭壽一個耳光,他幽幽醒轉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這件事是我一個人做的,和巫神教沒有一點關係。”
“這座小城裏,共有三名調查員,五名協助調查員,一夜之間死於非命,你想說,這與巫神教毫無關係?”肖忘冷冷地說道,“另外,你有同夥三名,一位二階術士,兩位三階術士,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
彭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他閉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樣子。
“別裝了,以你的膽量,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你窩在南疆三祭司一干就是八十年,把大祭司都熬死了,你還是不敢爭奪大祭司之位,真是慫到家了。說吧,你背後是哪方勢力在撐腰?”肖忘無情地戳穿道。
彭壽咬碎了嘴裏的毒囊,然後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已是不死之身,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渴望自己此刻只是一介凡人。
沒有任何徵兆,被刻烆刺入的傷口突然飈出一陣黑血,然後無數新生的組織長了出來,以不規則的形狀爬滿了血龍甲。
彭壽整個人“膨脹”了起來,他的臉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肖忘放開了他,抓起昏迷在地上的我和唐秋火往後退去。
血龍甲中傳來陣陣龍吼,永遠吃不飽的君王在責備他愚昧的子民。很快,彭壽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大肉球,把血龍甲包裹了進去。
彭壽已經喪失了神志,此刻他的腦海中,只有吃,無窮無盡的吃,把宇宙都吞入腹中!
這個少說一噸的肉球蹦蹦跳跳地朝肖忘沖了過來,無論是誰看見這幅畫面都不免頭皮發麻。
肖忘一揮手,肉球頃刻四分五裂,但幾乎瞬間又恢復了原樣,被肖忘打飛的肉塊還在蠕動着,找尋着一切可以汲取生命力的東西。
“傳說龍只要吃過一次人肉,就會變成魔龍,從此只吃人肉。看來當年巫祖給國王獻上血龍甲時,只怕也是不安好心。”肖忘一揮手,在身後架起了一道防禦性的術法,把我們籠罩在了裏面。
他大步走向肉球,肉球立刻歡呼般把他吞了進去,肖忘不閃不避,整個人陷入到了肉球中。
“神隕.蒼。”
白色盔甲的虛影出現在他身體表面,肉球只能貼着盔甲猛吸,卻連一點生命力都汲取不上來。
肖忘一步步走到血龍甲前,魔龍示威般吼叫着。
“殺了我...”彭壽腫脹的不似人樣的腦袋勉強吐出這幾個字節。
肖忘沒有理會魔龍,對着彭壽嘆了口氣,一掌印在他的腦門,把腦袋打了個稀巴爛。
沒有大腦做指揮,就是大羅金仙也夠嗆,肉球瞬間瓦解,化作在地上不停蠕動的碎肉。
“可悲,可笑!”肖忘最後給彭壽的一生做下了結語,一代大巫師彭壽,隕落!
魔龍對生命力的消逝感到不滿,它憤怒地對肖忘嘶吼。
“好了,你也安靜會兒吧。”肖忘雙手結了個印,摁在了血龍甲上,魔龍終於沉寂了下來。
這時,大廳中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似乎有不少人闖了進來。
“保持警惕!這棟房子裏可能還存在危險!”領頭的人的聲音從樓下傳了過來。肖忘揉了揉眉心,把血龍甲穿到李成龍身上,把陪伴了他幾年的生命維持設備從他身上扯了下來。
然後,他踹了我兩腳,說道:“剛才劈你那記沒有多強的威力,別裝死了,把秋火扛起來。”
我嘿嘿乾笑兩聲,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那個,局長,剛才意圖對您圖謀不軌那位我是一點不熟,想怎麼處置我身體裏這位您隨便...”自從折騰出這麼一出鬧劇后,刻烆似乎陷入了沉睡,老半天都沒有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別貧嘴了,回局裏再說。”肖忘面無表情,我趕緊跑過去把唐秋火抱了起來,想了想,又用屋裏的彈力繃帶先給他簡單固定了一下肋骨。
“老大,這裏發現個房間!”門外傳來陌生的聲音,隨即就有一個腦袋探了進來。
肖忘沒有管他,從牆上的缺口走了出去,我連忙緊隨其後。
房間外站着五六號人,都穿着一樣的制服,身上散發的氣息一看就知道是術士。
領頭的錯愕了一下,然後他快速從懷裏掏出一支手槍,上面銘刻着繁雜的紋路。他說道:“請放下你肩上的人,不然我們就要採取措施了!”
肖忘停下了腳步,說道:“我不喜歡別人用武器指着我,這樣的玩具也不行。”
“玩具?這可是...”話音未落,領頭人手中的槍已經變成了一堆零件,叮鈴叮鈴地掉落在了地上。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肖忘看着他說道。
“可是...”領頭的人正想把背後的靠山搬出來,他身邊的同伴急忙拉住他,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領頭人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他做出一副“請”的樣子,咬着牙說道:“您請便!”
走出房子,外面熱鬧極了,無數穿着制服的人正在忙碌着,見我們出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局長,他們都是...”
“等會兒飛機上再說。”肖忘打斷了我,拉着我向外走去。
走了沒幾步,路邊有一輛黑色的車正在等着我們。肖忘拉開車門先把李成龍扔了進去,然後又接過我肩上的唐秋火,穩穩地放在副駕駛,幫他把安全帶鬆了松,防止壓到肋骨。
“把他們送到松山醫院,在沒有我的命令之前先不要讓他們出院。”肖忘對車裏的司機說道。
司機穿着一套一絲不苟的西裝,墨鏡壓得很低,看不清面龐。聽到肖忘的話后,他點了點頭,驅車離開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別著急,我們先去一個地方。”肖忘說道。
我心說我哪敢有什麼疑問,您老待會兒別因為刻烆拔刀把我砍了就行。
肖忘帶我去的是事務局的分部,他先是親自給幾位調查員的亡魂超度,然後他朝更深處走去,裏面整齊的擺放着一座京觀,一座由巫師頭顱組成的京觀。肖忘深吸了口氣,用術法點燃了這座京觀。
“對不起,我來晚了...”肖忘對着曾經的分部鞠了一躬,嘆了口氣帶着我離開了。
在路上,肖忘掏出了電話,“陳,幫我搜集巫神教的情報,越詳細越好。”
“陸少言,隔絕蠱毒的裝備抓緊搜集到位,貴一點也沒關係。”
“林黯,最近訓練的科目里加上巫術方面的對抗訓練,起碼要有一定的了解。”肖忘在電話里有條不紊地安排道,他的聲音冷若寒冰。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只能說祝巫神教好運吧!勉強能留個全屍什麼的。
坐上了回到BJ的飛機,飛機里居然出乎意料的空。肖忘掏出來個黑色的眼罩戴在頭上,說道:“還有什麼問題抓緊問,沒問題我要睡覺了。”
“那個,後來進房子的那幫人是...”
“他們啊,來自於一個名為術士聯盟的偽善組織,稱自己為暗部,就是給各個和術士相關的事件擦屁股的,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油水可揩。至於術士聯盟,你現在沒有必要了解。”
“那我身體裏這位?”我試探性的問道。
“你還是不知道地比較好。”肖忘索性把眼罩拉了下來。
“哦,這樣啊...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想問一下,在唐秋火聯繫你之前,當然也有可能是之後,是不是有個男人給事務局裏打過電話?”
“男人?給事務局打電話的人可多了去了,畢竟我們是一個開放的合法組織,每天電話可是數不勝數的。”
我想起那座用巫師頭顱壘成的京觀,怎麼也沒法苟同肖忘的看法。我繼續說道:“嗯...他可能自稱李建華,當然也可能是別的假名,但是他的委託里一定提到了一個重病纏身的兒子,有沒有?”
“你要這麼說我還真想起來了,就在你們去李宅的前一天,有個男人給事務局打來了電話,說他有個重病纏身的兒子,還特意指出要我去,而我當時恰好有事,就暫時擱置了。沒問題了的話,我就先睡了。”肖忘說完這句話,往椅背一靠就不理我了。
果然如此...我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但可能是陽光太刺眼的原因,我怎麼都睡不着。
因為這一切,實在太離奇,太瘋狂,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一個普通人做出來的。
現在,請簡單地做一個想像,你是一個單身父親,你的兒子重病纏身,只能躺在床上靠着呼吸機勉強活着,你的妻子也因為抑鬱症而自殺了。而某一天你發現,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強大的不可想像的人的一次微不足道的謀划,他徹徹底底地毀了你的一生。
你能忍氣吞聲嗎?聳聳肩,說天意本來如此?
你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麼是你捨不得的?
有,你的兒子,他是你留在人間最後一道枷鎖,為了他,你可以放棄財富,地位,名聲,甚至是人性,以及生命。
你的目標只有兩個,第一,幹掉那個毀了你一生的人;第二,救回你的兒子。
你左思右想,你只是一介普通人,除了有點錢之外一無所有,這些年你試過無數的辦法,卻甚至連救回兒子都做不到。
但現在,一個機會擺在了你的面前,只是,你知道這次可能是在萬丈深淵上的一次豪賭,你無法拒絕的一次豪賭。
這個機會,名為——血龍甲!
血龍甲需要你的血才能激活,這你已經知道了。是巫師們告訴你的還是自己探索出來的?記不清了。
那麼,如果穿上它的人體內流動的並非自己或者兒子的鮮血,而是一個不知道從何處來的血液,會怎麼樣呢?
現在只剩下最後兩個困難了,第一,如何讓巫師完全的相信自己?;第二,怎麼救回兒子?
“先生,您好,請問你需要些什麼嗎?”空姐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睜開眼睛,正打算應答,突然愣住了,這位空姐不是別人,居然是林坳!看見我的表現,她吐了吐舌頭。
這時我才發現,飛機里居然流動着術力的氣息(自從刻烆鑽進我體內之後,我對術力敏感了許多)。我再轉頭看去,飛機上的人們都或多或少地散發著術力的氣息,這是一飛機術士!
“安馬,這是緊急任務。”肖忘突然開口了,我一直以為他睡著了呢。“這些飛機上的人不都屬於事務局,但他們都是前往首都去解決事件的,你和林坳也在其中。具體情況在林坳那裏,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局長大人,我半天前還在被一位一階術士追着砍好嗎?你不讓我休整一下也就算了,還讓我去執行任務?但我張了張嘴,嘴裏的話卻變成了:“遵命!”
林坳噗嗤一笑,遞來一杯水說道:“倒也不用這麼緊張啦,你先調整一下,等下了飛機我再告訴你。”
我點點頭,這下是徹底睡不着了。我看着面無表情的男人,想着等我能打過他了,把他掛在哪盞路燈上。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沒有戲...我苦笑了一下,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繼續胡思亂想。
李建華給事務局打過電話,但是卻又掛了委託,這是不符合常理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委託是那個巫師彭壽讓他掛的。
讓彭壽沒有想到的是,他自以為已經完全掌握住了李建華,卻在無意間幫他湊齊了所有條件。
讓我來還原一下李建華的行動吧,他先是用封神砂建了一間屋子,把真正的李成龍藏在了那裏。然後,他用以前失敗的複製品假裝李成龍,並且進行了一次換血,把原本李成龍的血洗了出去,失敗了也無所謂,換一個複製品就是了,總有活下來的。他全力配合彭壽,放鬆他的警惕心,同時他對我們不冷不熱的態度也說明了他不是在等我們,他是在等肖忘。只要能見到肖忘,他就可以徹底放心了,因為他已經提前打過電話。即使我們無法戰勝彭壽,最後李成龍也會被事務局救走。
李建華究竟謀劃了多少年?他不能,也沒有能力去尋找彭壽,他像是躲在陰影中的蠍子,冷冷地等待着旅人的路過。
一個普通人算計一位一階術士,居然不是天方夜譚,而是確確實實存在過的。即使李建華做的事罪大惡極,我也要對他表示由衷地欽佩,想必李建華在地獄中,也會指着彭壽哈哈大笑吧?
李建華這條線是清楚了,彭壽這條線呢?他為什麼要來招惹事務局,來招惹肖忘?肖忘說彭壽身後另有其人,能命令一位大巫師的,得有多麼強大的實力啊?
話說一階術士以上的品階是什麼?零階?
胡思亂想中還是睡著了,當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肖忘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他拋給我一個背包說道:“這次的裝備。”
我打開看了一眼,裏面的裝備極其簡單,就多了兩個羅盤和一些沒見過的符紙而已。
我惦記起了睡之前的問題,問道:“局長,一階術士以上還有品階嗎?”
肖忘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道:“嗯,還有超一階和神階,超一階也稱半步神階。”
那你是什麼品階?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用這個問題問術士,只怕和問女生三圍,問男生老二的長度一樣難以啟齒。
回答完這個問題,肖忘就不再理會我,帶上自己的行李走了。
“嘿,小兄弟,第一次坐這種飛機?”我正在座位上等林坳,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西裝男坐到了我的旁邊,自來熟地問道。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是啊老哥,這飛機...還有什麼門道?”
“這種飛機,我們叫它術士專機。一開始是為了防止術士和普通人發生衝突,後來卻產生了新的含義,就這麼說吧,現在這趟飛機上大部分術士都是親事務局的一派,是新派術士;當然也有一部分是親術士聯盟的一派,是老派術士。”西裝男侃侃而談道。
術士聯盟,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我問道:“大哥,這新派術士和老派術士又是怎麼回事?”
“你要是讓我細說這兩者的恩怨,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過來。總之兩派人士一直不怎麼對付,但是都是暗地裏爭鬥。明面上看,還是蠻和諧的。”西裝男眼珠一轉,接著說道:“怎麼,肖老大沒告訴過你?”
怪不得這個西裝男一上來就找我搭訕,原來是看我似乎和肖忘挺熟,過來套近乎來了。
我裝起了糊塗:“嗨,我才剛進事務局沒多久,兩眼是一抹黑呀,老哥今天這一席話可是讓我醍醐灌頂了!”
西裝男似乎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他掏出手機,和我互相交換了微信,留的備註是許文向,看着不像是假名。
下飛機前,他拍着胸脯說有事找他,他肯定儘力幫忙。我對他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飛機上的乘客下完后,林坳總算結束了她乘務員的工作,她和其他乘務員說了一聲,和我一起下了飛機。
在前往酒店的車上,出租車司機一直打量着我和空姐打扮的林坳,大概是在想這小子艷福不淺吧。我苦笑一聲,扭過頭看向窗外。
到了酒店,我是累壞了,林坳給我的文件一眼都沒看就直接撲到床上睡了個痛快。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到電話在響,我摸起來一接,原來是林坳叫我下去吃飯。
再一看時間,好傢夥,睡了得有七八個小時。一提到吃飯,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這家酒店檔次還挺高,三樓就有24小時營業的餐廳。我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還算滿意,就下樓吃飯去了。
林坳穿着一條很居家的紅色裙子,修長的大腿像小女孩一樣伸到了桌子下面。“晚上好。”我打了個招呼,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她正百無聊賴地攪拌着杯子裏的拉花,見我來了,露出一個笑容:“晚上好。”
我一伸懶腰,說道:“真和做夢一樣啊,去年的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現在會和術士混在一起吧?話說,你又是怎麼接觸到這個領域的呢?”我故意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問道。
林坳神色一黯,說道:“我,我哥,唐秋火都是肖老大撿回來的,我們這條命是他給的。”
林坳有哥哥?對了,唐秋火曾經說過,他和林黯是一起長大的朋友,那麼...
“林黯是你哥哥?還真是看不出來。”我一邊翻菜單一邊問道。
“嗯,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林坳簡短地回答道,似乎不想再多說。
“對不起,我絕對沒有刺探你私隱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特別像我的一個故人,所以不由自主的問的多了一點。”我放下菜單,坐直了身子說道。
林坳也放鬆了下來,半開玩笑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是來查我戶口的呢,問的這麼詳細。”
我心中一動,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沒有把自己的身世講出來,這頓飯在沉默的氛圍中吃完了。
或許是白天睡多了吧,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不去睡不着,索性打開燈,展開林坳給我的文件讀了起來。拜託,這次可不要再有各種東西追着我到處跑了...我不由得祈禱到。
南疆,巫神教。
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匆匆跑過,在台階處差點摔了一跤。
跑到一座石頭房子處,他連忙喊道:“大祭司,有急報!”石屋的大門無聲打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黑袍人拜了拜,從洞口裏走了進去。裏面僅僅點着一盞昏黃的燈,一個已如冢中枯骨的老者半睡半醒地坐着。
“報告大祭司,有不少巫師的魂燈突然熄滅,其中包含了三祭司彭壽!這是人員名單。”黑袍人跪坐着獻上名單。
“那個叛徒死了...”沙啞的聲音從老者口裏傳了出來,他用巫術算了一卦,隨即失去了鎮靜。
“快!下召集令,所有二階以上的巫師立刻回到總壇,我要去稟報巫祖大人!”大祭司沒有一絲蒼老的樣子,快速坐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千年以來如一潭死水的南疆,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