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青年怪叔叔（二）
放學，兔子滿是興奮，在走出校門時對旁邊的胖子等兄弟說：“嗨——胖子，打算哪去呢？”其實不干他什麼事，他得老實回家；但他知道胖子仨一般放學后都不第一時間往家奔的，非得轉悠着做點不正當事情才肯罷休類型。
胖子低頭想想：“可能還是黃大仙吧！那裏好些。”所謂那裏好些，因為黃大仙一般比較熱鬧，至少比鑽石山的街道熱鬧，做起雞鳴狗盜事來順利不少。
兔子有點沉默，但最終還是決定說點啥：“胖子，帶着亮仔和賓仔小心些。如果沒有必要…冰棒錢我還是夠的。”
胖子沉默地點點頭。但心裏想着什麼，誰能知道？如果不是家裏狀況，他自甘墮落偷雞摸狗？老子從來沒有給過零花錢的記錄。
“你回去吧，小兔，什麼事其實兄弟心裏明白。”胖子不可能要每天都讓兔子請他吃冰棒，他也想回請一下。然而兔子有說，不希望他們兄弟在自家學校威風，何況上面還有高年級流氓。其實提起以前事，胖子他們沒少吃過高年紀流氓虧，甚至雙方都有引出老一輩出來解決事情。
兔子一個人搖着書包走了，似乎忘了剛才一切對話，走得相當洒脫。
然而，剛脫離學校視線，一個青年身影出現在他面前，又是上體育課時的中年。
“放學了，小兔子？”青年人討好地笑問道。
兔子想不明白，這中年拋下一天的時間找他有什麼目的？以青年人的打扮和舉止，絕對不是捨得隨便揮霍時間的人；那麼找他肯定飽含相當分量的目的攙雜其間
“叔叔還沒回家啊？”兔子倒是相當老好地關心道，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是啊，叔叔就是為了等兔子放學的。腳步緊跟着兔子，竟然一邊突兀地提意見道：“要不，跟叔叔一邊坐坐？”突兀？之所以他敢提出，是因為他感覺中的兔子，絕對不是如表面表現般稚嫩；就看兔子從踢足球開始，似乎一切圍繞着他為中心。下場時的自我主見，一點不拖沓；絕對不怕因為自己下場夥伴沒得玩，而是很隨意便找了一個同學補上。這些看似簡單的現象，青年人卻看出了其中的不簡單來；兔子絕對不是如他表面說話一般，甚至語調都只有四五歲樣子，語言與行事完全形成鮮明對比。而且即使語言，幼稚得都讓你感覺無法適從，處處都似乎…有着深意…
兔子慣性地眼光掃掃，發現現在路上車來車往，旁邊也沒有可以歇腳的小店之類。回頭卻是說：“媽咪告訴兔子，不和陌生人說話，更不可以和不認識的人太多接觸，現在拐騙小孩的人很多的。”臉突然垮下來：“而且我已經不聽媽咪話和陌生人說話了。”看上去相當自責和委屈，似乎說話是對方逼迫他一般一樣。
又來了。青年人苦笑，小兔子用這樣的語調和他說話，他還真的很無奈：“我是說，我有車，送你回家？”順手指指不遠處的小轎車…
兔子輕掃一眼，一兩黑色的小轎車…手指卻一點沒猶豫，指向前方，道：“兔子的家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叔叔，你幹嗎非要問兔子那些問題？”兔子的最終目的…
青年人剎然。這孩子，到底是誰在問誰？“那叔叔把你送回家，見見你父母可以嗎？”青年人只有妥協，見他父母？其實他很不願意，這樣會留下些痕迹…“這樣兔子總相信叔叔不是壞人了吧？”
“好吧。”兔子說：“但兔子還是不能坐叔叔車，因為兔子怕媽咪會不高興。”
“好，叔叔和你一道走回家…”
“小兔子？你…一點都不記得叔叔…”青年人邊走着，邊小心地問。
“我記得叔叔啊，上體育課時叔叔就來和兔子說過話。”兔子的話牛頭不相干馬尾。
“我是說！我知道，你是才來學校上小二的。”青年人說：“你才來這裏不久，包括你的新爹爹媽咪。”並刻意看向兔子臉色。
“好吧！叔叔。”兔子忽然停下腳步，別過臉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來找我，那我們還是上你車去說，我不希望我爹爹媽咪知道后傷心。”
“這麼說你記得叔叔了？”青年人有點興奮地道。
“不。”調頭后明顯加快小碎步伐的兔子邊走邊回頭，說：“我並沒有記起什麼叔叔，但是我大體弄明白了叔叔來意…”
……
青年人隨手遞給兔子一瓶果汁，當然兔子也相當不客氣。
兩人坐在車上，互相沒說話，感覺根本不似一大人和一小孩。
“小夙，你和以前大不一樣了。”青年人打破沉默：“我以前都叫你夙仔或者小夙，你以前也沒有現在這麼…精怪…”其實他想說的，不是‘精怪’…
“我叫屠憲，你以前都叫我屠叔叔。”
“可我真的不記得你了，叔叔。”兔子仍然叫着叔叔，因為他是個孩子。
“那你怎麼還叫劉夙呢？”這是屠憲一直沒弄明白的問題。
“因為我醒來時，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叫劉夙。”兔子清朗一笑，一點不介意談論這些話題。
“你長得真的很像你媽咪，知道嗎？小夙？”
“叔叔，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兔子。”小兔道，卻又似乎表明了自己態度。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媽咪爹爹是誰，不想得到爹爹和媽咪的疼愛嗎？”屠憲對於兔子的思想，覺得可怕。
“可是叔叔，現在的爹爹媽咪都對兔子很好，也很疼兔子；還有哥哥姐姐，兔子不想讓他們傷心，真的。”兔子想想，又補充：“而且我更喜歡做小兔子。”
“兔子，你爹爹真的很想你。”屠憲有點無可奈何，邊說著轉過身去，聲音也少了氣勢。
“那他為什麼不來自己找我呢？”兔子忽然發問。
屠憲轉過頭，直盯着兔子看；嘴裏說：“因為他有他的苦衷。”
小兔一點不害怕屠憲的眼神：“那我又為什麼會成了兔子呢？”勇敢地問着自己的疑惑，直面那對眼睛。
“還是…你爹爹的苦衷…”反而屠憲被說得無話了；是啊？劉夙為什麼突然成了兔子？
“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想要我，所以我變成了兔子。一定是的…”小兔子說到感情處，實際內心中，卻是想到，上輩子是老天不要他，讓他無法贍養兩位老人，現在兩位老人…兔子竟然淚眼汪汪。
砸開車門，奪門而出…
“小夙？兔子？”屠憲慌忙大叫，頭鑽出車窗；最後看着兔子漸行漸遠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他一直沒下車…
屠憲收回頭，突然用雙手合抱住，表情痛苦地..疲憊、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