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河與車

伯勞河，這條孕育了卡西利亞幾千年的母親河，無論是曾經的殖民政府時代、公國時代它都靜靜地見證着一代代的卡西利亞人。

它並不是一條平靜的河流，正相反伯勞河的原意就是翻滾的、充滿漩渦的河流，汛期和湍急的流速使得伯勞河在早年更多的是作為天險而不是運河存在，這一點從謝斯菲爾德的政治中心大多集中於河流西北岸也可以看出。

但是那個立於河岸，感嘆流水奔騰的時代已經遠去了，伯勞河在現代已經是以流速平緩而聞名的運河，而代價就是—伯勞河死了。

‘這條河流已經正在死去’這是坐在蒸汽艇上的伯希納最直觀的感受，他也曾在其他地區耳朵河流上坐過船，有的河流湍急、有的河流生機勃勃，但沒有一條河流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悲傷。

他在謝斯菲爾德生活了十幾年，他自然知道十幾年前的伯勞河究竟是什麼樣，那時的伯勞河如翡翠一般鑲嵌在謝斯菲爾德里，天氣晴好時甚至能看到水底，河邊的楓樹並不算高大，就像當時的房屋一樣看起來小巧精緻，幾十座由法師塔改造而來的鐘塔會在整點時準時響起，這一切讓謝斯菲爾德像是童話故事中的成市。

伯希納靜靜地看着蒸汽船的螺旋槳在黃色的‘濃湯’里打出黑色的波浪與黃色的泡沫，這條河裏本應該有很多的魚，但現在被激起的只有不成形的破布、淤泥和說不出來原型的廢棄物。

河水的惡臭讓他不得不在一開始捧着鮮花，但這樣無疑是耽誤工作的，所以不得不用一條沾染過香水的手帕綁在臉上代替。

渾黃的河流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如果不是兩岸的景色在後退，他恐怕會以為船被固定在了遠處。

他已記不清伯勞河是何時變成了這樣，但或許這就是工業化的代價之一。

就在他還傷感着過去美好，唏噓着不可知的未來是，催命的咒語又在背後的船艙里響起，“伯希納過來搭把手！”

伯希納長嘆了一口氣，他的下午也不能說清閑，而且肉眼可見的將來也會充滿了忙碌，好不容易在辦公室里把符文石分揀好，又不得不去九處和七處找了找了好久的使用圖紙。

這個過程中小隊的其他人基本幫不上什麼忙，不是對靈的運轉不夠敏感就是文化水平不夠，伯希納也懷疑八處特意挑選這個時間把護符給他，就是為了能有一個好用的工具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明白了北方軍團的另一個作用，當他看到北方軍團的軍官和士兵來軍情局，把那些些符文石一件件搬上車、搬上船后，他又一次覺得拉昂先生是個摸魚的天才！

這種快樂在他被卡佩羅拖上船后立刻消減了大半，當船上的老式蒸汽機突突的開始運轉時更是蕩然無存，蒸汽機在震撼着他的耳朵，濃郁的黑煙熏着他的雙眼，他的鼻子正在被伯勞河摧殘。

唯一比較幸運的只剩嘴巴，但他現在感覺很餓，可是周圍的環境讓他根本吃不下飯，在這裏吃飯就像呆在廁所邊上，很惡俗的一個笑話，但這是現實，因為下水道里的污穢是真的直接被排進伯勞河。

他懷着沉痛的心情走進船艙內，除了船員就只有卡佩羅一個小隊成員在，其他的幾個成員是負責在伯勞河兩岸安裝這些非凡物，這也意味着他們在路上的時候近乎可以為所欲為，這又讓伯希納不得不再一次默默地咽下羨慕的淚水。

“快找找這個柱式的使用圖紙在哪裏，我們馬上就要到格羅夫納鐵路橋了，

把這個弄好再把它旁邊的維多利亞橋弄好我們就下班了。”

卡佩羅的話，讓伯希納渾身一震，格羅夫納鐵路橋是他們處理的第五座橋樑了，按照流程他們得在船上事先激化那些非凡物，隨後依據八處給出的方案，在不同的橋樑的不同地方投下這些非凡物。

聽起來很輕鬆，但這裏面的關鍵在於他們得不得極度貼近水面，通過水裏靈的反應來判斷非凡物是否起了作用。

好消息是最多再處理兩座橋他就可以下班了，但是壞消息是之後還有幾十座橋和數個支流河道再等着他。

“別愣着了！快找找這使用圖啊，*卡西利亞粗口*的長耳朵，好好的非凡物上花里胡哨的花紋一大堆，實際作用就那麼屁大點，但凡他把那用來雕刻的位置拿來篆刻符文，這效果不得翻倍啊！華而不實還費錢!建議上級嚴查買這一批非凡物的人！”

無視了卡佩羅的滿嘴垃圾話，伯希納掏了掏耳朵隨後也投入了尋找圖紙的任務中去，卡佩羅的話他有兩句話很贊同，精靈是*粗口*，嚴查採購商。

起碼當他看到兩件差不多效果的非凡物，一件是採購自西境的一個小教派，花費1500金鎊；另一個採購自精靈，花費12000金鎊，他非常地懷疑長耳朵的東西就是拿來平賬的！

尤其是同一個柱式的非凡物，分別雕刻12種花紋就當作十二件不同款式的非凡來賣，更離譜的是賣出了不同的價格，當然最離譜的還是卡西利亞的官員真的買了！還不止一套！

只能說有些人在軍情局拿到大搜查令的當天就被抄家，不是沒有理由的。

“是不是這張啊？我看上面的花紋好像很像啊。”伯希納在一堆採購表和單價表裏好不容易抽出了一張看起來很像的圖紙，從非凡物上的恩瓦塞路山脈浮雕來看的確是和圖紙上的一樣，但是圖紙上似乎還有底托和一些浮雲的刻飾。

“我看看，”卡佩羅連忙從伯希納手裏接過圖紙，隨後腋下夾着非凡物仔細地端詳着圖紙，他是時不時地把那件非凡物抽出來仔細對照，良久之後才長出一口氣說道，“就是這個，可算是找到了！”

“可是這沒有底托而且一些雲朵的花紋也沒有啊。”伯希納疑惑地問道。

“沒問題的，那兩樣東西是用金箔裝飾的花紋，估計早被人撬走了，但是裏面的運轉紋路還是一樣的。”

收到了卡佩羅肯定的伯希納連忙也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等船隻到達指定位置，然後激活非凡物，丟盡水裏，確認正在運轉就行了。

能自行運轉的非凡物的確是這幾年在非凡上一大進步，但遠遠不及魔法時代，甚至只能說是靠考古實現了技術上的一定突破，這種突破仍未能脫離五個層次理論，或許有一天更近一步的突破在詭物的身上，但這實在太危險了。

“我們到了，接下來我們超哪裏走？卡佩羅先生。”駕駛員的話提醒着兩人接下來的任務。

卡佩羅罵罵咧咧的拿出一把小刀，隨後對照着圖紙在雕刻的花紋上切斷、疏通各種各樣的紋路，這個過程卡佩羅不得不全神貫注、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處理完紋路后，他又罵罵咧咧地起身：“我明天一定要想辦法拉個學過雕刻或者藝術的過來，這東西根本不是人乾的。”

伯希納好奇地接過那件非凡物，原本的恩瓦塞路山脈充滿的積雪，但是注入了靈力之後，符文的迴路內呈現出金光緩緩流淌的樣式，這讓雕刻上的恩瓦塞路山脈像是被陽光普照一般，不得不說從藝術品的角度來看，那個價格很值，但對他們這種基層來說實在太過折磨。

實際上伯希納也學過藝術，但是當卡佩羅在辦公室里現場讓他弄個小物件后，看着那狗啃過一般的木塊，卡佩羅熄了這個想法，也讓伯希納在心裏向自己曾經的家庭教師感到懺悔。

“嗚~~~”

很不湊巧，格羅夫納鐵路橋上正有火車通過，那震耳欲聾的聲音與水面激起的一陣陣波紋讓他們不得不先等火車過去再繼續工作。

伯希納站在橋頭，火車龐大的陰影籠罩着他，間或着夾雜着車廂之間投出的夕陽，火車的煤煙味並不比伯勞河的河水多麼香甜，但兩者卻代表着兩個世界，伯勞河可能的確在走向死亡，但卡西利亞正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