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聖靈魄
蒙白羽被打的消息很快傳回客棧,族親們個個摸拳擦掌,都要去替蒙白羽出一口惡氣。
“你們打得過那護城長老嗎?”白衣婦人冷冷的說道。
“打不過。”蒙仲戚然道,“多謝俠女相救。”
白衣婦人冷冷道:“若這小子不是楊楊的朋友,我才懶得管。”
原來蒙白羽被打傷,是白衣婦人及時輸送了靈氣,才不致氣絕當場。看着床上昏迷的臉色蒼白的蒙白羽,白衣婦人搖了搖頭:“當下死不了了,我們走。”
白衣婦人說著,拉了尤楊的手就往外走。
“我…”尤楊一臉不情願。
“走是不走?”白衣婦人怒道。
尤楊只得跟着白衣婦人離開了客棧。
白衣婦人是誰?據她自己的介紹,是尤楊的姨娘,尤楊也沒有否認,所以誰都沒有去考據,眾人最關心的,就是蒙白羽何時能醒來。
尤楊和白衣婦人走後,蒙仲對前來探視蒙白羽的族親道:“大家都回房歇息吧,很晚了。”
眾族親這才離開了蒙白羽的卧房,只留下蒙老爺子、蒙老婦人、蕭黎、尤蓮和格羋氏不肯離去。
“你們也都回房吧,么弟需要靜養。”蒙仲輕聲道,“我在便行。”
其他人都表示同意,但蒙老夫人卻不肯走,淚流連連的:“我要守着我的羽兒。”
“阿媽,你身體不好,又連日奔波勞累,就回去歇着吧,我守着,沒事的,沒事的。”蒙仲勸道。
“你這老婆子,別等羽兒醒了,你又垮了。”蒙老爺子怒道。
蒙老爺子發話,蒙老婦人才讓尤蓮和格羋氏扶着離開。
眾人都離開后,蒙仲才打了地鋪,輕輕躺下。從金鐘山到蒙都,不知有幾多里,連日走了一個來月,他也疲倦勞累了。似乎正要睡着,蒙仲忽然覺得蒙白羽動了一下,不由警醒過來,湊近看時,蒙白羽還是靜靜的躺在床上並沒有醒。蒙仲於是又回到地鋪上,不多久,竟睡著了。
待一起歸於平靜,蒙白羽胸前的掛墜竟慢慢升了起來。那掛墜散着淡淡白光,升到高處,那白光越來越亮,最後一個透明的光圈把蒙白羽嚴嚴實實的罩在裏面。
而此時,蒙白羽全身已經濕透,身體不住的顫抖着,面孔扭曲,似遭了電擊一般。昏睡中的他只覺自己掉進了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那火烤得周身痛楚連連,那光照得睜不開眼。良久,那火才慢慢小了下來,光也漸漸淡了,身上的痛楚也漸漸地消失,只覺身睡於厚厚的海綿里,舒適無比,漸漸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只覺整個身軀充滿了力量。
原來這一切,都是蒙白羽身上的墜子在作祟,這墜子可不是一般的墜子,它可是傳說中蒙都的鎮都之寶“聖靈魄”。此刻,蒙白羽的身體在吸取“聖靈魄”的靈力。與其說是吸取,還不如說是“聖靈魄”在輸送。
“聖靈魄”既然是蒙都的鎮都之寶,何以會到了尤楊手上,以致最後落入蒙白羽之手?
其實事情也並沒有那麼複雜,它僅僅是尤楊襁褓中的一個物件,因尤楊嫌其有礙瞻觀,又和蒙白羽交好,便送了他。在坡場上,蒙白羽能一石擊落竹王兄弟,不是沒有原因的,那便是“聖靈魄”的作用,他體內不知何時已匯聚了“聖靈魄”之靈。如非這樣,被谷突一擊那刻,怕他已命殞當場。
谷突倒並不是要取蒙白羽的性命,他只是受命於楊雄來試探蒙白羽的修為,而那少女搶奪蒙白羽的吊墜,
也並不是真看上了他,無非是為谷突製造出手的機會罷了,至於楊雄,是不屑於出手的,這有損他的名頭。
楊雄為什麼要派人試探蒙白羽?自然是受了金芃的委託。
但試探的結果是相當的失望,楊雄也把這個結果告訴了金芃。金芃聽后,一臉的不信,但聽到蒙白羽已然重傷在身,才不由得不信。
金芃的心裏有一些內疚,他覺得應該去探望一下這個小兄弟。金芃來到四方客棧的時候,眾人正圍着蒙白羽傷心,又瞧見了那白衣婦人,便不好意思去打攪,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悄悄的潛入蒙白羽的卧房。金芃潛入的時候,那“聖靈魄”已經消停,蒙白羽也歸於平靜。看着蒙白羽均勻的呼吸,金芃才放下的退了出去。
過了三天,蒙白羽終於醒來。這時,頭人府上的人也來了。
“見過蒙莊主,我叫羅旭,是頭人府上的人。”來人拱手作揖道。這人,竟是綁了梅老先生那人。
“見過羅旭兄弟,今日前來,不知有何指教?”蒙仲回禮道。
“指教不敢,頭人聽聞從金鐘山來了一英雄少年,名蒙白羽,想見他一見。”羅旭收了手,側目環視四周。
“呃,我么弟。”蒙仲有些意外。
“你們把先生如何了?”這時,蒙白羽從卧室走了出來。
“么弟,你怎麼出來了呢,你還傷着,該多歇息的。”見蒙白羽出來,蒙仲輕聲道。
“好了。”蒙白羽抬了抬手,露出臂肌來。
“你便是那蒙白羽?”羅旭輕呼。
“是又怎樣?”蒙白羽有些發怒。
“快隨我去見頭人。”羅旭急忙道。
“不去,除非把梅老先生放了。”蒙白羽嘴唇微微一楊,心中卻想,那頭人為何想見於我?
“這個好說,這個好說。我們走吧。”羅旭說著,上前引路。
蒙白羽心想,要見也是見莊主哥哥,而那頭人放着莊主不見,卻要召見他,實在於禮不合,本不想理會,但聽羅旭說可以放了梅老先生,便答應前往。蒙白羽不知道的是,他昏睡了三天,他的事迹已然早傳到了頭人耳中。
見蒙白羽答應,蒙仲提出要求:“我么弟去可以,但你們要保證他的安危。”
“這個一定,這個一定,都是同族,誰會為難於他?”羅旭連連保證。
出了客棧,穿過長長的街道,進入了一條青石大道,道旁密樹成蔭,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身上,柔和如水。蒙白羽默默地跟在羅旭身後,並不說話。羅旭見蒙白羽不說話,自顧在前面引路,也不回頭。這樣行了半個時辰,到了一處開闊之地,前面幾百米處是高高的黛色的城牆,城牆厚實的大門緊閉着,大門兩側,站着兩個手握鋼刀的高大威嚴的靈師,牆內深處的石堡,露出一個個黛色瓦頂,恰似一座座黛色的島嶼。當他們走到大門前,大門“嘎”的一聲打開,進去后才又重重的關上。進到牆內,呈現在眼前的是一些花木擁簇着的別苑,穿過別苑,來到了一座三層石堡前,又有兩個手握鋼刀的靈師護着石堡大門,另有一個盛裝打扮的姑娘已在門外迎候。
“羅旭哥,頭人已經等候多時。”那姑娘道。
“我們這就進去。”羅旭說著,示意蒙白羽跟上。
進了石堡,穿過長廊,來到一個殿堂,殿堂兩側以中軸線對稱各擺着六張交椅,中央靠牆處,擺着蝶紋桌案,桌案兩側各放一把雕花圈椅,牆上是一副神像,那神像右手握住腰間劍柄,左手執弓,不慍而怒。堂內掌了燈,一眼望去,整個廳堂寬敞明亮,莊嚴肅穆。
羅旭引蒙白羽到桌案右邊的圈椅坐下,那姑娘立即為他倒了盅茶水,倒完茶水之後,二人退了出去。
蒙白羽正感到百無聊賴之時,一縷蘆笙曲裊裊飄出,縈繞殿堂。蒙白羽不由抬起了雙眼,他這才注意到,殿堂一側用幔簾隔着,蘆笙曲正是從那幔簾里傳來。那蘆笙曲曲調哀婉自然,仿若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又似那叮咚的山泉在林間流淌,又如那松間皓月,清幽明凈,雖輕緩無奇,卻令人平添一種落花流水的茫然。過了一會,那曲風一轉,氣勢變得恢弘起來,宛如排江倒海,又似那萬馬奔騰,令人熱血沸騰。漸漸地,那曲聲低了下來,如幽谷之聲,如泣如訴,令人心頭凄涼哀傷。最後,曲聲如鴻毛般輕輕落地,不再有一丁點聲響,勾起人無限惆悵。
“少俠可識得此曲。”曲聲落地后,一老者從幔簾中走出。
蒙白羽雙眸有些朦朧,良久才從哀傷中平復過來:“《遷徙曲》,常聽到梅老先生吹奏,只是梅老先生吹奏的沒這般恢弘哀婉。”
蒙白羽雙眸有些朦朧,良久才從哀傷中平復過來:“《遷徙曲》,常聽到梅老先生吹奏,只是梅老先生吹奏的沒這般恢弘哀婉。”
聽到蒙白羽說起了曲目,老者於是快步走上前來,哼道:
為了留下部族之根
英雄的先祖帶著兒女
離開了沙灘沙壩、黃水涽水
錨船系筏
越過廣袤之地
長途跋涉,刀耕火種
遷往狹窄陡峭的窮山惡水
先祖用雄雞來占卜地域
為疆土命名
各種動植物跟隨而來
族人又像樹木一樣茂盛
樹木如族人一樣稠密
…
老者哼完,才道:“我是羅西。”
“原來是頭人。”蒙白羽將青瓷茶杯遞到唇邊抿了一口,並不抬頭。
見蒙白羽未起身迎接,羅西看出面前這個少年郎,正處於情緒之中,便自己坐到左側的圈椅上。這時,蒙白羽也才得以細細看那羅西頭人,他四方臉,滿頭銀髮,雖沒有白須掛頷的風度,卻有一種鶴髮童顏的風貌。
“原來是他。”蒙白羽差點跳了起來,這人竟是在坡場見過。再往下看時,只見羅西手中執一手杖,此杖正是梅老先生的蝶杖。
看到羅西頭手中的蝶杖,蒙白羽忍不住怒道:“頭人派人綁了先生,先生他人呢?”
“莊主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在下不敢,但事情總得弄個清楚明白。”
“他很好,此刻正陪貞貞呢。我也聽他說了你們的一些事。”羅西嘆氣道,“既然來了,便在蒙都住下。”
“謝謝頭人。”蒙白羽心中的氣消了一些,“只是我們這麼多人,能安頓嗎?”
“那是自然。”羅西哈哈笑道,“改日賜予你們土地,你們便可以安居了。”
蒙白羽有些喜出望外:“那真是太感謝了。”
“我既然答應了賜予你們土地,有一件事,少俠須得如實告訴我。”
“頭人請說。”
“那天在坡場,你是如何打下竹王兄弟的?”
蒙白羽想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頭人要是放了梅老先生,我便如實相告。”
“你這個小鬼,我放便是,我放便是。”羅西向殿堂外喊了一聲,“去把梅祭司請來。”
不多時,梅老先生來了。
“先生…”蒙白羽含淚道。
“羽兒莫擔心,先生好好的。”梅老先生安慰道。
“這回放心了吧,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打下竹王兄弟了嗎?”羅西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盯着蒙白羽。
“頭人當日就在觀賽台上,頭人沒看見嗎?”蒙白羽被羅西盯得有些不自在。
“看見了,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你竟打下了。”羅西眯縫着眼睛道。
“我天生神力。”蒙白羽道。
“羽兒確實天生神力。”梅老先生插話道。
“當真?你沒靈修?”羅西有些不信。
“靈修?未曾靈修。”蒙白羽抬頭看梅老先生,“先生能介紹一二師傅嗎?”
“那是自然。”梅老先生答道。
聽到蒙白羽未曾靈修,羅西自是不會相信,他伸手捏了捏蒙白羽的手,捏完左手,又去捏右手,最後搖了搖頭:“奇怪,奇怪,竟沒一絲靈氣。”
要說蒙白羽身上沒有一絲靈氣,那也不對,他體內就匯聚了“聖靈魄”之靈,只要有靈力,便會在體外形成靈氣,靈力渾厚的還會形成靈相,如紫雲莊主的蛇靈。不過蒙白羽並不知道自己具有靈力,在羅西向他施加壓力的時候,沒有本能的去抵抗,所以靈氣並沒有顯露出來,以至於羅西並沒有探到他的靈氣。
“真是怪了,真是怪了。”羅西一臉的疑惑。
“頭人無須疑惑,羽兒確是不曾靈修。”梅老先生再次解釋道。
“不管了,不管了。”羅西站了起來,“你既然過來了,我們就喝兩盅去。”
羅西拉着梅老先生的手,出了殿堂,只留下蒙白羽一個愣愣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