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是誰的白月光
劉燕好不容易排到窗口打上飯，回頭四處張望尋找沙黎的身影，卻發現她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
“你這丫頭怎麼在這兒站着？先佔個座位啊！”劉燕無奈地搖頭。
偌大的食堂里人烏央烏央的，想找個座位還真不容易。
“咱們回宿舍吃吧，省得在這裏擠來擠去。”沙黎把飯盒蓋子捂得緊緊的，看樣子是怕飯涼了。
“也行。”劉燕用眼睛掃蕩了一圈，不見曾紅艷她們，估計在哪個旮旯里坐着吃上了。
兩個人捧着飯盒朝外走，坐在角落裏的王翔宇眼睛盯着她們的背影問對面的魏曉霞：“你們認識啊？是同學嗎？”
“也算不上同學，沙黎小時候爹媽離婚了，她爸把她扔在我們村，跟她奶奶生活在一起，上小學才接走。”魏曉霞斯文地用小勺挖着米飯吃，說的輕描淡寫。
“這麼慘？”王翔宇做了個誇張的表情，狠狠地咬了一口饅頭。
“你怎麼不吃米飯？是不是沒搶到？”魏曉霞歪着頭問道，一臉無邪。
“哦，我不喜歡吃米飯，總覺得吃不飽。”王翔宇笑。
“哎呀，好大一塊肥肉，我可不敢吃，你吃嗎？”魏曉霞超級自然地用勺子舀出那塊肉，放進了王翔宇的飯盒裏。
王翔宇微微一愣，隨即說：“能從食堂的燉白菜里吃到一塊肥肉，這幾率也太小了，跟中大獎似的。”
“還是你會說，咱今天來晚了，下次早點來，我看人家還有吃辣椒炒肉的呢，到咱這裏只剩下白菜燉粉條了。”魏曉霞用小勺意興闌珊地撥弄着飯菜。
“白菜是個寶，美容養顏。”王翔宇一邊打趣一邊把最後一塊饅頭塞進了嘴裏，然後端起飯盒把菜湯喝了。
“多謝姑娘搭救，晚上吃飯還你錢，你慢慢吃，我去刷碗。”王翔宇晃晃悠悠去了開水房那邊，將飯盒仔細燙了一遍，那塊肥肉被水流衝進了下水道。
宿舍里，沙黎和劉燕坐在桌子前邊吃邊聊。
“沙黎，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都願意進城，城裏真好啊。”劉燕一邊唏哩呼嚕吃着白菜里的粉條，一邊含糊不清地說。
“哪裏就好了？”沙黎哭笑不得，這都九十年代了，沂蒙市區還是灰頭土臉，連像樣的高樓都沒有，比電視上的發達城市差了十萬八千里。
“和俺們毛蛋村一比，那真是天壤之別，別的不說，就說這暖氣，毛蛋村有嗎？就連坊前縣城也沒有啊！”劉燕越說越激動，整個宿舍里暖烘烘的，穿羊毛衫都有點熱呢。
“那倒是，以前咱們小時候在毛蛋村，哪年不長凍瘡？兩隻手上都長滿了，一碰就淌水，現在想想都頭皮發麻。”沙黎不免感嘆。
“就是啊，當年魏曉霞削尖腦袋跟着她姑姑進了城，我還笑話她攀高枝，現在我理解了。”劉燕搖了搖頭。
“魏曉霞早就進城了？一直住在市裡？”沙黎吃驚地放下了勺子，飯盒裏沒有大鍋菜，只有一坨炒鹹菜，一個饅頭吃完了，裏面還有一個。
“你不會是連晚上飯也買出來了吧？”劉燕吃驚地看着沙黎。
“正是。”沙黎笑了笑，二十塊錢不經花，怎麼也得撐到下個月發工資才行。
“我得向你學習，我窮的叮噹響，幹嘛要打腫臉充胖子買菜？”劉燕有些後悔，兜里的五十塊錢是未婚夫姜濤給的，這讓她心裏有點犯堵。
“你真訂婚了？”沙黎問。
剛才劉燕已經把自己的事告訴沙黎了，
本來她是不想答應這門娃娃親的，可姜濤的二叔有本事，答應劉燕家只要訂了婚，就把劉燕的戶口問題解決了。
“姜濤喜歡我，我娘說了女人這輩子跟誰不是跟，找個喜歡自己的，能享一輩子福。”劉燕喃喃自語。
“說得也對。”沙黎看着窗外，心裏悵然若失。
“你別說，姜濤他二叔還真有本事，把我倆的戶口都弄縣城了，姜濤他這次招工沒考上，但二叔找了關係，讓他去物資局當臨時工了。”
劉燕湊近沙黎小聲補充了一句：“能轉正的那種……”
“厲害了！”沙黎豎了豎大拇指。
“哎呀，忘了打開水，剛上班沒有經驗，我在食堂看到有人一手拿着飯盒，一手拿着暖瓶，就不用跑兩趟了。”劉燕起身掂了掂自己的暖瓶，裏面空空如也。
沙黎更沒有經驗，上高中的時候一直是走讀，沒有住校的經歷，過了飯點就沒有開水了，兩個人決定再跑一趟。
剛出宿舍樓，就看見對面魏曉霞和曾紅艷她們三個有說有笑的過來了。
“魏曉霞，你挺可以呀，剛來就認識一個大帥哥，剛才吃飯的時候看你倆聊的挺投機的。”曾紅艷羨慕地說。
“哪有？都是他一個勁的找話題，我覺得他可能是看上我了，把我碗裏的肥肉都吃了。”魏曉霞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地瞟了沙黎一眼，目光中不無得意。
“哎呦呦，不害臊。”王夢潔用手指刮著臉皮笑話魏曉霞。-
“騙你是小狗。”魏曉霞突然扭捏起來，臉頰飛起一朵紅雲。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曾紅艷一臉神往。
“臉皮可真夠厚的。”劉燕撇了撇嘴。
“你倆去打開水呀，我可不想再去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再打。”王夢潔和沙黎打了個招呼，三個人嘻嘻哈哈進了宿舍樓。
“魏曉霞可真有一手，剛才吃飯前那個王翔宇明明是關注你的，不然也不會跟你搭訕。”劉燕有些憤憤不平。
“你想多了，人家就是偶然遇見咱們。”沙黎面無表情，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唉，這麼帥的一個小伙，可惜了，咱以後找個更好的。”劉燕還在替沙黎惋惜。
“你就別瞎操心了，我是獨身主義，不會找對象的。”沙黎笑了笑。
“你可別這麼想，別因為你爸媽離婚你就對婚姻失望了。”劉燕挽着沙黎的胳膊，一臉關切。
沙黎沒說話，嘆了口氣。
劉燕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又覺得無從開口，兩個人默默朝前走，空氣中有些凝重。
“喲，怎麼又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沙黎抬頭一看，正是王翔宇，依然弔兒郎當地用手指勾着飯盒的把手，沿着小路走過來，笑嘻嘻地站在她們面前。
“我們去打開水。”沙黎受了感染，仰起臉來微笑。
“快走，別理他，花心大蘿蔔！”劉燕拽了沙黎就走，留下王翔宇一個人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望着她們的背影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