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東西掉了
沙黎和劉燕很巧的分到了一個宿舍,一個屋四個人,除了她倆,還有下面縣城來的兩個姑娘。
宿舍很小,兩個上下床外加四個床頭櫃,剩餘的公共空間只有窗前的一張桌子和一個走道了。
門裏面貼着一張紙,上面四個大字:住宿規定。
大約有七八條內容,第一條就是不得使用電爐子等大功率電器,劉燕瞄了一眼自己的行李,吐了吐舌頭,裏面藏了一個小電爐。
其餘的幾條規定,不外乎是不得帶無關人員進入宿舍,不得留宿外來人員,每晚十點準時熄燈等等,這些事情剛才胡麗麗已經說了一遍,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讓她倆驚訝的是先來的那兩個姑娘的談話。
“我聽說每晚零點之後不定時來查房,我表姐也在這裏當服務員,是她告訴我的。”一個姑娘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
“查什麼房?怎麼查?”另一個姑娘有些迷糊。
“說白了就是查查宿舍裏面有沒有藏外來人員,特別是……男的,嘻嘻。”先前那個姑娘捂着嘴偷笑。
“啊,怎麼可能有男的呀?這不是女工宿舍嗎?再說了,每棟樓都有宿管阿姨看門,怎麼可能讓他們進來?”
“阿姨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盯着的,我表姐說了,隔三差五就有人被抓現行,直接送去保安部那裏了。”看來這姑娘知道的不少。
“這麼嚇人!”很顯然,另一個姑娘被嚇到了。
“是不讓談對象嗎?”劉燕愣了一下,追問道。
“倒沒說不讓談對象,可是你把對象領到宿舍里留宿是不行的,他們說這叫耍流氓。”那姑娘又抿嘴偷笑。
“我叫沙黎,她叫劉燕,你們叫什麼名字?”沙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打斷了她們。
“我叫曾紅艷,她叫王夢潔,我倆都是青駝縣選來的。”說內幕的姑娘倒是落落大方。
“俺從坊前縣選來的,沙黎就是市區的。”劉燕趕緊接話。
剛才在來宿舍的路上,劉燕就跟沙黎交了底,原來早在幾年前,跟她從小定親的男方家就把她的戶口問題解決了,落在了坊前縣城,不然的話,農村戶口是不可能招工進城的。
幾個姑娘這就算互相認識了,安置好自己的東西后便一起拿着鋁飯盒去食堂吃飯。
蘭亭賓館是沂蒙市赫赫有名的賓館,不僅僅因為它的前身是市委招待所,還因為它的面積非常大,從宿舍到食堂要走老半天呢。
幾個姑娘說說笑笑往食堂走去,雖然現在還是冬天,百草凋零,萬物蕭瑟,但賓館園林建設的不錯,各種紅磚鋪設的小路,曲徑通幽,加上路邊一些常綠的高大喬木,倒也不讓人乏味。
沙黎走在最後,她平時不太和別人交往,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形單影隻,一大群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最沉默的那一個。
“嗨!你東西掉了。”突然,後面有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沙黎冷不丁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什麼掉了?”沙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四下張望,地上什麼也沒有。
她又看向男生的手,難不成被他撿了?
可那男生手裏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鋁飯盒,飯盒的把手正弔兒郎當的勾在一根手指上,晃來晃去。
那人見沙黎愣着,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你看,掉的是你的影子。”他指了指地上,
此時正值中午,雖然是乾冷乾冷的冬天,太陽卻很好,沙黎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地上。
“無聊。”沙黎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臉上卻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們也是今天新報到的服務員吧,我叫王翔宇,你叫什麼名字?”
“剛才點名的時候好像沒見到你啊!”劉燕見沙黎在後面停住了,轉回頭問道。
“我有事耽擱了,沒有趕上點名。”王翔宇一笑,當場就把劉燕征服了。
“哦,你長得好高啊!”劉燕仰起頭拚命朝上看。
“還行吧,一米八二。”王翔宇有些得意。
“她叫沙黎,我叫劉燕,她一米七,也挺高。”劉燕笑嘻嘻地看着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挺般配。
“我剛才在後面一眼就看到她比你們三個人高一截,連影子都比別人長。”王翔宇打趣道。
沙黎沒說話,她不明白為啥有些人能這麼容易的自來熟,每到這個時候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默默微笑。
“你們這是在路上開茶話會嗎?”魏曉霞拎着自己的飯盒匆匆而來,胡麗麗一走她便立即扔了掃把,領導不在表現給誰看呀?
找到自己的宿舍后,魏曉霞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東西,又仔細地洗了一遍臉,擦了點雪花膏,薄薄施了一層細粉,塗了一點淡唇膏,這才提着飯盒匆匆而來。
聽說整個賓館有幾百個職工,正是展示自己的好時機,魏曉霞生怕晚了,一路小跑頭上都冒汗了。
“哇,你身體也太壯了吧,大冬天穿一個羊毛衫就出來了?”王翔宇有些驚訝。
“對呀,我身體一直很好,你看我都出汗了。”魏曉霞莞爾一笑,這個高大的男青年讓她眼前一亮。
“快走吧,一會兒好菜都沒有了。”曾紅艷在前面叫道。
幾個人匆匆跟上,幾分鐘後來到了食堂。
食堂里果然人山人海,每一個窗口都排了長長的隊伍,白色的蒸汽和陣陣炒菜的香味讓他們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
“先排隊買飯票。”曾紅艷對內部事務瞭若指掌,提醒大家先別排隊,沒有飯票,排了也是白排。
“哎呀,我什麼也沒帶。”王翔宇一拍腦袋,男生總是這麼粗心大意,錢包落在宿舍里了。
“我這有多餘的錢,我先借你。”魏曉霞朝他晃晃錢包。
“嘁!”劉燕不滿地瞥了一眼魏曉霞,“就她有錢?顯擺啥!”
沙黎沒說話,捏了捏手裏的錢包,癟癟的,裏面只有二十塊錢,還有幾斤糧票,這些都是伴着后媽李金蘭的白眼得來的,但凡自己不缺錢,又怎麼會放棄復讀考大學的計劃。
“買多少?”賣飯票的大姐聲音里沒有任何溫度。
“五斤飯票,五塊錢的菜票。”沙黎小聲說道。
“買這麼點?沒有零錢找,剩下的都換成菜票給你吧。”大姐嗓門倒挺大。
“行……”沙黎面紅耳赤地接過飯票奪路而逃,身後是王翔宇他們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