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告死鴉
聽着兩人之間交談的話語,裘兒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切換。
他們是在說我么?
今天一天的經歷,比她過去見過的事情還要刺激!
她剛才說的,泡……是什麼意思……是指我和索倫哥哥……
啊呀!好羞恥!
裘兒的臉再次紅了。
好在她有神官學習的經驗,可以憑藉禱言的權能,平復波瀾的心情。
雖然索倫哥哥說經常用“冰冷儀式”會凍壞腦子,但是如果用一次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而且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默念禱言,身體打了個激靈。
情緒開始逐漸穩定下來了。
但是不知道為何,平日裏能夠讓人瞬間冷靜的“冰冷儀式”,彷彿在聖廳之中大打折扣。
裘兒注視着眼前的斯特林,她的心思有些活躍,隨後攬起了斯特林修女的手:
“姐姐也好看,姐姐是我看過最好看的修女啦。”
斯特林女士笑眯眯地看着裘兒,她忽然抬起手,像是想要觸碰裘兒頭頂直立的呆毛。
可是當斯特林看到裘兒臉上不安的神色,卻又忽然放棄,而是牽着她的手,開口說道:
“嘴巴真甜,以後他要是欺負你啊,你就來找姐姐,姐姐就幫你教訓他,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裘兒,是舊都靈人。”
“啊呀,那還真不容易,那裏距離新翡還蠻遠的……”
女孩們的話題,只要稍稍扯開,就變得多了起來,索倫在旁邊聽了半天,發現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時,他的臉上生出些許不耐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麼,在斯特林修女的面前,他好像很難保持自身的冷靜。
在她的身邊,就會變得浮躁。
尤其是將血賦予她之後,某種浮躁的心情,會變得愈演愈烈。
雖然這種感覺,不及“碩鼠”手中那些令人狂躁的魔葯,但是在索倫的感知中,的確是讓他的心情出現了些許變化。
像是需要某種突破口,將體內的情緒宣洩一般。
還是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得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況且在“聖廳”之中,還存在着壓制。
索倫現在甚至感到,胸口開始悶起來了。
“好了。”
他皺着眉,抬手攥住斯特林的手腕,有些強硬地開口說道:
“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幫我轉接導師,橙巴布神父說他在這裏,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諮詢他。”
“那你求我啊……”
斯特林的眼裏藏着笑,緊緊地盯着身旁的男孩,像是在朝他隱性施壓,不過還是在索倫發怒之前抽回了手。
她嘟囔着嘴,活動着自己的手腕:“你下次輕一點,都捏疼我了。”
索倫猶豫了一下,讓語氣稍有平和,開口說道:“好,那我下次注意,還有,幫我安排一下禱言錄入,我的禱言用光了。”
“一滴都不剩了?”斯特林用分裂的舌尖,分別舔着自己的上唇和下唇。
“正經一點。”索倫眉宇間帶着隱怒。
“我什麼時候不正經了,你就是這麼求人辦事的?”斯特林開口質問道。
索倫深吸一口氣:“那麻煩你,斯特林女士。”
“叫我什麼?”
索倫咬咬牙,從齒縫中擠出話語:“斯特林學姐。”
“這樣才對嘛,你的嘴巴要是和裘兒一樣好聽,我未必不能給你嘗點甜頭。
”
斯特林稍稍靠近,朝着他的臉上湊了過來。
索倫卻抬手握住了她的面孔,阻止她再次做出什麼膽大妄為的舉動。
“最好不要,我甚至覺得我們目前的情況,都有些過激了。”
索倫調整情緒,淡漠地開口。
“你這個人,真無趣。”
斯特林好似失去了捉弄索倫的興趣,甩開了他的手,輕盈地回到櫃枱,好似留戀似的舔了舔指尖,然後朝着索倫和裘兒擺了擺手:
“行了,你們直接去找他吧,我會和告死鳥先生說一聲的。”
“裘兒你也和他去吧,爛好人先生會幫你的。”
“嗯,謝謝姐姐。”裘兒回應道。
“回見。”索倫開口說道。
修女用腳尖踢中身下的按鈕,廳堂一側的石壁緩緩上升,猶如戲劇拉開帷幕。
索倫拉起身旁裘兒的手,走入了隱藏的暗室。
大門在背後落下,兩側是蒼白的石壁,上面是看不出形態的雕塑,看上去卻猶如某種陪葬的雕塑。
兩個人彷彿同時鬆了一口氣。
果然,在“門”的屏蔽下,剛才那種煩躁的感受,消失了。
索倫終於得以平復剛才有些煩躁的心境。
但是接下來,需要直面那些來自“聖廳”核心的威壓。
這也是索倫不那麼願意來到這裏的原因。
狹長的甬道之間亮着燈火,兩人走了片刻,通過幾個無人的廳室,隨後遇到岔路,索倫在岔路前辨認着方向,準備繼續前行,一旁的裘兒卻忽然蹲下了身子。
“索倫哥哥……我感覺,好像胸口有些悶。”索倫身旁傳來低低的聲響。
“這是來自“聖廳”的壓迫,是一種正常,呼,現象。”
索倫看着滿臉通紅的裘兒,好像也感受到一絲呼吸不暢。
“如果還是覺得難受的話,可以考慮用一下禱言。”
“可是我已經用了,還是有些不能呼吸……”裘兒的面孔漲得通紅,忽然伸手攥住索倫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口,想要藉此平復。
可是當索倫的指尖,觸碰她身前的肌膚時,裘兒驟然發現這個舉動的不妥,她鬆開索倫的手,整個人卻靠在他身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裘兒感覺自己開始胡思亂想。
索倫自然感受到身前女孩的變化,開口指導着:
“深呼吸……”
“呼……”
“再一次。”
“哈——”
“有沒有好一些?”索倫開口問道。
“好像……好多了。”裘兒開口說道。
“那我們走吧。”索倫稍稍注意着身旁的少女,“如果覺得不舒服,記得和我說,在這裏,會直面承受來自聖廳的壓力,你只需要放鬆,讓自己接受,適應那種壓力。”
“嗯,我知道了。”裘兒點了點頭。
“那個……之前那個姐姐,是誰啊?是索倫哥哥喜歡的人么?”裘兒紅着臉,小心地試探問道。
“不是。”
素喲輪開口回應道,“斯特林是教會的第二位守門人,她的【特質】……很危險。”
“可是斯特林姐姐,人不是很好么?”裘兒開口問道。
索倫鄭重回應道:“以後你會知道的,少接觸她。”
“哦……好。”裘兒的臉上像是發了燒,看不出神情。
考慮到裘兒當下狀態有些變化,索倫牽起她的手,穿過狹長的走廊。
裘兒的臉上燒得更紅了。
兩個人靠得很近,這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甚至能夠聽到彼此之間的呼吸。
再往前走,甬道終於寬闊了些。
兩側不再是蒼白的石壁與詭異的雕塑,而是帶有顏色的彩繪與壁畫。
從藝術風格上,有些是新翡風,有些是蟠螭風,有些則來自於舊都靈。
廢土藝術家們的畫作,都聚集於此。
即使只是壁畫,但是看上去卻彷彿活靈活現,依舊壓迫感十足:
神魔在廢土上橫行,牛角三面的巨像凌駕於廢墟之中,手提顱器與骨杖,成千上萬的漆黑手臂將建築毀,在祂背後的手臂上,穿着人形的肉串。
菩薩垂憐,怒目金剛,殘暴夜叉,吃人魔像。
無窮無盡的神佛,無窮無盡的神像。
可是神佛們的頭顱,卻被劈斬成兩半,致命的傷痕刻入肺腑,無數十字的黑釘刺在祂身上,猶如漫山遍野的十字架,將巨大如神佛的魔物,釘死在廢墟的鐵架上。
壁畫上所描繪的事物,還不僅如此。
越往前走,越能見到更加詭譎的意象,七頭十角的巨龍,盤踞首尾的長蛇,佈滿羽毛和翅膀的眼球……
最後,出現了反抗的人。
寒霜將廢墟與猛獸封存,巨大的機械殘骸化作燃燒的火雲,綿延的烈火化作滾燙的烈日,將目光所及的一切統統摧毀。
牆壁上的壁畫,描繪着的,是代表着禍亂的災獸,侵蝕人間,以及共鳴者們征討邪魔的詭異傳說。
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人,收穫了勝利。
在廢土中重新建立嶄新的城市。
雖然其本身的真實性不可考究,但是或許也能稍許揭露隱瞞在歷史中的真相。
技藝卓絕的藝畫之人,憑藉拙樸的筆觸,將曾經的故事一一展現。
輝煌的燈火搖曳,將過去的歷史當做畫卷,在頃刻之間,將當年的故事展現在途徑這裏的每一個人面前。
在經過了“空白區”和“畫壁區”后,索倫終於來到一處空曠的廳堂。
如果不是他對這裏的結構熟記於心,那麼想必會在這裏迷路。
機械的造物同樣遍佈此處,它們朝着索倫的方向前進,猩紅的電子眼中傳遞出詭譎的光。
不過當索倫將手中的聖徽向它們展示的時候,原本警惕的機械生物們,則收斂了自身的攻擊性,並向索倫指引前進的方向。
索倫來到了那間側室。
門上寫着:
告死鴉。
這是一個代號,雖然關於這位神官,有很多的傳言。
有憎惡如仇的,有殺伐果斷的,有膽大妄為的。
無論是哪種事迹,都足夠成為新翡夜晚的恐怖故事,聽起來是個讓小兒夜啼的狠角色。
雖然那些信息的真實性,很大概率是真實的。
但是那些傳言都有一些小小的瑕疵。
真正的謊言,只是將真實的事情,斷章取義而已。
索倫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麼樣子的。
不說是高光偉正吧,那至少也是罄竹難書。
雖然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的處事方式,受到那個人一定的影響。
但是自己可沒他那麼騷!
索倫帶着裘兒推開了門。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背朝着索倫靠在座椅上,男人打扮得像是一個時髦的花花公子,滿頭銀白色的半長短髮,被一絲不苟地梳理成背頭。
他的身上穿着帶着格子的花襯衫,整個人稍許表現出一絲為老不尊的模樣來。
不過他的年齡或許並非年邁。
至少索倫上次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還是滿頭烏黑的頭髮。
誰知道是在哪個流鶯館,消耗了自身的精力。
在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索倫總是毫不顧忌地會將自己的惡意展現。
不過他哪怕在心中腹誹過千百遍。
他還是鄭重地摘下兜帽,朝着那個背朝自己的男人開口說道;
“告死鴉導師,你好。”
男人悠然回頭,從他的臉上流露出驚喜的神情:
“誒呀呀,這不是我的小伯勞么!”
“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導師,您應該接到過橙巴布和斯特林的通話了。”
索倫開口回應道。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男人是索倫的導師。
但是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有一種索倫不大喜歡的氣質。
“去吧,我會在這裏守着你,讓那個小妖怪,在這裏等着。”
告死鳥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