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輕歌曼舞一

二人的呼吸都略微有些急促，她的睫毛在夜風中止不住的抖動，牽引着他的心也被緊緊的揪住，那靜靜搖曳卻未出波瀾的月色映着她光潔如玉的臉頰，一切語言皆是多餘，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清純夾雜着嫵媚，惹人憐愛的模樣讓他捨不得放開，繼而又一次含住她的唇瓣，溫柔的纏繞着她的舌尖，讓她輕顫着感受着他的愛意......

良久，卻見她顫抖着用指尖輕輕的推開了他的唇。

「青菡......」他啞着嗓子喚她：「我當真心悅你，當真.......捨不得離開你半步。」

他的面龐離的那樣近，帶着一種令人目眩的英雋充斥着她全部的思緒，佔據着她的呼吸。打小祖母教她品茶、作畫、參禪、論道、籌謀......總之華陵城所有官宦女兒所學所知的她都融會貫通，便是算計着要將她送回這裏攪弄風雲，只是祖母沒有教她如何不動心，或者說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然就這般將自己一顆完整的「女兒心」交給這個人人罵作「狗都嫌」的紈絝世子爺。可她又不得不停下來，若是就此沉淪，只怕一切籌謀終將付之東流。

「回去吧。」

她這一句話如同潑了他一盆冷水，難不成她還沒明白自己的心意？又或者說她也瞧不上自己那副「酒囊飯袋」的模樣？

「青菡！」見她起身要走，李驍煜趕忙上前一把拉住她：「我知道，我雖是侯府出身，可到底沒個功名，人也不上進，成日裏招貓逗狗的，這世道讓人厭惡，我不喜歡同他們一般圍着楚昭霖那個病秧子搖尾乞憐，也不喜歡朝堂之上一群人看着官家的臉色連大氣都不敢喘，更不喜歡那些官官相護，爾虞我詐之事。眼瞧着那些受苦之人得不到朝廷該有的庇護，我便覺得入仕無用，若是沒遇到你，我這輩子便是如此......」

「嗨......」不遠處的李佑曦忍不住咂嘴：「說這個幹嘛？還不趕緊辦正事要緊。」卻只聽李驍煜繼續道：「可我......我願意為了你去做這些我不喜歡的事，明年科考，我定然全力以赴，若是你肯嫁給我，我絕不讓你低他人一等被人嘲笑......」

「你就吹吧，人家能信才怪呢。」李佑曦只覺得連自己都聽不下去，人家姑娘怎麼能信？

「既是不喜歡的事，又何必強迫自己去做？」

青菡悠悠一句，讓李佑曦又燃起了希望：「人活一世，草木一春，若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被這世間束縛，倒不如從未來過。」

「有戲......」李佑曦趕忙又豎起了耳朵。

「青菡，我知道，你活的不自在，」他懊惱的低下了頭：「我也知道，楚昭霖也對你動了心思，之前我只求自己要活的隨心所欲，此時才發現，自己竟耽擱了這麼多時光，若是個有出息的，此時也有些資本去向相府提親，我......」

「哎呀，少說兩句吧！人家姑娘都說了，不是這個意思！」李佑曦一時情急，腳下一滑竟摔進了泥潭。

那邊發出這麼大的響動，青菡和李驍煜自然沒有聽不見的道理，卻眼瞧着李佑曦扎着一身蘆葦，滿身是泥的趴在泥潭裏，不住喊痛。

「爹！您怎麼跟來了？」李驍煜急的直跺腳。

「我......我不是，跟你着急嘛，尋思着必要的時候替你說句話。」

「哎呀，您可真是......」李驍煜只覺得老天爺跟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一定是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虧欠他的孽事，這個爹生下他怕就是為了報仇的。.

「還不快追她，管我作甚？」李佑曦不顧自己滿身泥濘，眼看着李驍煜匆匆追在青菡身後離去，竟坐在泥潭中傻笑了起來：「不錯，不愧是我兒子，有我當年的風采！」

樹影斑駁的灑在地面上，李驍煜輕輕的將青菡從牆外抱了下來，眼瞧着她低着頭，也不看他，徑直向房中去，趕忙攔住她輕聲道：「青菡，今夜我說的話，均發自肺腑，你......你莫要惱了我。」

青菡低頭，不敢瞧他：「你早些回去吧，看看你父親，可是摔着了。」

「不用管他，」李驍煜只覺得此時提起父親實在是浪費時間，趕忙道：「明日你做什麼？我可否藉著尋你二哥哥的名義過來看你？」

青菡四下瞧了瞧，這牆角邊雖然僻靜，可到底也不算安全，下人們四下走動也是常有的，於是對李驍煜說道：「明日我約了思柔公主去清音坊聽曲，你來了也見不到我的，時候不早了，若是被人瞧見了，怎麼說得清？」

李驍煜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飛身一躍便上了牆頭，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說道：「我走可不是怕被你二哥哥打，我是怕對你名聲不好，」他端正了身子道：「蘇青菡，我定是會三媒六聘，風風光光的來娶你的，你信我！」

望着那張略帶固執，卻又極認真的模樣，青菡不知為何，心中竟酸酸的，看着他終於消失在如水一般的月色中，一滴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了下來。

這一夜自是無眠......

晨曦微熹，華陵城的街道似是被那如白紗一般的晨霧籠罩着。為了餬口，商販們早早的便開張營業，一路上叫賣聲不絕於耳。

「青菡，你真好，我聽說那商音姑娘雖是藝伎，卻狂妄的很，說什麼新曲只談給知音聽，這華陵城多少官宦子弟一擲千金的要聽她的新曲，竟都被拒絕了，難得你竟然有這等本事？」

楚媛之本就是個坐不住的，從上了車駕起便是嘰嘰喳喳的，與青菡的柔順沉靜相比，甚是不同。

「我同商音姑娘本就有些因緣，當日來華陵城的路上，便遇見她被一群無賴調戲，不得脫身，幸好我父親有些威望，便藉著父親的名義救了她。」青菡淺笑着，耳邊的水晶幻月耳墜不斷擺動，襯的她肌膚勝雪，容光煥發。

楚媛之湊到青菡身邊笑道：「你和凌沐瑤的事宮裏都傳遍了，就連父皇都知道她凌沐瑤是個蛇蠍心腸的女子，若不是礙着太常所卜出的命格，只怕她就算完了，不過......」她看了看車駕外寸步不離的跟在一旁的只有秋白和梔香，便小聲道：「僅此一事，即便那凌沐瑤當真做的了太子妃，我太子哥哥心悅你之事這華陵城也是人盡皆知，你放心，待他與凌沐瑤大婚後一定會讓你進東宮做良娣的，到時候有太子哥哥的寵愛，即便那凌沐瑤為太子妃也不敢拿你怎麼樣，你必定是東宮中最得寵的女人。」

看着楚媛之那神采奕奕的模樣，青菡心中冷笑，一個良娣便值得如此炫耀，這華陵城中的女子當真可憐......